036另类牵手

昨晚半夜突然下了一场小雨，虽说有帐篷与防潮垫，林兆菀还是感觉自己说话声音嗡里嗡气的，像个卡通人物。

        揉了揉略显昏张的脑袋，康宪扬已经不在帐篷内了，旁边用树叶包着一蹙小野果，拿起一颗尝了尝，酸酸甜甜的。好像对于这种野果，林兆菀有些印象。

        那时康家还在旧宅，林兆菀与父母一同出游，车子在乡间小路上抛锚了，碰到了在遛弯的康镇永与妻子，也就是康宪扬的爷爷奶奶，他们热心的帮忙打电话找人来修理，将林家一家三口邀请到家吃饭。

        宅子周围有一片不算大的山林，每逢绵密的春雨过后，山间清爽的风为山林田野间的很多野生作物，带来了旺盛的生机。而有一种长得像草莓的小野果，就是其中之一，学名叫做山莓。

        只要稍微下一点雨，山莓就像雨后春笋一样长出来，鲜艳的颜色掩映在一大片绿色之间，当真是好看极了。

        那时候的康宪扬的父亲康铖才刚刚接手康氏集团，正在进一步做大做强的阶段，康宪扬尚未背负上继承家业的重担，一样有着小孩子爱玩的天性，常常与小伙伴们比赛谁摘的数量最多，那么大家摘的就通通归了这个人。

        林兆菀母亲那时也还在世，一个温婉贤良的女人，她会将这么不起眼的野果子，用长长的竹签串成一串，像糖葫芦一样，再家一点糖，吃在嘴里酸酸甜甜，好不爽口！

        如果不是对于母亲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恐怕那么久远的事情，林兆菀也不会记得，不知道康宪扬是否记得当年那个做山莓串给他吃的阿姨，以及那个不起眼的林兆菀。

        捧着一把山莓果，林兆菀掀开了帐篷，不远处的康宪扬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把破旧的扫帚，正在清理昨晚求婚后散落一地的花瓣、彩带以及燃灭的蜡烛。

        青色的衬衫被随意挽起，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领口解开了两枚扣子，锁骨处微微发亮，竟然在有些凉意的山间早晨里流了不少汗，许是已经清理了很久了。

        “好吃吗？”康宪扬感觉到了身上一道炽热的视线，扭头对林兆菀说道。

        “嗯，”林兆菀连忙移开了眼睛，“你起来很久了？”

        “比你早点，”康宪扬抬头瞥了一眼对着山莓愣神的林兆菀补充道，“临走可以多摘一些，回去穿糖葫芦吃。”

        他还记得！

        林兆菀终于露出了今早第一份笑容，“你这是从哪里化得斋啊？”

        “就在那边的山林里，只不过比不得小时候老宅后的那片林子里的野果多，这里的山莓也不是像草莓一样的鲜艳红色，是已经熟透了发紫的乌青色。”

        林兆菀又吃了几颗，“我来帮你吧。”

        “如果是你，你会选谁啊？”林兆菀突然没头没脑的问出一句话。

        康宪扬意识到她是在说昨晚求婚前的那场尴尬又让人不免叹惋的告白。

        “你呢？”康宪扬不答反问。

        “我？你是说如果我是余钧吗？”

        “不，如果你是那个女生，你会做歆歆的伴娘还是余钧的白月光。”

        林兆菀想了想，“我，都还是不了吧。我一没有她那么勇敢无畏，二也没有办法强颜欢笑那么久，我会选择……”

        “离开。”康宪扬与林兆菀同时说出口。

        林兆菀霎时有些以为康宪扬在遥指当年之事，有些慌乱，“我就随口一问。”康宪扬低下头，扫起了一个不小的杂物堆。

        “你还没说你的回答，”林兆菀追问道。

        “我刚刚已经说了。”康宪扬朝着帐篷走过去，拿出了正在响个不停的手机。

        “妈，”康宪扬回头看了一眼林兆菀，“我们已经上山了，都到半山腰了，您就别来催看祈福进度了，放心吧。”

        两个人“晨练”完毕以后，太阳已经挂起，即使山中有些清爽的微风，不免还是有些燥热。

        “先往山上走吧，我看上山路上的小贩都摆好摊儿了，我们早去早回，免得跟大部队撞个满怀。”康宪扬收起了帐篷，卷起来放在一个不起眼的树下，“回去跟秦思南说一声，让他自己来寻宝吧。”

        这样风趣的康宪扬，林兆菀不由得又对他存了几分希望，如果能一直这样多好。

        果然如康宪扬所说，上山的路并不好走，石头台阶陡峭蜿蜒，却又被来来往往的游客打磨得光滑，林兆菀从不觉得自己恐高，刚回头望了一下，险些吓得腿软。

        “拿着，”康宪扬递过来一个喝光了水的空瓶子，林兆菀不太明白，他是让自己帮忙扔了？

        康宪扬索性拉过林兆菀的手，让她拿住水瓶的一头，自己则握住底部，“抓好了，别往后看。”

        这样一来，就宛如康宪扬牵着林兆菀上山一般。

        250ml的水瓶并不怎么长，每每握住水瓶的手有些相触之时，林兆菀一边想扔了这个“烫手山芋”，一边又忍不住握得更紧。

        在这样的心思之下，山顶到来的也算快。

        “到了，”康宪扬停住了脚步，一座古色古香的庙宇出现在眼前，外观并非由多么气宇轩昂，不过香火真的是很旺。

        林兆菀还是抓着瓶子跟着康宪扬走，“我现在是要去洗手间。”康宪扬见她还是跟着，无奈的说道。

        林兆菀立刻松开了手，手心汗津津的，不自觉的脸红了起来。

        看着康宪扬把瓶子随手扔进了垃圾桶，林兆菀有些失落，走到大院中央，抬头便是一望无际的天空，寺虽小，却有一种不衰的感觉。

        此刻其他游客还未爬到山顶，寂静的空气中，几只鸟儿唱歌，听着就十分悠然。康宪扬走了过来，“进去吧，”林兆菀点头跟上前。

        “你要是还想牵，下山的时候可以再买一瓶水，刚才那个瓶子上全是汗。”林兆菀发誓她看到康宪扬笑了。

        想要反击却没有理由，“也有我的汗。”康宪扬最后补充了一句，林兆菀的心紧了一下。

        进门时，康宪扬先迈左脚，林兆菀先迈右脚，而且这步子，需迈得越大越好。这都是来之前经汤琳反复叮嘱的。

        请香时旁边的师父提点道，“三炷为自己祈福，六炷为两辈人祈福，九炷为三代人祈福。”

        林兆菀犹豫了半晌，选择了九炷，她不敢抬头看康宪扬的表情。好在康宪扬并未在意。

        “妈，说的跪拜姿势你还记得吗？”康宪扬突然回头问道。

        “啊？呃……我记得是双膝跪在蒲团上，双手合什，手心处要呈空心状，高举过头顶，向下至嘴边停顿，然后许愿，再向下至心口，默念，再摊开双掌，掌心向上，上身拜倒。应该是这样。”

        从来没有商场谈判中的诸多陷阱绕晕的康宪扬一脸“我需要你再讲一遍的表情”看着林兆菀，“嗯……你一会儿看我怎么拜的吧。”

        二人出了庙堂，来到山顶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两人几乎成了唯一逆着人流下山的人，日头已经渐渐挂在了正头顶。

        “热不热？不然我们找个地方歇歇，等过去正当午再下山。”康宪扬看着脸色有些差的林兆菀问道。

        “还，还好，”林兆菀知道自己大概又是有些低血糖了，当下不敢逞强，却又不想让康宪扬觉得自己麻烦。

        由于山路陡峭的缘故，除了山顶、半山腰以及山下，山路上是没有任何商家和小贩的，不远处的几块大石头上有一家四口正在小憩。

        “你等我一下，”康宪扬向那边走去，“你好，我太太有些中暑，能买你们一点水和吃的吗？”

        那对夫妻和孩子都非常热心，“说什么买啊，拿去就是了，二宝，快给阿姨送瓶水过去，还有这几块点心。”抬头对着康宪扬说道，“你太太八成是有点低血糖啊，我看她面色苍白，出汗也很厉害。”

        “多谢。”康宪扬回过身来，看着眉头微皱的林兆菀，心情很是复杂。

        “有低血糖的老毛病怎么不早说，我们可以下山吃完饭再来。”这话在林兆菀听来有些责怪她的意味了，当下心里不是滋味道，“我不是吃了野果么，我以为不要紧……”

        “野果能当饭吃吗！”看着林兆菀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康宪扬有些气急，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一些。

        “哎呀，你这小伙子冲你太太急啥，来来，上这边阴凉地里坐，我们要继续上山了，快扶你太太来这里坐会儿。”对面的女人招呼道。

        林兆菀想要自己站起来，却实在浑身软绵绵，心慌的厉害。康宪扬扶上了她的腰，“不要逞强，靠着我。”

        再次谢过了那一家四口，拧开水瓶让林兆菀喝了几口，眼瞧着她的头靠向了石头旁的树干，“小心！不是说了让你靠着我。”嘴上说着埋怨的话，又将掰开的点心递到了林兆菀嘴边。

        眼前发黑的林兆菀没有过多思考的能力了，靠在了康宪扬的腰上。来往的游客行人都能看到一片树荫下，一个眉目间有些焦急的男人耐心的一口水，一口点心的喂着身体不适的爱人。

        喝下一整瓶水，又吃完了几块点心的林兆菀，渐渐恢复了意识，身旁是康宪扬用手扇出的风，眼下康宪扬额头上的汗竟比林兆菀还要多出许多，紧紧抿着的嘴唇也有些干裂，“麻烦你了……”林兆菀慢慢从康宪扬的腰上移开，神色有些不明。

        明明刚才还在给人扇风的康宪扬，立马绷起了脸色，“知道给别人添麻烦，以后自己就多注意！”此刻的厉声厉色完全与方才的温柔细腻判若两人。

        林兆菀默不作声，“妈妈，这个叔叔好凶啊！”在旁边捡树叶的小男孩连连退到女人身后。对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叔叔这是在关心阿姨，阿姨身体不舒服。”

        本就是在故作厉色的康宪扬，顿时破了功，“再歇一下，就开始下山吧。”

        “不用了，我……”林兆菀刚要说自己没事了，又对上康宪扬仍带有怒意的眼神。立马收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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