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九章 既当又立

有人开了头，后边自然有人跟风，又有几个少女站了出来，生怕下手晚了错过了报仇机会，顷刻间鲜血飞溅、惨呼连连！
  有人都快杀疯了，而有的少女却只是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她们已经被眼前的血腥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她们拼命地捂着耳朵，闭着眼睛，不敢听也不敢看，却不忘连连惊声尖叫！
  凤九霄没想到这几个少女的反应竟然会是这么激烈！
  他以为有了那刚毅少女的带头作用，她们会跟着壮起胆子手刃仇人不枉此生！没想到，这么不中用！听着她们刺耳的尖叫声凤九霄竟然有些心烦意乱，他觉得不可思议，以自己现在的心境，谁能让他乱了方寸？或许是这几个少女年纪太小、命运太惨，才使得自己的心境起了波澜？这一点凤九霄自己都不相信！
  他开始闭上眼睛、静下心，感应周遭环境是否有异常，灵力延展，方圆二十丈内并无异常，但到了三十丈外时，他的眼睛霍然睁开，望向东南方向。
  那里似乎有异常！
  杀气不明显，但自己心神渐乱却和那边有关！他笃定！他收服的血蝠人魔曾告诉他，自从他身上蝙蝠的特征和习性越来越明显以后，他的感官就越来越敏锐，最让他神奇的是，他居然能发出一种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这种声音只有他和蝙蝠能听到，而且他发现了这种无法被人类听到的声音的最大作用竟然是探路！他发现，他这种声音传出去后竟然会反射回来！遇到障碍物就会有反射！遇到不同的障碍物反射的声音也不一样！他这才发现为什么蝙蝠大半夜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里到处乱飞却撞不到任何障碍，成千上万的蝙蝠同时飞出洞穴时彼此之间竟然井然有序，谁也撞不到谁，原来并不是它们用眼睛看到了自此，而是彼此听到了彼此！不是听到对方发出的啼叫声音，而是自己发出的特殊声音的反射以及其它蝙蝠发出的特殊声音！这种声音用耳朵是无法听到的，但到底怎么感知的，血蝠魔人也不甚明了。凤九霄却很理解，蝙蝠所发出的那种无形的也无声响的声音，有点类似江湖上蜀山、慈航剑斋的飞剑术，和自己签人血契于无形有异曲同工之妙！自己也发出了无形的声音，但他们听不到，更看不到，却以为自己什么也没做！
  根据经验判断，那古怪东西不大可能是身躯庞大的妖兽，毕竟妖兽的呼吸声音都很大！极有可能是蟒蛇之类的异兽魔虫！只有这一类东西几乎感应不到呼吸，感应不到心跳，它们行进时也不会引发地面的颤动。
  既然没有杀气，说明那怪物要么对这些人没有食欲，要么说明这家伙胆子不大。但它一直在发出听不到的声音，这是在干嘛？
  突然，凤九霄眼中精芒一闪！
  难道这家伙在叫春？他随即心中自嘲道：又不是猫狗，说叫春显得俗了，应该叫求偶！
  目光重新回到眼前，只见最后一人蜀兵早已经被砍得面目全非，断气多时，但那挥刀的少女兀自不停！她此时泪流满面，边砍连哭着骂：“畜牲！畜牲！”一刀一口畜牲，和那刚毅少女如出一辙！
  全场只剩郭开完好无损！
  因为他在凤九霄面前，少女们没得到凤九霄的明确指示，都以为凤九霄要亲自对郭开动手，所以没人动郭开！
  凤九霄道：“你们留着他干嘛？等着过年啊？”一脚踹倒了郭开！
  刚毅少女带头冲了过去，长刀举起猛然劈了过去，噗，正中郭开右腿，鲜血飞溅，郭开立刻惨呼一声，大叫道：“公子勿伤我性命，我有情报！”
  凤九霄道：“什么情报？”
  “那公子得先答应我，一会要放了我！”
  “我答应不了！放不放你她们说了算！”
  郭开一怔，立刻扭头对着众少女求饶：“求求你们了，放了我吧！我上还有八十老母……”
  “闭嘴!你有八十老母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刚毅少女从后边靠了过来，手提长刀，一脸煞气！
  郭开哀号道：“你们若是不放了我，我老母亲就会没人照顾了！”
  刚毅少女冷笑道：“当我们求你放过我们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郭开顿时一怔，随后面如死灰！
  凤九霄心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想必这个郭开见到少女们求饶时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刚毅少女对准郭开的脚就剁了下去！
  她生怕自己力量不够，这一刀几乎用尽了全身力量！
  咯的一声，刀身掠过郭开的左脚，劈在了地上！
  刚毅少女双手握刀，喘着粗气，盯着郭开的左脚！
  郭开的左脚本来脚尖朝上，这时突然倒了下来，脚尖朝左。左脚彻底和郭开分手了。郭开疼得青筋暴露，想破口大骂又不敢！
  不管敢不敢骂，刚毅少女都不会放过他！他是罪魁祸首！
  每劈中一刀，骂一声畜牲！
  一刀一畜牲！
  其余几个姑娘也都围了过来！
  六七柄长刀照着郭开就是一阵狂砍乱劈！

  顷刻间郭开已是血人！
  刚才那个出手特别狠的女孩子这时候走了过来，一刀劈去，郭开人头落地！
  刚毅少女立刻对着凶狠少女怒道：“谁让你一刀砍死他的？”
  凶狠少女面色一沉，立刻针锋相对：“我让的！怎么了？”
  刚毅少女怒道：“你怎么和我说话呢？”
  凶狠少女讥讽道：“你们杜家的男人都死光了，你还以为你是千金大小姐呢？”
  刚毅少女怒道：“你是我杜家从人贩子手中救回来的婢女，不懂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说话如此刻薄！”
  凶狠少女冷笑道：“你们少在自己脸上贴金！当年救我只是顺势而为！杜家只是为了救你而已！”
  刚毅少女一脸愤怒道：“但毕竟救了你吧？”
  凶狠少女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她充满了怨毒地道：“我本来出身高贵，家势不在你之下！就因为我们被绑在了一起你们家的那些人就把我也带到了蜀地，不问青红皂白就让我们穿上丫鬟的衣裳，住丫鬟的房间，干丫鬟才干的粗活，端茶倒水也就罢了，你们的屎尿也让我去倒，亏你们想得出来！”
  刚毅少女目光闪动，“不对呀！当时你为什么不说？”
  凶狠少女又看到了白痴似地看着刚毅少女，“你回家的时候你爹娘问你的时候，你说话了吗？”
  刚毅少女顿时怔住！
  她记得清楚，那时她的嗓子是哑的，被人贩子灌了某种哑药，无法说话！
  “你……你时既然不会说话，难道就不会写出来吗？你可以写字啊！”
  “写你娘个屁！”凶狠少女突然怒不可遏！“当年我比划要笔和纸，你们家的那些狗东西是怎么说的？他们说我天生是个傻子，既不会说话，又手舞足蹈不知所云，便要把我捆起来，我便逃跑，想跑出杜府，结果他们抓到我立刻把我捆了起来，还说我跑到外面会饿死，不如在你们家当奴婢！起初我一直以为你们家人只是糊涂而已，后来我终于找到机会搞到了纸笔，也找你母亲看了我写的东西，结果……”
  刚毅少女感觉气氛诡异，有些焦急：“结果怎样？”
  凶狠少女眼中的凶光再次泛起，“结果，哼！她直接撕碎！并且警告我说，我天生命贱，若不是你们家出手，我已经不知是什么下场了，我应该感恩你们家，要在你们家当牛做马一辈子，这是你那狗娘的原话！她不但强行扣留我，还刻意防止大夫救治我的口哑！要不是我找机会偷喝你的药，我这辈子都是哑巴！”
  比格沃夫忍不住皱眉道：“这个杜家的女人竟然这么恶毒？她们家就请不起奴婢吗？非得占这么个便宜？”
  凶狠少女道：“他们杜家在大蜀王朝颇有名望，家大业大，怎么请不起？只不过他们要的是一辈子的不花钱的牛马！大蜀王朝禁止人口买卖，他们想买个丫鬟根本买不到！他们家的丫鬟，说实话，哪个是正道路子来的？”
  比格沃夫道：“既不让买人口，结果又有那么多丫鬟，这怎么操作的？”
  凶狠少女冷笑道：“当然都是别人送的了！”
  比格沃夫有些难以理解：“凭什么一个大活人说送就送？这在我们那里绝对说不通！我们那里崇尚自由，有句谚语，生命确实宝贵，爱情更令人痴狂，但要是和自由相比，这两个就随手抛掉！”凶狠少女似乎找到了知音，更加动情：“是啊！凭什么把活生生的人说送就送！他们有什么权力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和……自由？所谓的送，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哪一个活人背后没有脏脏的交易？有些穷苦人家活不下去了，便想卖儿卖女，但大蜀律令又不允许，怎么办？那就送！他们以送的名义送给那些大户人家，而那些大户人家则以救助的名义给他们钱粮，一手钱，一手人，没有契约，没有手印，全凭双方的信用！”
  比格沃夫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阳奉阴违吗？你经常说的那个什么……什么既要什么……”他看向观九霄。
  凤九霄道：“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比格沃夫道：“对！既当又立！明明买了人家的骨肉当自己的奴婢，却还要标榜自己救人于水火之中，真特么不要脸！”
  凤九霄叹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尸骨，贫富差距太大了！”
  比格沃夫道：“现在救人的事情也解决了，但是新的麻烦又产生了，怎么办？”
  凤九霄知道他说的新麻烦就是两个少女之间的矛盾！
  凤九霄看着凶狠少女，“如今你已经彻底自由了，你怎么打算的？”
  凶狠少女想了想，突然扔掉长刀，对着凤九霄跪下磕了三个头，凤九霄没有拦她。他知道，这三个头磕完，少女的心事就会彻底放下！就会与过去做了了结，开始她人生的新篇章！
  少女起身道：“大恩不言谢，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凤九霄道：“都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时光，不要纠结过去，所以没有必要知道我上谁。从现在开始，你我皆是过客，自此天各一方，最好永不遇见！”

  凶狠少女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温柔之色，她眼中似又有了希望的光芒，“谢谢公子！是你给了我重生！我会忘掉不堪的往事，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她再也不看别人，扭头就走！
  庞十五不禁有些佩服地道：“这小姑娘不简单，厉害！她能放下过往，这份魄力……我都不行！”
  被人掳走，遭到了侵犯，这种事情传出去对女孩绝对是个沉重打击，一辈子可能都要在流言蜚语中度过！
  这女孩感谢凤九霄的原因并不是他这次救了她，而是给了她最大的尊重！
  他没告诉她自己的姓名，同样也没问她的名字。他说最好此生不见，就是希望她卸下包袱，没有人会揭她的伤疤！大胆的去追求自己向往的生活！
  凤九霄对刚毅少女说道：“看来你是杜家的千金，这些是你们家的丫鬟?”
  刚毅少女道：“我是杜家的小姐，这里边不全是丫鬟，也有我的堂姐和表妹。”
  “行，不管什么关系吧，你负责带她们下山吧。”
  “山下现在安全吗？”
  “肯定安全啊。除了这个郭……郭开对吧，除了这个郭开，哪还有人盯上你们了？”
  庞十五道：“这可不一定啊大哥！不少人都知道杜家已经被灭了，她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小姑娘贸然出现在大街小巷，那些地痞恶霸要是看到她们，那还是羊又遇上狼了？”
  凤九霄看着庞十五，神色凝重，“十五考虑得不错！你先护送她们下山，我一会下山。”
  庞十五奇道：“为什么？”
  凤九霄道：“我刚才心神又被影响了一下，否则怎么会认为山下安全，让她们自行下山呢。”
  庞十五神色一紧，“我说大哥刚才怎么突然粗心了，原来是有什么东西影响到你了？”
  凤九霄道：“你又来兴趣了？”
  庞十五道：“那还用说？”
  “不想先下山？”
  “当然！”
  凤九霄又看向比格沃夫，比格沃夫立刻双肩一耸道：“别看我，我可先下山！非得现在下山吗？你让她们几个等一会不就完了？去会会你说的什么古怪，然后咱们一块下山，多完美啊？十五，咱俩先去看看，到底啥玩意让人大哥脑子变痴呆了！”
  凤九霄立刻驳斥道：“什么痴呆？只是迷糊！”
  比格沃夫和庞十五已经没影了！
  他只好对姑娘们说道：“你们先找个干净地方休息一下，等我们回来，送你们回家。我们一会就回来，你们别乱走啊。”
  刚毅少女杜家千金说道：“好的，知道了，我们在前殿门口等吧。”
  凤九霄道：“好！”人影已似化作一道白烟倏忽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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