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四章 他竟然是东瀛人？

　　无情风掠芭蕉响，还是重门已闭。银缸独对，相思方切，教人怎睡。解叹从前事，解叹了、依前鳖气。想他家那里，知人憔悴，相应是、睡也未。

　　且恁和衣强寝，奈无寐、依前重起。起来思想，当初与你，忒煞容易。及至而今也，半头天眼，不存不济。最消魂苦是，黄昏前后，冷清清地。

　　——《水龙吟·无情风掠芭蕉响》赵长卿

　　李威怔住，杜远征、贺子宾亦征住！

　　这白衣少年是怎么上来的？居然毫无征兆！

　　这轻功似乎太匪夷所思了！

　　“阁下是谁？”李威见他挡在自己向前，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全身戒备！

　　杜远征和贺子宾对视一眼，已经从对方眼神里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两人同时向窗外飘身而去，一人往东，一人往西！

　　李威瞳孔收缩！

　　什么情况？

　　这两人明明占了上风，怎么一眨眼就分头逃跑？难道……他看了看身边白衣如雪的少年，心中掀起滔天波澜！

　　翠奴心中亦是一动！

　　她自然知道白衣少年是谁！

　　她喝道：“副使大人别让……”她话说到一半便嘎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杜远征和贺子宾竟然同时定格在窗口！

　　都是一一脚探出在前，一脚翘起在后，那个姿态很容易让人想到孩年时代玩的跨栏游戏，虽然两人的姿势有些滑稽，但没人觉得好笑，所有人都感到后脊发凉！两大高手就那么悬停半空，一动不动，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

　　凤九霄看着翠奴，“你是皇城司的人？”

　　翠奴容光焕发，立刻向前一步，躬身道：“属下……”凤九霄打住她的话头，“好了，我知道了，这里外人多，详情回头再说！”翠奴见凤九霄态度生硬，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只得悻悻闭嘴！她心下恼怒，心想这副使大人怎么如此不近人情？她心有不甘，举着断腕怨气冲天地说道：“副使大人！我的手被这姓杜的砍断了，我要讨回公道！”

　　凤九霄看了她手腕一眼，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李威目光闪动，沉声道：“阁下就是大宋皇城司副总指挥使凤九霄？”

　　凤九霄道：“哦？你也知道我？”

　　李威抱拳道：“副使大人名震天下，在下虽然孤陋寡闻却也如雷贯耳！”

　　凤九霄亦抱拳道：“兄台谬赞！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在下李威！家父曾是南汉王朝水师都督，如今当今承蒙大宋天子天恩，家父目前仍暂居水师都督一职。”他强调自己父亲的身份，自然是想攀一下交情，避免凤九霄大水冲了龙王庙！

　　“原来是李公子，幸会幸会。”凤九霄不咸不淡地客套。

　　“副使大人看来有事，我明日做东为公子接风洗尘，在下告辞！”李威说着就要离开。

　　凤九霄笑道：“我一来，你就走，对我有意见？”

　　李威尴尬一笑，“副使大人说笑了，我彼敢对副使大人有意见？”

　　“那就坐下聊聊。”

　　“坐下聊聊？”李威一脸震惊！此地杀机汹涌，留下来九死一生，说什么也不能留下！“副使大人在下家里有急事，不得不告辞，还请恕罪！”说着转身便往外硬闯！

　　凤九霄沉声道：“我让你走了吗？”

　　李威顿时身形一僵，整个人如坠冰窖！

　　凤九霄虽然年纪不大，可一身气势相当有威慑力，在李威而言，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位高权重养出来的官威，还是武功绝顶傲视群雄的霸气！

　　李威不得转回身子，硬着头皮道：“大人还有话说？”

　　凤九霄瞅了他一眼道：“没事我闲的跑这来？我没发话，谁敢离开？”

　　杜远征和贺子宾不禁瞳孔收缩！

　　不说他在广州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了？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他俩身子定在窗户上，有心无力，此时才真切体会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真实感受！

　　李威老老实实地坐回他的位置。

　　凤九霄看着刘胜，没有说话，直接转到杜远征的身后，心念微动，杜远征瞬间落下，跪在了他的脚下！另一边的贺子宾同时感到一股巨大的磁场将自己吸到了凤九霄的面前，双膝一软，也跑了下去。

　　凤九霄道：“咱们长话短说，直接了当，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别耍花样。你们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对待敌人特别热情，尤其我和柳长风切磋了好几次，他的一些拿手绝活我也学到了不少！”

　　杜远征和贺子宾头皮发麻！

　　柳长风的拿手绝活是什么他二人自然一清二楚！

　　活人解剖嘛！

　　柳长风在魔教总坛有一个专门放置“标本”的密室，不少魔教的骨干人物都有幸参观过，据说凡是从那里回来的人无不脸色难看，三日不进肉食！太特么恶心了！太特么变态了！

　　杜远征早就听说过凤九霄魔教第一公敌的恶名，杀人如麻，武功绝顶，和魔尊蓉城一战名震天下！魔尊义子柳长风数次败于凤九霄手上，若非有赢鼎天等魔教元老出头，早死了！

　　面对这么个强大到变态的敌人，杜远征根本没有什么可纠结的，没什么花枪可耍，直接投降，“你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啪啪啪，刘胜拍掌笑道：“哎呀？这还是杜兄吗？刚才那个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杜兄哪里去了？怎么现在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像变了个人似的呢？”

　　杜远征叹了口气道：“刘兄，我今天认栽了！我真没想到，你的演技真是高，居然能将我骗到！”

　　刘胜嘻嘻一笑，“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我爹从小就告诉我，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贺子宾道：“你是什么时候察觉我们要动手的？”

　　刘胜笑嘻嘻地道：“从你们找机会接近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整个韶州有钱有势的人多了，谁不想结交？但是你们的意图太明显了，傻子都能看出来，何况是我？”

　　贺子宾有些懊悔地道：“只怪我们没有看透你，一直把你当傻子，所以有些事情做得还是不够细致！”

　　刘胜笑道：“所以说细节决定成败！你们好几次当着我的面谈及如何收买我的几个掌柜的，看似在开玩笑，其实不过是在试探我的反应，当你们发现我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时候，你们反而觉得索然无味，是不是觉得没有挑战性啊？”

　　贺子宾一惊，“原来你一直记在心里？”

　　刘胜笑眯眯地道：“你们把我当傻子，那我只好配合你们把傻子当下去嘛，要不然，谁还陪我玩啊？”

　　贺子宾只觉心中涌出一股说不出来的苦楚，“我们当你是傻子，你却当我们是傻子，呵呵，一群真傻子陪一个假傻子玩了这么一出戏。”

　　凤九霄道：“朱五在哪?”

　　杜、贺二人同时摇头！

　　“你是谁？”

　　“我是杜远征。”

　　“你呢？”

　　“我是贺子宾。”

　　“你的口音有些巴蜀味道，是西蜀人吧？”

　　杜远征一惊，“阁下这都能听出来？”众人亦心中震动！和杜远征打交道这么久，要不是今天他自己承认，谁知道他竟然来自西蜀？

　　凤九霄道：“这有什么，我有不少西蜀朋友。你既然来自西蜀，八成是魔教的吧？”

　　杜远征心如死灰，点点头。虽然横竖是死，但死和死还不一样！如果自己惹得对方不满，自己真落个活体解剖的下场，岂不是惨绝人寰？现在最好的结局就是保留全尸！当然，能从他手底下活命那是最好，不过以他“魔教第一公敌”的身份注定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活过今天，看来是清秋大梦了！

　　凤九霄道：“至于你嘛，本地口音很纯正，但我总觉得你像东瀛人，不知怎么回事！”

　　贺子宾只觉后背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从小在韶州长大，自然说得一口流利的岭南话，但是没人知道，他的家乡其实在东瀛的平安京，他的真名其实叫藤原安继！他是藤原世家的子孙，而藤原世家最得桓武天皇的器重！

　　他从六岁来到中原，经过潜伏在中原的东瀛黑龙会的一系列的操作，身份直接变成了贺氏家族的后人。他的中原“亲生父母”早在他七岁的时候便全都“病死”，在他过继给大伯父家之后，大伯父的两个儿子竟然相继去世，虽然死得都很意外，但没人能会将死因联想到中文名叫贺子宾的藤原安继身上，因为他才七岁啊！

　　潜伏中原，自然是图谋中原的大好河山！

　　东瀛孤悬海外，火山频发，不是久留之地，所以历代天皇一直想启动“寻根之旅”。皇室认为，大和民族是当年徐福从关中带来的八百童男童女的后代！打回老家，是历代天皇的梦想！

　　但是他们又不能公开承认是华夏后裔的秘密，那样的话等于承认自己是中原的藩属国！这是皇室所不能容忍的！尤其一些野心勃勃的权臣一心想彪炳青史，想学中原皇帝开创万世基业，怎么可能承认大和民族是大汉民族的子孙？

　　凤九霄道:“怎么不说话？看你那紧张的样子就知道被我说中了，你现在再编瞎话已经晚了，你的演技和刘胜一比简直太拙劣了。”

　　贺子宾额头沁汗，摇头道：“不敢不敢，不敢编瞎话！”

　　杜远征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贺子宾道：“你是日本人？”

　　贺子宾木然道：“是!”

　　刘胜一惊一乍，“卧槽，你是日本人？”

　　李威亦是满脸惊诧，“不可能吧？我可是派人专门打探过你的底细，你竟然是日本人？”

　　凤九霄道：“为什么你们对日本人这么有意见？”

　　刘胜顿时来了精神，“因为日本人不是人啊！特么的，小鬼子阴得很啊，一心想吞并我们华夏大好河山！”

　　凤九霄道：“大宋吞并南汉你怎么没意见？”

　　刘胜笑道：“大家本就是一家人，只不过暂时闹掰，早晚还要统一，但日本倭寇不一样，，他们和我们语言不通，文字不通，本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凤九霄道：“这个理由很牵强。”

　　杜远征此时再傻也看出这刘胜居然和凤九霄早就相识！两人居然探讨起军国大事起来！

　　刘胜开始绞尽脑汁，终于迸出一句：“他们和强盗一样，不懂仁义，不讲王道，纯属蛮夷，若是他们征服中原，中原恐怕永无宁日！”

　　凤九霄道：“嗯，这个解释还说得通。”

　　刘胜道：“这个家伙学了一身中原武功，还会金刚指！”

　　凤九霄道：“金刚指？”他问贺子宾，“谁教你的？”

　　贺子宾道：“一个游方僧人，不知姓名！”

　　“他为何要教你？”

　　“具体详情我不清楚，有人替安排与他相识。”

　　“看来是黑龙会在幕后操控，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骗那僧人教了你金刚指法。你潜伏在韶州的目的就是为了开展间谍活动？”

　　“是！”贺子宾领教过凤九霄“隔空定人”的厉害，在凤九霄面前不敢再有半点含糊！

　　“打探情报是你的日常工作，这次搞刘胜的家产也是为了给东瀛筹集军费是吧？”

　　“是！”

　　“你的上线是谁？”

　　贺子宾，也就是藤原安继，这次居然没有痛快地回答，他竟然对着凤九霄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手段惊人，在你面前什么也瞒不住，但是我既然黑龙会的人，就要保守黑龙会的秘密，你虽然洞察一切，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哈哈……”他突然七窍流血，面目发黑！

　　凤九霄一怔，顿时叹了一口气，“还是疏忽了！”

　　这时候楼梯口又上来两人，雷啸天和琵琶女！

　　两人正好看到贺子宾七窍流血！

　　刘胜道：“卧槽，中毒了，这毒看来早就藏在嘴里了！”为了防止敌人刑讯逼供咬破毒药丸自杀的伎俩江湖上并不少见，只不过大家没料到在自己眼前发生！

　　凤九霄年看向杜远征。

　　杜远征苦笑道：“我和他不一样，你们应该知道，魔尊向来宽仁大度，教中子弟哪怕投降了都不一定受罚，所以我们从来没有藏毒的习惯！”

　　刘胜道：“魔尊宽仁大度？卧槽，你不用拍他马屁了，他现在听不到！”

　　杜远征冷冷地道：“他老人家需要我们拍马屁吗?我对他老人家是心悦诚服，誓死追随！”

　　凤九霄道：“你的同伙还有谁？”

　　杜远征笑道：“你能给我一个痛快吗？出卖朋友和事情我是不会干的！”

　　凤九霄道：“你挺讲义气啊？”

　　杜远征道：“杜某虽不才，但还知忠义二字！”

　　凤九霄道：“虽然你挺讲义气，是条汉子，我敬重你，但是，你为了谋夺人家的财产竟然计划将人家灭门，刘家老的没几口，可妇孺不少啊，对女人、孩子都滥杀无辜，哪有半点江湖道义可言？我不可能放过你！”

　　刘胜道：“就是！副使大人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

　　杜远征道：“我有个疑问，你和副使大人早就相识？”

　　刘胜哈哈一笑，“既然事已至此，再瞒下去也没多大意思，刘鋹都已经进京了，我也快动身了，瞒也瞒不了几天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其实也是大宋皇城司的人！”

　　杜远征、李威、贺子宾全都怔住！

　　不可能！

　　不可思议！

　　堂堂王爷怎么可能是大宋皇城司的间谍？

　　刘胜笑道：“我当然不是宋人了，我加入皇城司也没多久，但至少在朱五当政之前，我便已经是韶州的总负责人！”

　　翠奴、黄鹂、白鹭、青天等四女顿时色变！

　　她们面面相觑，似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一言难尽！

　　白鹭忍不住道：“刘公子，你是皇城司的人？”

　　刘胜掏出一面金牌，上面有如朕亲临四字，“如假包换！”

　　“那你还调戏翠奴？”

　　“这话说的！你们为何当舞伎？”

　　“当然是掩饰身份，打探敌情了！”

　　“我当然也是掩饰身份，打探敌情了！”

　　黄鹂有些情急道：“调戏女人和打探敌情有什么关系？”

　　凤九霄道：“好了！都别说了!”他知道有些事情都是单线联系，他们彼此不知道很正常!

　　他看了看刘胜，“她们对你意见很大，如果单纯是调戏的话不至于火气这么大吧？”他知道他们所说的调戏无非就是口花花，说些不着调的话罢了，单凭这个四女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怨气！

　　刘胜道：“副使大人看到她的断腕了吗？就是刚才被杜兄斩落的！”

　　凤九霄道：“我知道，刚才她说了，要报仇嘛，对了，既然是杜兄所为，为何她们对你意见这么大？”

　　刘胜眉毛一耸，目光低垂，“那我就直说了！我调戏她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知道，不调戏女子我刘胜还是刘胜吗？”

　　凤九霄干咳了一声道：“以后到了京师就光明正大了，就不要再干这种事了。谁知道你是借这事掩饰身份呢，还是假借执行任务占别人便宜呢？不好说啊！”

　　刘胜一脸黑线，“反正黄泥掉裤裆里了，是不是屎都是屎！我认了！我想说的关键是，这个翠奴嘛估计是在等一个消息，一个允许她们撤回大宋的回复，其实她们的请示密函就在我手上！”

　　翠奴一脸鸷，“你早就知道我们是谁？”

　　刘胜一摆手，“别误会！你们的请示是在三天前报上来的，我在三天前才知道鸣翠楼原来是自己人的据点！”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回话？”

　　“你在开玩笑吗？能决定你们是否撤退的可不是我，而是上边！我也在等回复，这点规矩你不知道吗？”

　　翠奴无言以对！

　　刘胜接着道：“她们想回家，无可厚非，但是她太贪心了！她们想在回去之前再捞一笔，所以阴差阳错他居然想打杜兄的主意，要抢杜兄的指环，所以杜兄才将她的手斩断！”

　　凤九霄看着翠奴，“你的钱不够花？”

　　翠奴被刘胜揭了老底，顿时有些恼火！但副使大人发问，她不敢不答，“够花！”她们的赏银其实不低，凤九霄知道魏千岁对下属向来够意思！

　　凤九霄道：“那你为什么要打他指环的主意？”

　　翠奴盯着凤九霄，脸上渐渐怨气浮现，“副使大人，你这是在审问我吗？”

　　这里这么多外敌，你不审问他们却来审问自己人，怎么想的？

　　凤九霄道：“你对我很不满？”

　　翠奴道：“不敢！”

　　“呵呵，不是不想，而是不满，好，其实呢，我不是审问你，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如果你的钱不够用，那就说明魏千岁对不起大家，我会找他反映一下情况，争取给大家提高待遇。但如果你是见财起意，那就另当别论！”

　　“怎么，我抢也抢了，手也断了，副使大人还想怎样？”

　　凤九霄被她这么一怼，心情有些不爽，他皱眉道：“你现在的情绪不大稳定，咱们一会再聊。”他转头对杜远征道：“把你知道的魔教中人名单交给我，没有现成的可以写一份。”

　　杜远征突然正色道：“你杀了我吧。叫我出卖兄弟，我真的做不到。”

　　凤九霄：“好！我成全你！”既然不想配合那就不浪费时间了！从杜远征杀伐果决的性格上看，他没少杀过人！还是那句话，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身为魔教中人，干着行侠仗义的事？狗屎！他们每时每刻都在琢磨杀人越货的事！

　　凤九霄心念一动之间，杜远征身子一震，人已气绝！

　　心脉俱断！

　　念在他“讲义气”的份上，留他全尸！

　　谈笑间杀人于无形，众人皆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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