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恶人当道

　　林氏也低声道：“姜御医与人无冤无仇，除了宫里的人，还会有谁下手？”

　　“那宋御医呢？是不是很危险？”顾雪昭紧张得整个人都紧绷着。

　　“宋御医一直处在危险中，今日你也看见了，宋夫人出门赴宴，都有人盯着。”林氏又叹了口气，“宫里的人，视八皇子为死敌，当年但凡和八皇子有过接触的人，都会被反复查问，一旦宫里的人觉得是八皇子的人，就会下狠手。”

　　她的话如一块巨石压在顾雪昭的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反复查问，觉得！

　　也就是说，不管是不是八皇子的人，全在宫里的一念之间。

　　屋里无人说话，能听到窗外吹过的秋风，风不大，只隐约有呼呼的风声，仿似哭泣声，落入耳中，分外压抑和不安。

　　许久后，林氏又道：“京城中无人敢惹江侍郎，也是因为这个，江侍郎是他的人，他若要护着江侍郎，谁能抵挡得住？”

　　有风从窗的缝隙钻进来，顾雪昭穿着夹袄，那若有若无的风扑到身上，竟冰寒刺骨，让她如置身于冰窟之中。

　　  长姐，顾家，还有宋家，都在日日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王学士也到了上房，叮嘱林氏这些时日要盯好家里的下人。

　　说完他又和顾雪昭道：“我方才想了想，只怕不止京兆府的人来盘问你，宫里的李常侍也会来盘问你，李常侍手段阴狠，就连朝中的大臣大都抵挡不住，更不用说你一个姑娘家。”

　　“为了让你少面对他们，我这几日会给你请郎中，就说你在南湖被吓得失了魂，日日处于惊恐之中，需得延医问药。”

　　“夫人会陪着你，李常侍或者京兆府的人来，她能帮你应对。”

　　“王大人。”顾雪昭慢慢抬起头，“这种暗无天日的时局就没有法子改变吗？”

　　王学士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有。”

　　顾雪昭脑中有白光闪过，她不禁向王学士那边探过身子，紧紧盯着他，“是不是八皇子？”

　　王学士重重地点头。

　　顾雪昭喉咙发干，因紧张和激动，心头跳得极快。

　　她又努力靠近王学士一点，低声问道：“时局这般乱，他还按兵不动，是因为尚未准备好吗？”

　　且不论京城的时局，但是江映月几次三番折辱长姐，廉重夜却没有收拾她，顾雪昭只能想到他是尚未准备好。

　　“他是因为我们这些人。”王学士脸上带了悲凉之色，“我们这些和八皇子，和徐学士有来往的人，能活下来，不是因为皇恩浩荡，而是我们要成为掣肘八皇子的人。”

　　“我们这些人，还有我们的子孙，圣上都安排进朝廷，为的就是八皇子一旦起事，我们就会成为人质。”

　　顾雪昭剧烈的心跳慢了下来，直直地往下沉。

　　她默了默，艰难地问道：“那，不能逃走吗，就和我当年一样？”

　　王学士摇头，“当年你能逃走，是众人合力，且又只有你一人。我们都有家人，不可能自己逃走，留下家人，但一家子一起走，就会引起圣上的注意，我们怎能逃得了？”

　　“姜御医溺亡于南湖，是因为在去年，姜御医曾托人把家里的一些财物运往东北，几个孙子也一起送了过去。”

　　“圣上得知密报后，借着大盈库被盗之名，扣住了姜御医和他的儿子，禁军去东北，名义上是搜查冥王，实则是在搜查姜御医的孙子。”

　　“如今姜御医死了，他的儿子还关在天牢，他的孙子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顾雪昭想起了宋临川，打了个冷战，“那宋御医的三郎去了江东府，圣上会不会也对宋家下手？”

　　王学士沉默着，良久才低声道：“宋御医一直被圣上盯着，只怕也是凶险得很。”

　　林氏哀然道：“宋御医，姜御医，都是品性纯良之人，可这世道，容不得纯良之人，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去，真是难过极了。”

　　顾雪昭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上房的。

　　她只记得丫鬟小莲搀扶着两腿无力的她回到住处，萧瑟的秋风吹过来，发髻中的珍珠步摇来回摇晃着，碰到她的脸颊，很冷。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仰头望着苍穹。

　　京城的秋日比江东府要冷，苍穹也像蒙着一层灰色的纱，雾蒙蒙，日光隔了那层灰纱，一点暖意都没有。

　　小莲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关切地劝道：“姑娘，这风有点冷，我们先进屋吧。”

　　顾雪昭声音飘忽地问道：“小莲，你说这世道，纯良之人该不该活下去？”

　　小莲愣了一下，回道：“纯良之人自然该活下去，不然若是恶人当道，这世道可怎么活呀？”

　　顾雪昭依然仰望着苍穹，“你说得对，不能让恶人当道。”

　　&

　　重阳节，顾家大宅。

　　这一次的重阳节，比往年都要热闹许多，因为有人上门向顾家的大姑娘提亲了。

　　不少人闻讯跑到顾家的大门前看热闹，彼此相问：“是谁来提亲啊？”

　　有人知道消息，告诉他们：“听说是从京城过来开药馆的那个。”

　　“顾家大宅后面那个药馆吗？那里可是有两个年轻小伙子，是哪个和顾大姑娘提亲？”

　　“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因为顾大娘子不见外客，宋临川和顾之寒，还有冯平作为女方家人在门口迎接送纳采礼的人。

　　宋临川听见外头的说话声，蹙眉拉了拉顾之寒，示意他看着自己的脸，“你凭良心说，是我长得好看，还是你先生长得好看？”

　　顾之寒呵呵笑了一声，“我觉得三表哥长得也不错。”

　　宋临川门头蹙得更深了，“怎么叫我也长得不错？定然是因为你偏心你的先生你才如此说的。”

　　送礼之人都走进了大门，顾之寒也走了进去，他回头对宋临川笑道：“他不只是我的先生，也是我的姐夫，我自然要偏心他。”

　　宋临川还要说什么，冯平笑道：“三公子，你是大姑娘的兄长，你该进去坐主位，接纳采礼了。”

　　“对对对。”宋临川理了理衣裳，昂起头，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端起长辈的姿态，往正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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