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背影

　　顾家店铺外，停了一辆马车，顾旭迎出来，堆着笑热络地叫道：“王夫人，许姑娘，小的好些时日没有见到二位贵人了，昨日还和何掌柜念起你们呢。”

　　顾雪昭跟在林氏身后，听着林氏和顾旭寒暄。

　　她称病闭门不出，但宫里和京兆府的人，三天两头去王府问话，圣上还派了御医随行。

　　御医说被惊吓之人，得多到人多之地，看看热闹，说说笑笑，也就忘了恐惧之事。

　　御医所说，便是圣上之意，王学士无法，便让林氏带着顾雪昭隔三差五地到街上转转。

　　这日，林氏要买香料，顺便带上顾雪昭一起出门。

　　她们找了好几家店铺，林氏才买到想要的香料，回去的路上，林氏看见顾家的店铺，让车夫停下，说去看看皮货。

　　顾旭请她们请店，店里有两个客人，背着店门而坐，何晋在旁陪着说话。

　　顾雪昭跟着林氏迈进店门，经过那两个客人的后面时，她顺眼扫过，便愣住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这两个背影，她熟悉得很，尤其是那位女子的背影，她曾梦见多次。

　　她跪在这个背影后面，哀哀哭泣着：“长姐，我错了，我该死，我真是不配为人。”

　　她哭着，但这个背影从未向她转过来一次，而是往前走，越走越远，远得她再也无法看见。

　　今日居然能在这里看见！

　　顾雪昭的心剧烈地跳着，震得整个人跟着微微颤抖。

　　“昭云，你怎么了？”林氏已走到旁边的桌子坐下，回头看见顾雪昭还站在原地，神色激动地看着另一张桌子的人。

　　那张桌子的人听到说话声，偏过脸看了她们一眼。

　　顾雪昭如被冷水泼过一般，微颤的身子顿时僵住。

　　不是长姐。

　　也不是廉重夜。

　　他们只是背影和长姐还有廉重夜相似。

　　“昭云，你没事吧？”林氏见她脸色陡然变白，也紧张地站起来。

　　顾雪昭回过神，努力挤出一点笑，“我没事。”

　　刘将军还在江东府，长姐和廉重夜怎会到京城？

　　她抬起僵硬的双腿，走到林氏身边坐下。

　　林氏觉得奇怪，问她到底怎么了，顾雪昭拿话混了过去。

　　顾旭让伙计拿来几张皮子，一一介绍给林氏。

　　顾雪昭心不在焉，她不时偷偷看向旁边那桌的客人。

　　他们除了那张脸，和顾雪甄还有廉重夜太像了。

　　尤其是那位女子，梳着单螺髻，发髻中只简单插着两支珠簪，还有身上穿着素雅的月白夹袄。

　　长姐在家中，经常如此装扮。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人？

　　林氏看了皮子，没有喜欢的，顾旭说过些时日有新的皮子回来，到时他可以送到府上给林氏看。

　　林氏笑着说好，起身离开。

　　顾雪昭跟着林氏出去，临上马车前，她还回过头，恋恋不舍地看向那两人。

　　她上了马车，王府的马车调转马头，避开一辆刚驶过来的马车，往王府回去。

　　那辆和王府马车插肩而过的马车，径直从顾家店门前经过，绕到后面的小巷，停在一扇木门前。

　　昆仑从车辕跳下，去拍门。

　　廉重夜和顾雪甄从马车上下来，进了门，来到店堂的后门。

　　店堂的那两人跟着何晋来到后面，向廉重夜点点头。

　　廉重夜和顾雪甄从店门出来，特意在石阶上停留片刻。

　　对面的道路两侧，和那日一样，站了几个男人，齐齐往店门这边盯着。

　　顾雪甄上马车的时候，望着对面的王五，问廉重夜：“如今这个局势，我们还要去见刘将军府上的管家吗？”

　　“要见，但未到时候。”廉重夜和她上了马车。

　　回到宋修谨家中，顾雪甄去和苏姨母说了一会话，用了晚饭，顾雪甄就回了房间。

　　因这一次在宋家住的时日久，苏姨母特意让人收拾了一间屋子给顾雪甄，又拨了两个丫鬟给她。

　　顾雪甄洗漱之后，就让丫鬟自去歇息，她坐在妆奁前，对着菱花镜发了一会呆，才拿下发簪，松开发髻。

　　妆奁后的窗扇咚咚响了两声，廉重夜的声音跟着响起，“甄儿，出来。”

　　顾雪甄起身探过身子，推开窗扇，廉重夜站在窗边。

　　“做什么？”顾雪甄问道。

　　“你先出来。”廉重夜催促她。

　　顾雪甄犹豫了一下，披上披风出去。

　　廉重夜已在门口等着，她一出来，他牵起她的手就走。

　　外边天已经黑了，屋檐和回廊挂的灯笼亮着，照出昏黄的光。

　　廉重夜带顾雪甄去的是灵草园。

　　深秋的夜晚寒意很重，家中的人早已歇下，四处都很安静。

　　他们到了灵草园的正屋，里面烧着一个小炉子，炉上架着一个药壶，正咕咕冒着热气。

　　顾雪甄嗅着，却并未嗅到药的苦香，反而有一种颇为熟悉的甜香。

　　廉重夜搬过两张椅子放在小火炉边，和顾雪甄一起坐下。

　　他用帕子搭在药壶把手上，拿起药壶，“我给你熬了桂圆红枣茶，你今日在外头吹了冷风，喝点驱寒。”

　　他倒了半碗茶，又细心地吹凉，才放到她手中。

　　顾学甄捧着那碗茶，没有立即喝，“你大晚上把我叫过来，是为了让我喝这个？”

　　“不是，我想听你说话。”廉重夜温然注视着她的双眸，“今日在马车上，你有话想和我说，但你没有说，我想知道是什么话？”

　　顾雪甄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那碗桂圆红枣茶。

　　廉重夜没有催她，只拿去火棍，拨弄着小火炉里的炭火，让炭火烧得更旺一些。

　　半碗桂圆红枣茶不多，顾雪甄喝得再慢，也喝完了。

　　她捧着空碗，手搁在膝盖上，“我去年来京城的时候，就听说百味楼是最负盛名的酒楼，你是如何开起来的？”

　　廉重夜从她手中拿过空碗，放到桌上，告诉她：“我掌管鬼市后，盘下百味楼的前身悦来客栈，重新修饰和扩建，成了今日的百味楼。”

　　“京城是富贵之地，越是富贵的地方，越能让人趋之若鹜，再加上九霄和碧落的打理，不到两年的工夫，百味楼的名气就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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