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信念崩塌

之后，安浅曦和席墨轩又在米兰逗留了几天，便决定回国了。走之前，安浅曦还去向林梵音道了别。

        林梵音也将那条安浅曦在时装周穿着的那条礼裙送给了她当订婚礼物。

        回到江春市也已经是晚上了，席墨轩将安浅曦送回家后又匆匆离开去了集团。

        安浅曦惊诧却也没多说什么，她知道席墨轩是个工作狂，况且这段时间陪她去米兰也肯定耽误了不少工作，只是叮嘱席墨轩不要太过劳累，便自己回去休息了。

        经过几个月的运转，何氏公司已经逐步走上了正轨，虽不如以前，但也好歹没至于没落。

        何沐朝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满了席墨轩在米兰求婚的报纸杂志。办公室里没有开灯，他一个人置身于这种黑暗之中，心中无限悲思。失去了安浅曦的他，又何尝不是失去了他唯一的光。

        在安浅曦离开他的那段时间里，他迫切地想要在商界做出一番成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究竟有什么意义？是站在席墨轩的高度与他公平竞争？亦或是从他手中抢回安浅曦。

        他不惜以蜉蝣之力去撼动大树，他实在不甘就这样再一次输给席墨轩，可仿佛这一切早已经在冥冥之中就被注定了，他们也要结婚了。好像从头到尾，只有他像个笑话。

        年少时他与她之间的记忆一幕幕涌入何沐朝的脑海中。明明以前，他们都是对方的唯一意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宁静被破坏的呢。

        也许是他对自己过于自信了吧，认为不会有任何人会在安浅曦的心里占有超过他的分量，可终究，还是出现了那么一个后来者，夺走了原本只属于他的安浅曦。

        明明是我先出现在你的生命中，可那又怎么样呢，爱情从不分先来后到……

        一大清早，仆人便将有人来访的消息告诉了席墨轩。

        “少爷，有一个中年女人来访，说要见安小姐。”

        席墨轩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上，语气慵懒，“是谁？”

        “她自称是安小姐的母亲。”

        席墨轩眼中露出一丝怀疑，却也还是端坐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让仆人请陶曼进来。

        “伯母，请坐。”席墨轩虽没有起身，但是却坐的端正。下颌微扬，满身傲气却也显得谦逊有礼。

        “不用了，小曦在哪？”陶曼只是扫视了他一样，并不愿与他多说，便直接开门见山。

        “浅浅她还在睡觉。”席墨轩也并不在意陶曼驳了他的面子，只是脸上挂上了一丝浅笑，声音依旧显得谦和。

        陶曼也只好坐下等安浅曦醒来。

        “阿轩……”

        过了好大一会儿，安浅曦才醒来。她穿着一件宽松的居家服，一头长发因为刚醒来显得有些杂乱，一张白净的小脸显得有些慵懒。她扶着楼梯走下楼，声音甜糯惺忪，并没有注意到家里来了人。

        “你看看谁来了？”席墨轩声线低沉又温柔，向安浅曦伸出手，安浅曦也走上前去习惯性的拉住，并顺势坐进了他的怀里。

        “妈妈？”安浅曦有些诧异，因为刚睡醒还觉得视线有些模糊，用手揉了揉眼睛。忽然她小脸开始发烫，连忙从席墨轩怀中撤离，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席墨轩并没有在意，神色依然柔和，“浅浅，伯母应该有话和你说。”说完，席墨轩就起身去了楼上书房。

        看到席墨轩离开以后，陶曼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许多，语气中竟也有些责备，“你要和他结婚了？”

        “是啊，三天后举行婚礼。”安浅曦如实回答。

        陶曼沉默了一阵，心下一沉，然后缓缓开口，道：“小曦，你不能和他结婚。”

        “如果妈妈是因为要来阻止我们结婚的事情才来的话，那么还是请您回去吧。”安浅曦听到她的话脸色一僵，强硬回绝道。

        “小曦……”萧晴皱了皱眉，眼中满是复杂，并且神色犹豫不决。

        “妈妈你不用再说了，谁都不能拦我。”安浅曦不容置喙地说道，她态度极为强硬，并不是陶曼三言两语就能改变心意的。

        她看着眼前的母亲，那么的熟悉，却又带着陌生。

        “小曦，你一定不能和他在一起……”陶曼对于安浅曦对她的态度，没有恼怒，只是有些心酸。如果可以，她又怎么愿意亲手破坏女儿的幸福，来当这个恶人呢。

        她的女儿从小就被她和安远宁捧在手心，她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安浅曦从小便生活在这样幸福又美满的家庭中。可若是她知道了自己以前的那些事，知道她从小记忆中那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并非是真的幸福，她的信念又是否会崩塌呢……

        “凭什么？”安浅曦质问道，语气都变得激动了许多，“为什么偏偏您也来阻止我？明明我和他已经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磨难了，为什么我还是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陶曼听着女儿对她的埋怨，心里很不是滋味。而安浅曦对于陶曼这样的态度，更是难以理解。

        她最疼爱她的妈妈，为什么如今变成了这样，甚至不由分说地就要阻止她和席墨轩的婚姻。

        陶曼视线有些飘忽不定，也一直在逃避与安浅曦的眼神交流。最终还是心下一沉，重重呼出了一口气，然后用单调平淡的语气对安浅曦说道：“因为那场空难，从头到尾都是席墨轩亲手设计的。”

        “怎么可能？！”安浅曦瞪大了双眼，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几步，“那场空难，明明是何景川谋划的，他甚至还设计了车祸想将我一起除掉！”

        陶曼听到何景川的名字，身形一下子就僵住了。她被席正渊救回后，也知道了谁才是那个始作俑者，可……亲耳听到他的名字，她还是不愿相信，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不，不会是他……”

        “妈妈你糊涂了吧，如果不是他的话，为什么事故现场还会有何景川送给您的项链？”安浅曦逐渐理清了前因后果，却也觉得陶曼的反应有些好笑。因为她的话，实在是……漏洞百出。

        “不，是席墨轩。”陶曼转头语气忽然变得异常坚定，“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对你失去的记忆只字不提？”

        安浅曦一下子愣住了，她也确实想过。身边的人也都证实了她曾经与席墨轩的关系是真的，而席墨轩也迫切希望她能够爱上他记起他，可他自己却从来不提那些事情。

        而在她自己去回想的时候，他也总是和她说，有没有那段记忆，他都爱她……

        可安浅曦还是信任席墨轩的，自然也不能就这样就给席墨轩定了罪。她一双眸直直盯着陶曼，嘴唇轻抿，语气却装作从容平静，“这不能说明什么，也许只是他怕我受了刺激病情加重而已。”

        怎么可能？安浅曦不敢相信陶曼究竟是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竟为了阻止她与席墨轩成婚，在这里编造这些胡话来试图打乱她的心。

        “安浅曦。”陶曼看着眼前的安浅曦，她语气变得有些严肃，“你知不知道，他接近你，只是为了借你去查谁是真正的agnes。”

        听到agnes的那一刻，安浅曦的心情是无比复杂的。她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她伸手捂住嘴巴变得不敢相信。

        须臾，安浅曦双眼有些湿润，转过身去背对着陶曼，语气很是微弱，“你走吧。”

        陶曼看着安浅曦大受刺激的背影，心里也如被刀剜了一般的疼痛。如果可以，她又怎么愿意去当那个坏人，让安浅曦记恨自己呢。

        也许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应吧。

        她现在宁愿，她和安远宁一同在那场意外中死亡，而不是他将他生的希望给了她。

        这两年来，陶曼一直都被笼罩在那一年的事故之中，她永远都忘不了，在生死之际，安远宁毫不犹豫的将生的机会给了她，自己心甘情愿的为她而死。

        这份沉重而又真挚的爱，她真的承受得起吗。她还没有弥补他，用自己余生最强烈而又真诚的爱意传达给他，他却已经离开人世了。

        余生再也没有安远宁了，再也没有人那么爱她了。他最终留下她一个人在这个世上了。

        在医院养好病后的那段日子，她整天浑浑噩噩，甚至都得了臆想症，总是觉得安远宁还陪伴在她的身侧，对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那一双眸子里，满满的都是他对她的爱意。

        不久后，她又收到了何景川逝去的消息。

        她本以为她会很难过，可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她也只是点了点头。那段青葱岁月早已经成为了过完，被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中。甚至她都再也没有缅怀过那段轰烈而又纯真的爱恋。

        可能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已经将全部的真心，都给予安远宁了吧。

        在她查清当年事情真相时，她也有些不可思议，她又何尝没想到过是不是何景川对她痛下杀手的呢。

        可……本来他们之间的恩怨就应该在此便彻底结束了，席正渊却找上了她。那段往事唯一的知情者，也只剩席正渊了……

        她不得已出面，让事情的走向变成席正渊预想的模样。她也许是自私的，不想让自己的那桩往事再被公之于众，更加害怕安浅曦知道自己家庭的真正面目而信念崩塌。

        毕竟安浅曦眼中，她与安远宁那么相爱……怎么能是假的呢？

        最终，陶曼满眼心疼的望了安浅曦最后一眼，便安静地离去了。

        安浅曦蹲下身子用双手抱住自己，她全身都轻轻颤抖着，脸色都变得惨白了些。

        既然连陶曼都知道了agnes，那席墨轩……

        她最害怕的事最终还是要发生了吗？

        她承认自己确实有接过要杀他灭口的任务，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到能取他性命的时候，她总是会心软。

        可即便如此，她也知道席墨轩从为她挡枪的那一次后，就开始调查agnes，以及whiteswan了。

        可一瞬间，安浅曦竟有些绝望。

        她耳边回想起了陶曼刚刚与她的对话，席墨轩接近她，只是为了查出agnes这个人，而已。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的通了。

        他设计那场空难，只是想除去她所有的后盾，让她只能依靠他一个人。这样，她才更容易被他掌控。

        想着想着，安浅曦竟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不知道席墨轩现在已经知道了多少事情，但直觉告诉她，他很危险。

        “浅浅。”

        从楼上传来男人低沉而又喑哑的声音。

        安浅曦呆呆地抬起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席墨轩赶紧从楼上下来，伸手想要将安浅曦抱在怀里。

        安浅曦却表现得极为抗拒。

        “你怎么了？”席墨轩看着安浅曦反常的样子，又看着哭成小花猫的她，心疼不已，语气格外温柔。

        “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安浅曦望着他，试探性的开口，仿佛在给他最后的机会。

        “……”席墨轩欲言又止，他回想起医生一遍又一遍叮嘱他，不能做任何事去干预安浅曦回想起那段记忆。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安浅曦就眼睁睁地看着席墨轩那一副欲言又止，难以开口最后又沉默的模样，眼神中出现错愕，也不敢置信地一步步向后退，心中所想在那一刻，全部变成了现实。

        席墨轩一把将她拽进怀里，不顾她的挣扎，越拥越紧。

        他不知道陶曼对安浅曦说了什么才让安浅曦变成这样，可不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安浅曦病情再加重了。

        她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头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她感到害怕，却又不舍。

        她的世界仿佛就在席墨轩沉默的那一瞬轰然倒塌，这些天的浓情蜜意……也都是假的吗？

        “放开我。”安浅曦声音很小，却异常冰冷。她又怎么能继续沉醉于他虚假的感情之中，他可是席墨轩啊，不择手段的席墨轩……

        席墨轩依旧抱着她，没有放开的意思。

        许久，她听到了他低沉的嗓音。

        “为什么？”

        没有质问的语气，却好像包含着一丝心碎。传入安浅曦的耳中，令安浅曦也感到无比心痛。

        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靠在他身上。直到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身子一软，便倒在了他的怀里。

        席墨轩稳稳地抱住她，将她打横抱起抱到二楼的卧室。

        “去叫医生。”席墨轩按下内线，帮安浅曦细心地掖了掖被子。

        不一会儿，医生就赶来了。

        “少爷，安……”

        席墨轩不悦地看了他一眼，给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并自己轻声说道：“你帮她检查一下。声音小点，别吵到她。”

        “是，少爷。”医生上前为安浅曦检查。

        席墨轩坐在一旁，心里不是滋味。

        他看的出她的反常，一定是陶曼说了些什么，不然她怎么一瞬间变得让人感觉那么陌生……

        “安小姐……情况不容乐观。”

        席墨轩心下一沉，他轻阖双眼，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他在猜陶曼和安浅曦说了什么，安浅曦还向他询问那五年间的事情。那五年里，有什么能让安浅曦大受刺激的事情呢……

        “她现在怎么样？”席墨轩远远望着面色苍白昏睡在床上的安浅曦，语气中也出现了惶恐不安，“我没有告诉她任何有关她失去的记忆，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呢？”

        “也许是别人告诉安小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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