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私刑

最近多雨，隔三差五就要下一会儿，还多是暴雨。

        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雨，陈长栋这才招呼人把阮鸿抓了，特意挑的大早上。

        陈长栋被家里供着长大，可惜天资不够，又是个不学无术的懒蛋，上学没上出个名堂来，念完书就回村里啃老到现在。

        他知道，村里人没少背地里刺他。

        小地方就是这点不好，风言风语不用半天就能传得整个村都知道。

        家里人总叫他学学何家的出息儿子，那人家天生聪明，他能赶得上吗？怪就怪爹妈没把他生聪明点。

        陈长栋毫无负担地想，被说烦了就拿这话堵回去。

        后来家里人不再提何家，改提进城打工的阮鸿。

        阮鸿读书也不咋地，人家怎么就能闯出个样子呢？他有的你都有，咱家还比他家条件好些，怎么就你这么不争气啊。

        陈长栋听了几年何家、阮鸿的事，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件。

        不就是过得比他好些，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直到阮鸿放弃城里的事业回村定居，家里念叨的声音才少了。

        陈长栋乐了，这就叫一朝河东一朝河西啊。

        不过陈长栋也纳闷，阮鸿做什么放着城里的工作不要，回这破村里待着。

        他有次问了，阮鸿没给他好脸，气得他几天吃不下饭。

        新仇加旧恨，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之后每次碰见阮鸿，陈长栋都不是鼻子不是眼的，总要阴阳怪气那么几句。

        同样的，阮鸿还是没搭理他。

        日积月累下来，这仇越发深了。

        今个终于让他逮到把柄了，杀人搞那么大动静，生怕人听不到啊。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逮到阮鸿，是造福全村的好事。

        要不是他发现了这个杀人犯，全村人这辈子都得活在鬼魂索命的阴影里！

        ……

        说来也是神奇，阮鸿做过那么多次，就这一回让人发现了。

        陈长栋没来得及思考其中的怪异，专门惦记着抓阮鸿这件事了，生怕人跑了。

        骂了十几分钟，陈长栋嘴都干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叉腰伸着脖子张望来了多少人。

        人还没数全呢，先感觉到不对劲了。

        陈长栋一抬头，天昏黑，暴雨的前兆。

        村里对雨天的避讳持续了好几年，陈长栋也是其中一员，这会儿条件反射地想跑回家锁门龟缩起来。

        可脚刚挪了一步，又想起他们怕的不是雨天，是杀人的鬼啊！

        阮鸿都被他逮到了，哪来的鬼！

        陈长栋斜眼一看，发现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天色，脸上流露出惧意。

        眼见有人要走，他忙大喊：“乡亲们不用怕！杀人凶手已经被抓住了，根本没有鬼杀人这一说！”

        他的喊话并没留下多少人，群众里陆陆续续地有人走，骂骂咧咧地说也不挑个好天，啥也没看着就得回家了。

        陈长栋一急，转头对几个大汉说：“把这个杀人犯推进湖里！”

        这招起了作用，没走远的人纷纷停下，等着看接下来的场面。

        分散的人群给七人腾出空位，使他们能在其中自由穿梭。

        贺晋看着文弱，却是第一个冲过去的，他只身挡在湖前，皱眉瞪陈长栋：“你们这是动用私刑！”

        “你他妈谁？关你屁事啊！”陈长栋骂，推了贺晋一把，没推动。

        “你只凭一张嘴就给他定罪，把人压在这儿，不听解释不听辩驳，张口闭口就是杀人犯，现在还想把他淹死，难道你就不是杀人犯了吗？”崔瑶冷声说。

        “我这是为民除害，”陈长栋瞪眼，指着阮鸿，“他杀了人，我亲眼看见的！！”

        “狗屁，”杜向林走过去，“那些人死在湖里，死因是溺死，你昨天出门了吗？你怎么亲眼看见他杀人了？”

        江韵附和：“就是就是！”

        陈长栋梗着脖子说：“我亲眼看见了！我就在湖边！”

        简疏嗤笑一声：“哦？你就在旁边，看着他杀了三个人？”

        陈长栋：“……”

        他妈的，这些难缠的家伙打哪儿来的！坏他好事！！

        几个大汉也有些弄不清黑白，面面相觑。

        他们痛恨的是杀人犯，不是阮鸿，如果阮鸿真的无辜，他们岂不是冤枉好人了？

        习喻手揣在兜里，趁众人争论之时往湖里撒了把糖。

        白色糖纸在湖上沉浮几道，倏地不见了。

        “这几个人不是村里的，他们是阮鸿找来的帮手！”陈长栋激动起来，仿佛找到了突破口般，吼得嗓子都哑了，“我是村里土生土长的男人，没理由骗大家，更不会害大家，大家难道不信我信他们吗？！”

        “我……我想起来了，阮鸿死了个女儿！他女儿就死在这湖里！他一定是为了报复才杀了那么多人，老张……老张他们当年都参与过！”

        一直沉默的阮鸿听他谈到死去的女儿，猛地抬了头，那眼神阴得可怕，仿佛下一秒就会冲上去把陈长栋撕碎。

        陈长栋退了两步，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瞪我也没用，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那些走远的乡亲们又聚了回来，赶在下雨前多看几眼热闹。

        阮鸿在村里形象不差，但陈长栋这么一提，大家确实记起来阮家有个被沉了湖的小女孩——这事儿大家心里有数，但从不放明面上提。

        要真细究起来，阮鸿选择回村也是女儿死了没几个月之后的事。

        的确太巧了。当初阮鸿还因为这事打了自己大哥，他回来报复也不是不可能，没准他大哥的死也跟这有关呢！

        阮鸿从被抓起就没吭过声，甚至都不看陈长栋他们一眼。

        这时他看着陈长栋，露出笑容问：“是啊，说的没错，你有什么意见吗？”

        陈长栋又退几步：“大家听到没有，他承认了，他承认了！”

        习喻在边上旁观，简疏帮说完话就站了过去，偏头小声说：“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们都知道女儿是阮鸿心中不能提的痛。

        习喻嗯了一声，摊开手心把最后一颗糖给他，象征性问：“吃吗？”

        简疏接了，笑着打趣：“哇，这是奖励吗？”

        习喻说：“不，是赔礼。”

        “赔礼……那条件呢，你考虑好了吗？”简疏笑容敛了几分，“还是说这个糖就算道歉了？”

        习喻倒是想用糖代替条件，但教养不允许他出尔反尔。

        他面上露出些无奈：“我没有办法保证能登出剧本。”

        “我帮你。”简疏随意说，“我和你的进度差不多，之后走剧情和主线我们都一起，保证判定的时候我俩的完成度一样。”

        习喻糊弄不过去，偏开头说：“我再考虑考虑。”

        简疏笑：“好的，咱们晚上再聊。”

        “……”这人未免太难缠了，习喻在意识海问，“商城里有隐身衣卖吗？”

        003挠头：“宿主，商城不卖超科技产品。”

        习喻又问：“那隐身符呢？”

        003：“……也不卖灵异产品。”

        习喻不理解：“那为什么商城热销榜一是驱邪符榜二是平安符？”

        003尴尬：“应该是宿主们想买个心安，符咒本身没有任何作用。”

        习喻：“……能举报主系统虚假销售吗？”

        自然是不能的。

        再看那边，几个大汉听到阮鸿认了，当即面色一变，拧着他胳膊把他推向湖边。

        贺晋他们拦不住，甚至险些先一步被推下湖。

        阮鸿的脚堪堪离湖几厘米，随手一推就能掉下去。

        大汉们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松开钳制阮鸿的手改去推他肩。

        他们碰到阮鸿，还没用上力就被一阵狂风刮退了几步。

        这风刮的不止他们，连看戏的村民都被波及了，体重轻一些的被刮得退了几米还在踉跄。

        他们向来只听说过有人被风刮下了湖，从没亲身体验过，现在终于懂了身不由己的滋味。

        这风邪乎，也是村里鬼复仇的主要特征。

        村民们脸色大变，叫着有鬼，一时间所有人都跑了。

        陈长栋被刮得远，脸上糊了树叶，听见声还没反应过来：“大家别走啊！鬼是假的，都是阮鸿编出来的啊！大家别信他的鬼话自己吓自己！”

        他抓下树叶，愤恨地看向阮鸿。

        阮鸿面色平淡，对他说：“我从没编过村里有鬼的传言，都是那些做过亏心事的人传出去的，你要不去问问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摇摇头，叹气：“可惜，他们死了，你要去陪他们吗？”

        天彻底暗了，一道闪电撕破长空，村里下起了小雨。

        陈长栋面色逐渐惊恐，冷汗刷地冒了出来。

        他看着阮鸿身后的湖。

        那里冒出了一个女孩子的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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