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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第 159 章


晚霞金红粉紫,油画般光影波澜。

        这样的光芒照射下来,使得池旒望过来的那一眼,也仿佛晚霞落在了海面上,粼粼波光柔和了冰冷深海,竟然一瞬间有了温柔的错觉。

        池翊音愣了下。

        池旒……

        女人的名字堵在他喉咙间,却良久无法吐露。

        如果不是马家旧宅那突如其来的一刀,池旒亲手杀死他,也将他送入了游戏场里,他甚至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池旒了。

        有关于母亲的所有记忆,都在逐渐淡化,被归类在记忆宫殿的高高书架上,积了灰,不再取用。

        对于池旒,池翊音曾经观感复杂。

        她抛下了年幼的小池翊音,让他独自面对凶险。

        可她是独立的,自由的个体,从不会囿困于情感,只会忠实于她的理智与理想。

        池旒有着完全独立运行的思维逻辑和目标,她坚定到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她,任何她想要做的事情,都会成为现实。

        这是池翊音在幼年时就很清楚的事情,一如池旒曾经对他的教导。

        她给了他在险恶世界中生存下来的所有能力,教他思考,阅读,学习,分析……远超于常人的智慧,足以武装起手无寸铁的孩童。

        而池旒的离开,也将更广阔的天地让给了池翊音,让他得以看到世界真实的模样。

        原来他以为是常识的东西,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

        原来他认为是寻常的技能,在很多人眼中是天方夜谭。还有那么多的人以情绪行事而非理智,为了金钱竟会有人毫不犹豫的杀人害人……

        这都是小池翊音在池旒离开之后,逐渐摸索着意识到的。

        他曾经是另一重意义上的“伊莎莉雅”,被池旒保护在知识与书籍的海洋里。

        那里是严苛的智慧殿堂,但对怪物来说,却是最好的成长圣地。

        时隔多年。

        当池翊音再一次正式见到池旒,有关于她的记忆被尽数翻出,重新融合对比,让池翊音心情复杂。

        但最后,他也只是换上了一副对陌生人的面具,礼貌而疏离。

        “池旒。”

        池翊音的声线平静,完全看不出他心中真实所想“竟然还能在这里看到你,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似乎并不是来找我叙旧的?”

        池旒挑眉“但你看起来,对我在游戏场并且可以进入未结束副本这件事,并不惊讶。”

        池翊音只说了对池旒存在于此的本身惊讶,却对她怎样出现接受良好,甚至默认了她的能力和身处游戏场的事实。

        池旒敏锐捕捉到了池翊音话语中隐含的意思,旋即在眼眸中晕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转瞬即逝。

        “在我缺席的十二年间,你好好长大了,池翊音。”

        池翊音默许了信息外泄,让池旒看清了他所掌握的信息范围。因此,池旒也有所回馈。

        “你最开始进入游戏场时,我并不能完全确定,你到底能走多远。”

        她承认了是自己将池翊音送进游戏场,并修改了有关于池翊音的最初资料。

        “不过,能在s级开启的大门前与你见面,你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力量和资格——能够进入s级副本,获知有关于游戏场和世界一切秘密真相的资格。”

        池旒微微垂眼,修长的手掌放在膝上摊开的书籍上。

        当她拿起手时,一张金灿灿的卡片,正静静躺在书籍的封面上。

        池翊音瞳孔一缩。

        那正是他刚刚才获得的通往s级副本云海列车的车票,看这架势,池旒早已拥有。

        那张车票上,也写着池旒的名字,以及她的身份编码。

        她没有任何遮掉自己身份编码的想法。

        对于池旒这样算无遗策的人来说,她不可能不知道身份编码的重要性。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根本不在乎。

        ——就算得知了身份编码,甚至所有“池旒”的个人信息,也什么都做不到,无法伤到她。

        池旒所有的,是这样的自信。

        池翊音眸光沉了沉,看向池旒的目光带着警惕。

        正因为他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人,所以才知道池旒是怎样的危险不可触及。寻常人面对怪物,最好是避而行之,不要招惹。

        否则……

        死亡将会到来。

        他抿了抿唇,将初见池旒时外泄的所有情绪收拢,不过眨眼之间,就又重新变成了那个带着面具的西装绅士。

        所有的情绪都不过是面具,温和与礼貌也不过是手段。

        水晶宫穹顶高悬,透明的玻璃地面下,甚至能看到下方坍塌的水晶宫残骸,以及汤珈城的混乱。

        但唯独只有这一层,稳稳的悬在半空中,像是远离人间的神国净土。

        池翊音迈开长腿,穿行过穹顶之下,向池旒走去。

        他的足音回荡在空旷辽阔的空间之中,成为了唯一的声音。

        但这里并不只有池旒与池翊音两人。

        除了他们,还有满地涂抹流淌的殷红血液,以及倒在池旒不远处的血泊中的斯凯,和斯凯旁边的几具尸体。

        在池翊音抵达之前,这里曾经发生过冲突。

        一方是追踪着权贵们找到万国水晶宫的斯凯等人,另一方……

        在斯凯周围,唯一出现的,只有池旒。

        池旒不会是随意帮助他人的性格,也不会任由她厌恶的东西出现在她身边。

        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池旒杀了斯凯等人。

        在血泊中唯一还活着的,就是气息奄奄的斯凯。

        他的胸口破开大洞,甚至能看到微弱跳动的心脏,血液的大量流失使得他体力降低,就连开口也做不到。

        池翊音投眼向斯凯时,他也同样望了过来。

        可那双曾经清澈干净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亮。

        圣人sky……消失了。

        他曾经所有的坚持和善良,都从他的眼睛中退去,剩下的,只有深深的失望,与死里逃生后的麻木。

        斯凯似乎想向池翊音苦笑一下,但他连控制脸部肌肉这样的动作也做不到,只能倒在水晶地面上仰望着池翊音,等待着死亡降临。

        池翊音微微垂眸,却是呼唤系统。

        系统,我的积分还有多少,商城里有无对应斯凯有效的道具,兑换。

        幸存者sky伤势过重,想要救他无异于起死回生,对应道具有,但售价过高,是您当前积分的67,您确定兑换吗?

        嗯。

        池翊音确认的下一秒,斯凯的脸色就已经肉眼可见的有了血色,不再纸一样苍白,就连短促的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

        但另外几具尸体,却已经在慢慢变凉。

        系统好奇的多问了一句您认为,是池旒杀死了他们吗?

        池翊音却一挑眉你怎么会有这样愚蠢的想法?

        系统…………????

        很明显,斯凯身边的nc人数对不上,就算是在水晶宫内遇袭,也不应该是这几个人留下来,不符合性格能力配比。况且,就算那几人死亡,斯凯还在本能提防并且远离。

        池翊音心中一片平静,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内讧。比起池旒杀了他吗,我更倾向于,斯凯是撞到了池旒在这里,才捡回一条命。

        血液蜿蜒在水晶地面上,一直流淌到池旒脚下,而她高坐其上,钢蓝色眼眸睥睨,整个汤珈城,乃至延伸的世界都臣服在她脚下。

        血河如川,太阳坠落。

        无论是那些死尸还是斯凯,根本不在池旒的眼睛里。

        池翊音看得分明,池旒的傲然与冷漠,一个小小玩家而已,不值得她动手。

        她所想要的,是更大的世界。

        在池翊音做出判断的同时,池旒也抬眸向他看来,她像是听到了池翊音与系统的对话一般,破天荒向斯凯瞥去一眼。

        系统立刻一哆嗦,赶紧向神智还迷糊着的斯凯宣布他成功通关,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拎着他逃命般跑了,消失在副本之内。

        只留下一地血液,与渐渐消散的nc尸骸。

        诺大的水晶宫中,只有一站一坐的池翊音和池旒两人对峙。

        池翊音静静看向池旒,眼眸却暗了下来。

        示威……吗?

        连处于对峙阵营之一的系统都能影响操控,池旒,这十二年间,究竟都做了什么?

        她如今在游戏场中,究竟是什么身份?

        池翊音并没有忘记之前红鸟介绍过的游戏场势力分布,在同盟之后,只有一个神秘组织,但从未有人真的见过他们,也不清楚其中成员情况。甚至有人说,这不过是人们自我安慰编造出来的谎言。

        但在看到池旒与她身后之人时,又亲眼见证了池旒的影响力,池翊音不由得怀疑,是否……那个神秘组织,就是池旒?

        以池旒的能力,十二年都没能打通游戏场,这本身就足够奇怪。

        除非,还有其他尚未显现的理由。

        池翊音微蹙眉头,看向池旒的眼神中充满探究。

        “别误会,我这次来,并不是与你叙旧,池翊音。”

        池旒掀了掀眼睫,钢蓝色眼眸已经收敛了最初所有的情绪,重新变得冰冷漠然。

        “我来,是因为云海列车的车票将会出现在这里。无论是你,或是其他什么人,只要触发了s级副本,拥有车票,我都会前来商谈。”

        池旒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她身后的男人立刻上前,在她对面放下一把椅子。“有关于云海列车,那将是你下一个副本的目的地——也同样是我的。”

        在听到池旒透露的新消息之后,池翊音的面色慢慢凝重。

        系统已经亲口承认,副本并不存在所谓的独立性。就算独立,以池旒唯我独尊的个性,只要她想要做的,也一定会做到。

        虽然池翊音还并不清楚池旒在游戏场内的身份,但以她的实力,进入一个a级副本还是轻松的。

        能让池旒如此在意……

        那看来,丧钟之城所谓的“守门人”地位,实际上指的就是这张车票。

        只是三年前,斯凯并未成功通关,一直拖延到今日,才在池翊音的破局之下诞生了这张车票。

        “你说这话的意思……”

        池翊音轻笑,礼貌而疏离“是要找队友吗?”

        池旒欣然点头“看来你还没有仔细阅读s级副本的规则。”

        “忘掉你曾经在s级以下得到的所有常识吧,那不过是孩童热身的游戏,s级,才是游戏场的真正面目。”

        “没有所谓的固定人数,结束时间,也没有什么副本提示。”

        池旒冷哼了一声“那些东西,不过是弱小玩家成群结队的自我安慰。s级以下,因为协议的存在,游戏场必须庇佑玩家。但在s级——那是最终的战场。”

        “协议失效。”

        提及s级副本时,池旒的兴致明显要比之前高昂。

        她勾了勾红唇,明明在笑,可那张俊美的脸却危险到疯狂。

        “能走到s级,又怎么会是需要被协议庇护的废物?那才是……真正的狂欢。”

        “期待吗?池翊音。”

        池翊音静静看着池旒。

        金红色晚霞如血液飞溅,泼洒在池旒身上,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红边。而她单手支着头,端坐在高背椅上,笑容令人胆寒,像是杀人狂在期待着狂欢时的兴奋。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垂下眼,走到池旒对面,坐下。

        跟在池旒身边的男人神情惊讶,似是没想到池翊音真的会这样从容不迫的接受邀请。

        池翊音发觉了他的目光,掀了掀纤长眼睫看去时,男人已经收回了视线,微微鞠躬行礼,然后悄无声息的走回到池旒身后站好。

        他能明白那男人在惊讶什么。

        比起群居,池旒更喜欢独行,很少有人能被她看在眼里。而男人既然能被池旒带在身边,甚至一同进入副本,就说明那男人足够被池旒看重,若真是神秘组织,那也必定是池旒的左膀右臂。

        这样的身份,足够让男人听到些许有关于他和池旒之间的事情。

        比如相处模式,比如他的性格。

        大概男人是觉得,池翊音不会接受来自池旒的邀请,想要为过去十二年的抛弃复仇,再不济也会心有怨恨,想要出一口气。

        总之,不会就这样与“仇人”心平气和的面对面坐下商谈。

        显然,男人还不够了解池旒与池翊音这对母子。

        至于池翊音……

        从池旒主动开口,向他介绍起了s级副本开始,他就明白,这是池旒与他进行的交易。

        有关于s级副本云海列车,是池翊音之前从未得到过的情报,就连红鸟这个情报专家中的专家,也不清楚s级之后的情况。

        他不认为以池旒的性格,会平白无故的给予。她给出的所有东西,都标好了价格,并且只对她看得上的人出售。

        池旒给出他不知道的情报,是为了交易。

        ——交换在s级副本中的短暂同盟身份。

        她需要有人与她一起通关s级副本,这大抵是副本规则限制,而他,是池旒所认可的有实力玩家。

        在落座与池旒相对时,池翊音像是想到了什么,摇头失笑。

        “怎么?”

        池旒挑眉“不想去?”

        “不。”

        池翊音轻笑,颇有些自嘲般道“只是想到,我和你这样的人,就连想要纯粹的讨厌一个人都做不到。所有的情绪都会让路,只按照最优先于事态的方法行进。”

        “就像现在,如果我是寻常人,或许应该向你大吼大叫,质问你当年为什么会抛弃我吧。”

        他垂首看着自己脚边未干的鲜血,夕阳从他身后洒下来,将他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老长。

        落寞,而孤独。

        一如十二年前那个傍晚。

        夕阳下,他就站在走廊上,静静看着池旒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没有追。

        听到池翊音的话,池旒短暂的沉默了下来。

        晚霞在这对长久未曾见面,时隔十二年才第一次正式重逢的母子之间,渐渐偏移,红得浓郁。

        似乎直到池翊音提起这个话题,池旒才从记忆宫殿的角落里拽出这件事,想起了十二年抛弃的事情。

        但也不过几分钟。

        她慢慢的笑了,缓缓道“我的小怪物,你在外面独自存活了十二年,还没有明白吗?”

        “大多数人无法理解自己认知范围之外的存在,对于超越自己的人,他们将其命名为怪物,憎恨怪物的不合群,与众不同就是原罪。”

        “但像我们这样的人,终其一生都不会为了谁而改变自己,更不会为了合群而磨平自己,融入群体。”

        “我们不是寻常的母子,自然,也不会做你所说那样的事。”

        “池翊音。”

        池旒呼唤着他的名字时,神情严肃“我从不为自己的不同感到抱歉。如果你意识不到这一点,那就当这次的邀请没发生过吧。”

        “囿困于过去,不断哀怨却不知向前的人……”

        她的眼眸已经冷了下来“没有资格与我同行。”

        池旒话音落下,她身后的男人已经向前一步,肌肉紧绷,时刻准备着听令出手。

        但与此同时,另外一股更强的威压铺天盖地袭来,密不透风的将池翊音护在无形的力量屏障之内,而将池旒两人挡在外。

        至于那本来准备对池翊音动手的男人,更是身形晃了晃,一丝血液顺着唇边无声蜿蜒。

        他立刻阴沉了眼睛,抬头向力量的来源处看去。

        却见身姿挺拔的黎司君单手插兜,站在不远处时悠闲而放松,他独立在缓缓坠落山峦的夕阳下,好像太阳也在他身后燃烧,与他同在。

        黎司君在笑,可眼眸却是冷的。

        池旒早便注意到了黎司君,见他插手,也皱了皱眉,顺便向池翊音问出了她的疑惑。

        “你为什么不杀了祂?”

        她说起这件事时过于平静,好像弑神也是理所当然“你应当已经知道祂的身份才对。”

        池翊音闻言,抬眸向黎司君看去。

        而原本悠闲的黎司君,则在瞬间肌肉紧绷,面对池翊音审视的目光时难得紧张。

        但池翊音轻轻笑了起来“池旒女士,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我的姓氏来源于你,我的血脉与生命来源于你,曾经十一年的养育和教导,也让我很感激,你让我有力量,可以选择成为我自己。但是。”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

        再回眸看向池旒时,他的眼神骤然危险了起来。

        “我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维方式与判断,我的行事不容许任何人指手画脚,没有任何人能影响我。我是我自己的主宰与神。”

        “杀或不杀黎司君。”

        池翊音俊容上虚假的笑意退去,露出了面具之下本来的冰冷锋利。

        “轮不到你来说。”

        池翊音缓缓抬眸,背光端坐在高背椅上,那张俊美的面容处于半明半暗之间,眼眸如阴沉如长刀出鞘,气势惊人。

        他的手中握着书脊,冰冷沉重的气场无声蔓延。

        被激怒的恶龙从长久的沉眠中睁开眼,静静看向另外的怪物,如同被侵犯了领地般暴怒。只要对方敢踏上自己的领地,将会迎来的,就是死亡。

        ——池翊音周身的气场,这样向所有人说。

        池晚晚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他身后,撑着阳伞的模样娇俏可爱。

        她笑嘻嘻的看向池旒,甚至俏皮的向她眨了眨眼眸。

        可下一秒,熊熊烈火在池翊音身后燃起,形成燎原之势,甚至盖过了落日的余晖。

        火焰顺着地面上蜿蜒的血迹一直蔓延向池旒,在她的脚边堪堪停住,火舌撩动空气,舔舐池旒垂落下来的长风衣下摆,像是一场无声的震慑示威。

        “池旒,我不怨恨你的抛弃,是因为那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必要,无论你存在与否,我都成为了我自己。”

        池翊音声线低沉危险“你说的没错,我们并非寻常母子。你以为,只有你在审视,而我却没有在考验你的资格吗?如果你无法理解与我同事的方法,那我只会认为,你被傲慢蒙蔽了眼睛,看不清真相。”

        他的话音落下,池旒眉眼平静,锋利感十足的俊容上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但站在池旒身后的男人却被激怒,放任自己唇边的鲜血流淌,也向前想要说什么。

        却被池旒漫不经心的一抬手制止了。

        男人立刻像是被扯住了链子,恭敬的低下头,重新安静下来。

        池翊音冷哼一声,没有将延伸分给那人半个。

        那双湛蓝色眼眸中酝酿着将要到来的恐怖风暴,高远包容如天空,可当危机来临,那天空……也狂风骤云,电闪雷鸣。

        当西装绅士失去了他脸上惯常挂着的微笑,摘下了他温和却虚假的面具时,那真实的恐怖,就连魔鬼也想要逃离战场。

        “池旒,这是一场双向的选择,而我不会手下留情。”

        池翊音修长的手掌放在书籍封面上,垂眼时落下的阴影,像是死神走来时的黑暗。

        “我会进入s级副本,但那与你无关,也与黎司君无关,只为了我自己的目标。但是……”

        他抬眼,眸光沉沉的看向池旒“别来干扰我,也别想在我面前伤害黎司君。”

        “我说过他会是我的同伴,就会保证他的安全,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他。为此,我不介意与你刀剑相向,池旒女士。”

        池翊音轻笑了一下,原本面容上的寒霜也缓缓褪去,情绪在顷刻之间重新收拢。

        在眨眼后再向他看去时,已经与平时无异。

        他甚至放轻了声音,像是体贴温和的绅士,微笑向池旒询问“我说的,足够清楚吗?”

        池旒静静注视着面前的池翊音,不仅没有因为被池翊音威慑而生气,反而缓缓勾起笑容,那双钢蓝色眼眸也难得有了温度。

        但注视着池翊音的,不仅是池旒一人。

        还有黎司君。

        在池翊音为他出头维护的时候,他始终眼不错珠的看着池翊音,视野里再无其他人存在。

        满心满眼,都是池翊音的模样。

        看到了吗?

        即便黎司君努力压制,但笑意依旧从声线中冒了出来我的音音,为了我,在与他的母亲对峙,甚至不惜与对方一战。

        他在维护我。

        黎司君觉得一颗心都化了不论我如何将自己的情感交给他,都不足他对我付出的千万分之一。我的……音音。

        系统………………

        您醒醒!醒醒啊啊啊啊!!!怪物对冲那是为了抢地盘,那是因为您吗?

        那分明是胜负欲!

        年轻的怪物比起年长者,还保留着些许人类的情感,即便他在有意识的让理智占据主导,但情感总会从某些缝隙里透露出来,让他不想输给曾经抛弃自己去追求理想的年长怪物。

        比起因为爱着黎司君而维护,系统更倾向于,池翊音已经将黎司君划进了自己的地盘内,而池旒的举动在他看来,等同于越界。

        他是自己国度的君王,又怎能容许其他人践踏自己的国土,决定自己领地内的生死?

        身为局外统的系统看得明白,但奈何这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唯一的!拥有生杀大权的!

        别的员工是解雇,它是直接销毁!

        所以就算神明指着太阳说这是方的,它也会立刻修改数据库,从此太阳就它哔哔的是方的!

        更何况只是一句话的不同解读呢?

        系统憋了憋,还是忍辱负重的点了头嗯!您说的对!

        机械音捧读啊——池翊音真是太爱您啦!

        黎司君皱了下眉,被恶心到了算了,你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还是闭嘴吧。

        系统…………

        不过,系统也因此而松了口气。

        黎司君绝不是软和没有棱角的性格。

        事实上,神明的脾气就没好过。

        只不过以往除了那些莫名暴毙的国王贵族和主教之外,没有人有机会领略到这一点而已。

        更何况说要杀黎司君的,是池旒。

        这位……绝非寻常人的存在。

        对于系统来说,池旒的危险等级甚至要高于池翊音,如果说游戏场中只能选一个大魔王,那绝对是池旒大魔王。

        它有多远就想离它多远。

        十二年前的事情,已经成了系统的心理阴影,当时的池旒给还是个初生统的系统,留下了不小的打击。

        而有这样感受的,不仅是它一个。

        黎司君对于池旒,同样是势同水火。

        两人如果真的碰上了,怕不是会斗个天昏地暗手撕副本,撕完副本撕游戏场……

        系统光是模拟一下那场面,就觉得统生灰暗,打工艰难。

        好在有了池翊音在,这两人当着池翊音的面,多多少少都会有所收敛,不会太过分,更不会立刻打起来,和平的结束了这次会面。

        池旒在明确池翊音态度之后,也对黎司君不再在意,而将注意力放在了s级副本上,与池翊音说起了s级副本的情况。

        这对格外与众不同的母子,心照不宣的完成了交易。

        一个获得了临时同伴。

        一个则获得了珍贵的情报。

        正如池翊音曾经所说的那样,他并不崇尚武力,他只是用力量来确保,所有人都能与他平和商谈而已。

        有了池翊音的出头维护,黎司君也出乎意料的“乖”了下来,全程再没有发一言,也没有像系统担心的那样与池旒打起来。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池翊音身上,满心满眼里再也没有其他人。

        池翊音对黎司君的目光已经逐渐习惯,并且免疫,被注视也如同呼吸般自然。

        但池旒却将两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眉眼沉了沉,有些不快。

        “同伴……吗?”

        她轻声嗤笑了一声,看向黎司君的眼神冰冷。

        “小心引狼入室,池翊音。”

        池旒轻描淡写的提醒道“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情感,今日我爱你,明日就能在危机中舍弃你,在金钱面前出卖你。”

        池翊音颔首,无动于衷“我自己的同伴,不劳你费心,池旒女士,你越界了。”

        “对于我选择的同伴,我自然会付出信任。就算信错了人导致受伤,那也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一切后果与责任由我自己来承受,与他人无关。”

        “如果仅仅因为这样就死亡,那只能说明我能力不足,即便是死亡也是合理,不过优胜劣汰。”

        池翊音缓缓站起身,向池旒微微颔首致意“感谢你的情报,下次就在副本中见吧。”

        他转身迈开长腿,大衣在半空中划过凌厉的弧度,猎猎作响。

        池翊音背对着池旒看过来的目光,笔直的走向黎司君,步伐坚定有力,没有丝毫的犹豫停顿。

        他伸出手,第一次主动拽过黎司君的手臂,拉起他一起向前走。

        没有回头再看池旒一眼。

        只有他的声音飘散在半空中。

        “池旒,别忘了,我也姓池——池翊音的池。”

        不要……试图激怒怪物。

        被怪物圈进领地内的存在,都是怪物的所有物,不容许任何人越界,抢夺或伤害。

        就算有心弑神,也是他来杀死黎司君。

        而不是其他人闯入他的领地,在他的领地内胡作非为。就算是池旒,他的母亲……

        他也并不介意与其为敌。

        池翊音牵着黎司君的手,两人的身影并肩而立,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水晶宫穹顶之下。

        落日余晖中,只剩下满地的血色与渐渐熄灭的火焰。

        以及目不转睛注视着两人背影的池旒。

        她撑着下颔,似笑非笑。

        男人在她身后深深躬下身。

        “很抱歉,会长,我对池先生不敬,干扰了您的计划……”

        “无妨。”

        池旒却并不在意,反而夸奖了他“这一次,你倒是做的很好,萧秉陵。你激怒了他,也让我看清了他在极端情绪下的反应和选择。”

        “这不是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吗?”

        池旒低低笑出声,声线磁性而低沉,一切都掌控在她手中。

        “池翊音啊……我的小怪物,还太年轻。即便他以理智行事,但终究会怒,会痛,冲动与激情是刻在年龄里,他的职业使他学会了共情。”

        她垂下眼睫,看向自己手中的书。

        即便了解池翊音所依靠的不过是短短阅读时间,但对她来说,足够了。

        “有胜负欲,也算是好事。”

        池旒轻笑着站起身,随手将书籍向后扔去,被萧秉陵准确接住。

        “有了情绪突出点,并非全盘理智,就有了可以被利用的弱点。我们现在可以确保云海列车的开启了。”

        “所有的开启条件都已经聚齐,登台表演的角色已经尽数到场,舞台已经搭建好,大门将要开启……剩下的,就是我的时间了。”

        “走吧。”

        池旒漫不经心的转身,最后瞥了一眼浓烟四起的汤珈城。

        高跟鞋敲击在地面,清脆如死亡的钟鸣。

        随即,池旒带着永远跟在她身后的亲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失去丧钟的城池。

        与此同时,虚空中的一颗星星闪了闪,慢慢湮灭。

        而现实中,大地颤抖。

        在所有人熟睡的深夜,无数黑气顺着大地裂开的缝隙喷涌而出,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女巫摔碎了手里的水晶球,占星师折断了天象仪,先知从长久的冥想中睁开眼,神使者惊慌失措的比划着试图向众人告知未来。

        黄金教堂中,高高立于穹顶之下的神像,轰然破碎。

        神父与修女匆匆赶来,却只看到了满地融化流淌的黄金,而教堂无火自燃,所有的经书都葬于火海,无法扑灭。

        先知流着泪,颤抖着向天空举起手“神啊——!”

        “世界,我看到世界将会毁灭!”

        女巫声嘶力竭“神创造的世界,祂将收回祂的恩赐,一如收回沉甸甸的谷穗!你们既然拥有却不肯珍惜,那神,神将拿走你们的!”

        主教垂眼,缓缓轻叹。

        “所有人都将死去,一切都将化为乌有。而神的审判日将要来临,号角声中,我们的灵魂将接受判决。一直以来占领人间的魔鬼,将要被神驱赶——连同我们被污染而不纯粹的灵魂一起。”

        乌鸦嘶哑的叫声划过夜空,狂风暴雨中落在枯枝上,歪着头,用那双黑沉眼珠静静注视着这慌乱的夜。

        “世界将要灭亡,谁来——谁来救救我们!”

        “神,神啊!求您怜悯!”

        但在游戏场中,池翊音却站在汤珈城的最高处,垂眸看向街巷里的厮杀怒吼,眼眸没有半点波动。

        更没有悲悯。

        “从来都没有神。”

        池翊音平静道“所有只知道跪拜祈祷,乞求着神来救自己的人,等来的只会是死亡。”

        “人自己,才是自己的神。”

        风拂过他银灰色的发丝,他眯了眯眼,毫不留情的转身。

        “走吧,黎司君——作为我的同伴,帮助我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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