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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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再强的玩家, 都没有足够的自信心,敢说自己绝对不担心任何来自副本的危险。
云海列车被分为了几部分。
专供睡觉休息的包厢车厢,适合休闲放松赏景色的吧台车厢, 以及餐厅车厢。
玩家们大多聚集在吧台车厢,因为这里同样也是npc最多的地方,便于他们像变色龙一样融入, 不会被人一眼看穿自己的身份。
在一张张报纸后面被遮住的,都是别有深意的眼神。
尖叫声响起时, 并不是所有玩家都去凑热闹了。
得到情报是好,但与此同时也要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毕竟比起npc,一定是玩家对这种事更上心。
因此一部分玩家选择按兵不动,默默记下了起身的人,在他们走后,迅速与同伴低声交谈起来。
“如果没有任务,我们怎么通关?”
有人压低声音,有些急躁:“没有红信封,也没有能看见的矛盾点,就连重要npc现在也只出现了列车长一个, 这让我们做什么?”
拿到空白试卷的考生, 要如何才能答对题目?
有的玩家已经将目光对准了吧台酒保,摇摇晃晃向吧台走去,皱眉看着酒单半天, 才从繁多语言中勉强认出一个认识的单词,松了口气, 点了杯名字诡异的饮品, 然后趁着酒保调酒的时候和对方攀谈了起来。
玩家有意将话题向云海列车本身上引导, 比如列车的来历,列车员们的出身,酒保的家乡,列车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但在玩家试图引起话题时,酒保始终保持着微笑,手中动作不停,却也根本无从看出他本来的情绪,更是只会以点头来回应玩家。
至于有用的回答?
想都不要想。
玩家说得口干舌燥,却也一无所获。
正好酒保递上来酒杯,他也顺手接过来喝了一口想要润润嗓子,但那被粘稠腥红的液体刚一入口,他的脸色顿时巨变。
“呕——!!!”
毫不掩饰的干呕声吸引了车厢内众人的注意。
他们一抬头,就看到站在吧台前的那人弯下腰干呕,伸手塞进嘴巴里拼了命的扣喉,想要把刚刚喝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大有一副要把胃也呕出来的架势。
而在他脚下和身上,已经有不少深红色的东西混杂着消化物,被他吐了出来。
黏腻的一滩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令人忍不住皱眉捂住了口鼻,想要避开。
但是有人眼尖的看到,那呕吐出来的东西里,竟然……竟然有人的眼珠!
空洞无光的眼珠上裹着一层污秽物,在深红色的一滩中几乎融为一体,不细看就会被忽略。
而眼珠就在那片被人无视的阴影中,冰冷冷的直视着众人,像是来自于黑暗的窥视。
那人顿时毛骨悚然,只觉得寒气从尾椎骨一路向上窜去。在那眼珠的注视下,四肢百骸都麻痹无法动弹。
他同伴发现了他的异常,警惕顺着看去,也发现了那眼珠,顿时一惊。
这不对!
没有正常人的胃里会有其他人的眼珠,如果这是那人吐出来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眼珠是在酒保递过来的酒里。
“你,你到底给我喝的什么!”
这时,吧台前的玩家也已经反应了过来,抬起一张被眼泪呕吐物糊满的脸,恶狠狠的看向酒保。
他的同伴也冲了过来,一撑台板跳到后面,一把揪住酒保的领子就举起拳头,逼迫他说出实情。
但酒保没有流露出任何惧怕的神情,依旧那副微笑的模样,甚至还贴心的提醒对方,小心不要踩到地上的东西。
同伴闻言,下意识一低头,就看到自己的鞋前好像踢到了个什么东西。
吧台后面的光亮不足,地面完全被阴影笼罩。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才看清在自己脚下的,根本不是他原本习惯性以为的杂物,而是一段像是人大腿的东西,甚至还带着人肉的弹性,好像还能感受到那样的温热。
他心中惊骇,小心翼翼的踢了踢,试图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测,却不小心用大了力度,让那整个大腿都从吧台下面掉了出来,骨碌碌滚到他的眼前。
……正是一条人的大腿。
上面的鲜血还新鲜,边缘带着锯齿的形状,像是被什么野兽啃噬过一样。
散发着的血腥气味提醒着他,他眼前所看到的,并非是他的错看,而是真实。
他一时间僵硬在了原地,就连拽住酒保的手,都不自觉松开了些。
酒保却微笑回答:“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按照客人的需求执行罢了。”
“您刚刚点的,不正是这样一杯吗?”
酒保重新将酒水单拿出来,指着那玩家刚刚点的那一行字重新给他看。
拉丁语的“死亡之眼”。
是那位并不精通语言的玩家,唯一认识的词汇。
酒保微笑:“客人的需求就是上帝的旨意,您的一切需要,在这里都可以被满足。”
他明明是在笑,就连唇边的弧度都没有变过,却让人莫名感到惊悚,像是鬼影附身,咧开的笑容也满是恶意。
“我说过,在这里,您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酒保的话音落下,忽然间,吧台车厢的角落里传来一声惊呼。
一人猛地站起身,指着身边沙发里看报纸的人,手抖了半天,却上下牙齿打颤,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个字。
其他人觉得奇怪,立刻快步向这边走来。
走近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个角落里弥漫着格外重的花香味道,像是一整瓶香水都打碎了。
但是仔细闻的时候,却能嗅到下面花香下面的铁锈味,像是以血腥味道为基底调制的香水,格外怪异。
众人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他们询问最先喊出来示警的那人,那人却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半天,才挤出一个音节。
“血。”
“血……”
他慢慢回过神来,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到处都是血。”
有人意识到了什么,眉头一皱,立刻上前靠近角落里的那张沙发,弯腰伸手探去。
果然,在角落里的那张深红色的沙发,触手就是一片冰冷的湿润。
那沙发,根本就不是深红色,而是大片大片的血液浸透了整个布料,硬生生把它染成了红色。
而血液的来源……
坐在沙发上的客人,即便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中,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他靠坐在沙发里,脸上盖着打开的报纸,仰躺在沙发靠背上,似乎为了躲避光亮,睡得正香。
没有人会故意打扰这样熟睡的人,也没有靠近他,自然之前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但现在,当众人小心翼翼的靠近,一边呼唤着他,一边伸手慢慢揭开那张报纸时,却发现在报纸下面的那张脸,早就青白没有血色,瞪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
而在他的胸口处,一个碗大的伤口破开,鲜血汩汩流淌,一直没入他身下的沙发。
并且,他那没入沙发深处的半边身体,早就不知消失到了哪里。
……只有一半的身躯,在沙发上被摆出了还活着模样,蒙骗过了所有玩家。
在意识到这件事时,所有人脖子一凉,只觉得那躲在暗处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已经把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随时都可以取他们的性命。
这人没有同伴,没有人跳出来认领尸体,其他玩家也不知道死的这个到底是npc还是玩家。
但从吧台里,却颤巍巍的传来一句提示。
“腿……吧台里面的地上,有一条人腿,还有…………”
他艰难的低下头,就与吧台柜子里被摆放得端端正正的一颗头颅,对上了视线。
那头颅只有一半,面容完好,却唯独缺了一颗眼珠,让原本应该是眼睛地方变成了一个血窟窿,黑洞洞的注视着他,仿佛在从死亡伸出手,想要将他也拽到那个世界去。
他胃部一阵翻江倒海,险些没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当他颤抖着抬起头时,就看到吧台外面的同伴还在期冀的看着他,想要知道他的发现。
可,这就说明,同伴刚刚喝进去的那只眼睛,根本就来源于这尸体。
甚至于那杯粘稠的血红色液体,都是死人的血肉。
“呕——!!”
他再也忍受不了,放开酒保冲出了吧台,到一旁大吐特吐。
其他玩家也都围到吧台前,在伸头看向吧台里面,结果猝不及防与那只剩下一半的尸骨对视后,他们心中一阵恶寒。
虽然他们并没有喝下来吧台的古怪饮品,算是逃过一劫,但只要想想自己险些也到这副地步,就令他们感到恶心。
在庆幸并且同情那倒霉蛋玩家时,也对酒保更加忌惮。
他们将吧台团团围住,大有酒保不开口说清楚,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客人们,这不是你们在乘坐本次列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的事情吗?”
酒保却显得比玩家们还惊讶:“云海列车提供客人们所需的一切物品,但是——”
“我们从未说过,这是不需要代价的。”
他嘴角的笑意微微加深,依旧彬彬有礼的站在吧台后,抚胸向众人行礼致意。
“那已经有的,给他更多,那没有的,拿走他仅有的。”1
“从最开始神明创造这个世界,一切就是守恒的,您这里多出来的,自然要从别人那里拿走。”
酒保微笑着反问玩家:“有什么不对吗?”
有人愤怒想要冲上去,却也有人在心惊的同时,明白了酒保在说什么。
意思是……无论他们在这辆列车上吃喝什么东西,或是要求任何金银珠宝,甚至是更夸张的东西,列车都可以为他们找来,满足他们的欲望。
但是相对应的,会有其他的玩家或npc,失去他们的东西。
也许是财富,也许是生命。
而他们活下来的人,必须要踩在杀死身边人的罪孽之上,才能活下来……
在想通的瞬间,很多人的心脏沉甸甸的下坠,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是,逼着他们吃人吗?
玩家们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你看我我看你,竟然瞬间就从刚刚的暴怒和恐慌中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多说话。
酒保却打了个响指,立刻就有列车员从外面走进来,沉默向角落的沙发走去,伸手将那尸体搀扶起。
玩家们眼睁睁的看到,那失去了一半身体,死得不能再死了的人,竟然主动跟着列车员起身,并且在他的搀扶下,也用仅剩的那条腿走路,跟着他一并走向车厢门。
只是,在临走之前,那死尸顿住脚步,缓缓回过身来,看向吧台前已经僵硬住的玩家。
他缓缓咧开嘴巴,用满是血沫而含糊的嗓子,艰难的挤出音节。
那一串音节混杂在一起,还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声音,让那倒霉喝下了血肉的玩家听不清。
但没有留给他更多的时间,死尸就已经转身,消失在了车厢门后。
只留下那倒霉玩家,僵硬的一点一点转过头,向旁边人求助。
“他刚才……说了什么?”
没有人接话。
好半晌,才有精通语言的玩家沉重开口:“他说,死亡之眼,将永远注视着你。”
与此同时,离那倒霉玩家最近的一个玩家,忽然发现这可怜人的额头上,竟然缓缓浮现出一只眼睛的模样。
他目瞪口呆,颤巍巍的举起手,指向那倒霉玩家的额头:“你,你头上……”
众人也纷纷看去。
那玩家只觉得奇怪,但不等他询问,忽然额头前就传来一股高热,又热又涨,让他不由得“嘶!”了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摸。
然而,原本光洁平滑的额头上,却多了凹凸不平的纹路。
甚至那凹痕,还夹了他手指一下,让他立刻吃惊收回了手指,赶紧胡乱抓了一只高脚玻璃杯,试图映照出自己额头的模样。
第三只眼,出现在他的头上,正缓缓从他的皮肤下面浮现。
就像是蚯蚓在泥土下涌动的那样,他的皮肤也一阵不规律的凹凸起伏,有什么东西要破开皮肤出现。
“啊啊啊啊啊!!!”
那玩家刚看清头上的眼睛,那眼睛转了转,就猛地睁开,透过玻璃杯反射的光线向他看去。
在与那眼睛对视的瞬间,玩家只觉得头痛欲裂,像是一只手伸进他的脑子里恶狠狠的搅动起他的脑浆一样,疼得他受不了的大喊。
他摔倒在地面上,顾不上仪态的狼狈挣扎,浑身沾满了自己刚刚的呕吐物,也与地面上那只眼珠近在咫尺。
所有人赶紧向后退开几步,让开空间给这玩家。
他们看着在地面上挣扎,痛苦嘶吼的人,也觉得心惊,再看向酒保的眼神充满了审视的忌惮。
但经过这玩家的事情后,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只有酒保依旧是那副微笑的模样,躬身向众人行了个标准的礼节。
“看来这位客人突发恶疾,需要帮助。但请不要担心。”
他顿了顿,咧开了一个更大的笑容,轻声道:“我们云海列车,会满足客人的一切需求——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请放心,他会得到最好的救治。”
说着,酒保就看向车厢门的方向,举起手,作势要打响指招来列车员。
地上倒霉蛋玩家的同伴刚吐完回来,就看到了他这副模样,但听到酒保的话,也堪堪放下心来。
错过了刚才列车员一幕的他,没有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其他玩家却已经陆续惊醒。
酒保……没有说完另外半句话!
受伤的玩家会得到最好的救治,但一定是会以另外一人的受伤为代价。
守恒。
一人喝下血肉做的酒,血肉来源于其他人。
一人得到,另一人失去。
问题在于——得到的人已经确定了,但失去的人呢?
酒保根本就没说如何选定付出代价之人的规则,如果这是随机的呢?
那就意味着所有在云海列车上的客人,都有可能是代价提供者。
有可能是npc,也有可能是玩家,更有可能……是自己。
如果受伤的是别人,玩家们不会在意,但如果涉及到他们自己的安全与利益,没有人愿意妥协,拼着自己受伤甚至死亡的可能性,去给一个不是同伴的家伙治疗。
于是,有人冲过去,一把按住了酒保的手。
“不行!”
那人脱口而出:“不能救!”
酒保微笑着转过头,隔着吧台与那人对视:“客人,你确定吗?”
倒霉玩家的同伴一口气才松到一半,又不得不重新提起来,错愕的看向阻止的人。
他试图争取,但其他所有人都默契统一了想法,所有人都沉默,没有人替他说话。
即便他想要冲过去,重新让酒保去救地上的同伴,也被其他人架住双臂阻拦下来,不允许他再向前一步。
摔倒在地的玩家浑身抽搐,他的惨叫声早就弱了下去,从他大张的嘴巴里,不断涌出一股一股粘稠带着固体颗粒的血液,流淌在他身下汇聚成血泊。
而他在自己的呕吐物中翻滚,狼狈不堪,像是泥地里被困住翅膀的蜻蜓,拔光了翅膀不再能起飞,只能不断挣扎,试图振翅,却只是一次次的徒劳无功。
在每一次的尝试和失败中,逐渐陷入绝望。
而其他人就围在他身边,像一顿人墙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逐渐虚弱,就连挣扎的力度都小了下来。
他们的阴影投射下来,像死亡的阴影将他笼罩,沉默得像是出殡送行,默默注视着一个人走向死亡。
同伴仍旧在嘶吼挣扎,甚至带着哭腔的乞求所有人。
但没有一个人心软。
只有一人看不下去,拍着那同伴的肩膀,劝他不要再管,并向他说明了守恒的规则。
“没有人会用自己的生命来救你的同伴,你懂吗?”
同伴慢慢停止了挣扎,愣愣的看向众人。
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在他眼前滑过,心脏却坠入冰窟。
他一直都知道游戏场冷酷无情,但他和同伴十二年互相扶持至今,好不容易有了进入新世界的资格,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已经……
这就是,终局了吗?
他低头看向地上不断抽搐的同伴,痛苦得无以复加。
酒保冷眼看着这一切,却微笑着再次开口:“需要帮忙吗,客人?您似乎很痛苦。”
“如果您想救您的朋友。”
他微微躬身:“云海列车向您提供一切所需——只需要,您一句话的事情。”
那人立刻神情惊喜,其他人却俱是一悚,立刻扑向他试图劝说阻止。
“别犯傻!这是副本的计谋你看不出来吗?他们就是要让我们自相残杀!”
“本来最开始引起一切的就是你同伴,如果不是他随便点了东西,会引起后面这一串的连锁反应吗?他做错了事,触发了危险,当然要由他自己来承担后果!”
“你清醒一点!如果救了你同伴,就会有其他人受伤,再治疗,还要用另外的人受伤来偿还,那就没完没了了!趁着现在还能控制,立刻快刀斩乱麻,结束这一切吧!”
“别等到情况彻底脱离了掌控再后悔!”
“死了他一个,我们所有人都是安全的!”
他本来还在犹豫,看着地上一起走过了十二年的同伴眼带不舍,不忍心让同伴就这样死亡。
但是其他所有人都来阻止他,劝他让同伴牺牲,却反而激起了他的愤怒。
“凭什么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同伴去死,你们就在岸上安然无恙?凭什么必须是我们要牺牲?就为了你们的安全和利益?”
众人的劝说起到了反效果,令他一时间热血直冲头顶,被激怒下定了决心,转头看向酒保。
“我要救……”
他话没说完,就听“咚!”的一声巨响。
随即,他翻着白眼,软绵绵的倒向地面。
鲜血从他的额头流淌下来,他陷入了无知觉的状态,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生是死。
只有旁边滚落在地的眼珠,在冰冷无光的注视着他。
而在他倒下之后,站在他后面的人也被露了出来。
那人手里拎着一只装饰用的花瓶,上面还残留着血液。他冷眼看着那发疯了的玩家倒下去,手连抖都没抖。
其他人也没有说什么,全都默认了动手之人是为了维护自身安全的玩家。
“他本来不用死的。”
有人说:“都怪他自己想不清楚大局,感情用事。救了一个人,那是要害死我们所有人。”
“对,我们也是没办法。”
“这都是为了我们大家能离开游戏场。”
众人很快就将这件事合理化,甚至在看到地上的人还在抽搐时,还上前补了一下。
有了第一个人动手,后面的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毫无心里负担。
直到两人彻底不动了。
一直微笑静静注视的酒保,这时才再次有所动作。
列车员立刻走进来,一左一右将两个似乎已经死亡的玩家架起来,不发一言的准备将他们带走。
“等等。”
有人意识到了什么:“死了的人,你是要扔去哪里?”
列车员却只是回头沉沉的看了说话之人一眼,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自顾自的准备离开。
“喂!”
那人想要追出去。
但酒保却突然之间拦在了他面前。
没有人看清酒保到底是怎么在一瞬间,就从吧台后面瞬间出来的。
但是他们却看到,在吧台后面的地面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窸窣作响,似乎想要起身。
然后“砰!”的一声,一只青白的手掌从下面伸出来,死死握住了吧台边缘,用力到指骨泛白。
随即,一具满是鲜血的身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那一瞬间,众人心中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吧台后面的人。
那正是……最先被抬走的那具只剩下一半的死尸。
只不过出现在这里的,是原本就在吧台下面的另一半。
他的眼窝里依旧是空洞没有眼珠的,但是他的身躯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快速重新生长,断口蠕动着像是蛆虫一半,逐渐蔓延,构造,将另外一半的身躯编织出来。
很快,他就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并且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和酒保一模一样的制服。
那张青白没有血色的脸上,缓缓勾起一个笑容。
“客人。”
他声音嘶哑的说:“客人,云海列车,为您服务。”
但这远远没有结束。
在第一具死尸出现之后,另外两个刚刚死亡的玩家,也缓缓从吧台后面站起身,穿着酒保的制服,面容却是机械的僵硬。
“客人。”
“客人……”
“客人…………”
每一个酒保开开合合的嘴巴,每一个酒杯……整个车厢里都在回荡着同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将众人团团围住。
“云海列车会满足客人的一切需求,无论您想要什么,奇珍异宝还是神国地狱,我们都可以满足您的愿望。”
酒保行礼,然后缓缓直起身,向众人露出微笑:“只是,我们是守恒的——给予什么,就拿走什么。”
“你们杀了人,人也将杀了你。”
酒保微笑:“这叫,公平。”
他的话音落下,不等玩家们反应过来,车厢的大门就“轰!”的一声落锁。
有人反应迅速,在第一扇大门关闭之后,立刻惊醒,冲向另外一边的门。
这边车厢的异动也引起了旁边车厢的注意。
有旅客站起身,错愕的向这边看来。
但那人已经完全顾不上别的,眼睛里只剩下了越来越近的大门。
三米,两米,一米……
他伸出手,拼命想要伸向另一个车厢。
但是列车员面无表情的脸,却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轰!”的一声,就在他眼前,大门重重落锁,他一头撞在了玻璃门上。
逃生的安全那么近,仿佛就在眼前。
却那么远,根本无法触及。
而车厢里,也已经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无数尸体在黑暗中挪动着脚步,嘈杂纷乱的脚步声混在在一处,在暗中向玩家们逼近。
手臂从酒杯中直直伸出来,然后撑着茶几边缘,拔河那样费力的将整具身躯,都从远远小于体积的杯口□□。
死尸摇摇晃晃的出现在众人眼前,那张青白僵硬的面孔,却令有的人大吃一惊。
“怎么是你!你不是之前在另外一个副本就已经死了吗?”
沙发的缝隙里伸出手臂,也将自己从垫子里,将整具血肉模糊的身躯拽出来。
甚至是木头之间的缝隙,酒瓶的瓶口,窗帘后面的阴影……死尸越来越多,眨眼之间就将玩家们团团围住。
而认出这些死尸的玩家也越来越多,他们很快意识到,这些攻击他们的死尸,都是曾经在副本中死亡的人。
那些原本失败的玩家们,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进入了新世界!
他们陆陆续续明白,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选择。
就像多米诺骨牌,只要碰倒了第一张牌,后面所有的骨牌都会接连倒下,没有中止的可能。
从第一个玩家坐在吧台前,向酒保要了那杯酒开始,一切就已经开始了坍塌。
不杀了那对搭档,就引发伤害连锁反应。
杀了他们,会让死亡找上门。
无论他们怎么选择,迎来的都只有一个结果。
只是看似从容的选项,蒙蔽了他们的危险直觉,让他们误以为自己还有后退的余地。
玩家们心中苦笑,却不得不立刻迎战,与试图攻击杀死自己的死尸拦在外面。
一时间,车厢内一片混乱,鲜血与碎肉纷飞,惨叫声连连。
像是血腥的屠宰场。
所有人,都不过是被圈养的肉猪,等待着屠夫上门,铡刀落下。
而酒保,依旧站在吧台后面,微笑着擦拭着手中的高脚杯。
“我说过,各位尊敬的客人,可以在这里获得一切。”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混乱之中,却依旧显得那么清晰,足够送到所有人耳边。
“这一条服务守则,现在也依旧有效。各位客人,你们现在有什么想要实现的心愿吗?”
“不论是什么。”
酒保顿了顿,微笑道:“都可以实现。”
他的笑容隐没于阴暗之中,咧开的嘴巴露出一口整齐牙齿,却恍惚不似人类,阴冷蔓延。
但有些并不擅长战斗的玩家,已经逐渐招架不住越来越多的死尸。
整个车厢里逐渐拥挤,无数死尸从各个角落中出现,占据了每一寸空间。
仿佛从游戏场十二年前开启以来的所有尸体,现在都一齐出现在了这里,成为攻击他们,想要杀死他们的力量。
这使得一部分玩家不得不向旁边人求助,但其他玩家也自顾不暇,只能堪堪护住自己和同伴。
在这种一转身都会碰到扑过来的死尸的地方,让他们多余做些什么,实在是过于严苛的要求。
即便他们想要保护更多的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些不擅长战斗的玩家无法,在连连后退之后,也都慢慢将目光投向了吧台后的酒保。
“如果我说,让我去安全的地方,能实现吗?”
有人在一片混乱中嘶吼。
酒保微笑:“当然,尊敬的客人,愿意为您效劳。”
其他人顿时大惊失色:“你疯了!这是会有代价的!”
那人却豁出去了:“那也是别人付出代价,不是我!我本来就不是战斗派,在这种地方很吃亏,只能自己想办法保护自己吧?”
“你们既然不准备帮我,又何必在我自救的时候阻拦我!”
“但你损害的是所有人的利益!”
“我管不着!凭什么我要牺牲我自己,成全你们?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要先活下来!”
那人嘶吼着,随即恶狠狠的回头,赤红着眼睛向酒保道:“现在就送我去安全的地方!立刻!”
酒保抬手,微笑着打了个响指。
列车员立刻凭空出现,带着那人,竟然眨眼间就消失在车厢里。
那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再定神看去时,自己已经身处另一个吧台车厢,而吧台后面站着的,也是另外一名酒保。
其他乘客都对突然出现的身影很吃惊,惊愕的看着凭空出现的人,眼神警惕。
但下一秒,死尸却紧随而来,也入侵了这一节车厢。
多米诺骨牌,在一块块倒塌。
相似的场景在每一节吧台车厢里上演,很快,就像扩散的病毒一样,感染了所有的吧台车厢。
所有身处于此的玩家都被牵扯其中,整个列车上都回荡着玩家们的嘶吼怒骂声。
他们不得不在紧追而来的死尸中拼命狂奔,试图跑到安全的地方去。
但是包厢车厢与吧台车厢之间的玻璃门,却不知何时,已经紧紧闭锁。
列车员们在玻璃门前一字排开,沉默的阻止了玩家们的进入。
“各位,就寝时间还不到,这么早就想进入包厢休息吗?”
列车长出现在门前,抬手看了眼手表,笑着向堵在眼前的众人道:“各位客人不如在其他车厢多欣赏下风景。十点,十点就是就寝的时间。”
“当然,如果各位一定要进入包厢,我也不会阻拦。”
列车长退到一旁,做出邀请的手势,指向身后的玻璃门。
门后一片安静祥和,没有死尸,也没有危险,简直是诺亚方舟。
众人在躁动。
列车长却笑着说出后半句话:“只要,你们进得去。”
“放我们进去!”
“滚开!不要挡路!”
“心愿,我的心愿是进包厢!”
现场一片混乱。
在被铺天盖地的死尸追杀,并且一盘散沙没有人指挥的情况下,一群a级凑在一起,非但没有展现出他们原本的实力,反而对其他人造成了更恐怖的危险。
拥有力量之人的混乱,是一场更加可怕的灾难。
楚越离身处其中,被人潮的洪流裹挟,却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慌乱。
斯凯伸出手,拼命的试图在混乱之中保护住楚越离和童姚。三人中,只有他算是武力在身,能保护住两个不擅长战斗的人。
但即便如此,他一边要防备着死尸,一边也要戒备着其他玩家,精力消耗得迅速。
很快,斯凯就觉得身心俱疲,力量也在逐渐下降。
更恐怖的问题在于——
始终有人在许下心愿。
人可以阻止其他人的手脚,却无法阻止其他人的思想,没办法停止脑子里的想法。
只要有人许下心愿,就立刻被会实现,并且开始由其他人偿还代价。
不断有人因此而受伤,发出惨烈的痛呼声。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停下来。
所有人都在被形势推着走,就算他们明知这是条不归路,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没有人能确定所有人都会为其他人考虑,整齐划一的停下来。
而只要有一人在许愿,其他人就有可能承担代价而受伤,甚至是死亡。
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为其他人实现愿望。
这里没有一心为了他人的圣人。
圣人早就死了。
在他的怜悯中。
斯凯看着这一幕,心生悲凉。曾经也愿意帮助他人的他,现在只觉得可笑。
对于自己曾经的坚持……那只是,一场笑话而已。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其他人的付出和牺牲,自己却自私不肯付出什么。
这样的世界,这样的世界……是不是毁灭了才好?
斯凯心中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那一瞬间,列车长目光如厉电,迅速抬头,穿过整个人群看向斯凯。
同一时间,所有的列车员和酒保,都整齐划一的看向斯凯,似乎接收到了他的心愿。
其他人还在拼命挣扎反抗,与死尸扭打在一处。
但即便一具死尸倒下,它却又会很快重新出现,像是不倒翁一样,永远打不死,只会不间断的消耗玩家们的力气。
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一点,奈何他们如果不杀死死尸,就是死尸杀死他们,而他们还活着,可没有再生这样的情况出现。
即便他们明白将会发生什么,却也只能无奈的杀死死尸,无法挣脱这潭泥沼。
在足够庞大的死尸数量之下,所有人都分身乏术,即便想要做什么,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条件。
楚越离却在这样的混乱中,注意到了列车长和酒保的异样。
他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旁边的斯凯。
然后,他抬起手中的拐杖,又狠狠挥下,重重敲击在斯凯的脖子上。
斯凯只觉得脖子一痛,他只来得及回身错愕的看了楚越离一眼,就直直向地面摔去。
楚越离努力去拽,但斯凯的重量让他浑身肌肉绷紧,咬紧了牙关,才勉强没有被一同带倒在地面上。
旁边的童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愕看向楚越离:“你疯了吗!这是同伴,你到底在做什么!”
“斯凯一直在保护我们,你为什么这样对他!楚越离,你这个疯子!”
童姚咬牙切齿,赶紧去扶斯凯。
列车长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失望的收回视线,瘪了瘪嘴巴,垂头丧气。
唉……怎么池翊音大魔王身边,也有这么难缠的人?只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成功接收到心愿了。
当列车长再看向楚越离的时候,眼带欣赏。
“不愧是……将要升起的启明星的,第一位狂信徒。”
他低声喃喃:“池翊音……他是,你的神吗?”
列车长声音被嘈杂的声音覆盖,很快就被吞没,没有人听得到。
童姚一边吃力搀扶着失去意识的斯凯,一边怒吼着指责楚越离:“之前就不应该救你!池先生救下你就是个错误,你这个疯子,不知道感恩的叛徒!”
楚越离冷冷看了童姚一眼,随即转头看向列车长,毫不畏惧的与他直视。
列车长挑了下眉毛。
随即,就听到楚越离问:“现在的一切都起于第一次许愿,连锁反应的原点。但是,第一个许愿的人,真的是玩家吗?”
“还是,浑水摸鱼的npc?”
楚越离的话就像是兜头浇下的冷水,让不少热血上头的玩家愣住了。
列车长微笑。
……
包厢里,池翊音动了动耳朵,转身向大门走去。
他一把拽开房门,静静站在走廊上,向远处看去。
整个车厢内,安静得针落可闻,好像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其他所有乘客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池哥?”
红鸟疑惑:“你听到什么了?”
池翊音伸手竖起在唇前,示意噤声。
安静中,有什么杂音响起。
咚,咚……
似乎很遥远,又似乎很近。
“其他车厢的声音?”
池翊音转身看向黎司君求证。
但在黎司君想要回答时,身躯却明显一顿。
池翊音知道,这是“协议”生效,阻止了黎司君向他透露超越玩家权限的信息。
他皱了下眉,意识到其他车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绝不可能如此安静,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要知道那些a级玩家,最擅长捕捉情报,不可能会安分的在一个地方久待,不去查看列车。
除非……所有的玩家,都出事了。
但那可能吗?
池翊音这样想着,就迈开长腿,准备离开包厢车厢查看情况。
但就在他刚要离开的瞬间,就听“咚!”的一声,之前响起过声音的衣柜,再次响起清脆一声。
并且比刚刚的声音更大,就连衣柜都晃了晃。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准备出来。
京茶顿时严肃起了面容,黑兔子已经落在他的脚边,随时准备攻击。
池翊音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看向那衣柜。
“咔吃,咔吃……”
低沉黏腻的咀嚼声从衣柜里响起,似乎是什么东西在里面嚼着骨头。
而顺着衣柜的缝隙,血液流淌。
同一时间,梳妆台下,鞋柜里,床垫下……包厢内所有的缝隙里,都在向外汩汩流出血液,很快就在地板上聚集起了一汪血泊,打湿了地毯。
京茶不由分说将红鸟扛在肩上。
黎司君上前一步,伸手将池翊音护在身后,线条流畅结实的肌肉紧绷,
他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却无法对池翊音说明。
池翊音并不在意这一点,他仰头仔细观察着黎司君的神情,心中就已经了然。
他勾了勾唇,轻笑:“藏的时间够久了,也该出来了。”
“有的东西,似乎对自己过分自信了,以为靠着“协议”,就能阻挡我的路吗?”
池翊音微微敛眸,注视着那滩血液。
或者说,将要从血泊中出现的某些东西。
“只要有人知道,我就会知道。“协议”想要阻拦我?”
他冷笑:“那你似乎,应该重新了解我一下。”
“比如,现在——!”
池翊音话音落下,笔记本已经出现他手中。
而半空中,殷红身影闪过。
马玉泽目光如厉电,直直冲向那滩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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