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爱子收回手，长舒一口气。

        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感知到爱子的动作，他吃力地睁开双眼。

        “泉奈，你感觉好点了吗？”

        见这位突然出现在宇智波族地的医师停下动作，斑急忙询问。泉奈盯着爱子束起的白发许久，缓缓点头，不顾斑的劝阻强行撑住身体坐起来。

        “这位是？”

        “爱子。”

        女人将靠近泉奈的位置让给斑后才开口说出自己的名字。她从随身的药箱中翻出一包褐色的药丸，在斑和泉奈的注视下淡然吞掉其中一粒，然后把药丸交到斑的手中，让他按时给泉奈服用。

        “这是止血丸，另外也有促进伤口愈合的作用。”她目光略过泉奈被渗出的血染成淡粉色的前襟，安然跟满眼警惕的男人对视，“当然，愿不愿意服用是你个人的选择。只要你不拒绝我帮你治疗，你的伤口总有好起来的一天。”

        “泉奈。”斑将药丸递到泉奈手边，皱着眉头喊他的名字。

        “知道了，尼桑。”

        泉奈盯了半天，强忍抗拒往嘴里塞了一粒。本以为它味道会苦到自己恨不得吃完一整包蜜饯缓解，然而药丸在嘴里化开后竟然泛着淡淡甜味。

        “是甜的，不用那么抗拒。”爱子袖子半遮住脸，低低笑了两声，“专门制作给宇智波泉奈吃的药丸怎么会是苦的呢。”

        “……你很了解宇智波？”

        察觉对方重音在“宇智波”，泉奈绷紧身体。斑也将视线从弟弟胸前伤口上收回，虚虚地望向爱子所在的方向。

        “很了解称不上，毕竟我从未上过战场。”爱子瞥了一眼斑，心中有了猜测，“您的眼睛快看不见了？”

        斑眯起眼。

        房间内用来照明的烛火摇摇曳曳，忽然熄灭。昏暗房间内，两名宇智波的滔天杀意压得爱子动弹不得，甚至难以呼吸。

        尽管很打击人，但爱子确信哪怕斑真的瞎了、哪怕泉奈伤口还没好全，夺走自己的性命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

        真讨厌啊。

        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差别会这么大呢。

        爱子不由腹诽。

        在两双暗红色三勾玉写轮眼的注视下，她死死咬住下唇，鲜血从伤口处流淌出来，爱子吃疼地扣住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挺直背部，以最端庄的姿态面对黑暗中随时夺走自己性命的人。

        “我没有恶意。”爱子解释，“如果信得过我，我可以尝试治疗您的眼睛。”

        “凭什么？”斑的声音响起。

        “为了实现哥哥的理想。”

        “千手柱间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

        爱子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有什么冰冷而锋利的东西抵住自己的喉咙。

        她下意识紧闭双眼，呼吸一滞。然而当意识到自己身后的人是宇智波泉奈时，爱子不由吐出一口浊气。

        她攥紧双手，调动全身力量维持声线平稳，“想杀的话，就杀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泉奈冷笑，“千手柱间的妹妹……得知你的死讯，扉间会疯吧。身为千手你居然敢独自一人走进宇智波的族地？”

        “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爱子睁开眼。

        她抬手握住抵在自己咽喉处的苦无，柔嫩的掌心霎时被划出一道伤口，血液喷涌而出。泉奈死死盯住她的动作，戒备着她像柱间那样用□□，又或者像扉间那样用忍术反制他。

        爱子却忽然松开手。

        “在来之前，我留下了书信告知哥哥、扉间我的想法、我的去处。”爱子说，“如果我的死能平息你的愤怒，能平息斑的怒火，那就是有意义的。”

        “……你说，柱间的理想就是你的理想。”

        “是的。”

        房间中突然冒出火光。

        爱子怔怔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烛台。她红色双瞳中映出烛火跳动的模样，而当烛泪滴落，她听见斑让泉奈收手。

        “可是——”

        “泉奈。”

        纵然心有不满，泉奈还是放下苦无。他神色复杂地按住自己胸前的伤口，心底对爱子“千手”的身份完全没有怀疑了。

        “现在，你可以说说原因了。”斑视线略过爱子仍在淌血的手，朝她身后的泉奈轻轻摇头。

        泉奈叹口气，回到斑的身边坐下。

        “我和扉间是双胞胎，但我想你们大概从未听说过我。”爱子垂眸，翻转手掌将伤口暴露在斑和泉奈面前，“说实话，刚才大概会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被强者当做需要戒备的存在吧——感觉还不错，谢谢。”

        这家伙确实是千手柱间的妹妹。斑表面不显，不过内心的怀疑倒是减淡了。

        “和扉间不同，我就是个病秧子。”爱子笑笑，“你们感知不到我的查克拉是正常的。就连踩水那么简单的事，我现在都坚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

        “对离不开家的我来说，哥哥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想到的，就是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说到这里，爱子话音一顿，意有所指地看向斑。

        “柱间太天真了。”斑皱眉。

        “但那是他从未变过的理想。”爱子神色认真，“就算被爸爸痛骂、就算被扉间训斥、就算所有人都在背地里笑话他天真、讽刺他只会天马行空——”

        “他从来没有放弃过。”

        泉奈忍不住反驳：“宇智波和千手的仇恨怎么可能轻易消弭。说他天真都好听了！”

        斑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爱子抬起双手，对她面前正熊熊燃烧的烛火做出保护的手势。

        滴答、滴答。

        烛泪滴落，融进烛台。

        滴答、滴答。

        红色的血从伤口流淌而出，将榻榻米染上暗红。

        爱子笑起来。

        “所以我来了。”

        “扉间对宇智波的恨，在泉奈那里发泄。”

        “而你们宇智波的恨，哪怕只有些许也没关系……如果我的性命能推动哥哥实现理想，那就收走吧。”

        斑的黑瞳中映出爱子的面庞。

        她卷曲的白发被汗打湿紧紧贴住额角，红色的眼瞳温柔而坚定，被血染成红色的下唇和苍白的上唇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爱子身型单薄，哪怕穿上厚重的和服也遮掩不住她的柔弱。千手大多身材高挑，鲜少有像她这么娇小的人。

        这就是柱间的妹妹吗。斑抱臂，倒也不觉得意外。

        “治好泉奈的伤。”

        “在泉奈完全恢复之前，你不能踏出这栋房子一步。”

        “尼桑！”泉奈试图阻止斑，然而看见斑的眼神时泄了气，只好接受他的安排。

        “如果我有办法治好斑的眼睛，泉奈——”爱子转动眼珠，和泉奈对视，“能请你帮个忙吗？”

        “别开玩笑了，扉间的双胞胎。”泉奈冷哼，“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千手？扉间就是个阴险狡诈的家伙，就算你再怎么柔弱，脑袋也不可能不好使。”

        “嗯……你说的也没错，不相信我的话再等等也没关系。”爱子完全不在意泉奈的态度，继续说，“如果哥哥希望跟斑平心静气好好和谈一次，可以不要阻止吗？”

        盯着爱子的笑容看了许久，泉奈余光注意到自家尼桑似乎也在等待自己给出答案。

        他回想起被扉间一剑贯穿胸口时的痛苦，深吸一口气。

        “等你真的治好我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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