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

下雪了。

        爱子撑着脸颊偏头望向雾蒙蒙的天空。片片雪花从天而降，悄无声息地落在屋檐、枯树、地面上，很快就积攒成一层薄薄的白色。

        好冷。披着外衣坐在屋内的爱子搓搓胳膊，起身给快要熄灭的火炉添点柴火。燃烧的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室内很快就被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意所占领。

        书册上的文字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爱子头一点一点的，眼皮不断地开开合合，最后“咚”地一声趴倒在几案上。清脆的响声惊扰到树上的雪花，那层薄薄的柔软白雪团成一团，“唰”地砸到地面，吓得路过的忍猫毛都炸裂开来。

        爱子揉揉被撞到的发疼的额角，睡意全无。她对着书叹口气，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看不进去了。于是她合上书册，用搭在腿上的毛绒大衣裹住自己，慢吞吞地挪到缘侧上赏雪。

        大门口的方向忽然传来动静。

        后知后觉地发现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间，爱子赶忙走到厨房里将早就准备好的饭菜隔水加热。

        进门前，斑收起伞。

        他站在庭院里用力抖落伞面上积聚的白雪，然后随手把伞放到出门时方便拿取的角落。没见到爱子像平时那样出来迎接自己，斑有些在意，边说着“我回来了”边往房间的方向走。

        “啊、欢迎回来——”

        爱子从厨房探出头，笑着让斑先坐下来，等泉奈也回家之后就可以开饭了。

        确认妻子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斑放下心，朝她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他看看自己衣服上凝聚的水珠，又看看背对自己正在厨房里忙活的爱子，沉默地回房间里换身衣服再坐到桌子前等待弟弟回家。

        “今天和哥哥吵架了吗？”泡好热茶端到斑面前，爱子坐到他对面好奇地问，“真的不去医疗部治一下伤吗？这么多天了也没消下去……哥哥和扉间下手有点狠了。”

        “不用。”并不准备告诉妻子身上的伤都是新鲜出炉的，斑脱掉手套朝爱子伸手。渐渐习惯丈夫别扭关心的爱子浅笑着将自己的手递过去，长着茧子粗糙而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确认她体温正常后才松开。

        泉奈就在此时走了进来。

        熟练地无视兄嫂的亲密举动，泉奈快步走进厨房关上火。他无奈地揉着自己的额发，抱怨道：“在玄关就闻到一股糊味——算了，起码家里没烧起来。”

        爱子眨眨眼，目光追随泉奈移动。她戳戳斑的手，问：“今天发生什么了吗？”

        “扉间的实验室发生了爆炸，当时泉奈……好像就在那附近。”斑回忆了一番后说，知道爱子会担心，他最后还补充说明没有人员伤亡——

        “你的双胞胎飞雷神越用越熟练了。”想起这件事，泉奈表情狰狞，“但他完全没用对地方。我跟警卫队的人赶到场时，他半点不心虚，面无表情地告诉我们‘感觉不对的时候就用飞雷神将爆炸范围内的人都撤离了’——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后续解释、安抚、重建……我想想都烦啊啊啊——”

        “冷、冷静点，泉奈。”眼见泉奈越说越上火，大有现在就杀到隔壁把扉间拖出去套麻袋打一顿的气势，爱子赶紧端起茶杯让他喝点降降火，“下次碰到他我也帮你说他！现在就别这么生气了，我们吃饭，对吧斑……？”

        接到妻子求助目光，本来不想说什么的斑只好颔首赞同：“扉间再申请经费的时候我会多放几天再通过的。”

        气鼓鼓地往嘴里塞饭的泉奈动作一顿，瞄了眼手足无措的爱子，大度地摇摇头：“不用了尼桑，我也能理解他着急做实验……说起来春奈最近来过吗？”

        “春奈？”爱子茫然，“家里最近都只有我啊。”

        “怪了。”泉奈皱眉。他放下筷子起身走到窗户旁，探头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别人的踪迹后面色古怪地解释：“难道真的准备逃婚了……”

        逃婚？

        小口喝着味噌汤的爱子被泉奈的话吓一跳。她不停拍着胸口咳嗽，明显是呛到了。斑坐到她背后轻拍她的背部，同时让泉奈倒杯水过来。

        心虚的泉奈赶忙照做。但爱子这副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让他心底疑问越来越多，等爱子缓过来之后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询问：“春奈之前有说过什么吗？”

        谢过斑，爱子用他递来的手帕擦干嘴角的水渍，然后轻轻摇头，“之前我隐隐约约听她和水户提起来过……不过春奈跟千火感情不是挺好的吗，应该没什么逃婚的必要吧。”

        “不。”因为种种缘故，斑对春奈的事也略知一二，“她好像没有结婚的打算。”

        “啊……她还是没从父母的阴影中走出来吗。”

        “应该是的。”

        泉奈叹气，“前两天千火心情看起来就很好，我还以为春奈终于同意他了呢。”

        “具体情况我就不太清楚了。”

        状况外的爱子视线在忧愁的泉奈和淡定吃饭的斑之间来回游动。两兄弟的对话听得她满肚子疑问，但直接打听又不太好，于是爱子在桌子底下扯扯斑的衣袖，眼神示意他晚点给自己说说。

        因视力太好而看见爱子小动作的泉奈悄悄打量着兄长的神色。斑仍然在享用自己面前的饭菜，只不过进食的速度就平时而言明显慢了不少。

        有点烦人。泉奈一噎，忽然觉得千手柱间他们一家子都是自己的克星。

        外面的呼啸声蓦地变大，冷风裹挟着冰雪无孔不入，正站在靠窗位置洗碗的爱子苦恼地望向外面昏暗的世界。

        久久没等到爱子出来的斑发现她对着窗外发呆，以为她看见了什么，“怎么了？”

        “嗯……这么大的雪，出行会很不方便吧。”爱子抬手，用干毛巾擦掉部分蒙住玻璃的雾气，“你看，雪都积这么高了。”

        接替爱子洗完剩下的碗筷，斑握住她冰凉的手将其捂暖，“明天会发布扫雪的任务。正好让那群没地方发泄多余精力的小家伙们锻炼一下。”

        “……斑，你也有点坏心眼。”爱子歪头，“报酬呢？”

        “给他们点打年糕的材料，正好还能带回家煮了吃。”

        “嗯，果然变坏了。”

        斑挑眉，“那你觉得该给他们什么？”

        “那当然是训练的机会啦。”爱子笑眯眯地提议，“各族派几个比较闲的大人，给他们进行一对一……或者一对多的指导训练？”

        “这个主意也不错。”

        “是吧？”

        靠到斑的怀里汲取他身上的温度，爱子蹭蹭丈夫，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我也有点想去玩玩雪了……”她小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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