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苏凌远再次醒来，已经是几天之后，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

        他的意识刚刚清醒了不久，又陷入了沉睡，整得本来就提心吊胆的市局众人找到了苏凌远的主治医师询问。

        问一次两次还好，刑警队一群人围上去感觉就不太好了。

        主治医师被他们问得，头都要大了，最后林瀚铭出面才把人拉回了市局。

        沉眠中的苏凌远不会知道，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祁言像是被他附身一样，不论是言谈举止，还是行为方式，都跟他相似。

        市局里看到祁言都差点脱口而出一句：“苏队。”

        苏凌远最终睁开眼的那一天，恰好是祁言的生日，7月13日。

        那天阳光正好，窗帘泄露出的一道光刚好打在了守着苏凌远的祁言脸上。

        苏凌远从睡梦中睁开眼，脑子里还一阵迷糊，没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被光刺得想要遮住他的眼睛。

        祁言被他的动作惊醒，看到苏凌远已经清醒后，愣神了一会，才扭过头，小声说了一句：“醒了啊。”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肩膀也抖了两下。

        苏凌远没说一句话，只是无奈地笑了一下，伸手想要拉住祁言的手。

        他的手活动范围过于有限，只能微微动了几下，尽力地碰到了祁言的手。

        祁言察觉到苏凌远的手指，回头看着苏凌远，看到苏凌远做了个口型：“别哭。”

        祁言倔强地说：“苏凌远，你醒醒，还在半梦半醒着呢？你看错了，我没哭。”

        苏凌远反而笑了起来，祁言回握住苏凌远的手，几秒后就松开。

        他站起来，往门外的方向走：“行，你这也醒了，我去喊医生，待会我还要回市局办案。”

        没给苏凌远一点反应时间，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苏凌远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到处看了几眼。

        医生很快过来，给他检查完身体后，跟祁言说了几句什么，就离开了病房。

        此刻又只剩下苏凌远和祁言两个人。

        苏凌远坐靠在病床上，这回终于能出了声，一开口祁言就想把他摁回去。

        “所以现在案子什么情况？‘医生’呢？江扬呢？那个跟踪我的女生呢？”

        祁言看他身残志坚，好不容易活下来了结果第一反应是破案，被气得笑出了声：“苏凌远，我跟你说，别管你那什么案件了行不行，能不能把你的伤养好？”

        苏凌远被他说得连忙往被子里缩了几下，求饶道：“祁主任别发火别发火，我就是第一反应而已。”

        他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今天多少号了？”

        祁言：“七月十三。”

        苏凌远眨了眨眼，想起了这天到底有什么意义：“……小言，生日快乐。”

        不说还好，一说祁言的身形晃了几下，走过去坐在病床旁。

        他逆着光，轻声道：“谢谢……还有没必要说什么‘生日快乐’。”

        苏凌远听到祁言的最后一句话：“你醒了，就是最大的礼物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明明被“医生”前后捅了两刀，明明卧床了十天没醒。

        苏凌远一把拉住祁言的衣领，把他往自己方向带，两个人的气息缠绕。

        祁言看到苏凌远的眼睛，依旧是很久之前他第一眼看到苏凌远时那人眼睛中的清澈和认真，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正当房间里的氛围逐渐升温，两个人马上唇齿相依之时，祁言身上的一个电话把两个人惊醒。

        苏凌远松开自己的手，祁言后退几步，接通了电话。

        苏凌远躺在床上，眼神里想要教教打电话的人做人的想法压抑不住。

        搞什么，他好不容易从生死关头走一趟过来，上天还不让他如愿了是吧？！

        他忍到祁言挂断电话才咬牙切齿地问：“谁打的电话？”

        祁言把备注展示给他：“你爸。”

        苏凌远看到手机上两个字“苏局”就瞬间没了那个想法，他悄悄地问祁言：“我爸打电话给你干什么？”

        祁言从旁边的衣架拿下自己的衣服，回答道：“你……待会林瀚铭会过来，跟你说一下目前的进度，现在存在信息差，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苏凌远：“……啊这，请问一下，我手机呢？”

        祁言：“……”

        两人相视无言，过了半晌，祁言才说道：“呃，就是，你手机在市局里，被我拿去联系赵轲瑾了。”

        苏凌远微笑着看向祁言：“……小言，我记得我走之前给过白琛发过赵轲瑾的联系方式来着？”

        祁言摊手：“是这样的，白琛说，赵轲瑾拒绝了他的好友申请，所以只能拿你手机联系了。”

        苏凌远只觉得赵轲瑾是个猪队友，他点了点头：“……那行，林瀚铭啥时候过来？”

        祁言回答得很干脆：“不知道，应该待会就过来了，我先回市局了，你爸催人催得有点紧。”

        苏凌远还想问什么，祁言就已经出去了。

        所幸林瀚铭到得也不晚，手上还拿着豆浆油条，坐在苏凌远身边，把一个袋子放在床头柜上。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问：“祁言走了？”

        苏凌远见林瀚铭吃得正香，无语道：“林瀚铭，你是过来吃东西的？”

        林瀚铭咬下一口油条，口齿不清地说道：“不是，我起晚了，刚买完豆浆油条就接到了祁言的电话，让我给你送一份早饭过来。”

        苏凌远看左手还在打着点滴，只有右手能动：“林瀚铭，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现在什么情况？”

        林瀚铭：“……”

        他后知后觉地给苏凌远把临时餐桌给整了出来，把苏凌远的早饭给放在桌子上。

        苏凌远看到他的动作，用右手捂住脸叹了口气：“行了行了，我手没废，所以现在什么情况？”

        林瀚铭打了个哈欠：“说来话长了，你是要从我俩分开以后开始听还是从你被祁言送进医院开始听？”

        苏凌远单手打开塑料盖子：“你慢慢说，我慢慢听，反正我手机也没了，只能听你讲，没别的事做。”

        林瀚铭想了想：“那也是，还是从我俩分开以后开始吧。”

        苏凌远点头。

        十天前。

        林瀚铭跟苏凌远分开以后，没走几步就感觉到身后没有人在跟踪了。

        他心里暗叫不好，结合刚刚的跟踪，这些人的目标怕是只有苏凌远一个人。

        林瀚铭回到原地，在路边看了看地图，发现从苏凌远的方向走过去，全是一些小路，这一带的居民区还普遍没有监控。

        他马上打了个电话给白琛：“喂？白琛，给你发个定位，你马上带人过来一下，对面盯上苏队了。”

        白琛得令：“好。”

        林瀚铭把定位发给白琛以后，沿着那条路的方向走了进去。

        他走得很慢，时不时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以防意外发生。

        直到他走进了深处，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正打算离开时，发现右边的一条路上闪过了一个人影。

        林瀚铭朝着那个人影的方向追，听到了不远之处有人在说话。

        林瀚铭仔细分辨了一会，才听到一个男声，恰巧这时祁言白琛带着市局还有120一起过来。

        林瀚铭第一反应：“120怎么过来了，苏队受伤了？”

        祁言揉了揉自己的脖颈：“不知道，以防万一，毕竟对面下手不会那么轻。”

        林瀚铭点头，带着人往声音来处跑去，对面像是知道了他们过来，已经没有了影子。

        只看见苏凌远捂住伤口坐靠在墙上，祁言率先走过去，把苏凌远抬上担架。

        他身上的白大褂染上了苏凌远的血，神情冷得让林瀚铭有些害怕。

        那天的祁言没有等在急救室门口，他飞速地了解完现在的情况，就像是披上了名为“苏凌远”的外壳，把案件情况推进。

        居天韵当时刚刚睡醒，走进市局看到祁言，还以为是苏凌远本人。

        直到被苏局得知情况，才把祁言抓回了法医的办公室。

        祁言没有争辩，只是默默地下班以后回到了苏凌远所在的医院，上班时才离开。

        林瀚铭说完，刚好把豆浆喝完：“我跟你说，那几天你知道整个刑警队看到祁言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苏凌远猜道：“你们不会把祁言看成我了吧？”

        林瀚铭站起来把垃圾丢进了垃圾桶：“是的没错，不过可能被你耳濡目染了，他行事风格都像你，连提出查案的方向我们都觉得如果是你，也会这么提出。”

        苏凌远沉默不语，林瀚铭一把把窗帘拉开，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苏凌远下意识地伸手遮住了眼睛，林瀚铭等他适应了以后，才靠着窗子边说道：“苏局让我转达你，你是想在医院里静养还是给你换个信得过的医院，在那里远程办案？”

        他没等到苏凌远回答，继续道：“哦对，当时我跟苏局说，你肯定会选第二个，苏局不信邪，非要我来问一句，我估计你的回答肯定也是第二个。”

        苏凌远：“……你懂我。”

        林瀚铭嘿嘿了两声，转身给苏局打了个电话汇报情况。

        苏凌远回想起林瀚铭刚刚的话，脑子中突然有了一个跟十天前的林瀚铭如出一辙的想法：

        如果他这次真的出意外了，祁言会变成什么样子？

        毕竟，在他不在的日子里，他活成了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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