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凤凰变山鸡

凤凰变山鸡

        伏衿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年后了，这场震惊六界的劫难终于画上了句点。伏衿在和骁一起冲进天戟阵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和战神一样要生祭了，却没想到阵眼关闭后，她的真身重新掉落在谷中，但是一直昏迷不醒，身上法力全无。

        天后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大半年，终于在一个温暖的午后，她睁开了眼睛。

        伏衿醒来发现自己周身法力全无，不由在心中感慨，虽然本凤凰现在变成山鸡，但好在这场涅槃终于是结束了，以后再也不能随便偷神器了，代价是真的大。

        她这么在天后宫中又住了一个月，出来以后又做了件震惊天界的事。

        伏衿和姬湛一大早去司命那儿和离。司命哪敢仅仅听这俩祖宗一说便把天帝亲自系上去的姻缘绳剪了，顾左右而言他半天，想要先稳住两位殿下。却没想到，伏衿直接把天帝的手谕拿了出来，司命一打开手谕，便看到了上面几次关键字“姻缘已尽，就此和离，昭告六界。”

        司命将姻缘剪了后，又将二人生辰帖各自放回木盒子，摆回原来的地方，又嘱托了几位小仙童去各界传话，也算是昭告六界了。这段仙缘延续了百年，就这么画上了句点。

        六界有各种猜测，有的说是伏衿在昏迷中受已故战神指点，大梦三生，终于看破情字从此便入了无情道。也有说是姬湛和伏衿二人注定无子嗣，天后焦急，在伏衿养伤的时间里终于说服了她，让她合离。这孰是孰非倒是很好判断，只需日后看我们这小公主有没有再嫁人便知道了。

        姬湛拿着手谕回到了无忧殿，那次大战以后，他每每去看伏衿都被天后拒之门外，他一开始以为是天后怪自己没照顾好伏衿，但等她醒过来，依旧是不见他，他心下便有预感觉得有事情发生。

        小桃匆匆推门进来的时候，他的脚步也乱了，伏衿来了，她终于回来了。那天看着她摔进阵眼，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把他心底蒙着的那层布掀开。百年来他第一次生出浓浓的爱意，纵然逆天受劫他也决定一定要长相厮守。

        伏衿穿了件鹅黄的斗篷，长时间的修养她的脸比之前更有光泽，灵动的大眼睛扑闪的长睫毛，正看着他笑。姬湛好像又回到了梵沐山初见的那天，现在他眼里只剩她，朝她奔去，两个人在院子里紧紧抱在一起。小狐狸举起爪子遮住眼睛，仙娥们也都识趣的退下去。

        那天好像过了很长很长，他们从白天聊到黄昏，两个人的脚印落满了整个毓瑶殿。

        太阳的余辉褪去，吹来一丝丝凉风，伏衿手中的酒壶，轻轻碰了一下姬湛的茶盏。

        “先生”

        她有许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了，这么叫着，眼框突然发酸：“先生，我们就到这吧。”

        姬湛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歪着头看她的眼神中有些疑惑。

        “我的意思是，我们放过彼此，就此别过好不好。”伏衿犹豫了一会儿，从袖子中取出一卷手谕，放在姬湛面前，然后背过身去，“我累了，反正，我们自始至终也没有过夫妻之实，那不如我们就只做师徒，不做夫妻。先生……全当放我自由。”

        夜来的如此快，刚还有一丝微亮，此刻已经全黑，仙娥们开始陆陆续续掌灯。

        姬湛没有说话，他看着地上，当初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想过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但是他没想过会这么早，早到自己好像刚刚拥有了她一天，如鲠在喉原来是这般感受。

        伏衿在夜色中悄悄掉了许多眼泪，眼前的灯火一圈圈晕开来。她那时不知道背后的人也落泪了，那天晚上滴在毓瑶殿地上的许多泪水，像他们间已经变质的海誓山盟，消散于天地之间。

        伏衿走后，姬湛端起她的酒壶喝了下去，酒是什么味道的呢？姬湛从不饮酒，伏衿也从未问过缘由，或许她觉得他生来就是喝茶的。

        “灵蛇一族，天资极高，因其只能族内婚配，无法与外族诞下子嗣，故血统纯正。”

        世人不知道灵蛇一族还禁酒，酒入喉没有味道，只有烧心的疼。姬湛苦笑，这个谜底，或许你开口问，我就说了。

        姬湛的生母落神是灵蛇一族天资最高的女将，她从小叛逆，长大了竟然和自己的兄长相爱，这段禁忌恋被世人不耻，二人私奔途中遇袭，落神被姬赫相救，而姬湛的生父在途中身故。落神将孩子养到会刚会开口说话，便自尽了，将孩子托付给姬赫，世人只知姬湛是无忧殿的少主，却不知道这少主并非龙族，而是灵蛇一族。

        因为无法通婚的事情，姬赫答应天帝的婚约时虽有所迟疑，他觉得时间很长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但是姬湛不这么想，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他不愿意伏衿委身于她，他想着若有一日伏衿知道真相后悔了，不至于对她下一段缘分造成太大影响。这也是二人发生分歧，当初姬赫在大婚之夜想要用药强行让他们圆房的原因。

        可这一切伏衿都不会再知道了，姬湛看着手中的和离手谕，这样也好，且当做他自始至终都是个薄情寡性之人，他们之间自此再没有这么多难题需要心烦。

        晨间毓瑶殿闻讯来了好些人，第一个来的就是朝夕，伏衿远远看见一个身影进来，小姑娘长高了不少，身上的毒解了之后，慢慢显出原来的美貌来。伏白送她来到门外，不再进来而是站在门口，皱着眉头摊了摊手。伏衿朝他笑着摇了摇头，让他不要担心。伏白帮她们把门带上便离开了，伏衿和姬湛是他的长辈和师长，这件事不是他能过问的。、

        离开前伏白和朝夕有个眼神交换，伏衿看在了眼里，这些天来头一次觉得欢喜，小白当初给她取名叫朝夕，不正好是朝夕相对的意思么，想来这些年养在身边难免会生出感情。

        “姑姑，为何突然……”

        伏衿叫小桃端来了朝夕喜欢的果子，她找个了最简单明了的解释说给她听：“我与先生缘分尽了，不愿意彼此束缚，便解了这仙缘。”

        朝夕感觉自己听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那姑姑是要找其他人结缘么？”

        伏衿没回答她，话锋一转：“朝夕如今出落成大姑娘了，不如姑姑做主给你找个有缘人？你可有中意的人？”

        朝夕红了脸，只吃着果子不说话，见小桃在一旁笑了，脸红的更不成样子。但是没多久，她又转头似有心思：“姑姑，朝夕是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孤女，幸得您和殿下救助，朝夕想好了，如果可以，便一直留在殿下宫中当个差使。”

        “朝夕……”，伏衿走到书桌前找出个小盒子，取出里面一封密信，交给朝夕，“我先前去人间的时候，无意间收到的，你原是东海的小公主，小时候在外玩的时候被巨蟒掳走，那跟着你的北海紫鲸应是你的家臣，想来是龙王养在你身边陪你玩的，我和伏白之前确实去东海打听过，但奇怪的是他们说未曾有皇室走失，我们便以为那紫鲸只是和你一样被巨蟒掳来的。”

        朝夕放下信发了很久的呆，过了好一会儿如梦初醒：“所以，我是……私生女，不能公之于众的私生女，他们丢了我这么久，也不去找。姑姑，这样想来我倒不如当个孤女。”

        伏衿虽心中觉得这件事还有内情，但是她也确实真心觉得那龙王没怎么上心，如今告诉她，无非是对她有个交代，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平白无故的给她生出希望来。

        朝夕走了以后，陆续来了好些人，有些栖梧的旧友们，想来第一时间去了姬湛那儿，这会儿又到毓瑶殿来，伏衿干脆从后门溜出去，一个人躲到岩骅宫去。

        伏衿不是个执着于□□的人，和离的念头其实很早之前就有了，应该说知道姬湛没有碰自己的那一刻心中早就生出这样的念头。或许更早一点？在发现自己对谢霖有那么一点出轨之意的时候？伏衿又笑了笑，也许自己是在借题发挥。

        眼下更惨的事情是法力全无，她在天后宫中调理了大半年，天帝天后请了各路仙人都没有办法，伏衿心中更多是心疼自己过往修炼吃的苦，但祸是自己惹出来的，如今做不了法力无边的仙女，不如乘此机会，破罐子破摔好好放纵一下。

        岩骅宫里飞进一只传信蝶，蝶儿轻轻落在伏衿手上，带来了姬湛给她的最后一个讯息：“蓬莱仙域或有转机。”，传信蝶停在她的手上，风一吹便消散了，她知道，这是姬湛和她道别，此去经年，仙缘已尽，二人分道扬镳。

        姬先生果然是最了解她的。伏衿下定了决心，就马上付诸行动，当晚她就收拾了细软，离开了天界。蓬莱，她想去很久了，离六界远，据说那里景色极美，当然人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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