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武则天在天授元年（公元690年）称帝后，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维护她的统治。

        （1）请君入瓮

        武则天成为女皇之后，敢公然反对她的人已经没有了，可是为防备可能的颠覆和任何不利于自己政权的行为，她没有放弃推行临朝称制时严厉镇压的恐怖政策。就在天授元年（公元690年）十月，女皇冷酷无情地处理了宗秦客案。宗秦客是武则天堂姐的儿子，在她未称帝时，就力劝其建周称帝，武则天称帝后将他破格提升为宰相。才一个多月，他就由于犯贪污罪贬为遵化尉。他的弟弟宗楚客、宗晋卿也因罪流放岭外。宰相邢文伟因与宗秦客关系甚好，被贬为珍州刺史。没过多久，奉诏出使的使者到此地，邢文伟以为是来杀自己的，害怕得自杀而死。同月，年初遭酷吏周兴陷害贬儋州的前宰相韦方质也被杀掉。

        还是这一年，道州刺史李行褒兄弟遭到酷吏陷害，按罪应当灭族，秋官郎中徐有功上书力争也不能幸免。秋官侍郎周兴控告徐有功有心开脱谋反囚犯，应当斩首，女皇不允，以免职告终；但女皇非常看重徐有功，后来又起用为侍御史。徐有功跪伏在地上流着泪坚决推辞说：“我听说奔跑在山林中的鹿的生命却掌握在厨师的手中，这是地位造成的。陛下把我任用为执法的官员，我不敢歪曲陛下的法律，一定会在当法官期间死去。”女皇一定要让他任侍御史，远近获悉的人都彼此庆贺。

        天授二年（公元691年）正月，御史中丞知大夫事李嗣真因为酷吏横行，上奏说：“如今揭发的事情很多，在这中间虚妄的多，确实的少，只怕有奸人阴谋离间陛下君臣关系。以前处决犯人，公卿参加旁听，国主必然经过三次饶恕然后执行刑罚。现今掌管刑狱的官员，独自一人外出执行使命，审讯既然已经决定，执法者即依据它执行，而不上奏。如此，则臣下掌握权力，这不是周密慎重的办法，即使有冤屈和滥用刑罚的，又怎么能知道呢？而且靠九品小官不上奏听候命令而审讯判案，手握生杀大权，窃取君主权威，审讯定案不在刑部，检查审定不经过门下省，刑罚这种国家的利器，轻易地就令别人行使，只怕是国家的祸害。”李嗣真在这里劝说女皇停止破坏正常的执法制度，可是这正是她以厉行的残酷镇压来巩固政权的手段，武则天自然不会听从李嗣真的劝告。

        同月，尚衣奉御刘行感和他的兄弟刘雅州刺史刘行实、渠州刺史刘行瑜、兄子鹰扬郎将军虔通等被酷吏来子珣诬谋反被杀，他的父亲刘伯英的棺柩也毁于一旦。刘行实等是从前一个人在盱眙县抵抗徐敬业而被提升的刘行举的兄弟和侄子。宰相史务滋和来俊臣一道审理此案，来俊臣奏：“史务滋与刘行感私下有交情，总是庇护刘行感，隐瞒真相。”女皇十分震怒，让来俊臣追究，史务滋害怕而自杀。他是女皇登基后第一批提升的宰相，仅任职四个月。

        天授二年（公元691年）一月，丘神勣被人揭发谋反。丘神勣是有名酷吏之一，他在武则天指派下到巴州害死废太子李贤后，被武则天重用。后来又领兵镇压琅玡王李冲起兵，亲自挥刃把博州官吏千余家杀尽，官升至左金吾卫大将军。这时以谋反罪被杀。

        有人告发文昌右丞周兴和丘神勣勾结谋反，太后命令来俊臣审讯他。来俊臣与周兴正讨论事情一道吃饭，来俊臣对周兴道：“要使囚犯承认罪行，你认为什么方法比较好呢？”周兴说：“简单，取一个大瓮，用炭火在四周烤它，让囚犯进入瓮中，那他还有什么事不承认？”来俊臣于是找来大瓮一个，按周兴说的办法四周用火烤，随后站起来对周兴说：“有宫内的文书要审问老兄，请老兄进这大瓮！”周兴顿时叩头如捣蒜，承认罪行。依照法律周兴应判死刑，女皇饶恕他，二月，在放逐岭南的途中被仇人杀害。

        在洛州审讯徐敬业者是酷吏索元礼。他非常残忍，每审一人就严刑逼供，株连数十百人。他和周兴争着残害无辜，前后各杀戮数千人，官吏百姓畏之如虎狼，武则天这时为平民愤也杀掉了索元礼。

        （2）酷吏恣横

        同年八月，来俊臣奉命审讯玉钤卫大将军张虔勖和大将军内侍范云仙。张虔勖就是奉武则天之命领兵进宫废唐中宗的原羽林将军之一。这时遭到来俊臣严刑拷打，十分痛苦，向徐有功申诉。来俊臣勃然大怒，命卫士将其乱刀砍死，斩首示众。范云仙自称在先朝作事，也称冤枉，来俊臣命人将舌割下。

        在这之后，有人告发武思文曾合谋徐敬业反叛。武思文原名徐思文，是徐敬业叔父。担任润州刺史时，城破被敬业抓获，一直不肯投降，得到武则天嘉奖，赐姓武氏，提升至地官尚书。这时，女皇下令将其放逐岭南，并复姓徐氏。

        同年九月，来俊臣审讯岐州刺史云弘嗣，没有审讯先被砍头，随后制造假案上奏。张虔勖被杀后也是伪造的假案。可武则天全部批准，海内钳口，没有人敢揭发。

        九月，宰相傅游艺入狱后就死了。这人就是首先带人上表恳请武则天登基建周者。他在载初元年（公元690年）任合宫主簿（九品），由于千方百计投武则天登女皇宝座之所好，一年之内历左补阙（七品），给事中（五品），直到三品相位。官服也由青、绿、而朱、紫，被人们称为“四季仕宦”，以形容他升官之快。女皇还赐他姓武氏，一时深受皇上宠爱。傅游艺小人得志，得意非凡忘乎所以，梦中登上湛露殿，成为皇帝。他忍不住把这皇帝梦告诉了心腹，想不到被人告密了，以谋逆罪下狱自杀而死。女皇让以五品礼埋葬。

        宰相岑长倩、格辅元由于反对武承嗣企图取代李旦为皇太子受到诸武陷害，被捕入狱。来俊臣借机强迫岑长倩子岑灵原诬引宰相欧阳通等数十人谋反。欧阳通被来俊臣拷问时，虽然受尽酷刑，始终没有承认。来俊臣编造假案上奏。这年十月十二日，岑长倩、格辅元、欧阳通等全部被杀。而二十五日宰相乐思晦、右卫将军李安静又被杀。李安静是隋唐间名医李纲的孙子，他的哥哥李安仁永徽年间任太子李忠的东宫僚佐。李忠被废时，手下的门客都逃散了，只有安仁流着泪跪拜之后才离开。当武则天要改朝换代的时候，王公百官争相上表劝进，又只有李安静不予跟从。被抓以后，来俊臣审问他谋反详情，安静正义凛然回答：“由于我是唐家老臣，要杀便杀！要是问谋反，没有什么可讲的！”乐思晦是高宗时期宰相乐彦玮子，他死得不明不白，好像和李安静一样都由于受女皇怀疑忠于李唐皇室，指使酷吏予以铲除。

        天授三年（公元692年）一月，来俊臣捏造罪名检举同平章事任知古、裴行本、狄仁杰、司礼卿崔宣礼、前文昌左丞卢献、御史中丞魏元忠、潞州刺史李嗣真阴谋叛逆。这之前，来俊臣曾经上奏请求太后下命令：一审问就承认谋反的人可以减免死罪。等到任知古等入狱，来俊臣就以这道命令引诱他们认罪。狄仁杰回答说：“大周改朝换代，万物更新，唐朝旧臣，甘愿遭到处死。谋反确有其事！”来俊臣便对他略微宽容。来俊臣的属官王德寿对狄仁杰说：“您肯定能减免死罪了。我已被人指使，想略找一个升迁阶梯，您可以牵连杨执柔？”狄仁杰说：“天神地神在上，怎么竟要狄仁杰干这种事！”说完以头撞柱，头破血流，王德寿见此情况，非常害怕，赶紧道歉。

        侯思止审问魏元忠。这个本是无赖的酷吏大喊：“赶快认白司马，否则，即吃孟青。”“白司马”是洛阳一个山坂的称号，“孟青”就是杀琅玡王李冲的孟青棒。侯思止不认识字，审讯时经常用这句话吓唬犯人，意思是不招供便用棒打。魏元忠始终不愿屈服，侯思止十分恼怒，命人将其倒着拖。元忠从地上慢慢爬起，讽刺道：“我的命很薄，如乘驴坠地，脚被钩在马镫，被拖曳了。”侯思止更加愤怒，又接着拖，还宣称要以拒捍制使罪上奏将其斩首。魏元忠灵机一动，吓唬这个恶棍道：“侯思止，你今为国家御史，应懂得礼节和法律。如想要我的头，就用锯截去，为何逼我承认谋反！你身穿朱紫官服，亲手捧着圣旨，不做正直之事，而胡说‘白司马’、‘孟青’，这是什么话！只有我魏元忠，才会告诉你其中利害！”这番喝斥让侯思止不知所措，以为自己满口胡言惹了大祸，惊恐得站起，口中道：“思止死罪，蒙中丞指教。”并请魏元忠落坐。魏元忠捉弄了这个酷吏一顿。在这之后，侯思止审问魏元忠也宽容了许多。此事后来传了开去，当时的人以此为谈资。一次，侍御史霍献可当面嘲笑，侯思止又羞又恼上奏诉苦，女皇生气地问霍献可：“我已经任用他为官，你怎么还要如此？”献可如实将详情禀告，女皇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有关部门就等着判罪后执行刑罚，狄仁杰已经承认谋反，不再严加防守。狄仁杰就从被子上撕下一块帛将冤屈书写在上面，塞在绵衣里面，对王德寿说：“天气越来越热。请把绵衣交给我家里人撤去丝绵。”王德寿答应。狄仁杰的儿子狄光远获得帛书后，拿着去说有事想禀告，得到女皇召见。武则天把帛书看了一遍，质问来俊臣，他回答说：“狄仁杰等入狱后，我从来没有剥夺他们的斗巾和腰带，生活很好，要是没有事实，如何会承认谋反！”女皇派通事舍人周綝前往查看，来俊臣及时给狄仁杰等穿上头巾腰带，令他们排列站立在西边让周綝验看。周綝根本不敢向西看，仅仅是朝着东边唯唯诺诺罢了。来俊臣后来又假造出狄仁杰等的谢死罪表，让周綝上奏女皇。

        狄仁杰等人性命朝不保夕，这时出了一个救星，居然是三个月前被杀宰相乐思晦不到十岁的儿子。父亲死后，他被籍没入司农寺为官奴婢，这时上书称有密事相告，获得召见。女皇问他有什么事，他回答说：“我的父亲已经死去，家已破败，只可惜陛下的刑法为来俊臣等操纵，陛下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请选择朝臣中忠诚清廉、陛下非常信任的人，提出他们叛乱的罪状交给来俊臣，他们最终都会承认谋反。”女皇闻听之后略微醒悟，召见狄仁杰等，问道：“你为什么承认谋反？”狄仁杰回答说：“要是不承认，便已经死于严刑拷打了。”女皇说：“为什么要写谢死罪书呢？”狄仁杰回答说：“没有。”女皇拿出奏表，才明白是假造的，于是释免这七个家族。初四，任知古贬为江夏县令、狄仁杰贬为彭泽县令、崔宣礼贬为夷陵县令、魏元忠贬为涪陵县令、卢献贬为西乡县令，裴行本、本嗣真被流放到岭南。

        来俊臣与武承嗣等仍然坚持请求杀死他们七个人，女皇没有答应。来俊臣又专门提出裴行本罪恶最为严重，请女皇将他斩首；秋官郎中徐有功加以驳斥，认为“英明君主有使臣下再生的恩惠，来俊臣不能顺势促成，有损君主恩信”。殿中侍御史贵乡人霍献可是崔宣礼的外甥，对女皇说：“陛下如果不杀崔宣礼，我请求死在陛下眼前。”他一头撞在宫殿台阶上，鲜血染湿了地面，想用这样的行动表示作臣子的不袒护自己的亲戚。女皇没有听从。霍献可常常用绿帛包扎伤口，略为显露于帽子下面，希望武则天看见认为他忠心。

        来俊臣向左卫大将军泉献诚勒索钱财，被献诚拒绝，就诬陷献诚谋反将其抓捕入狱。泉献诚本来是高丽人，其父泉男生降唐。天授元年（公元690年），武则天拿内库金银宝物，令宰相及南北衙文武官中选善射的五人一决胜负。献诚第一，但是献诚辞让给右玉铃卫大将军薛吐摩，吐摩又让给献诚。献诚这时奏道：“陛下令选善射的人，可是今天大多都不是汉人官将，只怕四周的夷狄会轻视汉人，请停此射。”武则天点头称善。但是，这样一员大将竟然遭酷吏诬陷后被勒死于狱中。时间是一月初九。

        （3）遏制滥刑

        天授三年（公元692年）四月改年号为“如意”。六月，万年县主簿徐坚上疏道：“古书记载审案实行五听，贞观年间有死罪经三次复奏才行刑的命令。我看到如今有命令审讯谋反者，只要使者审得事实，立即就被处死了。人命关天，人死不能复生，听任蒙冤忍气吞声被灭族，那难道不让人痛心！这样做没办法肃清恶人和叛逆，彰明常刑，更相反地会助长一些人专权枉法，使人们心生疑惧。我希望不要再用这种处理办法，依法复奏再行刑。此外，任用法官，应严加挑选，任用那些执法公正宽大，为百姓所赞扬的，而处理事情峻刻严酷，达不到人们的期望的，则请疏远而斥退他。”徐坚是徐齐聃的儿子。

        这一上书和天授二年（公元691年）正月李嗣真上书内容相似，也想改变女皇依靠酷吏推行的恐怖政治。但是时间不同，结果有点差异，它似乎起了一点作用。因为女皇自垂拱年间以来，任用酷吏，不仅处死唐朝皇族和贵戚数百人，甚至杀大臣数百家，杀刺史、郎将以下官吏更无法计数。每任命一名官吏，宫中守门的官婢便说道：“这些人只怕又要当冤魂了。”到不了一个月，这些官吏就被突然逮捕，举族被杀。监察御史朝邑人严善思公正耿直敢说话。当时告密的人不计其数，女皇也厌倦了，命令严善思查问，结果有八百五十余人承认诬告，服罪而死。罗织罪名害人的集团势力大减，他们便一同诬陷严善思，结果他被放逐驩州。

        反对酷吏恣横的朝臣还有宰相李昭德，右补阙朱敬则，侍御史周矩。那时，严酷的狱吏横行霸道，百官都害怕他们，不敢正面对着他们站立，仅李昭德敢于在朝廷上揭露他们的恶行。女皇迷信祥瑞，有人进献有赤色花纹的白石，主管官员询问这石头有何特异之处，此人回答说：“在于它的心忠诚。”李昭德大发雷霆说：“这块石头的心忠诚，别的石头全都谋反吗？”左右的人都发笑。襄州人胡庆在龟的腹部用红膝书写“天子万万年”几个字，到皇宫门口进献。李昭德用刀把字刮除干净，请求将进献者法办。女皇道：“这人并没有什么坏心。”下令释放他。

        右补阙新郑人朱敬则以为女皇本来想用刑罚来遏制反对她的意见的人，如今既然已登上皇位，人心也已经安定，就应该减轻刑罚崇尚宽恕，就上疏指出：“李斯辅佐秦国，用刻薄欺诈的方法屠杀诸侯，不懂得适时推行宽大温和的政策，最终招致覆灭，这是不知道变化而导致祸害。汉高祖夺取天下，陆贾、叔孙通说服他广施礼义，结果皇位传了十二代，这是懂得变化的好处。当初，陛下伟业刚刚建立，一切刚刚才开始，韩王、霍王等三位皇叔妖言惑众，徐敬业等四个元凶犯上作乱，这时不运用手法套出实情，就没办法应天命顺人心，不采用法家的刑名之学，就没办法平息邪恶止息□□。这才设立铜匦，大开告密之门，让或曲或直的事实真相明白地显露出来，暗藏着的奸邪一齐暴露，结果神明帮助正直的人，罪恶全部消除，百姓归附，帝位转移。可是走得快就留不下完整的脚印，短的琴柱无法演奏出和声，从前有用的手段现在成了废物。恳切希望看看秦、汉的成和败，考察如今的事如何办才恰当，审核哪些属于糟粕应该遗弃，找出哪些是暂时可用过后就需破除的东西，废除诬陷者的牙和角，挫去邪恶阴险者的锋芒，堵塞编造罪状的源头，清扫结党营私的痕迹，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难道不快乐！”女皇赞同他的话，奖赏他绸缎三百段。

        侍御史周矩上奏说：“审问犯人的官吏全部互相夸耀自己的残暴，用泥塞耳朵，用笼罩脑袋，用重枷磨脖颈，在头上加箍再打进楔子，打折胸骨，手指钉竹签，吊头发，薰耳朵，称为‘狱持’。或者连续很多天减少提供食物，通宵达旦审问，日夜摇撼，不让睡觉，称为‘宿囚’。犯人又不是木石，为逃避眼前的痛苦，便暂且只好认罪谋求多活几天。我私下听到的议论，都说盛世根本没有必要造反，难道被告发的人全是英雄，都欲夺帝王的地位吗？只不过是熬不过酷刑被迫服罪而已。希望皇上仔细调查一下。现在满朝百官提心吊胆，全都认为陛下早上同他们很好，晚上就把他们看做仇敌，难以保全性命。周朝行仁义而昌盛，秦朝用刑罚而灭亡。希望陛下减缓刑罚，施行仁义，那么就是天下百姓的福运了！”女皇于是采纳他的意见，特种监狱的囚犯逐渐减少。

        朝廷禁止天下屠杀牲畜和捕捞鱼虾。江、淮间发生旱灾，出现饥荒，百姓不能捕鱼虾，很多人饿死。右拾遗张德，生儿子三天，暗中杀羊宴请同事，补阙杜肃偷偷在怀里揣藏了宴席上的一些食物，上表揭发。第二天，女皇临朝听政，对张德说：“听说你生儿子，这是很大的喜事啊。”张德拜谢。女皇说：“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肉？”张德磕头认罪。女皇说：“朕不允许屠宰牲畜，但有喜丧事不干涉。可是你今后请客，也需要选择人。”说完把杜肃的奏表拿给他看。杜肃十分羞愧，举朝文武官员都想吐他的脸。

        如意元年（公元692年）九月初九，女皇又改年号为“长寿”。这月的二十二日，宰相李游道、袁智弘、王璿、崔神基、李元素以及春官侍郎孔思元、益州长史任令辉，全遭酷吏王弘义陷害，发配到岭南。其中王璿是王德俭的儿子，崔神基是崔义玄的儿子。他们的父亲都是帮助武则天争皇后时的心腹。

        没过多久时间，酷吏来子珣获罪流放到爱州，死在那里。此人是永昌元年（公元689年）武则天临朝称制时当的监察御史，不学无术，卑鄙下流，光会揣测武则天的旨意诬告、审讯，也曾经非常受宠信，赐姓武氏。来子珣这时被女皇流放发配，是武则天推行酷吏诛杀政策出现变化的又一征兆。

        （4）皇室遭难

        任何可能危及帝位的行为仍然是女皇绝不能容忍的，所以皇嗣李旦妃刘氏和德妃窦氏蒙冤而死。刘妃是李旦原配，李旦登上帝位时，册封她为皇后。女皇登基降为皇嗣妃。窦妃就是唐玄宗的生母。原来武则天有一婢女韦团儿，诡计多端，深受女皇宠信。她勾引李旦，被拒绝，十分气恼，就做了桐人偷偷埋在两妃院内，暗地里诬陷她们诅咒女皇。初二，皇嗣妃与德妃在嘉豫殿朝拜女皇，退出后一道被杀，掩埋于宫中，人们全都不知道掩埋的地方。德妃是窦抗的曾孙女。皇嗣害怕违犯女皇的旨意，对这件事不敢发表看法，在女皇面前，表情和举动都尽量保持镇静的样子。团儿还准备诬陷皇嗣，有人将她的情况告诉女皇，女皇这才处死团儿。德妃母亲庞氏也被奴仆告发获罪。那个时候，告密的人大都引诱别人的奴婢告发他们的主人，以获得功劳赏赐。德妃的父亲窦孝谌担任润州刺史，有家奴大胆装做妖怪来吓德妃的母亲庞氏。庞氏非常害怕，家奴就让她夜间向神祈祷以消除妖怪。

        家奴向官府揭发这件事，于是庞氏被送到监察御史龙门人薛季昶那里查问。薛季昶上奏诬陷庞氏与德妃一同求神降祸于女皇，他先失声痛哭，假装经受不住打击的样子，然后说：“庞氏的行为，我实在说不出口。”女皇便把薛季昶提升为给事中。庞氏应该斩首，她的儿子窦希瑊找侍御史徐有功请求为母亲申冤，徐有功让有关部门停止执行死刑，接着上奏申诉，认为她无罪。薛季昶上奏说徐有功徇私袒护恶逆罪犯，请求处罚，执法部门判徐有功的罪应该判处绞刑。徐有功的属官把这事告诉他，徐有功长叹说：“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死，别的人永远不死吗？”他吃过饭后，便用扇子盖住脸睡觉。人们认为徐有功只不过是暂时强作镇静，内心一定十分恐惧，可是偷偷看他，他却正在熟睡。女皇召见徐有功，斥责他：“你最近办案，重罪不办或轻办的失误怎么那样多？”徐有功回答说：“重罪不办或轻办是作臣下的小过错；喜欢让人活着是圣人的大德。”女皇默不作声。这样庞氏得以减免死罪，和三个儿子一块发配岭南，窦孝谌贬为罗州司马，徐有功也被罢官免职。

        刘妃、德妃遇害后三个月，李旦也遭到大祸。长寿二年（公元693年）一月，前尚方监裴匪躬、内常侍范云仙，由于暗中拜见皇子被处以腰斩的极刑。范云仙一年多前被来俊臣审讯时割去了舌头。这两人全都效忠唐室，激怒了女皇。在这之后公卿以下官员统统不能去拜见皇子。不久又有人告发皇子密谋造反，武则天命令来俊臣审讯他身边人员，他们熬不住酷刑，都想屈服认罪。太常寺工人京兆人安金藏大声对来俊臣说：“您既然不相信我的话，我请求剖出心肝来证明皇嗣并不想谋反。”他马上拔出佩刀自己剖胸，五脏全都流出，遍地鲜血。武则天知道后，让人将他抬入宫中，命医生把五脏放回安金藏体内，用桑皮线缝合，敷上药，过了一个晚上才苏醒。武则天亲自去探视他，叹息说：“我有儿子而自己不了解，结果才让你遭此重伤。”马上命令来俊臣停止审讯，皇嗣才因此大难不死。

        同年二月，补阙李秦授送来奏章，说：“皇上从即位以来，诛杀李氏的宗亲和大臣，将其家属流放，约有数万人。论语有‘代武者刘’、‘刘’者‘流’也。皇上不杀掉这些人，万一他们同心协力意图谋反，恐怕社稷会有危险啊。”武则天随即派酷吏万国俊赴岭南察问。他到广州后，将流放的人都集中一处谎称有旨，皆赐自尽。被流放的人号呼不服，万国俊将他们驱至水边，全部杀掉，达三百余人。接着伪造反叛的迹象回奏，并诬称诸道流人都有怨恨谋反的，必须早加铲除。武则天很赞赏这一看法，提升万国俊为朝散大夫、侍御史，又派酷吏刘光业、王德寿、鲍思恭、王大贞、屈贞筠分别到剑南、黔中、安南诸道审讯流人。刘光业等因万国俊杀了很多人而获得奖赏，争相效仿。他杀七百人，王德寿杀五百人，别的少的不下百人。在这中间有些是很久以前被流放的人，和武则天革唐建周并无瓜葛，也同样被杀。事后女皇了解冤滥，赦免了幸存的被流放的人及家属，允许他们回归原籍。万国俊等六名杀人恶魔没过多久纷纷死去，或获罪流窜而亡，没有一个得到好下场。除此以外，酷吏侯思止因违反民间不允许私藏锦缎的禁令，也在二月被宰相李昭德杖杀于朝堂。

        来俊臣诬告冬官尚书苏干，说他在垂拱年间担任魏州刺史时与琅玡王李冲串通密谋造反。苏干的母亲是唐太宗女南康公主。苏干任魏州刺史时督察奸吏，劝导农桑很有建树，后升至冬官尚书，苏干的升迁和政绩招致来俊臣的忌恨。这时借他和唐皇室的姻亲关系进行陷害，于四月被杀。

        长寿二年（公元693年）八月，宰相崔元综由于获罪被发配振州。崔元综看似谨慎忠厚，而实际内心刻薄，只要受诏审狱，就百般刁难，一定判处重刑。被流放后，朝野都十分高兴。大酷吏来俊臣时常贪脏受贿，曾被御史纪履忠弹劾，被捕入狱，论罪当诛。武则天念来俊臣告密的功劳，免死为民。长寿二年（公元693年）提升为殿中丞，这年九月又犯赃罪贬为同州参军。与此同时，那个捕杀赵、贝二州二百余邑斋百姓的恶棍王弘义，也由于获罪被发配琼州。王弘义贼心不死，假称有赦召还，途中碰上侍御史胡元礼，胡元礼看王弘义十分可疑，严加审问，查清奸谋，将这个酷吏用杖打死。

        （5）李昭德获罪

        长寿二年（公元693年）月，宰相李昭德遭武则天疑忌而获罪。李昭德才干出众。如意元年（公元692年）李昭德任夏官侍郎，曾向武则天密奏：“魏王武承嗣权力太大。”女皇说：“他是我的侄儿，因此视为心腹。”李昭德说：“侄儿对于姑姑，难道能比得上儿子对于父亲亲近？儿子还有杀死父亲的，更别说侄儿了！如今武承嗣既是皇上您的侄儿，是亲王，又担任宰相，权势与君主一样，我担心陛下无法长久地坐稳皇位！”女皇非常惊恐地说：“我忽视了这点。”秋季，八月十六日，朝廷任命文昌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武承嗣为特进，纳言武攸宁为冬官尚书，夏官尚书、同平章事杨执柔为地官尚书，一起被革去了宰相的职务；任命秋官侍郎新郑人崔元综为鸾台侍郎，夏官侍郎李昭德为凤阁侍郎，检校天官侍郎姚为文昌左丞，检校地官侍郎李元素为文昌右丞，与司宾卿崔神基并任同平章事。姚是姚思廉的孙子，李元素是李敬玄的弟弟。八月十九日，朝廷任命营缮大匠王璿为夏官尚书、同平章事。武承嗣也曾向武则天说李昭德的坏话，武则天说：“我任用李昭德才睡得好觉，他代我劳苦，你不要多说。”李昭德并不害怕酷吏，杖杀侯思止，打击来俊臣等嚣张气焰，而且有时还敢违背武则天的偏好。

        内史李昭德仗恃女皇的宠信，滥用大权，意气用事，人们多憎恨他。前鲁王府功曹参军丘愔上奏斥责他，意思大概是：“陛下在天授年间以前，政事都自理，自长寿年间以来，任用李昭德，让他处理机密，提出可行的事，否决不可行的事。一些对国家有利的事，他开始不参与商议，待到决定将要执行时，却又提出异议，以显示自己与众不同。他不遵从好的事情归于君主而过错等全由自己承担这种君臣常理。”又道：“我觉得他的胆子大过身体，鼻孔出的气，上冲霄汉。”又说：“蚂蚁的洞穴能够毁掉大堤，针尖大的小孔就可以让气全部泄漏，权力只要失去，就很难再收回。”长上果毅邓注又写了长达数千言的《石论》，叙述李昭德专权的事实。凤阁舍人逄弘敏将它上奏，女皇从此开始憎恨李昭德，二十一日，将他贬为南宾县尉，没过多久，减免死罪，将其放逐。

        （6）处死来俊臣

        箕州刺史刘思礼让术士张憬藏看相，憬藏说他当历箕州，官至太师。刘思礼胡思乱想，以为太师是人臣的最高位，一定得有佐命之功，马上与洛州录事参军綦连耀密谋造反。他吹捧綦连耀“体内有龙气”，綦连耀则说他“公姓金刀，恰好是我的辅助之人”，暗中确立君臣关系。又凭借相术许诺赐人富贵，引人上钩。这件事被明堂尉吉顼探知，告诉了被贬为合宫尉的来俊臣，让他告密。女皇知道后，马上让堂侄河内王武懿宗审讯。武懿宗答应免去刘思礼死罪，可是让他广泛牵连朝中大臣。这样刘思礼诬陷了宰相李元素、孙元亨，天官侍郎石抱忠、刘奇，给事中周潘和泾州刺史王勔及他的弟监察御史王助、凤阁舍人王勮共三十六家，全都是海内名士。武懿宗严刑拷问，构成谋反罪，一律诛灭全族，亲党受牵连的达千余人。开始，武懿宗假装宽恕刘思礼，让他在狱外居住，专门从事牵连之事。刘思礼十分得意，只要是平时看不惯的，必加牵连。等众人被斩后，武懿宗立刻杀了他。綦连耀自然也被斩首。

        此谋反案使女皇觉得自己地位仍不很稳固，于是再次重用酷吏。来俊臣由于这次告密有功提升了官职，使诛杀政策又猖獗了半年。

        来俊臣想独占告发之功，于是捏造罪名密告吉顼；吉顼依赖密告别的谋反事件蒙女皇召见，才幸免死罪。来俊臣因此又得到重用，而吉顼也借此得以升官。来俊臣的党徒罗织罪名诬告司刑府史樊惎阴谋反叛，樊惎被处死。他的儿子向朝上诉冤，没有人敢替他评理，便抽刀自己剖腹。秋官侍郎上靺人刘如璿见了，暗中叹息流泪。来俊臣便上书说刘如璿偏袒恶逆罪犯，于是刘如璿被捕入狱，判处绞刑，女皇下诏改判他发配瀼州。

        曾被放逐的李昭德没过多久再次被任命为监察御史，他平时就痛恨来俊臣等酷吏。司仆少卿来俊臣依仗权势贪求女色，只要官民妻妾有漂亮的，必想方设法霸占。有时故意捏造罪名告发某人，接着假传女皇命令抢夺他的妻妾，前后罗织罪名杀人不可胜数。从宰相以下，他按姓名顺序夺取他们的妻妾。他自以为比得上石勒的才能。监察御史李昭德一贯憎恶来俊臣，又曾经在朝廷上侮辱秋官侍郎皇甫文备。这二人便一道诬告李昭德，将他抓捕入狱。

        来俊臣想捏造罪名诬告武氏诸王和太平公主，还准备诬告皇嗣及庐陵王与南北衙禁卫军勾结意图不轨，希望凭借这样窃取国家权力，河东人卫遂检举了他。武氏诸王及太平公主心中害怕，一块儿揭发他的罪恶，将他关进监狱，判处他死刑。女皇准备赦免他，处死的奏章送上已经三天依然没有批下。王及善说：“来俊臣阴险狡诈，贪婪暴虐，是国家的大罪人，要是不把他除掉，迟早是朝廷的祸患。”女皇游览宫廷园林时，吉顼牵马，女皇询问宫外的事情，他回答说：“外边的人就是奇怪处死来俊臣的奏章为什么没有批下来。”女皇说：“来俊臣对国家有功劳，这件事我正在考虑。”尉吉顼说：“于安远告虺贞阴谋反叛，后来真的造反了，于安远如今仅担任成州司马。来俊臣招揽胡作非为的凶徒诬陷好人，贪赃受贿的财物不计其数，被他害死的冤魂充满道路，是个祸国殃民的恶人，有什么值得怜惜的！”女皇这才批准处死他。

        初三，李昭德、来俊臣一块儿在闹市被处死并暴尸，时人无不痛惜李昭德，而为处死来俊臣十分兴奋。仇家争相吃来俊臣的肉，一会儿就吃光了。女皇知道天下人痛恨他，于是下诏斥责他的罪行，并且说：“应该把他全族加以诛灭，以雪百姓的愤恨，可依法没收他的家产。”官吏与百姓在路上相见时都相互庆贺说：“今后人们睡觉终于可以踏实了。”

        （7）武则天用人之术

        三个月后，二十一日，女皇对左右的大臣说：“最近以来周兴、来俊臣审理案件，牵扯了许多朝中大臣，说他们谋反，国家制定好的法律，朕如何敢违反！有时候怀疑他们在弄虚作假，派遣亲信大臣到监狱提问，得到犯人的自供状，全部是自己承认的，朕便深信不疑。自从周兴、来俊臣死后，就不再听说有人造反了，如此看来，从前被处死的人不是有冤枉的吗？”夏官侍郎姚元崇回答说：“自垂拱年间以来由于造反罪被处死的人，大概都是因周兴等为求取功劳而罗织罪名造成的。陛下派亲近大臣去查问，这些亲近大臣连自己也无法保全，怎么还敢动摇他们的结论！如果被问的人翻供，害怕再遭受毒刑，与其那样还不如早死。仰赖上天启迪陛下，周兴等被诛灭，我用一家百口人的性命向陛下保证，今后朝廷内外大臣不会再有造反的人。假若有一点儿谋反的事，我愿承担知情不报的罪过。”女皇非常高兴地说：“从前的宰相都忍让顺从着周兴他们，使他们得逞，把朕也变成了滥用刑罚的暴君，听到你说的话，非常符合朕的心意。”于是赏赐姚元崇钱一千缗。其实女皇当初是在依靠酷吏之手滥杀无辜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目的达到后再杀酷吏以息民愤。这时又假装上当受骗，并把责任推给宰相不能直言。而姚元崇的话不过是为女皇找到了搞滥刑诛杀政策的借口。这一恐怖手段若从文明元年（公元684年）二月算起，到此时运用了十三年的时间。

        女皇在使用上述统治术的同时，还广开仕途，大力招官，凭此收买人心，扩大个人势力。垂拱元年（公元685年），她临朝称制时，就下诏让内外九品以及下属官员都可以自我举荐，以求做官升官。载初元年（公元690年）二月，她在洛阳殿主持考试全国的贡士，宣称亲自挑选人才，使这些人衷心拥护。在这之后贡士有了“殿试”。她还把为防止考试作弊而采取的“糊名”办法废弃了，表面上是信任考官，实际是放宽了取士的规定。

        武则天即位后，马上派史务滋等十人为存抚使分巡十道，推荐本道人才。天授二年（公元691年）一月，她亲自接见了被举荐上来的人，不分贤愚，这些人一律被试作某官，称为“试官”，高的试凤阁舍人、给事中；次者试员外郎、侍御史、补阙、拾遗、校书郎。“试官”制度从此开始，而这一次就有一百三十人被委任。那时有人讥讽任官之滥说：“补阙连车载，拾遗平斗量；欋推侍御史，盌脱校书郎。”有一个叫沈全交的举人续道：“糊心存抚使，眯目圣神皇。”让御史纪先知抓住，弹劾他诽谤朝政，请在朝堂杖打后，交司法定罪。女皇笑道：“只要你们不滥，就不怕别人说什么！可以免他无罪。”

        延载元年（公元694年）十一月，获嘉主簿刘知几上书论及那时官员的过多。其中说道：“海内任九品官以上的人员，每年碰到发布赦令，就一定会赐官阶勋级，所以使得朝野宴会、公私聚会时，穿上红色官衣的要比穿青色官衣的多得多，持象牙笏的比执木笏的多。他们的尊荣富贵并不是依靠品德高尚而获得，他们的官阶没有几个是因为才能出众而被授予的，他们不分美丑、善恶。我希望在这之后稍微停止以私意赏赐官阶和勋级，使才德出众的人愈发忠诚勤奋，缺乏才能的人都努力赶超别人。”又说：“陛下临朝即帝位以来，录用官员太多，六品以下有具体职务、政事清闲的官吏就如泥土草芥一般微不足道，如沙砾一样数不清，要是不予以淘汰，就可能会玷污君主的教化。”还说：“如今州郡官吏调动更换过于频繁，忽来忽往，有如蓬草和浮萍一样来回流转，人们怀着得过且过的想法，根本无心思搞奉公守法的政事。希望以后刺史在任没有超过三年不予调动，同时认真评定他们的功过得失，要特别注意赏罚严明。”

        女皇并没有放弃放手招官的治术。神功元年（公元697年）闰十月，凤阁舍人李峤掌选官，又增设数千“员外官”，用的全部是权势之家的亲属，不但给俸禄，而且也有实权，使得有些和正员官争事相殴。还设“敕摄”、“检校”、“判知”等名目官。长安二年（公元702年）正月，初设“武举”，给练武的人做官开辟了新途径。

        女皇广辟仕途，放手赐给官职，用这种恩赐招揽人心。

        同时又用严刑来控制仕途，发现不称职的官，就革免或杀戮。当时做官容易而法律严苛，所以人们争着为官可是大多最后都获罪身死，但还是有很多人想做官。

        女皇的用人政策以个人专权为目的，根本不会容忍任何人妨碍自己独揽大权，她在临朝称制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曾为“北门学土”的刘祎之参与她夺权的密谋，提升宰相，很受信任。就因为一次与人私语，说她废掉中宗后应把权力还给睿宗，她十分恼怒，将刘祎之在家中赐死。武则天即帝位后更是如此。她任用自己的侄子武承嗣、武攸宁和娘家侄杨执柔为宰相，当李昭德进言说武承嗣权力过大会影响帝位后，这三个侄子马上被免去相位，李昭德因此获得宠信。可是后来李昭德因为恃宠专权，又遭武则天的怀疑，最终被以“谋逆”的罪名处死。女皇一手提拔的宰相岑长倩，开始迎合了她称帝的心理，呈献很多符瑞，又上书请改皇嗣李旦姓武氏，从而获得封赏。可是他一反对在全国建大云寺和将武承嗣立为太子时，就被以谋反的罪名处死。

        在滥刑乱杀形成恐怖气氛的背景下，很多庸臣奸佞充斥政府机构。武则天亲自提拔的宰相多达六十七名，而绝大多数都是这两类人。在这中间任相时间最长的杨再思，执政十余年，没有任何政绩。可是他能够猜透女皇的心思，只要女皇厌恶的，必攻击毁灭；只要是女皇喜欢的，就必然夸奖赞颂，被那时的人们称为“两脚野狐”。另一个任相时间仅次于杨再思的是苏味道，担任宰相六年多，光会阿谀奉承，顺水推舟。他曾对人说：“处理事情不要明确表态，要是有错误，一定会受牵连，最好模棱两可。”故被时人称为“苏模棱”。

        可是女皇善于识人，她在对官员大量淘汰中挑选人才，加以重用，生性直爽的人只要没有被她怀疑有谋反之心，也还可以从酷吏亲佞的陷害中保全下来。所以，一批文武英贤还为她所用。

        武则天任用许多酷吏推行恐怖政策，但同时也任用徐有功、魏元忠、李日知、杜景俭、严思善等正直执法官员。还在她临朝称制的时候，法官在处理案件时竞相残酷，而司刑丞徐有功、杜景俭、李日知公平执法。徐有功最初担任蒲州司法参军时就为政宽仁，政绩出众。升任司刑丞后，酷吏来俊臣、周兴等陷害无辜，他都一一核实冤情，前后救活数十百家。徐有功常常在殿廷禀奏狱中案件曲直，武则天高声质问，左右大臣全都吓得发抖，可是他不变神色，争辩更为坚定。武则天虽然残忍好杀，但知徐有功忠心、正直，颇是敬惮。李日知曾经和司刑少卿胡元礼为一个囚犯发生争执。胡元礼要把囚犯杀掉，李日知认为囚犯的罪行还不应判处死刑，两人反复争论。胡元礼怒道：“只要我不离开司刑，这个囚犯就没有生命。”李日知也道：“我只要不离司刑，这个囚犯终不会死！”两人各自书写奏本上奏，最后李日知获胜。杜景俭也是这样执法公正。当时遭告密被逮捕的囚犯中流传这样一句话：“遇来、侯必死；遇徐、杜必生。”

        武则天即帝位后，徐有功仍旧刚正不阿。天授元年（公元690年），他因解救道州刺史李行褒的冤狱，遭到周兴诬陷而被罢官。没过多久，女皇又重新起用他为侍御史。长寿二年（公元693年），他为争庞氏案又被免职，但后又被女皇起用，官至司刑少卿。他曾对人说：“身为大理寺的官员，人命关天的大事，就一定不能为了保全自己而顺从旨意放弃真相。”他前后几任司法官，由于谏诤遭诛杀的案件，三次被判死刑，但始终没有改变他的志向。这些公正执法官员虽然无法改变武则天为登上并巩固女皇帝位而推行的恐怖政策，可是武则天任用他们对酷吏进行约束，有心在黑暗恐怖中留下几分光明，给人以生存的希望。

        （8）狄仁杰理政

        女皇亲自提拔的宰相中，良臣有三分之一，其中如狄仁杰、李昭德、苏良嗣、魏元忠、杜景俭、姚元崇、韦安石、陆元方、张柬之等，在当时都是非常出众的人才。

        狄仁杰不但有政治才能，而且品德高洁。高宗朝时担任大理丞，一年之中审理狱案一万七千人，没有一个人不服鸣冤的。武则天临朝称制，他任豫州刺史时，常冒险上奏，解救了许多受越王李贞举兵株连的人。率军镇压这次起兵的宰相张光辅要放纵兵士进行屠杀劫掠，他也能出面制止。天授二年（公元691年）升任宰相，因为为人刚直不阿，遭来俊臣忌恨，诬陷下狱，险遭杀害。女皇知道他受冤放了他，后又任相位。他对国家的内政、边防大事，常常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议。女皇崇佛，要造大佛像，需要耗费数百万的人力，因为他的劝阻而停止了这项徭役。他还把推贤举能视为自己的责任，先后引荐桓彦范、窦怀贞、敬晖、姚崇等数十人。狄仁杰精忠报国，获得女皇信任尊重，常以“国老”而非姓名相称。觐见时，不令其跪拜，说：“每次见你跪拜，朕身上就痛。”狄仁杰喜欢面谏朝诤，女皇委屈自己予以听从。狄仁杰屡次以年老请辞，她都不同意，还叮嘱大臣们说：“如果不是军国大事，不要麻烦国老。”久视元年（公元700年），狄仁杰病逝，女皇哭着说：“朝堂空了。”以后有了难以处理的大事，她就叹息说：“老天爷不应该这么早就夺走我的国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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