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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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泾源兵变
兴元元年(公元784年)六月,朱败死,“泾源兵变”得以平息。
(1)李希烈反
唐德宗建中二年(公元781年),河北藩镇为争取节度使世袭而发动叛乱,各镇联合起来和朝廷对抗。德宗下诏令各地出兵讨叛,谁料,朝廷派去的最强的范阳节度使朱滔作为讨叛首领却反倒做了叛军,竟成为河北各镇的盟主。其中朱滔称冀王、成德节度使王武俊称赵王、魏博节度使田悦称魏王、淄青节度使李纳称齐王,一时气焰嚣张,弄得朝廷无可奈何。
奉命讨藩的淮西节度使李希烈也很有实力,他起兵的目的也和朱滔一样,只是为了混水摸鱼。自朱滔、田悦等四人称王后,李希烈在许州停止了进讨行动。他率领本部三万人移镇许州,并把亲信派到李纳那里,想同他谋划一同袭击汴州。随即,李希烈又命人通知李勉说自己又兼任淄青节度使,想要借道前去上任。李勉为李希烈整治桥梁,备办食品,同时对汴州加以严密防守,来迎接李希烈。而李希烈最终没有到来。李希烈又暗中与朱滔等人交结往来,互通声气,李纳也多次派人游过汴水联络李希烈。从此,在东南转运物资的人们都不敢从汴渠通过,而是经蔡水北上。
建中三年(公元782年)十二月,包藏野心的李希烈终于卸下伪装。当月二十九日,李希烈自称天下都元帅、太尉、建兴王。当时,朱滔等人与官军的对峙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官军有度支运送粮食,有各道增补兵员,而朱滔、王武俊的孤军只能仰仗田悦供给,因此三人的军队逐渐困乏。他们听说李希烈军队声势甚为壮大,而李希烈对朝廷又心怀不满,便一同谋划派遣使者到许州,劝说李希烈称帝。自此以后,李希烈自称天下都元帅。
李希烈立场的转变,令官军措手不及。建中四年(公元783年)正月,李希烈派遣他的将领李克诚袭击并攻下了汝州,并将别驾李元平活捉。李元平原来是湖南判官,稍微有一点才学技艺,便粗鲁傲慢、夸夸其谈,被关播视为奇才。关播把只会纸上谈兵的李元平引荐给德宗,并说他有将相之才。由于汝州距离许州最近,朝廷便任命李元平为汝州别驾,而且代理州中事务。李元平来到汝州也没闲着,立即招募工匠和劳力整治州城。不料李希烈趁机派军中数百名勇士入城去应募,李元平没有发觉。随后,李希烈派遣李克诚带领骑兵数百人突击到汝州城下,应募的人闻讯又在城里接应,把李元平抓住送到李希烈帐中。李元平个子矮小,不长胡须,见到李希烈,吓得屁滚尿流,污秽难闻。李希烈骂他说:“宰相瞎了眼了,派你去抵挡我,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李希烈任命判官周晃为汝州刺史,另派部将董待名到各处搜刮财物,接着又攻取尉氏县,围困郑州城,还数次把官军击败。李希烈巡逻游弋的骑兵向西到了彭婆镇,吓得洛阳的士绅们纷纷逃避到山谷,留守郑叔则也入城西,守卫西苑。
(2)颜真卿宣慰李希烈
德宗向卢杞寻问计策,卢杞回答说:“李希烈骁勇善战而又年轻气盛,因此倚功自傲。倘若派武将去是劝服不了他的。假如能够选出一位温文尔雅的朝廷重臣,奉旨前去宣示圣上的恩泽,给他说明顺天者昌、逆天者亡的道理,李希烈必然能够洗心革面,幡然悔悟,朝廷必可无兵而服之。颜真卿是玄宗、肃宗、代宗三朝老臣,为人忠厚耿直,刚正果决,威震海内,无人不服,要他出使是最合适不过的。”德宗认为有理,于二十七日命颜真卿到许州招安李希烈。诏书颁下,举朝大惊失色。
颜真卿乘驿车来到东都洛阳,郑叔则说:“倘若朝廷真派您前去,那是没办法。不过您最好在这里等几天,看朝廷有没有新的打算。”颜真卿说:“这是圣上的命令啊,我能躲避到哪里去呢?”说完就出发了。李勉上表说:“让一位元老去冒险,真是有辱朝廷名声,请圣上留下颜真卿再想办法吧。”李勉又让人拦截颜真卿,但未赶上他。颜真卿还给儿子写信,只是让他“供奉家庙,抚育孤子”。来到许州,颜真卿打算宣布诏旨,却不料李希烈让他的一千多个养子围着谩骂他,还拔出刀剑向他比划着,摆出要斩杀他的架势。但是颜真卿脚不移动,脸不变色。李希烈急忙用身体遮住他,示意众人退下,并安置颜真卿到馆舍安息,态度非常礼貌。但当时李元平在座,他偷偷暗示李希烈。于是李希烈改变了想法,想把颜真卿留下,不让他回去。
朱滔、王武俊、田悦、李纳都派使者去见李希烈,上表称臣,劝他称帝。使者们向李希烈行拜见帝王之礼,并劝李希烈说:“朝廷滥杀功臣,对天下言而无信。都统英明威武,功高盖世,因而已经遭到朝廷的嫌疑猜忌。希望都统早称皇帝尊号,好让天下百姓心有所属。若不如此,将会有类似韩信、白起被害的大祸临头。”李希烈叫来颜真卿,并把四镇使者引给他看,并且说:“现在冀、魏、赵、齐四王派遣使者拥戴我,太师看看这事态时势,岂是我一人独自所为而引来朝廷猜忌?”颜真卿说:“这四人乃是四凶,怎配称四王?你不肯自保所建功绩,做唐朝的忠臣,反而和乱臣贼子狼狈为奸,是要和他们一起覆灭吗?”李希烈心中不快,就扶颜真卿出去了。另一天,颜真卿又和四镇使者应邀赴宴,四镇的使者说:“太师德高望重,我们早有耳闻。现在都统就要称帝,而太师恰好到来,这真是上天赐宰相给都统啊。”颜真卿高声呵斥四镇使者说:“宰相是什么?你们知道有个痛骂安禄山而死的颜杲卿吗?那是我兄长,我也已是八十岁的人了,只知道恪守臣节而死,岂能为你们引诱胁迫而打动?”四镇使者不敢再说话了。于是李希烈下令十名军士在馆舍看管颜真卿,并且在庭院中挖一个坑穴,说是打算活埋他。颜真卿镇定自若地对李希烈说:“既然我的生死已经决定,何必玩弄花样!把我一剑砍死,你岂不是感觉更痛快?”于是李希烈向他道歉。
(3)诸道共讨李希烈
二十一日,德宗任命左龙武大将军哥舒曜为东都、汝州节度使,率领凤翔、宁、泾原、奉天、好行营一万多兵马讨伐李希烈,接着又下令全国各道一同讨伐。哥舒曜(哥舒翰之子)来到郏城时,首先遭遇李希烈先锋官陈利贞,并把他打败了,使李希烈军的声势稍挫。
李希烈命令部将封有麟占据邓州,断绝了通往南方的道路,使得运送的贡物以及商人旅客皆不能通过。二十五日,德宗颁诏修治上津县的山路,并且在那里设置了通邮的驿站。
二十日,哥舒曜攻克汝州,擒获周晃。
三月初一,江西节度使曹王李皋在黄梅击败斩杀李希烈的部将朝霜露。十四日,曹王李皋攻克黄州。当时,李希烈的兵马在蔡山树起栅垒阻挡官军,由于路势艰险,官军难以攻打。于是,李皋声称西取蕲州,带领水军溯长江而上,并吸引李希烈的部队也率兵沿江而上。当离开蔡山三百余里的时候,李皋又放开船只,顺流而下,急攻蔡山,并在李希烈军赶到前拿下了它。接着,李皋又拿下了蕲州。同时他上表请求任命伊慎为蕲州刺史,王锷为江州刺史。
淮宁都虞侯周曾、镇遏兵马使王玢、押牙姚、韦清向李勉暗中传达投降之意。李勉派遣周曾与十将康秀琳带领兵马三万人接应,并让王玢、姚、韦清担任内应。李希烈得知此事后,派遣别将李克诚带领骡军三千人袭击周曾等人,把周曾及王、姚及其同党都杀死了。十七日,朝廷颁诏追赠周曾等人官位。当初,韦清与周曾等人商定,一旦事情泄露,不可相互牵连,所以他独自得以幸免。但是韦清还是担心事情泄露,就向李希烈请求,派他去向朱滔求援。李希烈派他去了,他来到襄邑县的时候,就又投奔了刘洽。李希烈得知周曾等人已有变故,就好几天都不开营门,而他那些派去攻打尉氏、郑州的党羽闻知此事,也逃了回来。于是,李希烈又上表给朝廷,让已死的周曾等人承担了所有的罪名,自己领兵返回蔡州,表面上表示悔过,顺从朝廷,而事实上他却在暗中等候朱滔等人来援助他。他还将颜真卿安置在龙兴寺。
二十日,荆南节度使张伯仪与淮宁兵在安州交战,官军惨败。李希烈叫人把张伯仪的旌节以及被俘士兵的左耳给颜真卿看,颜真卿见后悲痛欲绝,昏了过去。醒后就不说话了。
此时,京城招募使白志贞在京城募兵,招募的对象包括曾经做过节度使、观察使、都团练使的家庭。这些家庭的子弟被要求以五品官的身份,自备资粮、奴马随军出征。那些败落的官宦们被害苦了。
四月十四,德宗加任永平、宣武、河阳都统李勉为淮西招讨使,还任命东都、汝州节度使哥舒曜作为他的副职,另外让荆南东节度使张伯仪为淮西应援招讨使,并命山南东道节度使贾耽、江西节度使曹王李皋加以辅佐。德宗要求哥舒曜尽快出兵。当哥舒曜到颍桥时,碰到大雨,便回军防守襄城。李希烈派遣部将李光辉攻打襄城,被哥舒曜击退。
但是攻打朱滔的李晟、张孝忠部却受到挫折。为了把朱滔和田悦的联系通道切断,李晟联合张孝忠的儿子张升云围攻清苑,但是好几个月都没拿下。朱滔亲率大军赶来会战,将李晟军打垮。李晟退保易州,朱滔军也返回瀛州。
由于朱滔打败李晟,留在瀛州屯驻,没有返回魏桥,于是王武俊就让他的给事中宋端去瀛州催促朱滔。宋端见到朱滔,说话十分不恭,使得朱滔很是恼怒,于是朱滔让他告诉王武俊说:“我因为身患热病,不能马上返回,就这样说我,我因救援魏博的缘故,背叛国君,抛弃兄弟,孤单无依。二哥如果一定要疑心我,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宋端回报王武俊,王武俊让马为自己分辩。于是马向朱滔致歉道:“赵王知道宋端对大王无礼,狠狠地指责了他,赵王怎会有别的意思呢?”王武俊又派遣承令官郑和跟随马的使者去见朱滔,以表达自己的歉意。于是朱滔高兴起来,对待王武俊一如当初。但是王武俊却日益对朱滔怨恨了。
六月,李抱真派遣参谋贾林前往王武俊营中诈降,王武俊接见了贾林。贾林说:“其实,我是来宣达圣意的,并非来投降的。”王武俊听了脸色大变,就问其中原因。贾林说:“皇上知道大夫对朝廷一向归诚效命,直到祭天称王时,还不无遗憾地告诉手下说:‘我本来是要献身忠义的,奈何皇上不能详察。’其实众位将领何曾没有上表表达大夫的志向呢。皇上对使者说:‘以往的确是朕的不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朋友之间意见不合,还可以道歉,更何况我还是天下共主呢?’”王武俊说:“我身为一个将领,还知道爱护百姓。况且身为皇上,怎能只懂得杀人呢?今天崤山以东接连用兵,白骨暴露,有如草莽。即使朝廷能够获胜,又能统治谁呢?我并不害怕归顺国家,只是我已经和各镇结下盟约。耿直是我的天性,我受不了委屈。倘若皇上能够下诏赦免各镇的罪过,我首先赞成归顺朝廷。各镇如有不服的,请让我遵奉正义之辞征伐他们。如果真的能这样,那么我就对得起皇上了。”王武俊让贾林回报李抱真,私下相互联络。
八月初二,李希烈率兵三万到襄城攻打哥舒曜。李勉及神策军将刘德信发来援兵。
九月十二日,神策军将领刘德信、宣武军将领唐汉臣在沪涧遭遇淮宁军将领李克诚,被击败。当时,李勉派遣唐汉臣领兵一万人援救襄城,而刘德信则奉德宗之命率领招募来的三千人去援助唐汉臣。李勉上奏说:“李希烈的精兵都在襄城,许州空虚,我们只要偷袭许州,自然可以解襄城之围。”李勉派遣刘德信、唐汉臣两位将领进取许州。还没走出多远,德宗派遣中使责备刘德信、唐汉臣违抗诏旨,两位将领狼狈而归,也没有再对敌情进行侦察。李克诚埋伏兵马,拦击两位将领,将朝廷军斩杀大半。唐汉臣逃往大梁,刘德信逃往汝州,伊阙也竟然遭到李希烈流哨兵马的劫掠。李勉再派遣他的将领李坚带四千人协助守东都,李希烈又将李坚的后段截断,使李坚军无退路可走。因此,汴军不能振作,襄城愈加危殆。
由于征讨李希烈的部队号令不一,九月二十六日,德宗任命舒王李谟为荆襄等道行营都元帅,并把名字改为李谊。又任命户部尚书萧复为长史,右庶子孔巢父为左司马,谏议大夫樊泽为右司马。德宗本想在这个时候发动大规模攻势,不想这时发生了泾原之变,讨藩之事只好暂时搁置起来了。
(4)朱反叛
泾原各道的兵马也被德宗征发用来救助襄城。十月初二,泾原节度使姚令言领兵五千人来到京城。当时天下着雨,非常冷。士兵们为了得到丰厚的赏赐,大多数是拖家带口而来。来了以后,却没有得到任何赏赐。初三,泾原军出发来到水,于是朝廷诏命京兆尹王设宴犒劳军队,但送去的只有粗米饭和菜饼。众人愤怒了,便踢翻了犒劳品,并借机扬言说:“我们为朝廷卖命,却连饭都吃不饱,怎么能够拿自己的小命去往雪白的刀刃上撞呢!听说皇上琼林、大盈两内库里,满是金银锦帛,我们何不一块儿取来享用呢?”于是大家穿上铠甲,举起旗帜,擂鼓呐喊,掉头往京城开去。姚令言入朝辞行,还在宫中,听说此事,急忙骑马出来,与士兵们在长乐坂相遇。士兵用箭射姚令言,姚令言伏在马背上冲进哗乱的士兵之中,大声喊道:“大家怎能这样想呢?这次东征,前去立功,还愁不能富贵吗?这样做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啊!”士兵不听劝告,用兵器簇拥着姚令言西进京城。德宗慌忙命令赐给每人两匹锦帛。大家更加愤怒,用箭射前来宣诏的中使。德宗又命令中使前去安抚,而乱兵已经来到通化门外,中使一出通化门就被士兵们杀死了。德宗又命令拿出金银锦帛二十车赐给乱兵,但是乱兵早已混入城中,百姓们吓得狼狈而逃。乱兵大声喊叫着告诉他们:“你们不必恐慌,我们才不会夺取你们商货典当的制钱,也不会征缴你们间架税和除陌钱!”德宗派遣舒王李谊和翰林学士姜公辅出来劝慰乱军,而乱兵已经在丹凤门外结成阵列,另外还有数以万计的百姓在那儿围观。
德宗召禁兵护驾,竟无人听命。原来,白志贞招募禁兵时吃了许多贿赂,应募的市井富儿都是通过贿赂他,在军籍上挂名,吃干饷,并不按时报到。这时他们还在市中作买卖,所以当然没有禁兵护驾了。德宗见禁军没有指望,慌忙与王贵妃、韦淑妃、太子、诸王、唐安公主等几个人从宫苑北门逃出,其他王子、公主甚至没时间逃跑。只有一百来个宦官跟着他。
姜公辅挽住德宗的马缰进言说:“陛下请慢走。朱曾经担任过泾原的节帅,只是因为被他弟弟朱滔所牵连,才被废黜,闲居京城,内心一直郁郁不乐。陛下如果不想真心实意地对他,便不如将他杀掉,不要留下后患。一但乱军把他拥戴起来,那就难于控制了。或者,也可以把朱召来,让他跟着一块儿走。”德宗在仓猝间哪顾得上这些,只说:“来不及了!”便出发了。夜间来到咸阳,大家也没心思多吃饭。那时,事出意料,群臣都不知道德宗的去向。卢杞、关播从中书省越墙而逃,白志贞、王以及御史大夫于颀、中丞刘从一、户部侍郎赵赞、翰林学士陆贽、吴通微等人赶到咸阳才遇上德宗。于颀是于的堂兄弟,刘从一是刘齐贤的从孙。
乱兵杀进宫内,在含元殿中大喊着说:“皇上已经出走,应该让人各自想办法发财了!”因此士兵们欢呼雀跃,都涌入府库去抢金银锦帛,直到运不动了,才停止下来。与此同时,百姓也趁机混入宫中,盗窃库房中的物品,彻夜不止。那些未能进入宫中库房的人们,两眼发红,开始抢劫路人,诸坊的居民都各自聚在一起。姚令言和哗乱士兵商量说:“如今群雄无首,长久下去是很不利的。朱太尉正在私人府第中闲居,咱们何不拥戴他呢?”大家答应,于是几百人骑马到晋昌里府第迎接朱。半夜时分,朱正襟危坐在马上,两旁火炬照明,前呼后拥着开进宫中,在含元殿住下。殿中设置了严密的警戒,朱自称暂且统辖六军。
第二天早晨,朱发出榜文要百官前来报到。榜文这样写道:“泾原将士长期生活在边塞,不熟悉朝廷的礼节。他们很随便地进入宫殿,令皇上受惊出巡。现在我已主管起长安的警备,我命令文武百官及神策军将士,凡是食国家俸禄的人都要到皇上那里报到。不能去的,到我这里报到。三天以后,如两面都未登记,不管是谁,一律斩首!”见了榜文,文武大臣不得不来。有人劝朱迎回天子,有人劝朱乘机称帝。朱虽想称帝,但知道反对的人很多,也不敢草率从事。为了向反对的人显示力量,他常常夜间带着军队从苑门出来,张弓露刃地巡视于全城的大小街巷。
源休出使回纥归来,由于不满朝廷给他的赏赐太少,就入宫去见朱,并命旁人退下,与朱谈了很久。他为朱陈述古今成败之理,征引符命之说,并劝朱登基称帝。朱听了很高兴,但还是有点犹豫。在宫中为皇上值宿投降朱的人,排列在宫门前面,为数很多。朱命士兵们在晚上从宫苑大门出去,到天亮再由通化门进来,络绎不绝,弩张剑拔,来威吓百姓。
德宗想起桑茂的话,便从咸阳前往奉天。听说皇上的御驾来此,县里的官吏们打算逃到山谷中躲藏起来,被主薄苏弁制止了。苏弁是苏良嗣之兄的孙子。此时,闻讯而来的文武大臣们渐渐地多了起来。初五,左金吾大将军浑到达奉天。浑很有威望,有了他,众人的心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初六,源休劝说朱关闭长安的十个城门,禁止放朝廷官员出城。朝廷官员往往乔装打扮,扮作雇工或仆人,偷偷溜出城。源休劝诱文武百官要依附朱。检校司空、同平章事李忠臣被夺去兵权多时,太仆卿张光晟以才干自负,都郁郁不得志,现在被朱起用。工部侍郎蒋镇出逃时掉下马来,脚部摔伤,也为朱所得。源休才能出众,张光晟能守节义,蒋镇清正俭朴,都官员外郎彭偃又文才横溢,太常卿敬智勇双全,都为时人所推崇。至此,他们都被朱所起用。
泾原军一部数千人,由张廷芝、段诚谏率领开往襄城战场。这支军队未出潼关,听到京城兵变,杀陇右兵马使戴兰,返回长安,投奔朱。朱有了更多的军队,称帝的意念强烈起来。他命源休为京兆尹、判度支,李忠臣为皇城使,处理军政事务时已和皇帝没有两样。
朱因司农卿段秀实被剥去兵权已久,想他必定会郁闷不乐,便派遣数十人骑马传召他。段秀实想让来使吃闭门羲,却不料骑兵跳墙而入,用兵器劫持了他。段秀实自忖已无法脱身,便对子弟说:“国家蒙受灾难,我有什么理由要躲呢?我自当为国家殉难,你们几个自谋生路好自为之吧!”因此段秀实去见朱。朱见了他大喜说:“段公一来,我的大事可望成功了。”朱请段秀实入座,并向他问计。段秀实劝说他道:“你本来以忠义著称于天下,但现在泾原军嫌犒赏不丰厚起兵造反,致使圣上流离失所。若说犒劳赏赐不够丰厚,那得怪有关衙门失职。圣上哪里知道此事?你何不用此道理来开导、劝解将士们,再把圣上迎回宫中?这可是莫大的功劳啊!”朱默不作声,心中不快,可是认为段秀实与自己都是被朝廷所废黜的,因此还是对他委以重任。左骁卫将军刘海宾、泾原都虞侯何明礼、孔目官岐灵岳都与段秀实结交深厚,段秀实私下与他们计议诛杀朱,迎接德宗。
德宗来到奉天之初,诏令邻近各道前来援助。有人上言说:“朱被哗乱的士兵所拥立,为了防止他攻打奉天城,我们应当早做防备。”卢杞咬牙切齿地说:“朱的忠贞无人能及。怎能说他随从作乱,而伤大臣的心呢?我拿全家百人性命担保朱不会造反。”德宗也这样想。他在听说官员们纷纷劝说朱接驾以后,便下诏让已经来到的各道援兵都在距离奉天三十里外扎营。姜公辅规劝道:“现在宫中值宿警卫的兵力非常薄弱,我们不得不多加防范和顾虑。如果朱竭尽忠心迎接陛下,有多少援军也是无所谓的。倘若朱并非如此,那我们这样做也没错。”于是德宗传召援兵全部入城。卢杞及白志贞对德宗说:“依臣所见,朱并不一定是真谋逆。希望陛下选择大臣前往京城安抚他,以掌握他的动向。”随从德宗出走的朝臣都因害怕而不敢去,只有金吾将军吴溆请求前去,德宗心中十分高兴。吴溆退朝后告诉别人说:“既食君禄而逃国难,怎么能够做人臣呢!我幸为皇室末亲,明知前去一定会死,但是举朝没有赴难的臣下,也太伤皇上的心了!”于是,吴溆带着诏书去见朱。朱此时反心已定,虽然假装接受诏命,把吴溆安置在客舍,但过了不久还是把他偷偷杀了。吴溆是吴凑的哥哥。
(5)朱据长安
朱派遣泾原兵马使韩带领精锐兵马三千人,名义上是去奉天迎德宗回京,但事实上是想要袭击奉天。当时奉天的防守非常薄弱,段秀实对岐灵岳说:“大事不好了!”他让岐灵岳盗用姚令言的印符,命令韩暂且回军,等候大队人马一同行军。由于姚令言的印信未能盗来,段秀实就用司农印符冒做军用信符,并招募了擅长奔走的人去追赶韩。韩走到骆驿那儿,见了印符就率军返回了长安。段秀实与共同策划的人们说:“韩一回来,我们这些人就别想活命了。我要拼死杀掉朱,若不能成功,便一死了之,最终不能做朱的臣属!”因此,段秀实要刘海宾、何明礼二人去偷偷与愿意反正的将士联络,准备里应外合。韩军回来后,朱和姚令言极为震惊。岐灵岳只身承担罪责被处死,但没说出段秀实等人。
这一天,朱传召李忠臣、源休、姚令言以及段秀实等人商议称帝事宜。段秀实霍地一下站起来,一把把源休的象牙笏板拎过来,走上前去,唾朱的脸,大骂道:“狂贼!我宁死也不愿跟着你逆反,我还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呢!”于是用朝笏击打朱,朱赶紧举手去挡,朝笏只击中了朱的额头,血花溅到地上。由于事出仓猝,他的侍从惊慌得不知怎么是好。刘海宾被吓得没敢上去,在混乱中逃走了。李忠臣前去帮助朱,朱才能够爬着逃走。段秀实知道事情不能成功,便对朱的党羽说:“我不愿和你们同流合污,你们干嘛不把我杀死?”大家争着上前去杀段秀实,朱一手放在头上止血,一手制止众人说:“他是义士啊!不要杀他。”段秀实死去后,朱非常悲痛地为他恸哭,还以三品官的丧礼埋葬他。刘海宾穿着丧服逃走,过了两天,便被朱抓住杀了,而他至死也没把何明礼招供出来。何明礼跟随朱攻打奉天,又一次策划诛杀朱,但也是事败而亡。德宗听到段秀实的死讯,后悔自己当初不重用他,涕泪交流。
朱从白华殿进入宣政殿,自称大秦皇帝,把年号改为应天。初九,朱任命姚令言为侍中、关内元帅,李忠臣为司空兼侍中,源休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判度支,蒋镇任吏部侍郎,樊系为礼部侍郎,彭偃为中书舍人,另外,也封给张光晟等人大小不等的官职。姚令言与源休一起执掌朝政。朱在源休的劝说下杀掉了尚未逃出京城的皇室,郡王、王子、王孙共计七十七人,以绝复辟势力的期望。很快,朱又任命蒋镇为门下侍郎,李子平为谏议大夫,两人都兼做同平章事。蒋镇忧惧,经常怀揣刀子,计划自尽,又打算逃亡。然而他生性怯懦,终究未能实施。朱又在源休的劝说下打算把逃亡隐匿的大臣杀掉,以便胁迫其余的朝臣。蒋镇尽力营救他们,并使很多人得以脱身。樊系为朱撰写册文,写完以后,便服毒自杀。大理卿蒋是胶水县人氏,结果在路上被叛军抓住。蒋拒绝进食,佯称染病,暗中逃去,幸免于难。
朱立朱滔为皇太弟,还写信跟他说:“我这里很快就会把关中一带稳定下来。黄河以北的事情全交给你来办。以后你我兄弟二人将会在洛阳相会。”朱滔见后大喜。
德宗诏令魏县驻军前来勤王。李怀光马上率军开拔,赶向长安。马燧等人引兵回镇,李抱真退到魏县西北部的临驻守。
(6)奉天围解
朱决定亲征奉天。他以姚令言为元帅,张光晟为副元帅,以李忠臣为京兆尹、皇城留守,另外,还在长安部署人员防御李怀光的进攻。
宁留后韩游、庆州刺史论惟明、监军翟文秀,奉旨率三千兵马在便桥拦截朱军,与朱在醴泉遭遇。韩游打算回军直趋奉天,翟文秀说:“倘若我们这样做,叛军也会尾随跟来,这是引狼入室啊!不如留下来,在此扎营,敌军必定不敢越过我军,开向奉天。假如叛军不与我们遭遇就去奉天,就会陷入我军与奉天军夹击的困境。”韩游说:“敌强我弱,如果敌军分出一支军队拖住我军,而大队人马直捣奉天,奉天兵力也不强,哪会有两面夹击的能力呢!如今我军赶忙开往奉天,这正是为了保卫圣上啊。而且,我军将士饥寒交加,而叛军则粮草充足。万一我军士兵为敌人的财物所诱惑,我可是无能为力。”于是韩游领兵开入奉天。朱随在韩游后面也赶到了,并把出城作战的官军击败。接着又打算攻打城门,计划进城,但遭到浑和韩游一整天的抵抗。浑让虞候高固率领身穿铠甲的战士用长刀砍杀敌人,士兵们个个都奋勇争先。高固是高侃的玄孙。城门里有几辆草车,浑命人又把草车拖过来堵塞在城门口放火烧车,然后官兵又趁火势出城,把敌军杀退了。到了夜晚,朱在奉天城东三里扎营,田野中回荡着敲木梆的声音,布满了燃烧的火堆。朱让西明寺僧人法坚,毁掉佛寺,取其木材,制作攻城用的云梯和冲车。韩游说:“西明寺的木材全是干燥柴禾,只要准备好火种,就不怕敌人来攻城。”此后朱每天都来攻城,浑、韩游等不分昼夜努力防守。派去援救襄城的幽州兵听说朱造反,就杀入潼关,到奉天与朱军会合。另外,戍守普润的士兵也归附了他,朱的兵马达到数万人。
李抱真退到临后,田悦、王武俊与马连兵来攻。李抱真派贾林离间王武俊说:“你们打赢了,地盘只归田悦;打输了,损失的都是你们,请多想想吧!”王武俊一听有理,辞别田悦,与马北归。
此前,王武俊招来回纥兵马,想让他们把李怀光的粮道切断。李怀光撤军后,回纥兵来到了幽州北境。朱滔便请求他们到河南援助自己作战,以攻下洛阳,接应朱,并答应将取得的河南财产、人口分给他们一部分。朱滔从回纥娶了一个妾,回纥与他的关系很好,称他为五郎;这次又受到利益的诱惑,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下来。王武俊眼看着朱滔倚仗其兄长,又借来回纥,其势力很强,就决定与马燧和李抱真结为兄弟。但表面上仍对朱滔恭敬有礼,并和田悦等分别派出使者到河间去见朱滔,并对朱称帝表示祝贺。
灵武留后杜希全、盐州刺史戴休颜、夏州刺史时常春与渭北节度使李建徽率了军队去奉天勤王。德宗不听浑等人的建议,执意要杜希全等从漠谷进军,被朱杀得大败。而城中派去援助的部队也告失利。朱进军城下,缴获了大量的辎重,接着朱军开始环城掘堑,加紧攻城。
朱攻打、围困奉天已经有一个月了,城里早已是物尽粮绝。德宗曾经派遣一个腿脚灵便的人到城外侦察,这人跪着请求德宗,说由于天气寒冷,请求赐一件短袄和套裤。德宗为他寻找,未能找到,最后还是难过地默然打发他去了。当时就连德宗的供粮也只有二斛粗米。官吏们趁敌军休息时,夜里将人系在绳索上放到城外,去采集蔓菁根,献给皇上。德宗召集起公卿们说:“朕因无德,自陷于危亡之中,这是报应。诸位没有罪过,最好及早归降,以便能把自己的家人解救出来。”群臣都伏地叩头,痛哭流涕,纷纷表示一定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己。因此将士们虽然置身于困苦危急之中,但是仍保持了旺盛的斗志。
德宗出行奉天时,粮料使崔纵劝说李怀光让他前往增援,李怀光答应了。崔纵将军中物资悉数汇集起来,跟着李怀光一块儿出发。李怀光日夜兼程,来到河中,人力疲乏,让士兵休息三天。河中尹赶紧盛宴犒劳,士兵们感觉舒适,就不想走了。崔纵先把物资钱财运过黄河,然后对大家说:“等到了河西以后,这些全是兄弟们的!”大家贪图其利,西进蒲城屯驻,那时有五万人。
朱很清楚,朝廷的东援军对长安的压力太大,奉天之战再也不能拖了,于是采用和尚法坚制造的云梯前来攻城。这架云梯高、宽各数丈,可容纳五百名壮士,下面装有巨大的车轮,外边裹着犀牛皮,样子大得吓人。可城里人已经找准了这个武器的弱点,并且想出了对付的办法。他们储备了大批膏油、松脂和苇薪,并在云梯可能出现的方向上暗凿地道。而事实上他们的对策还真想对了。攻城的那一天,北风甚猛。为了防止火攻,云梯上铺着潮湿的毡子,而且救火用的水囊也挂着,攻城车也在两旁附着。人在车下以柴木泥土填平前进道路上的沟堑,城中发来的矢石火炬无法杀伤攻城车里的人。朱命军队合力攻下东北城角,而且已经有人爬上城墙和朝廷军展开了残酷的肉搏战。德宗在生死关头把御史大夫、食封五百户以下的一千多件空白告身即任命状交给浑,以这些来招募拼死效力的人。另外还把御笔也赐给他,让他随时把立功将士的姓名填写下来。如任命状不够用,则写在军士身上,作为以后补发的根据。德宗绝望地跟浑说:“可能我们活不出今日了!”浑低头流泪,德宗也用手搭着他的肩哭泣着。当时士兵们又冷又饿,缺衣少甲,都仍然拼死效力,终于转机来了。攻城的云梯碾到了地道上,一只轮子陷入地下,无法挪动,而此时风又开始向南刮。城上的人喊声震天,把苇炬、松脂、膏油投掷下来,云梯起火。顷刻间,云梯和梯上的人被烧成了灰。几里之外,都能闻到飘散的臭气。朱的部队开始向后撤退。官军从三个城门出兵反击,太子也亲自披挂上阵,士气大振,一共打死数千敌军。
李怀光从蒲城领兵直趋泾阳,依着北山向西而行。起初,他让兵马使张韶穿着布衣从小路去奉天报信,将表章藏在蜡丸之中。张韶至奉天,正当敌军刚刚攻城,见到张韶,感觉他只是一个百姓,就赶着让他同百姓一块儿填沟。张韶看准间隙,越过壕沟,抵达城下呼喊道:“我是朔方军的使者。”城上人闻讯,赶紧把绳子放下来,拉他到城上。及至登到城上,张韶身上被射中几十支箭,不过总算呈给德宗那些用衣服藏着的表章。德宗十分高兴,让人抬着张韶在城中绕行宣示,夹道两旁人群欢呼不已。十二月二十日,李怀光在澧泉将朱军击败。听到这些消息,朱大为恐惧,只好率军向长安逃去。大家认为,倘若李怀光再有三天不来,奉天城便要失陷了。
(7)贬谪卢杞
朱回到长安以后,为了守住京城,拉拢人心,就故意命人装作从外地回来的样子,骗城中人说奉天已经拿下,同时大肆散发府库的金帛,以取悦军士。在京城的公卿家属每月都有常俸。可惜无人愿意做官,官员奇缺。士兵们倒反而图谋着发财,愿为他效力。
山东的李怀光赶着来到关中勤王,他把泾原兵变的责任归咎于宰相卢杞以及赵赞、白志贞。他说:“待我面见圣上以后,我一定把这几个奸贼的头砍下来,以昭示全国!”有人把这话传给王、赵赞,说:“李怀光指着要杀你们,一旦皇上接见了他,诸位可就性命难保了。”王、赵赞和卢杞商量,决定阻止德宗接见李怀光。卢杞出面对德宗说:“如今正当敌军气馁,我军势盛的时候。倘若让李大人顺势去打长安,必定可以拿下。让李怀光前来朝见,一定又少不了设宴犒劳,把战机给延误了。这样朱回到长安有了喘息之机,可以从容戒备,就不好办了。”德宗就听从了卢杞的意见,让李怀光在便桥驻扎,立下期限要他与李建徽、李晟及神策兵马使杨惠元共取长安。李怀光本来想凭着击败朱解皇上围之功,皇上绝对会拿厚礼予以接待,却不料虽就在天子身边,却不得相见,于是非常生气。他恨恨地说:“我被奸臣排挤,今后的结局可以预料!”说完,带兵离去。
李怀光故意在路上停着不走,并不时地上表给德宗痛斥卢杞的过错。同时,在下面的军士们也窃窃私语,痛斥误国的卢杞。德宗不得已,在十二月九日贬卢杞为新州司马,白志贞为恩州司马,赵赞为播州司马。李怀光又把德宗的宠宦翟文秀的罪行揭发了出来,德宗又只好杀掉了翟文秀。
德宗在奉天时,命人去拉拢田悦、王武俊和李纳,答应赦免他们的罪行,许给他们高官显爵。田悦等人偷偷献媚给朝廷,但也没敢和朱滔断交,还像往常一样继续称王。朱滔让他的虎牙将军王郅规劝田悦说:“先前八郎遭遇急难时,我和赵王是两肋插刀,鼎力相助,幸而解除了围困。现在三哥在关中奉天命称帝,我因此想联络回纥人,一同前往辅助他。希望八郎整治兵马,和我一起过河,共取大梁。”田悦本意不打算前往,但又不忍心拒绝朱滔,就只好答应了。于是朱滔又趁热打铁,命内史舍人李去问田悦,看他是否答应出兵。田悦犹豫不决,私下传召扈商议此事。司武侍郎许士则说:“以前朱滔在李怀仙手下做牙将时,和朱希彩以及他哥哥朱将李怀仙杀死,并拥戴了朱希彩。朱希彩因此而宠信朱氏兄弟到了极点。不料,朱希彩又在朱滔和判官李子瑗的合谋下被杀死,并被朱取代。朱既然做了节帅,朱滔便劝朱入朝做官而让自己担任留后,口头上用忠义之辞劝诫勉励朱,内心里却是想着趁机夺权。平时和他共同策划、共同立功如李子瑗等一些人,有二十几个都被他给杀了。”
十二月二十四日,朱滔率范阳军五万人、家兵一万多人、回纥军三千人从河间出发,队伍浩浩荡荡,绵延长达四十里。
可是大梁已被李希烈部攻陷。李希烈在汴州攻打李勉,驱使百姓运送土木,修筑营垒通道,以便攻城。但由于工期紧迫,工程不能按时完成,他就恼怒地把人推进坑道垫着,还称之为湿柴。李勉在城中坚守几个月,外面没有救兵来,就领着一万多兵马向宋州撤去。二十七日,李希烈攻陷大梁。滑州刺史李澄举城投降李希烈,被李希烈任命为尚书令兼永平节度使。李勉上表请求处罚,德宗对李勉的使者说:“朕连宗庙都保不住,可你还是忠心如故。”德宗对待李勉一如既往。
兴元元年(公元784年)正月初一,在陆贽的安排下,德宗在全国大赦,并更改年号,同时下诏责怪自己。诏书中这样提到关于关中的情况:“李希烈、田悦、王武俊、李纳等人,原都是有功勋的老臣,自觉安分守己。只是由于朕的无能,才让他们惶惶自顾。这全是因为上面无道而使下面遭灾受殃,实在是朕无德啊!这决不是他们的罪过!现应将李希烈等人连同他们手下的将士官吏等一切人都像当初一样对待。
“朱滔虽然受朱牵连,但他远离叛贼,势必不能同谋。念及朱滔原是朝廷的有功之臣,倘若他投向朝廷,朕是不会为难他的。
“朱僭越妄为,逆天行事,盗用名号与车服仪制,残暴地冒犯列宗列祖的陵园寝庙,骇人听闻。他使列位先帝受难,朕决不赦免他。那些被裹胁进来的将士、官吏、百姓,只要在官军没有开到京城之前,弃暗投明,回归朝廷,或回归本道的,一概按照赦免之例处理。
“各军、各道所有赴奉天勤王和收复长安的将士,都赐给‘奉天定难功臣’的名号。那些加征的除陌钱、间架、竹、木、茶、漆等税以及国家垄断铸铁等措施,一并废除。”
赦文颁下以后,全国一片欢腾。及至德宗回到长安的第二年,李抱真在上朝时跟德宗说:“在崤山以东宣布赦文时,将士们都感动得哭了。有如此人情,还怕灭不了叛贼吗?”
(8)李希烈称帝
诏书颁下后,王武俊、田悦、李纳自动削去王号,上表认罪。就剩下李希烈一个人凭着雄厚的财力和强大的兵力,还做着当皇帝的美梦。朱则把国号改为汉,称汉元天皇,年号也改为天皇。
李希烈又派人问颜真卿称帝时应举行什么礼仪。颜真卿说:“老夫作礼官的时候,记下的都是诸侯朝天子的礼仪,至于称天子的礼仪,老夫还不曾见过。”给了他一个钉子。不过李希烈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宣布建立大楚国,年号武成,做了皇帝。还设置百官,以亲信郑贲为侍中,孙广为中书令,李缓、李元平为宰相。他还改汴州为大梁府,把控制的地盘分辖四个节度使。
李希烈派部将杨峰给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和寿州刺史张建封送去文书和礼物,以求和好。张建封把杨峰抓起来在军中示众,拉到市中腰斩,还向德宗抖露陈少游与李希烈二人互相勾搭的情况,陈少游十分恐惧。德宗见状非常高兴,委任张建封为濠、寿、庐三州都团练使。李希烈眼看联合淮南道之事泡了汤,就自命部将杜少诚做淮南节度使,让他率领步、骑兵一万余人先取寿州,然后到江都上任。张建封让部将贺兰元均、邵怡二人守住霍邱、秋栅。由于杜少诚总是被拦截难以赴任,就只好掉转马头,南攻蕲州、黄州,准备切断长江的财赋道路。这时受德宗之命督运江淮财赋的包佶正在蕲口,适逢杜少诚来攻。蕲州刺史伊慎带领士兵七千人在永安将杜少诚打得大败,少诚兵一万多人被杀死,少诚仅以身免。包佶入朝后报告了陈少游劫夺财赋的事情。陈少游见势不妙,赶紧交出全部钱财,以作为对以前劫掠的补偿。李希烈把夏口视为上游的要冲,派骁将董侍募七千死士进袭鄂州。刺史李兼死守不放,坚决迎战,破掉了董侍的强攻。德宗委任李兼为鄂、岳、沔都团练使。从此李希烈东惧曹王李皋,西惧李兼,不再敢打江淮的主意了。
朱滔率兵到达王武俊管辖的地盘,受到王武俊的隆重欢迎。朱滔进入田悦的疆境,田悦献上的酒食更加丰盛,路上奉命迎接问候的使者络绎不绝。初五,朱滔来到永济县,派王郅去见田悦,双方商定到馆陶碰头,而后共同出兵向南渡过黄河。田悦接见王郅说:“我固然愿意跟随五哥挥师南下。可昨天临出发时,将士们纹丝不动,劝我不要出征,他们说:‘魏国军队新近被马燧等人打败,而且战争一直持续了一年多了,我们的粮草也早已耗尽。如今将士们连饥寒都不能避免,怎么能够让全军再去远征!将士们每天受大王您的抚慰,都安定不下来,如果大王早晨离开魏州出行,到晚上时,将会有不测之事发生!’我本是一心一意之人,但拿部下将士没有办法。我已经让孟准备了步兵、骑兵共五千人,跟随五哥前去,尽些运粮放马的职责。”朱滔听说后大怒道:“想当初你身陷重围,性命垂危,还让我背负着叛国弃兄的骂名,派出兵马不分昼夜地前去救援,才侥幸捡了一条命。你曾答应把贝州给我,我谦让没要;你尊奉我为皇帝,我又推辞不肯接受。而如今你又忘恩负义,把我骗到这里来,光说好听的话,却一兵不出。”当天,朱滔派遣马攻打宗城和经城,派遣杨荣国攻打冠氏,把三城都拿下了。朱滔又放纵回纥军劫掠馆陶,将帐幕、器皿、车辆及牛等席卷而去。田悦闭城自卫。初十,裴抗等人被朱滔派遣出去,各自率领部分兵力和官吏,去把守平恩和永济。
田悦引兵北围贝州,大掠诸县;又拔武城,贯通了德、棣二州,让这二州为其提供军粮。马率领五千步、骑兵在冠氏屯兵,直逼魏州。
(9)李怀光将反
朱在奉天兵败后回到长安。李晟决定趁着士气旺盛一举拿下长安。李怀光心忌李晟独当一面,怕他抢了头功,便要求与李晟合军。于是二人在咸阳西面的陈涛斜合兵。营垒刚修筑一半,朱的军队大举而来,李晟认为如果朱固守宫苑就有可能打持久战,因此力主出击。两人刚一开始谋划,意见就不一致了。李晟与李怀光一同派出军队,李怀光军常劫掠当地的牛马,而李晟军却纪律严明,分毫不取。李怀光军士见李晟的军队严守军纪,就把自己劫掠的牛马分一部分给他们,但是李晟的士兵因害怕违令,一直没敢要。
李怀光已经在咸阳滞留了一个多月,还不愿攻打长安。德宗派人催促,他就以士兵过于疲劳为由加以推托。而且,他还偷偷地和朱互通消息。李晟担心李怀光吞并他的军队,多次请求到东渭桥驻扎。德宗对李怀光寄予希望,所以把李晟的报告搁置起来,不予答复。
李怀光准备延缓接战的日期,并且激怒各军,便上奏说:“除了神策军军粮供给充足,其余各军供应都很少。各军分配不均,不好调动士气啊。”德宗因财物用度正困难,如果都按照神策军的标准供给粮食,肯定没那么多粮食,但不这样又唯恐违逆了李怀光的意思,引起各军抱怨,只好让陆贽前往李怀光营中对将士们加以安抚,顺便传召李晟参予商议粮饷供给之事。李怀光一直想让李晟自己说出削减神策军供粮,以使他丧失军心,便说:“将士同样地与敌军战斗,而在粮食分配方面却厚此薄彼,这如何让将士们协力杀敌呢?”陆贽没有说话,几次回头去看李晟。李晟说:“你有主帅令,你可以自做主张,我只是听你指挥的领军将领而已。至于增加或减少军中衣食供给,自当由你裁断。”李怀光一言不发,又不愿由自己削减李晟军的粮食供给,此事便搁置了。
陆贽从咸阳回到长安,对德宗说:“朱在长安防守,力量一天天地巩固,倘若李怀光抓住战机,可将长安一举拿下。可他按兵不动,眼看把军队拖疲了,真是令人费解。陛下对李怀光百般维护,而李怀光却没有丝毫知恩图报的意思。臣觉得若不想对策逐渐限制他,而一再容忍,以求息事宁人,恐怕有了变故就措手不及。值此危难关头,还望陛下三思。前些时候李晟要求移军东渭桥,这个提议不错。李怀光在咸阳时曾说:‘李晟自己想到其他地方去发展,人家想走我可拦不住。’他只管自吹自擂,言语间流露出轻视李晟的意思。我乘机问道:‘倘若皇上过问此事,叫我如何应付?’李怀光这时无法改口,就说:‘让他走,我这里没问题。’事情说到这份儿上,李怀光已是没有退路可走了。”于是德宗下了一道手谕,以“分散敌军兵力”为理由,命李晟率军驻扎到东渭桥,与李怀光分开。
于是李晟集结军队,由咸阳到了东渭桥。当时,廊坊节度使李建徽和神策军营节度使杨惠元与李怀光的军营还是紧挨着。陆贽再次上奏说:“李怀光现在所管辖的士兵,就已经足以消灭恶寇了,只是由于可能有其他缘故,他才迟迟不肯进军。令人担忧的是,李怀光军过于强盛,不需要借助别人的帮助。最近,圣上又命三位节度使李晟、李建徽、杨惠元率部驻扎在李怀光军营附近,这只有百害而无一利。为什么呢?四支军队营垒接连,而各军主帅意图不同。李怀光仗着官高兵多,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但是从职务上来看,四人之间却并没有统属关系。李怀光轻视李晟等人兵员微少,官位卑下,并为不能随心节制各军而愤怒;但是同时他又被李晟等人怀疑有妥协退让、图谋不轨之嫌,并且对李怀光在办事时常常凌侮自己而心怀怨恨。不打仗时,他们都得准备防着别人突如其来的诽谤;战时,他们又彼此担心对方把自己的功劳抢去。他们参差不合,于是便造成了嫌隙;让他们驻扎在一起,强弱分明的对比必定使两军争斗两败俱伤。强盛的一方,恶行积聚,终究还是失败灭亡;薄弱的一方,形势危殆,便先遭覆灭。用不了多久,内讧的祸害就要来了啊!原有的敌寇尚未平定,新的祸患却正在兴起,这真是令人扼腕痛惜的事啊,怎能不叫人难过呢?最好的办法是消除邪恶于尚未萌发之前,其次的办法是消除祸患在初露端倪之时,何况此事已经显露,祸患就要形成。如果推委不去谋划,凭什么去平息变乱?李晟看到了这一点,担心不利的后果产生,就率先请求移驻别处。李建徽、杨惠元的形势更为孤立薄弱,被李怀光军吃掉是必然的事。即使以后有良好策谋,恐怕也不能实行了。所以,我们应马上动手解救李建徽和杨惠元。现在,由于李晟愿意离开李怀光,便可让李建徽、杨惠元与李晟合兵一处共同前往。我们可以借口说,李晟害怕因兵马少而担心被朱灭掉,因而想合这两支军队互相支援。还要先行传达圣旨,暗中让这两支军队赶快整治行装,诏书一到,马上上路。即使李怀光本心并不愿意,但是也无计可施了。这正是人们常说的抢人之先可夺人之志,迅雷不及掩耳的意思。消除争斗,必定要将双方隔开;救灾抢险,一定要迅速行动。道理说到这儿便说尽了,但请陛下设法对付吧。”德宗说:“爱卿之言有理。然而,李晟将军队转移,李怀光不免要怨恨不满。假如再派遣李建徽、杨惠元移军向东开去,难免有口舌之嫌,而不利于调解。姑且再等等吧。”
李晟认为:“李怀光想要谋反是一目了然的事,应有应急的准备。西川与汉中的道路应保持通畅。请以裨将赵光铣等人为洋、利、剑三州刺史,并分给每人五百士兵以防不测。”德宗犹豫未决,想亲率禁兵到咸阳,并借视察慰劳之名敦促各位将领早日图谋进攻长安。有人对李怀光说:“这是汉高祖游云梦而诛韩信的老办法。”李怀光听了大吃一惊,更增加了与朝廷离异的决心。
二月二十三日,德宗加封李怀光为太尉,增加食封,赐给享有特权的铁券,并把神策右兵马使李卞等几个人派去宣读圣旨。李怀光当着使者的面把铁券掷在地上,借故大发脾气。眼见这样的情况发生,朔方右兵马使张名振生气地说:“你不打朱,反而故意对中使发脾气,是真要谋反吧!这样做不好,我拼死要跟你这样说!”李怀光听到喊声对张名振说:“我并不想谋反,只是贼兵还很强大,进攻时机还没到。”李怀光又以天子居住地要修护城壕为由,派兵修筑咸阳城壕。不几天,进占咸阳。张名振说:“几天前你说过不谋反的,可现在你为何率大军进驻咸阳而放着长安不打?”李怀光说:“张名振是个神经病!”说罢,让手下的人把他带出去勒死。
李卞返回奉天以后,把李怀光的情况向德宗作了报告。奉天加强了戒备,随从的大臣暗自准备行装,等待撤离。
二月二十四日,为防李怀光有不轨之举,加封李晟为河中、同绛节度使,德宗还认为这样不足以打动李晟之心,第二天,又下令加封李晟为宰相。
(10)德宗避难
同时,德宗准备随时往梁州转移。
德宗即将出走梁州的消息被山南节度使盐亭人严震听说了。他赶紧命人到奉天接驾,又派遣大将张用诚领兵五千人到一带来迎驾护卫。张用诚也不是个忠诚之人,他早已与李怀光勾搭成奸,德宗听说非常担心。适逢严震又派遣牙将马勋进献表章,德宗就把他所担心的说了出来。马勋请求说:“赶紧到梁州去取严震大人的兵符,命张用诚即刻带兵回府。如果张用诚不服从传召的命令,我就请求把他杀掉。”德宗听了大喜,说:“你什么时候回来?”马勋给自己限定了日期,然后离去。马勋得到严震的兵符以后,带着严震批给他的五名勇士一块儿出骆谷。张用诚不知道事情泄露,让数百人骑马迎接马勋,马勋跟着他们一块儿走进驿站。当时,天气寒冷,士兵们都争着到外面马勋用禾秆点的火堆那儿烤火去了。马勋从容不迫地从怀中拿出兵符给张用诚过目说:“严大夫传召你回去。”张用诚大吃一惊,起身想逃。勇士们从他背后抓住他的手,捉住了他。张用诚的儿子在马勋背后,砍伤了马勋的头部。勇士们随即将张用诚的儿子杀掉,又摔倒张用诚,骑在他的肚子上,用刀在他的喉咙前面比划着说:“喊就杀了你!”马勋进入张用诚的营房,士兵们已经穿好铠甲,拿好兵器。马勋大声说:“各位的高堂、妻儿都在汉中,你们忍心舍弃他们而跟着张用诚造反吗?严大夫只让我来捉拿张用诚,不追究你们。你们不要自取灭族!”此话马上慑服了众人。马勋随即押着张用诚回到梁州。严震下令将张用诚杖死,命令副将统领他的部众。马勋裹着张用诚的头到奉天去向德宗作了报告,此事的办理仅超过限定日期半天。
李怀光果然开始行动了。他在一个夜晚派人袭击李建徽、杨惠元,然后进一步将他俩的军队控制。李建徽逃去,杨惠元在逃往奉天的路上被李怀光派兵追杀。李怀光公开了与朱合流反对朝廷的消息。
二十六日,李怀光派部将赵升鸾潜入奉天城里,约定这天晚上派别将达奚小俊焚烧乾陵,并让赵升鸾在内部制造紧张气氛。升鸾找到浑自首,浑马上将此事向德宗作了报告,并建议德宗应迅速移驾梁州。德宗一边命令加强戒备,一边准备车马逃跑。不一会儿,就在朝臣将士的簇拥下,狼狈逃出城西。
怀光闻讯后,马上派孟保、惠敬寿、孙福达三名部将带领精兵飞驰到南山,要把德宗截住。在,三将遇到诸军粮料使张增,几个人商量决定让德宗逃走。因此,张增就故意对士兵们说:“大家要是到前面不远的东边就能得到大量粮草。”大家因此向东,纵兵劫掠。回去以后只告诉李怀光说没追上。李怀光无奈,只得把四人的职给撤了。
在关中,只有李晟一支忠于朝廷的军队仍坚守在原地。李晟在缺兵少援的困境下周旋于朱、李怀光两个强敌之间。他对怀光辞礼卑逊,保持着一种微妙关系,令怀光不忍向他进攻。后来,李晟强盛起来,李怀光又想着从咸阳攻打东渭桥,但好几次都动员不起士兵的士气。怀光知众不可强,问计于宾佐。都虞侯阎晏劝怀光东保河中,等待来日东山再起。怀光对军士们说:“大家暂且在泾阳驻扎,你们可到州把你们的妻儿老小接到这儿来。来了以后,大家一齐到河中去,等待来春装置办好后,再回长安。东边各县都非常富庶,你们可到那儿去发财。”这才把士兵们给鼓动起来。
怀光令人到州去接军士的家属,并将留在州的一万余名士兵调来。韩游和守将高固一起把留后张昕杀掉,并不让这些人出城。这样韩游在宁,与奉天、蓝田等地驻军皆受李晟节制,李晟军队声势大振。
这时李怀光与朱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当初,正当李怀光强盛时,朱畏惧他。朱写信给李怀光时称他为兄长,并和他约好共同称帝于关中,并世代交好。及至李怀光决意谋反,逼迫德宗向南出走时,许多部将都重新归附朝廷,而他也一天天衰落下来。于是朱向李怀光颁赐诏书,以臣属的礼节对待他,并且征调他的军队。李怀光又羞又气,既害怕部下谋反,又担心李晟的袭击,最后一怒之下把营房烧掉,向东杀去,将泾阳等十二县掳掠得鸡犬不剩。李怀光来到富平时,一路上将士早已散失殆尽,更致命的是大将孟涉、段威勇率好几千士兵投降了李晟。李怀光来到河中时,有的人劝河中守将吕鸣岳烧掉蒲津桥,阻止李怀光。吕鸣岳担心自己力薄而抗击不了李怀光,就放李怀光过了桥,河中尹李齐运放弃府城逃走。李怀光派遣他的将领赵贵先在同州修筑壁垒,吓得同州刺史李纾逃到了奉天。李纾的幕僚裴向自告奋勇前往敌营,用忠义之辞劝降赵贵先。赵贵先深受触动,幡然醒悟,于是请求归降,不再攻打同州。裴向是裴遵庆的儿子。李怀光派他的将领符峤袭击并占据了坊州。渭北守将窦觎率领七百名猎户组成的部队把坊州围住,迫使符峤投降。德宗颁诏任命窦觎为渭北行军司马。
三月十六日,李晟被任命为京畿、渭北坊、丹延节度使,对付李怀光。
三月二十一日,德宗到了梁州,暂时在这里避难。
兴元元年(公元784年)六月,李晟率军收复长安,朱带着一些残兵仓惶向西逃去。到彭原时,朱被他的部将杀死,其人头也被送往长安。源休等也在逃亡之中被杀,这样,持续了半年之久的“泾原兵变”才被朝廷镇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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