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露馅

　　
牛二斥“巨资”让海海上了市里最好的商职中，结果毕业时仍然没有考出好成绩，仅考入了本市的职业技术学院会计专业。春兰多少有些失望，但牛二却很满足了。这是他老牛家出的第一个大学生，能光宗耀祖了。于是，他给春兰提出，准备宴请村里的乡亲们热闹热闹。
春兰起初对牛二的提议并不赞成，回头一想，热闹下也对。
多年来，家里穷，被人看不起，现在大女儿被公派日本学习，二女儿打工收入高，上半年家里四处透风的土坯“空调房”已改建成了砖瓦房，海海也算是考上了正宗大学，牛家近几年变化很大，是时候让十里八乡的人重新认识老牛家了。想到这些，春兰也就同意了牛二的提议，顺便把日子也选定在了海海上学前两天，准备时间充足些。
牛二欢天喜地地将家里准备办“状元”酒的消息放了出去，经验告诉他要办事先造势。
中国农民很淳朴，也很现实。果然，村民们纷纷向牛二家投来了羡慕的目光，见面都是奉承话，生怕到时候牛家不请自己吃喜酒，这极大满足了牛二的虚荣心。他背着春兰给小美联系，想让小美回来扎扎场子。无奈小美正与潘安生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脱不开身，只好邮寄了5000元钱回家资助海海上大学。
“牛二，你家闺女又借钱来了，快去领取。”邮递员托本村村民多次带信给牛二叫他去乡邮政所领取，但他总是拖着，目的想炫耀一下他家有个能赚大钱的女儿。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邮递员知道他鬼心思后，便在汇款单上写上“查无此人”，将钱退了回去。这下可急得牛二团团转。
其实，小美并不是牛二想象的那么能赚钱。小美在潘安生家做小保姆，前些年管吃管住，月薪1200元，她给家里寄回700元。后来潘太太觉得小美长大了，消费增加，将月薪涨到2000元，她就给家里寄回1000元。自从跟潘安生好上了，生活上确实有很大改变，但这毕竟没名没份，她也不好意思伸手向潘安生要。反倒是潘安生觉得有些亏欠小美，他想，如果自己老婆回来，小美还在家里，难免不露出马脚，到那时就晚了。
为了不让小美面对自己老婆，潘安生为小美租下了套的一室一厅房子，另外每月给她5000元零花钱，把她当小三养着。对老婆谎称：“小美另外找到工作搬出他们家了。”
就这样潘安生和小美过起了甜蜜、刺激的地下夫妻生活。
然而，好景不长。几个月后潘太太处理好美国那边的事务，回国了。潘安生来小美这里的频次明显减少。
春节过后，小美回到深圳。潘安生一连十多天都没给小美联系，小美很想他，思念让她拨通了潘安生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没等小美说话，潘安生在电话里说：“张老板，你的事我知道了，有时间我们面谈。”
小美以为潘安生搞错了，低声说：“是我。我是小美！”
潘安生不耐烦：“好了，好了。我知道。”随后电话里传来潘太的声音“怎么？张先生的事还没处理好吗？需要我……”电话被匆忙掐断。
挂上电话小美有一股莫名的惆怅。她没有妒忌过潘太，在她心中潘太一直是个好阿姨形象。
自从她与潘安生好上后，她就幻想潘太也在美国另外找到了位年轻英俊的意中人，不需要潘安生了，这样她就可以和潘安生放心地在一起了。
天真的梦幻总归会被现实击得稀粑烂。小美被不祥的阴霾笼罩，她开始害怕起来，蜷缩在客厅沙发上，昏昏入睡。
“哐当”、“砰”开门和关门声将小美惊醒。
小美睁眼见天色已黄昏，以为是潘安生来了就赖在沙发上撒娇不起来。
随后室内灯光被开启，小美这才发现进屋的是潘太太。慌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潘，阿姨，您怎么来了？”
潘太没有回答，在屋里逛了一圈，反问：“允许潘安生来，就不允许潘太太来吗？”
“没，没有。”小美清楚潘太是来兴师问罪的，心里不断打鼓赶紧去为潘太倒水：“阿姨，您请坐！我给您倒杯水。”
潘太不语观察着小美的表情。
“阿姨，请喝水！”小美端水杯的手不停地颤抖。
潘太坐在沙发上，眼睛直视着小美。进屋前本来有一腔怒火打算向小美发泄，但进屋见到小美后，怒火却怎么也燃烧不起来。眼前的姑娘看上去比自己的女儿大不了多少，睡衣裹身，前凸后翘，散发披肩，皮肤白皙、细嫩，由于紧张脸颊泛起两团红晕，看上去很动人、很性感。
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一年多不见，小美长得如此水灵。潘太有些理解潘安生了：让一个饿汉面对一笼热气腾腾，四处散发肉香，且无人看管的包子，不去偷吃才怪。饿汉偷吃了包子，你反而去责备包子，好像不对吧！这也许是潘太见到小美后，怒火怎么也发不出来的原因吧。
“你也坐。有些话我要给你讲清楚。”潘太心软了，但还是反客为主。
“嗯。”小美老实地坐到潘太对面的沙发上，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
“小美，你来我家时还不满十六岁，怎么没干几年就想当女主人了。”
“我，我，没有的事。”小美急着申辩。
“你希望我和潘安生离婚吗？”
“不。没想过。”
“那你为什么跟他在一起？”
“……”小美无法回答。自从那次醉酒“事故”发生后，潘安生就像棉花糖一样粘在她身上，甩不掉。
“就算我给他离婚，他比你整整大二十五岁，你觉得，你们将来能幸福吗？”
小美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从来就没有去谋划过自己的将来，对潘太的问话仍无言可对。
“你如实告诉我。你现在能离开潘安生吗？”
小美抬头看了下潘太，四目相碰赶紧收了回来，低着头犹豫地说：“应该，可以吧。”
“算了。不说这些，我今天来是想帮你下决心，做个了断。”潘太话锋一转。
小美悬着的心踏实了一些。她原以为潘太找她会骂她，甚至于会动手打她。现在看来，潘太至少不会打她。于是大起胆子，睁大眼睛认真听潘太讲。
潘太一眼看穿小美的内心变化，感觉既生气，又好笑。她一直不相信这么单纯的姑娘会变着花样去勾引自己的男人。她稳定了下情绪，语重心长地说：“为了我的家庭，也为了你的将来。过去的事情，我不再追究，但从现在起，你和潘安生必须断绝一切关系和联系。他送你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这房子我收回，你明天就搬走。这张卡上有五万元，密码是你生日，就算是阿姨给你的补偿吧。”潘太将卡放在茶几上。
泪水一下子从小美眼眶涌出，庚即抽泣起来。潘太怕小美的情绪影响到自己，起身叮嘱：“小美，我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鼻子有些发酸，赶紧离开，反手关上门，身后传来小美嚎啕痛哭的声音，潘太忍不住也落下眼泪。
一开始，小美来家里做小保姆，她是同情小美家的贫穷，后来觉得小美勤快、听话、单纯，文化不高，但栽种花草很有一套，偌大的一幢洋房被她打理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偶尔烹饪的菜品也很合自己的胃口。所以，打心里喜欢她。曾经还想过收她做干女，适当的时候安排她去公司干份工作，让她彻底安定下来。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男人比自己更加关心小美，直接把她变成了“小三”。
“哎！”潘太内心叹息，乘电梯下楼，离开了出租房。
潘太走后，小美哭得浑天黑地，平生第一次感到撕心裂肺地痛。她心里明白，不是因为潘安生，潘安生虽然带给了她一些欢乐，但绝不是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还不值得她这样痛心疾首。真正让她悔恨的是，当初没有听秀秀的话，做到“好自为之”，今天潘太太对她的宽容，也希望她“好自为之”。本来平静安逸的生活让自己彻底搅乱了。她是在恨自己，一个不争气的自己！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秀秀能在身边，那怕重重地给她两耳光，痛骂一通后，听听她诉说……
人们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她，二十岁了，还如此天真、幼稚。她内心呐喊：快快长大吧！成熟起来吧！
于是，她擦干泪水，强忍住不断的抽泣，起身开始收拾属于她自己的物品，明天她将去向何方？她边收拾，边思考，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两个字“东莞”。
对就去东莞！那里就业的机会更多。
第二天一大早，小美将出租屋钥匙放在屋里，拖着行李箱，关上房门，尘封了这段往事。�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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