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旧事重提

“这是我和我爸之间的事，哪里轮到你来劝我了？而且我最反感的就是这个校长女儿的身份，早在进圣菲伊顿的那天我就说过，我不会动用哪怕一丝一毫特权的！”

        姜红霞的突然插嘴，似乎一下就将气氛搞得严肃了起来。柳清漪还不待前者说完，便直接斥责般反驳。

        “清漪！”见到柳清漪突然凌厉起来的脸色，柳岑顿时微怒地嗔视着后者，脸色同样显得有些难看，但最终还是被他压抑了下来，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早就见怪不怪的柳岑除了劝阻之外，还能怎样？

        柳清漪自琼鼻中发出一声轻哼，然后将脸庞上凝聚起来的怒色缓缓消去，放下手中的刀叉，站起身来冲柳岑示意：“我吃完了，先回房间了。”

        柳清漪说完竟没有再去看姜红霞，而是径直迈开莲步向二层自己的卧室走去。柳岑见状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失落感渐渐放下，他原以为这是一次化解清漪和红霞之间矛盾的好机会，可没想到反而却弄巧成拙了。

        “清漪。”柳岑再次冲自己的女儿呼喊，只不过这一次语气并不是带着愤怒，而是有着些许严肃夹杂。

        “我说了我没空去。”柳清漪如旧地这般回答着，脚下的步伐甚至都没有因此而变缓。

        “如果你去了的话，爸爸保证你绝对会不虚此行的。因为在我老同学家，同样也有你的同学。”柳岑凝眉最后解释着，说完便侧回身去，不再言语。

        直到柳岑此话落下，柳清漪一直上楼的脚步方才略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嘴唇微抿，心中掠过一抹好奇，但嘴上并没有再重复刚才拒绝的话，而是直接上楼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旋即将门扉轻掩。

        “都怪我刚才不应该插嘴的，唉……”

        视线自柳清漪的倩影上移回，姜红霞终于一声轻叹出声，然后目光同样带着失落地看向柳岑。

        “算了，这不能怪你，要让清漪一时改变态度本来就不容易。其实她今天能愿意回家住就已经说明她开始愿意接受你了。虽然我知道她一直误会是你的出现才害死了她母亲，但是终有一天，她会明白一切的。”

        柳岑语重心长地劝慰着姜红霞，看着后者那自责的表情，其实柳岑心中是略感安慰的，至少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妻子是真心关爱清漪，想要后者接受她的。

        “柳岑你说，清漪她明天，会愿意去吗？”

        “她会去的。”

        “你这么肯定？难道就因为你告诉了她，明天会在唐皓家见到她的同学？”

        “你是这样想的吗？”柳岑微笑着轻摇了摇头，“其实就算我不说最后一句话，她明天还是回去的。因为我是他的父亲，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那嘴硬心软的性格。”

        看着柳岑脸上浮现的那一抹慈祥的微笑，姜红霞却不知为何心中一疼。从前者神色中，她能够看得出，自己丈夫对清漪的怜爱。毕竟清漪从小是在怎样的家庭下长大的，他心底很清楚明白。慕容楠没有做到一个尽母亲的职责，而他也同样没有做到一个好父亲。想起自己那一出生便夭折的孩子，姜红霞心底的母爱感也陡然泉涌而出，一时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开始自脸颊两侧簌簌地流了下来。

        “红霞，你这是怎么，怎么突然就哭了？”听见耳边突然传来的抽泣声，柳岑不禁猛地回过身来，看向一旁自己的妻子，在微微一怔之后，连忙出声安慰，“清漪她就那个脾气，你不要介意呀，其实一切总会好的。”

        “不是，我流泪不是因为这个……”姜红霞说着一边自餐桌上拾起餐巾纸，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嘴角略带苦涩地望向柳岑，“我只是突然见到你这么说，便不自觉地又想起我们死去的儿子了。他才刚来到这个世界啊，连自己母亲的一口奶都还没喝过，就……”

        “好了好了，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别再胡思乱想。我知道你心底难过，可是我们明天去唐家，不就是想找唐皓好好询问一下当年的事情么，而且我也看那个叫小斌的孩子挺亲切的，其实他也是个从小就没了亲生父母的可怜孩子。即便最后结果并不是我所猜测的那样……也可以让他认你做干妈吧？”

        柳岑先是同样神色黯然地劝慰了一番，旋即想起那天在实验小学外见到的唐小斌，脸上是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然后冲姜红霞建议。        

        “你说小斌从小没了亲生父母，这是怎么回事啊？唐皓不是他爸爸么？”姜红霞听到此处神色猛然一凝，旋即转忧伤为诧异，语气有些惊惶地盯着柳岑。

        看着自己妻子那一脸惊慌模样的柳岑，也只得在无奈地笑了笑之后摇头解释：“其实，小斌是我们刚出生儿子夭折的那一年，唐皓在医院花园外抱养回来的孩子。那一年他还是圣菲中心医院的主治医生，只不过后来不知怎么突然被辞退了……”

        柳岑说到此处眉头略微皱了起来，仿佛心中在思量着什么一般，许久之后才在姜红霞那依旧震惊的目光中开口，语气涌上了一丝惊喜：“红霞，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会带你和清漪，一起去他们家聚餐了吧？”

        “你怀疑，小斌就是？！”

        “难怪，怪不得——一定是的，我就知道我对他的那种亲切感绝对不会有错的，刚见到小斌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他，原来是因为他……”姜红霞回想起当初在初见唐小斌时，那自心底沉寂了十年的母爱感竟突然涌动而出，沉默许久之后，方才在柳岑一声打断沉默的提醒声中，回过了神来。

        “我同样也有你说的这种感觉。不过，事实到底怎样，还需要明天找机会确认一下。如果说小斌真的是当年我们的孩子的话，那这件事情，以及当年的事情，就很有可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柳岑脸上的喜悦之色缓缓收起，言辞间语气也陡然凝重。

        “你是说，当年有人将我们的孩子掉了包？！”

        姜红霞目光惊恐地盯着自己的丈夫，心底在此时早已泛起了滔天巨浪。且不说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就算能回想起当时的情况，那线索又从何查起呢？而且在当年自己得罪过的人中……

        姜红霞双目微眯，仿佛一瞬间便又回到了那个身居高位的菲斯企业总裁。她的脸色同样缓缓低沉了下来，双唇微动间，一道充满敌意的话语，也悄然自其嘴中吐出：“如果你的猜测都是真的话，那我大概知道，当年针对我的人是谁了。”

        “你觉得会是他们？”柳岑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姜红霞。

        姜红霞凝眉微点了点头，但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不管我们的猜测到底对还是错，现在都先放到一边。当务之急，是确定小斌是不是我们的孩子。所以明天我想……”

        柳岑坐到姜红霞身边，语气看似充满着平淡，却含着一丝期待地对自己妻子述说着明天的计划。姜红霞听完脸上略闪过一丝急切，然后则连忙点头选择了赞同。

        “一切的疑惑，明天应该就能够揭开了。心底有些惶惶不安，不知道是该觉得喜悦还是忧伤。今晚我和柳岑都彻夜无眠，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明天会发生的结果。但是无论真相如何，却都让我再次想起了十年前的那段，几乎已经快被繁忙喧嚣所遗忘的往事。纳兰岩峰，这一次我一定要为自己当年受到的伤痛，讨回一个公道……”

        思绪自午夜拉回到晚上，此刻的唐娅婷家，气氛显得颇为压抑。阮春玲手中握着丈夫拿来的鸡毛掸子，正一脸怒色地盯着已经跪在地上有近半个小时的女儿，心底在挣扎了一阵后最终还是掠过一抹不舍，旋即轻叹了一口气后开口：“娅婷，你从小到大虽然一向都是这个倔脾气，但至少并没有让我和你爸如此担心过，你也从没有给家里闯过什么祸。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很少责罚你。”

        阮春玲神色肃然，端坐在沙发中央，轻叹了一口气之后，目光凝重地望着身前的女儿。

        “但是这一次，你差一点就因为自己连累了整个家里你知不知道？纳兰家的人我们招惹不起，而且你爸爸只是他们公司的一个小职员。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意气用事的。我知道你心底不服软，可这是现实你必须面对和接受。如果你现在向我承认错误，并且答应妈妈，以后再也不和纳兰家的人有任何往来，我就不再计较你今天将纳兰岩峰招惹到家里来的事。”

        阮春玲语气充满着劝慰地对唐娅婷解释着，终于令得一直表情倔强的唐娅婷内心微微动容了一下。虽然她不明白自己的母亲到底为何这般排斥纳兰家的人，但是她依然能够从后者的言语中听出，这些缘故也许都和外婆在去世那年，对自己所说的那番往事有关。

        唐娅婷回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外婆的话，最终还是放下了心底那高傲的自尊心，然后霍然站起身来紧紧抱住自己的母亲，泪水在这一刻自眼眶中泉涌而出：“妈，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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