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夜晚的河边，河风习习，驱散了不少热气，舒服得让人不想离开。

        河岸边，挂着一块斑驳破旧的警告牌，上面写着：禁止下河洗澡。

        这条河每年淹死的人很多，但每年来这里游泳的人仍不计其数。大河不可能盖盖子，或是在河边修筑栏杆，只能挂一块警告牌，希望能起点警示作用。

        不过没人将这警告看进去，络绎不绝地往河里跑。

        夏天来河边洗澡的人很多，年纪大些的穿着裤衩，年纪小的光溜着身子，像下饺子一样，纷纷跳入水中，来回扑腾，自由嬉戏。

        这条河很宽，水流看似平缓，实则多有急湍。大多数人都只在河边浅水区来回游，只有少数大胆的，敢往河中间去。

        田晓东一行人仗着水性好，胆子大，一向都是往中间一带游。

        这次他们比赛，规定谁先游到对面，再往返回来，就谁赢。赌注为烟，输的人都要出一包，全归胜利者。

        众人欣然同意。

        几人站在岸边扒的只剩裤衩，选好入水位置，只待比赛开始。

        田晓东选了个跳水高地，振臂大喊一声：“开始——”便跳入水中。

        “噗通噗通”入水声彼此起伏，激起一朵朵浪花。

        几人手脚并用，争先恐后的朝对岸游去。

        安进秀没下河滩，在半山腰找了个视野开阔又相对隐秘的高地，坐在那里，垂眸将河中景象尽收眼底。

        夏季夜色来的晚，又有月亮，映得整个河面，波光粼粼，清晰可见。

        河里游泳的人很多，一眼看去，全是白花花的身子，将河岸边的水搅得浑浊不堪。

        河中间一带，在月色映照下，绿幽幽的河面有几道身影正在浮动。河太大，人太小，远远望去，那几个道身影像是被绿波吞入的小猎物，正在奋力挣扎一样。

        两岸青山的倒影，被重重的涟漪荡开，在河面显得有些扭曲。

        安进秀不急着出手，看着田晓东一行人在河中疾驰。他还有闲心数了一下，他们一共有7人。

        等他们游到对岸，返回来时，他出手了。

        田晓东一行人先后刚游到河中间，几缕黑雾在几人头顶盘旋了片刻，没入河中。

        严波游在最前面，他一心想赢，游得很快。刚游到河中央，突然，他的脚被什么给抓住了——

        紧跟在严波身后的田晓东见严波停下身影，顿时心中一喜，觉得超过他的机会来了。手脚扑腾出很大的水花，飞快往前游去。

        然而，当他刚超过严波，他的脚被什么抓住了。

        “唔——救命——救命啊——”

        他还以为是严波使坏，正准备骂人，就听到严波的呼救声在旁边响起。

        他扭头看一看，只见严波身子在缓缓下沉。

        随后，另外五个人也纷纷开始扑腾，求救。

        “救命啊——”

        “有鬼在拉我的脚！”

        “救命——”

        那群人不是没人怀疑有人使坏，整恶作剧。然而等他们钻进水里一看，只见一团黑影紧紧附在脚上，拖着他们缓缓下沉。

        田晓东瞪大眼睛，也不敢钻进水里看是什么拉住了他，惊恐地边踹水中的东西，边朝岸边游。

        然而，不管他怎么游，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水中的东西，像是慢慢折磨人似的，缓缓拉着他下沉。

        “快来帮帮我们——救命——”

        田晓东看向岸边，声嘶力竭地求救。

        河中央传来的呼救叫惊到边上游泳的人。

        岸边的人不明所以，还以为他们是脚抽筋了，水性好的，连忙朝河中间赶，前去救人。

        俗话说，被水淹死的，往往都是那些水性不错的。

        河中的东西像是被众人游去而惊扰了一样，直接将田晓东一行人拉了下去。

        他们想呼救，可是嘴一张，铺天盖地的水席卷而来，争先恐后地朝每个人嘴中灌去。几个人挣扎的力度更大，扑腾起很大的水花，只会让河里的东西将他们抓得越来越紧。

        令人窒息的恐惧感涌上每一个被抓住的人，他们不停挣扎求救。可越是挣扎，河中抓住他们的东西就拖得越快。没几秒，几人的身影消失在河面。

        随着田晓东七人被拉入水，河面竟起了一层淡淡的黑雾，将河水变得异常起来。

        游去救人的那些人，一心只想救人，没注意河面的变化。

        而岸边的人，一直在关注河中间的情况，见到异常，众人立马高声喊道：

        “艹，有鬼啊！”

        “你们快回来！”

        “快点回来，河里有鬼啊！”

        “……”

        原来河水变得浑浊又汹涌，河中间，竟出现一个大漩涡，且还在不断加大。漩涡中间，浮现一团黑漆漆的东西。那东西像是有意识一样，缓缓朝整个河面铺开，速度越来越快。

        岸边的人喊的很急，声音也很大，前去救人的那群人立马抬头一看。

        这一看，差点没吓个半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大漩涡，范围瞬间扩大，直接将人卷了进去。漩涡中，那团黑漆漆的东西迎面而来，缠上众人。

        这群人想立马掉头往回游，可惜被卷入漩涡中，被黑雾缠上，根本无法游动。

        黑漆漆的东西缠上他们，将其往河里拉。

        众人不停挣扎，纷纷呼救，可岸边的人被吓坏了，哪里还敢下河去救人，衣服都顾不得穿，连忙逃命去了。

        “快跑啊，水鬼找替身来了！”

        “啊啊——”

        “救命啊——”

        那些人边逃边喊，一窝蜂往山上跑。

        有些跑得慢的，被后面的人撞倒在地，也没人前去扶一把，反而被当成踏脚石，被人踩着跑了。

        那群人唯恐落后一步被河里的东西拖下去。

        不少人被踩伤，到底也有些好人，将人扶起来，搀扶着走了。

        安进秀也没想弄出人命来，将那些人拖晕后，就将人拖到岸边，留了口气。

        不过这些没人看到。

        被拖下水的人都受了不少罪，喝了不少水，肚子胀得圆鼓鼓的，远远看去，像一个个孕妇似的。

        这些人无一清醒，全昏迷了。

        安进秀本来是想惩罚田晓东一行人，后面那些前去救人的，则是受了无妄之灾。

        谁让他们去救不该救的人呢？

        不过这些人能逃过一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若是放在以前，绝对无人生还。

        如今安进秀能吃饱喝足，故而收敛了很多。他这个鬼，虽说眦睚必报，喜怒无常。但只要不去招惹他，他一般也不怎么搭理人，当然，排除他饥饿难捱时。

        大源世界是个佛神魔鬼妖人并存的世界，其中人族最弱。不过人族虽弱，但幅员辽阔，地大物博，故而经常成为妖魔争夺的战场。那个时代，很混乱，除了佛界置身事外，作壁上观，其余几界征战不断。是也，那个时代稍微有点厉害的神魔鬼妖人，都赫赫有名。

        按理说，安进秀这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入六道轮回，不死不灭的鬼王，更该声名显赫才是。可是他前几千年，却是默默无闻。

        最初，他确实很低调，故而知道他的不多。当然，更大的原因是，知道他的那些人鬼神，皆成了他的腹中餐。

        后来他为了找人，误入上古战场，才开始崭露头角。

        上古战场里到处充满杀机，安进秀也是在那里，一改低调作风，变得嗜杀。之后，他毁了好几个上古战场，把里面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从而引起六界恐慌。

        但那些人鬼神打不过、杀不死、灭不掉、封印不了他，还损失了不少人马，最后才由佛界出面，联合神界，将他送来了这里。

        说起来，在上源世界，安进秀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吃饱。他每天都在不停奔波，不曾好好停下脚步看一看世界，看看世间景象，不是在吃就是在找吃的路上。但不管他吃的再多，也从未吃饱过，反而时刻饥火烧肠，所以性子才变得喜怒无常。

        如今，温饱问题解决了，他也有心思去了解人间百态。招惹他的人，只要做的不是太过，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要人命的。倒不是说他有良知，或是心底存有善念之类的，他这么收敛，不过是为了报恩。

        秦真藏对他恩重如山，可以说，没有秦真藏，就没有他。而今，秦真藏还能让他饱腹，先不说恩情，就冲着能管他温饱这事，他就愿意少给秦真藏添麻烦。因为他知道，秦真藏会成为一个警察，而警察会抓捕坏人。

        饿肚子的滋味，他真的不想再体会了！

        再者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太脆弱了，弱到几乎只要他轻轻一碾，就碾碎了。欺负弱者没有成就感，单方面碾压没意思，没劲，反而让他生出一种高处不胜寒，寂寞如雪之感。

        这个世界的人，死了就是死了。人死如灯灭，一如油尽灯枯，没有来生。所以他根本不用担忧，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他已然是无敌的存在，根本不怕报复。到底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他那样的际遇。

        他该放宽心。

        唔，这个点，该吃晚饭了！

        安进秀瞥了眼横七竖八躺在河岸边人，又看了眼河边的警告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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