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祖宅

　　孟祥出生在同城，又在同城长大，对古城自然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小的时候，爷爷带着回去过一次，不过那时候年龄还小，现在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对于孟祥来说，古城只不过是籍贯地而已。爷爷是解放时期的老革命，年轻的时候就离开古城参加了革命，解放后组织安排，留在同城工作，搞经济建设，算起来也是同城这座年轻城市的开拓者，见证了城市的发展和繁荣。

　　孟祥小的时候，经常听爷爷提起古城的事，尤其是讲起他小时候在古城的宅子里玩耍的场景。在后院里抓知了，爬在大门口的两个石狮子上玩，还有就是在各个房间里的椅子和桌子上面爬上爬下。爷爷讲的事，让孟祥留下了那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宅院印象，这些印象一直深深的印在了孟祥的心里。

　　孟祥父亲退休前是同城最大的一家国有企业的职工，在计划经济的年代，企业红红火火，人人都以国有企业职工的身份为荣。改革开放以后，在市场经济的大环境下，国有企业的风光不再，经济效益越来越差，经营困难重重，光景是一年不如一年，去年企业破产重组，借着这个机会，他也就办理了内退手续。

　　现在呢人总算是彻底的闲下来了，刚开始还有点不适应，毕竟一辈子忙习惯了，现在突然闲下来总感觉很别扭，浑身不舒服。后来就给自己找些事做，人慢慢的忙起来，就好多了。现在他每天生活的很有规律，每天早上去公园溜溜弯，锻炼锻炼身体，下午再喝喝茶，养养花遛遛狗什么的，退休以后的日子过的也是悠然自得。不过心里总觉得，生活好像少点什么似的，其实他一直惦记的还是回古城，看看祖上留下来的老宅院。

　　孟祥父亲突然提出想回古城，自然有他的考虑。自大学毕业，孟祥工作也有一年时间了，一切总算都稳定了，应该带孟祥回去看看。毕竟古城才是他们的根。这种乡愁，自然是孟祥不能理解的。

　　第二天，天刚亮，爷俩早早的起床洗漱，简单的吃了些东西，就匆匆忙忙的出门坐车赶往火车站。

　　在昨天晚上父亲说要回老家以后，孟祥虽然心里不想去，可是又怕惹父亲不高兴，只得勉强答应了。孟祥马上给部门领导贾科长打电话请假。正好他还有十几天的年休假，回古城也不用再请事假。

　　电话那头，科长的语气似乎不悦，说最近有几个项目正在最关键的设计阶段，现在休假了，那些工作谁来做，如果延误了提交成果的时间，这个责任谁来承担。孟祥无奈，只好在电话这头不停的说好话，科长才勉强答应了。

　　由于同城是个过路的小车站，乘客也就不是很多。火车进站挺稳后，孟祥和父亲才慢悠悠的登上了火车。这是孟祥第二次和父亲坐火车出门。第一次是孟祥考上大学，父亲送他去学校。虽然距离上次只有短短四五年时间，孟祥明显感觉父亲现在老了。父亲原来声音洪亮，走路带风。现在的父亲虽然还是那么高大，声音还是响亮，可是鬓角处已经隐隐能见到丝丝白发，腰板也没原来那么挺拔了。

　　看到这里，孟祥心里感觉有些酸楚，眼泪差点就流了下来。他赶紧离开座位，到车厢接头处单独待了一会。等自己情绪稳定了，这才重新回到了座位。

　　孟祥上的学校和专业，学费不算最高的，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工薪阶层的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四年下来，基本上把家里多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积蓄，几乎花的差不多了。可想而知，他参加工作对于这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这能从父亲舒展的脸上找到答案。对于自己今后的发展，孟祥脑子里还没有具体规划，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有希望在，今后一定能让爸妈过上更好的生活！

　　整整坐了6个小时的火车，傍晚的时候，他们才到了古城。

　　出了火车站，有人已经在等他们了。这是个老家的远房亲戚，年纪看着不大，跟孟祥差不了几岁，个头不高，但人长的非常精神。

　　他热情的接过孟祥手里的行李就拉着父子俩上了一辆小轿车。孟祥父亲介绍接他们的年轻人叫孟武，跟他平辈，平时大家都叫他小武。不过想了半天也没弄清楚到底是哪个大爷的哪个孙子。反正是没出五服，算起来也是近亲。

　　古城历史悠久，夏商时期就有记载，以“龙门”代称，文化古迹和风景名胜众多，古建筑独具特色，被誉为古建筑博物馆。1986年被批准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

　　由于已到黄昏，车子在古城并未停留，在城里转了几个弯，就出了城，朝着几公里外驶去。公路两旁到处都是麦田，绿意盎然。习习凉风透过车窗吹在孟祥的脸上，感觉到轻松惬意。在城市住的久了，这种乡村景致反倒让人向往。孟祥不由的对这次古城之行充满了遐想和期待。

　　车行驶了没多久，就进了一个古村。天已经擦黑了，看不太清，只能隐隐看到一片连着一片的高大青砖院落的轮廓。

　　车最后停在了一扇大门边上，下了车，小武领着父子二人进了院子。这是个四合院，院子很大，四面被房间团团围住。在正对着大门的房间里，小武已经让家里人提前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匆匆吃过，孟祥和父亲就被小武安排在院子北面的房间里睡下了。一天的旅途实在劳累，父子两很快的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第二天，孟祥和父亲还没起床，家里就陆续的来了不少亲戚。原来是听说他们父子回来了，都过来看看他们。

　　城市里现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淡漠，亲戚们只有在节日才能见面聚一聚，邻里之间就更陌生了，一栋楼里住了十几年，互相都不认识，可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门一关，各家的日子各家过。初到老家，习惯了城市人情冷漠的孟祥对于这种人情世故感到分外的新鲜，也十分亲切，也许这就是家乡让父亲一直念念不忘的原因吧。

　　趁着父亲与几个亲戚拉家常的空隙，孟祥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天井院里。昨天晚上天黑，他也没看清楚这个院子是什么样，现在可要好好看看。

　　这是个传统的“窄院式”四合院，青砖青瓦，古香古色。整个院子是土木瓦房结构，院子正中正房有三间，是院子里最高的房屋，正面全是梁柱和门窗花格，檐柱装着花罩，显得高大，端庄。两侧的厦房都是半边盖，高度和气势远不如正房。大门直对的厦房山墙上设有影壁，上有“恭敬安详”四个砖雕大字，中间有一个古体“寿”字图案。据说这座院子建于明朝初年，以现在的眼光来看，也能感受到当年主人的富足和奢华。

　　孟祥在院子里前前后后的看了个遍，被这个院子的华贵肃穆所震撼。打小就在钢筋棍凝土的高楼住着，原来不觉的有什么不好，现在跟这深宅大院比起来，突然感觉自己原来住了二十多年的鸽子笼，也难怪现在的富豪都要住四合院，真敞亮。

　　也不知道父亲一直牵挂的祖宅又是个什么样子呢？不如我先去看看。孟祥心里想着。由于祖宅几十年都没有人住，爷爷当年就把这院子托付给小武一家来照料。孟祥向小武取了钥匙，打算一个人先去看看。

　　“咱这个胡同走到头右拐就是。多少年的老宅子了，你进去要小心。”父亲有些不太放心的叮嘱道。

　　“没事，我随便看看。”话音未落，孟祥已经跨出了大门，走到了村子里的石板路上。

　　整个村子和小武家几乎一样，都是古朴的四合院，规模也差不多，看的孟祥恍如隔世，仿佛穿越到了明清两朝，不过偶尔遇见的路人，又把他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当他右拐进胡同，一座与众不同的院落出现在他眼前。高大的金柱大门比其他院落更显的高大恢弘。樨头雕刻着各种花鸟装饰图案，大门上的门额上书“庆有余”三个字，门两侧有六个上雕狮子的拴马桩，旁边立着一座有盘龙雕刻的上马石。

　　打开门锁，孟祥费了很大的劲才推开沉重的四合院大门。院子里，整体布局与小武家的院子并无二致，只是各处的雕饰更显精致华丽。正对大门的影壁砖雕八骏图，飘逸优雅。院子里，杂草从地砖的缝隙中长了出来，虽有一丝绿意，却显的落寞冷清。

　　随便进了几个房间，孟祥发现都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正房里，透过窗棂能隐隐看到厅堂中间摆放着两件家具。式样有些眼熟，颇具明式家具的风格和特点。毕竟是透过窗缝看的，并不清楚，孟祥也不敢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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