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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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荷非但舞姿曼妙,还弹的一手好琵琶,不久就被封了楚香馆的花魁。一日李禹恒跟着胡英杰几个纨绔喝多了酒,想着要她来跳舞助兴,翠莲却说她在另一个房间出不来。李禹恒一干人等一混,就跑到人家房间里打了一架。
东城兵马司的人过来欲息事宁人,不料那人却不干,朝中又认识几个人,便将靖王等人专横跋扈之举捅到高德帝跟前去了。
一时间,言官纷纷上奏,请求惩戒闹事之徒。高德帝诏李禹恒入宫,在寝殿内,亲自抽了他二十鞭子,另责,户部侍郎耿化城,刑部右侍郞胡成昊,大理寺左少卿卢之望,都察院右都御史贾正浩,将其子带回训诫。
李禹恒趴在王府的床上,翻着一本兵书。
“主子,您这是何苦来,呆在府里不安稳?偏要跟他们去喝花酒,惹的皇上发了这么大的火。”
李析手拿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刺开了他后背的衣服。
“我留在幽都又不是求安稳,你也不看看,这些天跟我喝酒的纨绔都是些什么人……笨手笨脚的,你能不能轻点,痛死了。”李禹恒喊道。
李析让他喊出了一身冷汗,恨不得这伤在自己身上,那样倒更好弄点。
“幽都十公子,除了淮王和那个夏,夏公子,别的都在了。”
李析又找来镊子去拉粘在皮肉上的碎布片,李禹恒疼的直吸冷气。
“这个排名不是只看脸的,才华,胆识,谋略,武艺综合起来的。就说武定候的儿子王梓桐,户部郞中有一席空位,今年过了肯定是他了。有背景是一方面,但他是有真学识的。端午节太后必定会给他跟玉琪公主赐婚。”
太后是皇后的姑母,皇后只生了一个女儿,没有儿子,皇宫里母凭子贵,当初如果没有太后的支持,她怎么可能当上大齐皇后。
“反正都没有那个夏公子好看!”小雨在一边嘟哝,“我天天看那边的院子,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看到身影晃一下就没了。”
“他要是个女的,你是不是魂就没了。”李析逗他。
小雨往嘴巴里塞了一片桔子往屋外走,说:“我才不像你,到了楚香馆脚就挪不动了,我将来要找个跟夏公子一样好看的姑娘。“
他话音刚落,屋内就扔出一只桔子,砸在他的后脑勺上,只听李禹恒在屋内骂道:“妈的,中毒了你!才多大个人?李析,还不找人把镂空的花墙给砌严实了,那道门锁死了没?”
李析说:“门早上了锁,就是这阵子找不到泥水匠。要不明天我叫工部的一个兄弟,帮着弄一下……”
“我养的都是猪吗?就这点破事还找工部的人来帮忙,你是觉得这日子过的太风平浪静了是不是?”他不耐烦地说,“算了算了,不弄就不弄吧!”
傍晚,夏秋辰拿着一个绿色的药瓶过来的时候,李禹恒趴在床上睡着了,兵书滑落到了地上。夏秋辰捡起来翻了几页,就放在了床头的小几上,又掀开李禹恒身上的薄被,伤口清洗过了,涂的是那种棕色的创伤药,味道有点重。
“盖上,有点冷。”李禹恒迷迷糊糊地说道。
“你这么盖着,这伤口不溃烂才怪。”夏秋辰道,“不想好了么?”
李禹恒一下子醒了。他侧脸一看,是夏秋辰,忙喊:“李析,死哪里去了,还不过来给我盖被子。”
“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是女人。”夏秋辰道。
“谁紧张了?就是怕这药味熏着你。”李禹恒道。
夏秋辰将手中的绿色药瓶扔给了他,道:“内服的丸子,一次六粒,一天两次,和水服下。”
“你这么好心,倒让我有点怕了。”李禹恒道。
“你要是怕死,就扔掉吧。”夏秋辰站起来要走。
“不一起吃个晚饭?”李禹恒道。
夏秋辰莞尔而笑,道:“就你这样,吃个晚饭估计还要我喂。等靖王身体大好了,我们一起去楚香馆听曲喝酒。”
太子李禹洲在醉香楼设了一桌酒。他站在窗前往街上眺望了半天,才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形从一辆马车上下来,虽然那个人煞费苦心地乔装了一下,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近卫们守在包房门口,报:“夏公子到了!”
“速速让他进来。”
夏秋辰穿了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衣服,他一进来就扯掉了假胡子,李禹洲顿时感觉房间里亮堂了起来。
李禹洲抓了一下他的手:“怎么穿成这样子,你瘦了好多,脸色也不好看。”
夏秋辰抽回了手,淡淡地说:“也没瘦,就是有时睡的晚,住的地方是后院,一天下来也晒不到多少太阳。”
李禹洲脸一热,转而又愤愤地说:“都是李禹恒那个混球!”
“靖王成天烟花柳巷,殿下是不是觉得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夏秋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说:“他如果是个废物,东北边境的那几场胜仗他又是如何打的?太子千万不要小看了他。”
“太傅也是这么说的。”李禹洲见夏秋辰头发沾着点白色的絮絮,就伸手拈去了,心疼地说:“明天我差人往你那里送些银子。有银子傍身,总方便点。”
“殿下是想让人送去锦衣卫还是靖王府后院?”夏秋辰道,“我离开东宫了,目前进了锦衣卫。满幽都都是探子。殿下今日召见我,有跟太傅及东宫幕僚商量过么?”
李禹洲眼神失落。
“秋辰,我中秋节前就要迎娶太子妃了。”
“早就听闻吏部侍郞江渝的女儿江慧蓉,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恭喜太子殿下。”
“但我总念着我们的总角之情。”李禹洲凝视着夏秋辰说。
夏秋辰侧过脸去,回避了他的目光,道:“殿下是一国储君,肩上担的是社稷大任,所有事情都需要三思。临海事件,是有人心怀叵测,砍了你的一条手臂,也重重挫伤了靖王,他们是一石二鸟。太子但凡有事定要跟太傅及宫中幕僚商量,切不可莽撞行事。不然就是辜负了皇上的一片苦心,我大齐百姓也会陷于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临走的时候,夏秋辰从袖袋里掏出那只核雕手串,轻轻放在桌上。
“辟邪的物件而已……”太子眼神里尽是落寞。
“殿下,秋辰之前跟您讲过,如意郡主也非我良配,我早有意中人。这个手串,您收回去吧!”
话说的这么明白,李禹洲无语凝噎。
只听夏秋辰又道:“太子的母妃毕竟是后宫之人,前朝事她未必就真的懂,殿下孝心是一回事,朝政又是一回事,千万不要被所谓的孝蒙蔽了双眼。”
前年的枫山猎场。夏秋辰躺在林间的草/丛里睡觉,九月下午的阳光淡淡的,温温吞吞地晒在身上甚是惬意,听闻有马蹄声,夏秋辰抬起头,只见一匹黑色的骏马载着一人往这边飞奔而来,此人一身铠甲,看上去意气风发。
他拉一把幽都没有的大弓,估摸着有一百来斤,搭箭上弦,旋即射出,只听“咔擦”一声,百丈之外的一棵百年老树拦腰倒下。这才是高手呀!夏秋辰忍不住喝采了一声。
“谁?”
那人手中的弓箭瞄向了自己。
“我喝采你还要射杀我,什么道理。”夏秋辰笑着从|草丛中站起身走出林子。
“一箭封神的夏世子。”那人正是李禹恒,他冁然一笑,跟太子虽说是兄弟,身上却有着幽都其他皇子没有的气息,像是阳光下一阵狂浪的风,恣意潇洒。
夏秋辰说:“靖王刚才在赛场故意箭箭放空,倒跑到这里偷偷自己玩,也不怕别人看见。”
李禹恒说:“你不看见了么?”
“所以呢?”
夏秋辰话音刚落,林子里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只见重重黑影往这边掠了过来。李禹恒策马过来,捞起夏秋辰上马就跑。
“他们要杀的是你,你带着我跑干嘛?”夏秋辰道。
“东宫把你养傻了吧,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他们还不把你给灭了。”
一阵流矢从耳边嗖嗖飞过,李禹恒俯身压着夏秋辰,一一让过。待到一片茂密的丛林,他抱着夏秋辰一起跳了下去,马沿着刚才的路线自个跑远了。两个人伏在草/丛中,一人一把弓箭,待追来的人靠近了些,一起拉弓,射箭,连续几声嗖嗖嗖,箭无虚发,刺客瞬间倒了一大片。
岂料追来的人越来越多,两人的箭筒里没多久就空空如也。
“他们这是派多少人刺杀你?”夏秋辰道。
“多少都在所不惜,只要弄死我就成。”李禹恒道。
夏秋辰旋即飞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刺客扔出几只飞镖,镖镖致命。李禹恒抡起手中的大弓,打晕了两个已经上前的刺客,转身见一黑衣人举刀砍向夏秋辰,他飞身而起,一脚将那人踢翻,拉起夏秋辰的手就往林子里跑。
跑了一柱香的功夫,前面没路了,追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面面相觑。
山间的风瞬间大了起来,吹的夏秋辰两眼睁不开。李禹恒二话不说,抱着他一起滚下了长满荒/草的山坡。夏秋辰醒来时已是满天星斗,他耳畔响着流水的声音,一摸后脑勺还枕着李禹恒的一件衣服,旁边是一堆燃着的篝火,李禹恒坐在那里烤兔子,火光照亮了他的脸。
“身手倒不错,就身子骨弱了点,这样也能晕过去。”
“你妈的还好意思笑我?”
夏秋辰起身的时候发现右脚也扭伤了,只好单脚跳到李禹恒身边坐下,看着他熟练地撒调味料,顿时香气四溢,夏秋辰咽了一下口水,问:
“熟了没有?”
李禹恒在火光中笑了一下,说:“饿了?”
“拜你所赐,又冷又饿。”
“冷就靠近点,会感觉暖和点。”
李禹恒把烤好的一只兔子腿递给了他,夏秋辰也懒的跟他客气,狼吞虎咽起来。河面差不多有三十来丈宽,河边除了他们现在身处的空地,连路都没有,身后山势起伏,河对面也是山体连绵。他扭伤的脚试图动了一下,却疼的他忍不住叫出了声。太子应该派人搜山了,但谁会想到他在山脚下,他又该如何回去?
无比沮丧!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看向他。李禹恒啃着另一只兔腿,递过来一只水囊,说:“脚也扭了?”
夏秋辰恩了一声,接过水囊喝了口水。
李禹恒就着河水洗净了手,转过身来抓过夏秋辰那只扭伤的脚,就要脱他的鞋子。
夏秋辰缩回脚,说:“你要干嘛?”
李禹恒长叹了一声,道:“夏世子,要不脱了你的鞋袜,我给你整骨,要不就是我扛你上去,或者你就一个人在这里等着狼来咬你。”
夏秋辰慢慢将脚伸到他的跟前,两手撑地,看着满天的星光。山谷间穿过的风是那么的冷,而这人的手掌却是那么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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