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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情更怯


去看看底层百姓的日子。

你所见到的这一切,与之相比,远远不是那么惨烈。

夏花沉默以对。

大将军与她的谈话之中,近乎全部围绕“百姓”二字,好像他现在做的任何事,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的公道,为了大将军适才所说的,大庇天下百姓俱欢颜。

夏花想要去搀扶严行林。

严行林笑着拒绝:“大小姐,老头子现在的身体好的不得了,您的好心,老头子心领了。”

从她的视野之中看严行林的身体状态,实在糟糕,好像快燃到底的蜡烛,灯火渐暗。

严行林见到夏花紧皱的眉头,一双秋水般的眼眸涟漪起了水波,敞怀笑道:“老头子没护送公主去往南疆前,曾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高手,后来一岁叠加一岁,武学境界又没有进境,就此一日不如一日,眼下老头子能短暂恢复到全盛战力,已然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严爷爷……”

眼瞧着夏花就要落泪。

严行林赶忙又道:“大小姐万万不可对老头子感到悲伤,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放在百姓家里,已经算是喜丧了,有什么可伤心的呢?待大小姐到了京城安全无虞,为老头子立一个牌位,埋在京城的黄土堆里,让老头子的魂灵日日夜夜看着京城的春来秋去。”

他有些提早交代后事的意味了。

夏花只是把严行林的话,句句记在心中。

赵阙清楚,严行林所用的两伤法术,霸道是霸道,说起来是能令他多活一段时间,万事皆有意外,指不定在何时何地,老爷子忽然暴毙,同样不令人意外。

“大小姐,春荣秋枯,生老病死,乃是天道循环,你代替老先生继续好生的活着,某种意义上,就是对大的报答了。”

夏花目光晦暗。

点点头。

双手覆在脸上,使劲的揉一揉。

展露笑颜。

“严爷爷,咱们何时上路啊?”

严行林慈祥的望着她,说道:“去客栈后厨做顿好吃的,大小姐一夜没睡好,补个好觉,咱们再上路,往京城去!一别多年,老头子早把京城当做家乡,一想到每天都离京城近一点,情更怯。”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大将军,一同去瞧瞧这家黑店的庖厨是何样子吧?”

赵阙看着夏花说道:“我跟老先生去便好,大小姐回房间等着吧?!”

夏花愣了下,紧接着点点头。

严行林纳闷道:“为何?”

赵阙笑答:“你我去黑店的后厨看看就明白了。”

既然大将军发话,严行林只好颔首。

老爷子亲眼看着夏花走回房间,松了口气,扭头跑到一处角落,张口吐出一大滩鲜血,其中还有碎肉。

赵阙微微皱着眉头:“老先生没事吧?”

“无妨,走吧。”

严行林随手抓过客栈的抹布,擦拭掉嘴上的鲜血。

“这两伤法术还是师父传给我的,一晃眼,近一甲子过去了,原以为此生再也用不上,没想到,依旧是有施展上的一天。”

赵阙说道:“别的两伤法术,用完之后,元气会快速流逝,老爷子的两伤法术,用了后,竟能保持在巅峰状态,不出意外,长达两月之久,赵某委实闻所未闻。”

“嘿,大将军相信天命吗?”

“到了半山三境,哪个大高手不相信天命?”

“用了次两伤术法,老头子我的命数、气运等,笼统的称之为天命吧,一次耗尽!大将军想学的话,老头子可以将之完完本本的告知大将军,以大将军惊才绝艳的资质,定然学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手到捏来。”

严行林陪行着赵阙,一边说道。

赵阙短暂思虑了下,点点头:“老爷子不嫌麻烦的话,告诉赵某吧。”

“大道三千,旁门八百,此两伤术法,名为《化星》,在八百旁门之中,满打满算也能排得上前一百,老头子的师父曾说,《化星》的潜力远远不只是两伤术法那么简单,修炼至化境,说不定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

旋即,严行林将《化星》秘术的经文,一字一句的慢慢说与赵阙听。

庖厨在客栈的后院。

另有一处小门。

小门出去便是马棚,枣红瘦马吃着马槽里的上好草料,见到赵阙,哼哧哼哧的几声。

不到后厨便嗅得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推开后厨的门。

家伙什摆的杂乱,锅子倒是干净。

盛装油水的坛子分了两个,一个坛子装的菜籽油,另外一个如猪油,更为清亮,或许便是人油吧。

冬季能收获的菜蔬堆在一旁,过冬的大白菜为主,其他的蔬菜也有一些。

腊肉悬挂着,赵阙靠近嗅了嗅,确实是腊肉,并非人肉。

“在另一个屋子。”严行林道。

赵阙轻轻嗯了声。

然后,严行林继续说《化星》的经文。

经文由浅至深,前面则是两伤法术,后面便像修炼的秘诀。

赵阙听着,顿了下。

“此秘术了不得。”

严行林再次中止,《化星》的字字句句,早已烂熟于心,倒背如流。

“师父曾也跟我这般说,不过老头子资质,到此为止了,只能把《化星》当做两伤法术用。”

赵阙思虑了下:“《化星》到你念诵的这一段,转变成了炼气士的修炼法门,奇怪的是武夫亦能修炼,老爷子能使出两伤术法,得益于此,若非,恐怕老爷子就算拿两伤术法当做底牌,效果肯定大打折扣。”

严行林摇头道:“这便是老头子不懂的地方了。”

赵阙沉吟了会儿,倒也没开口,只是推开后厨旁的一间房的门。

血腥味立即大盛,带着腐烂的臭味。

铁钩子悬梁,倒挂着三具尸体。

两具是中年人,一具是少年。

尸首有些部位已经腐烂。

相同的是,三人尸首残缺不全。

“这……”

严行林见惯了大风大雨,骤然看到如此惨象,仅仅也是哀叹一声罢了。

如果夏花见识到这一幕,定然受到惊吓。

“多谢大将军,是老头子思虑不周。”

严行林叹服道。

原来大将军不让大小姐随行,的确是有原因的。

赵阙说道:“一事换一事?”

“啊?”严行林不解。

赵阙问道:“谭甫是何时投靠夏家的?”

严行林低头思虑,继而说道:“谭将军带兵到南疆没多久,家主亲自携带厚礼,拜访谭将军。”

“三顾相请?”

“正是。”

“哼,礼数周到,又有厚礼,难怪谭甫投靠了夏家。”

赵阙又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后他笑了笑。

“老先生是昭云公主的人,必是昭云公主让你探听的吧?”

严行林抱拳道:“大将军英明。”

“没别的事了,《化星》此术,算是我插手你跟那四人战斗的报酬吧。”赵阙道。

刚刚,严行林把《化星》的经文念诵完了。

最后四字为“景星麟凤”。

出现的极其突兀。

“此术的名字是令师起的吗?”赵阙问道。

严行林点点头:“正是,师尊得到这部秘术时,并无名字,而此术多次提及星辰,秘术前面又是两伤术法,师尊就把它命为《化星》,意寓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使用了两伤术法,身死,也化成了天上的星斗。”

赵阙曾在西塞战场上,从寒山王朝一位大高手身上搜了部书籍,那书多记载旁门八百的术法介绍,虽无修炼之法,赵阙还是将之留下来,细细翻阅了一番。

编纂此书之人,把旁门左道的种种术法从强到弱简单排列,赵阙记得在前十的术法中,忘了是排在第几了,便有一术的名字唤做《景星麟凤》。

写书人在旁批注。

《景星麟凤》一术,传承千年,至今已寻不到此术,应是消失于人世,传闻此术练至大成,随时随地能爆发出仙人之力,实乃不应现身在人间的仙术。

赵阙长呼了口气。

旁门左道的术法,多有剑走偏锋的玄妙之处,倘若严行林相告的《化星》实际上为不见人世的《景星麟凤》,那么,老爷子能在施展了两伤术法后,依旧能留有月余的性命,足见其神奇之处。

当然,后患也是极其严重,哪个武夫、炼气士,都不想一辈子积攒的气运、命数,一朝化为乌有。

“大将军可是觉得有不妥之处?”严行林询问。

赵阙摇摇头:“此术着实神奇,赵某认为应该不叫《化星》。”

“是啊,名字还是尊师所起,老头子我在江湖上游荡的时候,多次询问高人,可惜每人都不知术法的名字到底叫什么。”

“他们便没起贪念?”

严行林笑道:“老头子只是谈及江湖上有人施展此术,恰巧被我看到了。”

赵阙笑着颔首。

“大将军请休息一会儿,我留在后厨做些饭菜,稍后会叫大将军与大小姐用饭。”

“把饭菜端到房间里去吧,这家客栈的里里外外都不是吃饭之地。”

“谨遵大将军的命令。”

严行林抱拳。

赵阙刚走到房间的门口。

夏花推门走出来。

之前未曾仔细打量她。

赵阙发现夏花的右手腕系了条红绳。

“夏小姐是有心仪的男孩子了?”

夏花还未开口,便听到大将军这般说,顿时罕见的脸红起来。

她心智早熟,又久困夏家,不应该早早遇见心仪之人,而是待到及笄之年后,夏家为她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能和南疆夏家望衡对宇,非门阀世家不可。

“大将军如何看出来的?”夏花如此聪慧的女孩子,竟是扭扭捏捏的问道。

赵阙说道:“赵某曾听人说过,大夏东北山中的老参农,找到人参后,会在其上系一条红绳,不仅仅是告诉后面寻到的参农,人参已有归属,红绳还有驱邪避灾的说法,山中的灵物看到红绳,选择绕道走。

而夏小姐右手腕系了条红绳,以夏小姐的心智,定不是驱邪避灾,一定是有了心仪的男孩子。”

夏花的脸腮红润,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他在南疆?”赵阙问道。

夏花点点头。

“与你的身份天差地别?”

她点点头。

赵阙叹了口气:“你出走南疆,他知道吗?”

“走之前我与他说了。”

“他作何反应?”

“只说了一句意味模糊的诗句。”

夏花如秋水的眼眸,忽地无比感伤。

“他说,‘家家乞巧望秋月,穿尽红丝几万条’。”

赵阙惟有感叹一句,“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随即,他道:“老先生在后厨烧火做菜,夏小姐回房再等些时间吧。”

正伤感的夏花,茫然回去,关上房门。

把原想跟大将军说的言语,忘了个一干二净。

严行林邀请赵阙去他们房间用饭。

赵阙欣然前往。

莫说,严行林的手艺还不错,色香味俱全。

“大将军有所不知,老头子行走江湖的时候,做的是厨子的活计,又由手艺实在是好,多家江湖上知名的酒楼,竞相花重金邀请老头子去他们的酒楼当厨子,若不是机缘巧合进了龙铁卫,老头子而今或许仍旧隐姓埋名于江湖。”

“江湖人有自己的过法,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只要不犯大错,完全能大隐于市。”赵阙叹道。

“大将军从西塞回南扬州,难道有心思体验一把江湖人的活法?”严行林嘴角含笑的问道。

赵阙夹了口菜进嘴。

严行林又把客栈最好的酒水搜罗了出来,他再喝口杯中的酒水。

缓缓说道。

“当初的确有这么个想法,只是一路走到了现在,许许多多的事,已然身不由己。”

严行林默默点头。

他做的饭菜很多,夏花狼吞虎咽。

好似要把心绪里的悲伤,洒在饭菜中,一并吃进肚子里。

有些人,遇见了,还不如没有遇见。

带来的,仅仅是伤悲。

赵阙看了她一眼。

足够遇见到。

夏花去了京城,再与那位心心念念的男孩子重逢,又不知需浪费几生几世的轮回了。

吃过了饭菜。

三人“潇洒”的走出客栈。

赵阙找到马兄,想把枣红色瘦马让给严行林和夏花。

两人谁都不同意,皆说,大将军已不是往昔,一匹瘦马代替脚力,尽管聊胜于无,但也能为大将军省下些体力。

三人一并赶路,走了约莫十几里。

已出了南扬州的地界。

临了一处分岔路口。

往西北走,去往梅塘州。

往北走,去往京城。

严行林深深拜道:“今生今世无法偿还大将军的大恩了,只待来世,老头子为大将军当牛做马。”

夏花认真道:“在客栈之中跟大将军的约定,小女子牢记于心!”

赵阙作揖:“江湖路远,人生芜杂,就此告辞!”

说罢。

他牵着枣红瘦马,径直转身。

夏花问严行林:“严爷爷,大将军在你心中是怎样的?”

严行林注视着赵阙的背影,低笑道:“谁敢横刀立马?唯有赵大将军!”

……

人迹罕至。

往前是一片连绵成片的大山。

赵阙骑在枣红色瘦马上,又遇冷不丁急骤的冬雨。

淋在身上,透心寒。

苦无躲雨的地方,他在山林里穿梭而行。

好不容易走出山林,终见大山之下的小山坡上,隐隐约约的似乎是处房屋。

赶紧催促瘦马撒开四蹄,前去避雨。

深山老庙。

庙宇倒塌半边。

有此避雨的地方,赵阙莫说嫌弃了,简直需要感谢上天念他往日的战功,指引他找到了暂时的安身之所。

火折子万幸没有淋湿。

缩在半座破庙里,赵阙归拢了杂草,艰难的引燃。

把马兄摔在一块倒塌的石头上,借着马背,把淋湿的衣物脱下,用火烤干。

这等冬季。

山中大下冬雨。

衣物所剩无几的赵阙,坐在火堆旁,蜷缩着等待雨停。

也不知是他赶路太久未曾休息导致失神,还是冥冥中当真有那狐精妖魅……

他居然看到雨中忽然有穿着嫁衣的绝美女子,施施然走来。

随着绝美女子的靠近,霎时香气扑鼻。

他也分辨不出,香气是何花香又或绝美女子的体香,只觉目眩神迷,如坠云雾。

待再回过神时。

绝美女子已坐到了他的对面。

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赵阙蓦地惊疑了一声。

这穿着嫁衣的绝美女子,不是她人,竟是赵阙朝思暮想的齐笙。

“齐……齐笙?!”

赵阙喃喃相问。

委实不敢相信。

路上遇雨,去到半座破庙躲避,生起火堆,齐笙找到了她。

那绝美女子款款一笑。

霞姿月韵。

这一笑,百媚生。

“大将军受伤至此,又遭寒雨,恐怕是遭了寒气,略微神志不清,妾身哪是齐笙呀……”

赵阙晃了晃脑袋,抱拳问道:“敢问小姐,姓甚名谁,来自何处,去往何方?”

绝美女子侧身避了避,不受赵阙这一拜。

“大将军,妾身姓花,单名一个蕊字,自南扬州来,到梅塘州去。”

“哦?居然跟赵某从同一地方来,至同一地方去?!”

花蕊掩嘴一笑,痴痴的看着赵阙。

一时无言。

赵阙突兀的昏昏然。

稍待片刻。

这绝美女子起身把嫁衣脱下,走到赵阙的身边,披在他身上:“大将军,天气寒冷,莫要嫌弃妾身的嫁衣粗陋,暂且披上一批。”

赵阙摸着嫁衣,问道:“姑娘把嫁衣披在我身上,姑娘就不冷?”

花蕊笑道:“妾身本是穷苦人家出身,些许寒气,伤不到妾身。”

“因何为我披衣?”

花蕊坐在赵阙的身旁,轻声道:“大将军在南扬州为万民所做之事,妾身看在眼里,钦佩在心里,眼下天下有狼烟大起的迹象,多少豪杰之士选择作壁上观,明哲保身,而大将军明明一身是伤,却奋不顾身的敢为百姓做大事,委实令妾身钦佩。”

赵阙欲开口。

花蕊打断道:“大将军,您看妾身手指所指的方向,那里有条山涧小路,虽不算好走,依旧算是能穿越这片大山,唯一不那么险峻的道路。

离此地东面五十里之外,有座城邑,唤做山甲城,那山甲城的商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从这条山涧小路运往货物去他处。

大将军放心去走便是,视财物为自家性命的商人,总不会害自己的命吧?”

赵阙连忙起身作揖道谢。

又不曾想。

花蕊攥在赵阙的双臂,把他拉下来坐下。

“您是天下谁人不识君的赵勾陈大将军,往前坐镇西塞为天下百姓送去太平,往后给南扬州百姓争取活命的机会,妾身出身贫寒,当不得大将军一礼。”

赵阙乍然睡意浓重,只说了姑娘两个字,蜷缩着沉沉睡去。

冬雨连绵。

后半夜夹杂了雪花。

直到清晨方才雨散。

大日从东方一跃而出。

赵阙睡醒。

双肩后背盖了一层枯草。

他睡着后,倒是因枯草没受到寒冷。

抖落了几下身子,赵阙抬头看了眼,见枯草是长在庙顶的夹缝之中,不知何故掉在了他的身上。

火堆早已熄灭。

放在马背上的衣服,依旧半湿半干。

赵阙军旅出身,自不会在意这些。

穿戴整齐。

牵着枣红色瘦马,自然而然的往山涧小路走去。

走了几十丈,他突然回头望向倒塌了半边的破庙。

心中纳闷。

仿佛有什么话,未说出口。

最终。

赵阙松开缰绳。

规整好衣服。

以儒家之礼,恭恭敬敬的朝半座破庙,俯首作揖。

之后,牵着缰绳,找到极不容易寻到的山涧小路。

穿越整座大山。

至于那半座破庙。

应该是下了一晚上的大雨,根基彻底不稳,等赵阙走出了连绵成片的大山后,悄无声息的倒塌。

……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状况,过了半月之多。

赵阙灰头土脸,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

枣红色瘦马更瘦了,缰绳牵在赵阙的手里,时不时的拖拽一下,还是走的步履蹒跚,活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当看到不远处出现的小农庄时。

赵阙眉开眼笑。

“马兄!马兄!你看!前面是个农庄,咱们有吃的了!”

饶是当朝的辅国大将军,心境于战场上打磨的几乎无缺,然而在荒山野岭赶路这么多日,无时无刻不盘算着携带的干粮能坚持多久,舍不得吃时,漫山遍野的寻野味充饥,见到那处农庄,亦是心境大起涟漪,高兴的像个孩子。

还没进农庄。

他便听到有孩子打闹的欢笑声,还带着大人的训斥声。

“客从何处来?”

率先发现他的是位扎着冲天辫的孩童,笑着问道。

牵着瘦马的赵阙,松开缰绳,作揖道:“赵某自南扬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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