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惊变

月光微朦，洒在两个人的对视的眸光中，这一刻他们好像身外再无旁人。

        阵风轻轻拂过顾容雅的发，有乌檀木似的青丝受不得这番撩拨，俏皮又活泼的散落在早已滚烫的两颊旁边。

        正值五月盛夏，空气中弥漫了一股栀子花似的清甜，盛怀安好像是中了蛊一样，觉得这种香气似乎是来自顾容雅的身上。

        刚刚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心，顾容雅只觉得那个位置现在开始泛起一阵酥麻的痒意，她之前已经是碍于人前才没有推开他。

        然而盛怀安的举动却开始越来越过分，他似乎还要往下探索。

        盛怀安一手也要摘了她脸上的面纱，一边身体前倾，鼻翼凑近顾容雅的粉颈，仿佛要去嗅他身上的香气一样。

        “阿囡，你答应了我好不好”

        盛怀安狭长的丹凤眼好像染上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情愫，眼尾也微微泛起暧昧的桃红，他情意迷离，就要往顾容雅身上凑，声音也在这种情况下微微的发颤。

        顾容雅被这般模样的盛怀安惊骇到，他今天是犯了什么病？

        她伸出自己纤细的手去握他指节分明的大掌，压低了声音道：“陛下和宾客都在呢，你这是要圣前失仪吗？别继续了，好不好？”

        顾容雅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欺负的哭腔，盛怀安却更来了一种戏谑的心思，他一双桃花眼里带足了欣喜的笑意。

        “不好，阿囡。”是十足的宠溺语气，可是顾容雅就更觉得无地自容了。

        宴席上这一对璧人，郎情妾意，倒是羡煞旁人。江陵的贵女多腼腆矜持，只是脸颊绯红，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些世家公子也面露尴尬，却无人敢拦。

        主位之上，谢敛面色更加阴沉，却不好发作。幼帝那个小糯米团子反倒是来了兴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看，“咯咯”的笑了起来。

        然而那北狄人的公主皇子从小生养的豪迈泼辣。

        阿碧雅面色不悦，出言就要击讥讽道：“也不知是什么门户出来的贫女，倒是惯会勾引人，一股子妖媚气，在这天子的宴席上也敢放肆。”

        顾容雅听见这一声，更加觉得羞愧，想要脱离盛怀安的束缚，却被他搂得更紧。

        弥诺也要开始帮腔道：“今日晌午时分，盛将军说不喜欢舍妹，而且家中已有妻室。我只当这是玩笑话，将军也不必为此特地的去找个姬子。”

        盛怀安却直接回怼道：“蛮夷之地的……”

        顾容雅听到盛怀安这样说话，不由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握着盛怀安手的力量逐渐加重，耳语道：“这里不比战场，他们到底也算是北狄来的侍者，这种场合更要注意两国邦交，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盛琅，这很需要我来提醒吗？”

        盛怀安身形一滞，面色微变，但是到底还是听从了顾容雅的建议。他微微缓和了语气，斟酌了用词。

        “殿下误会了，盛琅怎么敢欺瞒殿下，我与顾氏相识于微末，情投意合，殿下如果在晌午还不信，现在我将顾氏带来席上，两位殿下总应该相信了吧。”

        “就算如此，这顾氏也只能算盛将军的姬妾，如何能做得妻室”阿碧雅却还是不屑地接话，“本公主可以不计前嫌，顾氏，你若愿意，我可以拿出一大笔钱，让你能够安置下来，也不用再等着别人供养。”

        阿碧雅一挑眉，以一种极具压迫性的眼神看向顾容雅道：“还是说顾氏只想做菟丝子，离了男人活不下去”

        她是那种长相浓艳的异域美人，眉眼极具攻击性，周身的气质压迫的顾容雅险些要败下阵来。

        顾容雅略一皱眉，马上转身垂头，略微屈膝，就要向她福身一礼。

        盛怀安对手却挡在她的膝盖上，不想让她行礼般。还没有等顾容雅说话阻拦他。他觉得刚才的话已经给阿碧雅留了十足的脸面，可是她分明就是

        “承蒙公主殿下厚爱，琅不胜感激。公主殿下要是实在喜欢琅，盛琅也可以纳了公主殿下，只是殿下刚才的态度实在不对。大靖家法极严，顾氏是我发妻，公主殿下理应行执妾礼，恳请我家夫人同意殿下入门。”

        盛怀安眼底满覆冰霜，声音里都透着一股隐隐的怒气，他双目发红，犹如暗夜中的鬼魅，一字一顿的道：“按照大靖律法，妾室对主母不敬，可行家法。现在就请公主殿下跪下，给我家夫人道歉。”

        “盛琅！”顾容雅听着他说的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不由得发出一声低吼叫停。

        可是他却只是轻轻挽住她的手，将她小心翼翼护在身后，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下来。

        顾容雅樱唇紧紧抿嘴，她也不知道如何劝住发疯状态下的盛怀安。

        弥诺直接起身一把掀翻酒席，两旁服侍添酒的宫娥，一个个吓的花容失色，仓皇逃窜开来。

        看着美酒佳肴无数倾倒在地，酒盏瓷盘悉数被砸在地上，一片狼藉。盛怀安却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朱紫色的官服映衬着他棱角分明，浓烈阴郁异常的脸，他怒极反笑，唇畔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这北狄来的皇子突然间大怒，却神情悠然，好不畅快。

        弥诺，北狄大皇子，母妃盛宠，是最有可能继承可汗之位的皇子。和阿碧雅这个最受宠的小公主一样，在他们心里，只有拿着鞭子抽打，辱骂，奴隶的份。哪能由得被别人骂如今就是还是被一个汉人嗤笑，颜面扫地，他们何时造成过这种屈辱？

        弥诺暴跳如雷，再也不顾及前来赴宴装出的那几分修养与风度，对着盛怀安怒斥道：“你个白痴，还有你身后护着那个小贱人，今天是我妹妹给你们脸了，赶紧给我跪下，磕头认罪。”

        刚才还是一度嚣张的阿碧雅见到这个场景反而慌了。

        盛怀安眼睛都没眨，直视着此刻暴戾异常的北狄大皇子弥诺，声音冷烈而清晰道：“这是大靖的皇宫，还不轮不到你们这些异族的败类在这撒野。现在越放肆，你们最后的下场就会越惨。”

        场面一度剑拔弩张，谁也不肯请让。

        或许是盛怀安此刻的状态实在太过骇人，现在的席上就没有一个人敢出言。世家贵女都紧紧攥着帕子，生怕被是此刻如同修罗的盛怀安盯上。

        只有谢敛还在努力调停，可是一旁的小皇帝状态更加不好，他头一次见到这么凶险的情景，早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再也听不得谢敛的指挥。

        阿碧雅凑到自家哥哥身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弥诺的神色更加暴戾，反手就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一道寒光迎着顾容雅的面袭来。

        “贱妇，你给我死！”弥诺出手便是夺命的招式。

        完了，顾容雅心中想着，躲避肯定是来不及了，更何况盛怀安身为臣子，前来敢赴宫宴，身上肯定没有兵器。

        在这种生死关头，无论是宫娥内侍，还是贵女公子，都是四散奔逃，满脸狼狈。

        只有谢敛还在想办法控制这局面，今天宫宴他特地地为了表示友善和睦，没有派多少宫廷侍卫值守岗位，谁能想现在除了这样一个乱子？这边两人剑拔弩张，那边小皇帝哭闹不止。

        谢敛真是忙了一个焦头烂额。

        顾容雅本来都紧闭双眸，她知道肯定躲不开，可是想象中身上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您你你……”弥诺满脸经过，发出一气急败坏的惊怒之言。

        顾容雅觉察到不对终于睁开眼睛。刚才电光火石之间，盛怀安直接用手接住了他那一剑。盛怀安的手直直握在了弥诺的长剑锋利的刀刃上。

        他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直接这样夺过了弥诺的长剑，还把他拉得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上。

        盛怀安鲜红的血沿着剑身直流，可是他毫不在意，愤然将手中的剑重重往地上一丢。他暴怒般的咆哮道：“你们这些野蛮人在北方撒野还不够吗？还跑来大靖的皇宫里撒野。”

        弥诺和阿碧雅吓到脸色惨白，噤声而立再不敢出一言。

        “盛琅，你还好吗？”顾容雅看着盛怀安的左手被剑伤得血肉模糊，眼底一片晶莹。

        最后还是谢敛料理了局势，先让乳母把小皇帝抱走，又命令了侍卫将盛怀安和弥诺以及阿碧雅分开。

        宴会上这样闹一场是彻底散了。不过，谢敛又特意请他们的叙话。

        盛怀安的手请太医令包扎了一下，其实伤的不算轻，但是盛怀安却一味强调已经没有事了。

        “三郎，刚才是我失言，现在谢敛愿意向尊夫人赔罪。盛夫人，谢敛刚才不知三郎与夫人情谊甚笃，说一下一些对盛夫人不敬之言，还请夫人不要见怪。请盛三郎快携夫人上座。”

        谢敛向顾容雅浅施一礼，顾容雅赶紧屈膝回礼，她一手轻轻拉扯着盛怀安的衣袖，示意他暂时冷静下来。

        盛怀安冷哼一声道：“谢左相，如今权倾朝野，位极人臣。废立新帝，私下定盟。这天下江山都已经尽要收入左相囊中了，何必管盛某这一个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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