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方正

温凝心和魏尧从穿开裆裤起就认识，直到她初中毕业后家里出国，才跟着一齐离开了。如果这世上有‘谁最了解魏尧’的比赛，她完全可以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实至名归，理所应当霸占第一，但可惜没有人会去办这个无意义的比赛。

        根据多年青梅竹马的经验，她来了没几天就发现魏尧有点反常。

        于是她怀揣着好奇心向周围人打听了一下情况。

        下课时，她指了指前面魏尧的背影，问：“同桌，魏尧一直都这么勤奋吗？”

        同桌“啊”了下：“也不是，他也是最近一段时间这样。”

        “哦，这样阿。”温凝心说：“那他什么时候洗心革面的？”

        同桌回忆了一下：“大概是月考前一段时间吧，我有时候还看见他找他同桌借材料。”可能是听到那个‘洗心革面’，她又嘟囔了句：“确实啊，他以前经常逃课，也是天天被晴姐请到办公室喝茶。”

        听到后半句，温凝心在心里肯定，这才该是她认识的魏尧。她又追问：“他和他同桌关系很好吗？”

        “看起来还行，我也不是很清楚。”同桌略无奈地耸了耸肩：“池念也只有偶尔会和大家聊天，至于魏尧，基本没接触过。”

        温凝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又问了前后的几个同学，增进同学感情的同时，温凝心算是把情况打听清楚了。

        将大家的话简而言之就是，在她来之前的一个月，池念转学过来。在此之后，魏尧仿佛是吃对药一样治好了毛病，开始‘发疯图强’。

        魏尧发现温凝心最近盯着他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还是用一种意味不明的复杂眼神。不过一周以后，校运会如期而至，这大小姐也没做出什么事来折腾他。

        这天七点开始，操场广播就一直放着歌。

        早上是各班级的方正入场，魏尧和沈冬野一齐出寝室，到操场分手各自到自己班级集合。

        一团人里，魏尧的身量高，被许晴安排在最后一排，这位置能将前面看得一览无余。他站在原地，目光随意扫荡时，听见温凝心在旁边说：“看什么呢？”

        这时候开幕式还没开始，不知道温凝心是什么时候闲逛到他后面去的。

        魏尧低头看了她一眼，又抬头漫不经心地说：“没看什么。”

        温凝心本着好心告诉他：“你同桌是站在前面举牌子的，这时候还在班里化妆呢。”

        “……”魏尧面色镇定地说：“我没找她。”

        温凝心不屑地嗤了声，表示不信。

        跟这人是说得越多，摸得越黑。魏尧懒得搭理她，走了。

        池念也是昨晚收到许晴的通知才知道她是举牌手。

        教室的第一排位置上摆着各式化妆产品，帮忙上妆的是秦音——许晴知道她在这方面得心应手。

        铺了个底妆，池念的眉毛浓淡适中在，只用刷子刷几下就行。

        秦音又给她打上一圈眼影，举着刷子往后退了两步审视，佯装嫉妒地玩笑说：“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说都是一样的东西，怎么到你脸上就更好看了。”她意犹未尽地点点头，继续说：“果然还是人长得好更重要。”

        池念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说：“你也很漂亮。”

        秦音哈哈笑了声，刚要接话时听见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她抓起来看了眼来电，陡然间变了脸色。

        她往外走，“你等我一下，我去接个电话。”

        池念点头，等她回来。

        不过一会儿，走廊传来一句带脾气的吼声，接着秦音就走了进来。

        秦音：“让你看笑话了，家里的一些破事。”

        池念本想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但听她开了头，只好接了句：“很严重吗？”

        “啊……也不会。”秦音重新拿起刷子，在池念脸上涂涂抹抹。短暂平静后，她又忍不住吐槽：“我妈就是事情多，一天到晚要我做这做那。你妈妈也会这样吗？”

        “我妈妈以前也会唠叨。”闻言，池念稍稍回想了下过往，笑了笑：“不过她已经走了，我还挺想她的。”

        秦音愣了一下，说：“原来你也是单亲家庭？”

        池念只轻轻地“嗯”了声，没再多说什么。

        毕竟是人生第一次化妆，池念照了眼镜子后，不自在地出了教学楼。操场上聚满了人，远远地，她看了眼班级的位置走过去。

        一路上察觉到越来越多地视线投来，她别扭地抿了抿唇，加快脚下的步伐。

        刚走到方正位置，温凝心看见她，凑了过来。

        大概是这段时间和方思衡聊多了这个转学生，池念一时也不把她当生人，不确定地问她：“口红会不会涂得太红了？”

        池念的面貌原本偏向清秀温婉，这时候涂上正红色口红，显得明艳扎眼，反倒透着些许凌厉和强势。

        温凝心更加自来熟，直言不讳：“怎么会，我觉得再红点更好看。”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沈冬野和魏尧前后走来。

        沈冬野这几天忙着画画，有段时间没见到池念，老远就看见化了妆的人是又新奇又漂亮，毫不犹豫就奔过来，竖着拇指夸赞：“池同学，漂亮啊！”

        说着，他又扭头问后方：“尧哥，怎么样？好看不？”

        魏尧似乎走了神，被他一喊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应声默默地点了点头。

        “魏尧，”温凝心忽然弯起眼，笑眯眯地问：“你觉得她口红会不会太红了？”

        魏尧微不可查地垂了下眼，又若无其事地抬眸，才说：“不会，很适合你。”

        池念听他们都这么说，才放了心，“谢谢。”

        说完，就见许晴在前方抬手招她过去。池念：“晴姐找我，我先过去了。”

        沈冬野瞟了一眼自己的班级也开始行动起来：“那我也先撤了，等会再来找你们玩。”

        两人走后，只剩魏尧和温凝心在原地干瞪眼。

        温凝心目光灼灼，直勾勾地盯着他。

        魏尧皱眉：“看我做什么？”

        只见温凝心摆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神叨叨地溜出一句：“我早就看透你了……”

        “看透个屁。”

        不知道她在鬼扯什么，魏尧干净利落地说完，直接抬脚往后面走。

        留下温凝心撇着嘴，在他身后吐槽：“装，还在装，耳根子都冒红了当我瞎啊。”

        椅子在前一天放学就拿下来按班级座位摆放好了，方正结束后池念去卸了妆洗了把脸才回到班级位置。这时候台上校领导的致辞已经说完。

        刚走近，见温疑心坐在魏尧的位置，拍拍身边的椅子，对她说：“这，过来坐。”

        池念想到之前和方思衡约好了让他在校运会过来玩，于是她刚坐下又不着四六地向四周转了眼，看看人在哪。

        温凝心看她那模样似乎在找人，没有多想就以为是在找魏尧，乐呵呵地说：“魏尧去检录了。”

        闻言，池念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忽地，视野内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站起来抬高了手挥了挥，示意那人过来。

        温凝心顺着她招手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人群中一个相貌出挑的少年，细细的镜框搭在他的鼻梁上，周正端庄的五官配上格外正经的神色，俨然写着‘数理化满分学霸’。

        直觉告诉温凝心，这不是魏尧那种混不吝的学渣比得上的，她顿时如临大敌般眯起眼。

        十月中旬的早晨，太阳还不太烈，微风吹过甚至带着几分凉意。

        方思衡站在跑道旁乱哄哄的围观人群里，不时地看着五班的位置，这时也眼尖发觉池念在示意他过去。迟疑了一下，他的眼神在那附近转了一圈，确定魏尧不在后，这才走了过去。

        座位上，温凝心眼睁睁地看着那团巨大的威胁靠近，又见身侧的池念起身主动迎了上去，两人在她前面几步远的距离十分热络地谈天说地。她有心侧耳去听，无奈周围的声音太闹腾，屁都没听到。

        少顷，温凝心还在心里不断猜想两人的关系时，就见池念直接上手拉住那威胁的手腕将他不太情愿地拖过来。

        温凝心有点意外。

        凭第一眼的印象和这几天的接触，她在心里早已给池念盖了章，该是个内敛话少的女孩。

        合着只是对外人这样。

        温凝心在不停拧巴的时候，丝毫没注意到方思衡已经被池念摁着肩坐在她的旁边。

        方思衡本以为只是过来打个招呼就走了，没想到池念临时变卦，声称校运会是可以放松玩的时候，没其他事就留在这待一会。

        说完还不给他机会拔腿跑路，直接上手拖人。

        “……”方思衡心说，要不是现在这么多人，他指定要弹她一个脑瓜崩。

        池念：“你坐。”

        闻言，温凝心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眼站在旁边模样十分热情的池念。

        温凝心心里恨道，不行，怎么也得给魏尧争口气。于是她起身对池念说：“我去拿椅子，你坐这儿吧。”

        池念摆手：“不用不用，你坐，我去拿吧。”

        说着，她行动迅速地去搬来温凝心的椅子。

        一千米长跑项目安排在今天早上，魏尧和跟他一场的沈冬野到主席台旁的等候区挂了号码牌，热身闲谈，等正在进行的短跑结束。

        沈冬野百无聊赖地甩着两条胳膊，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离。

        魏尧正蹲下身子重新系了遍鞋带，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屁股被人用脚尖撅了一下。他面目霎时间不悦地沉了下来，站起身阴恻恻地说：“沈冬——”

        “诶，那不是方思衡吗？！”沈冬野目光眺望，拍拍他的肩侧，语气惊诧地打断说：“他那是坐在……你的椅子上？”

        此话一出，魏尧一时忘了要说的话，心思跟着目光径直望去。

        他仔细辨认了一番，人是方思衡没错，但坐的不是他的位置，是……旁边池念的椅子。而池念不知道从哪又搬了一张坐在旁边，两人勾着头，有说有笑。

        这两人什么情况？

        仿佛间有个巨大的问号顶在魏尧的脑袋上方，他的目光微微闪动，神色些许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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