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珍珠翡翠白玉汤

“所以，他是我的······堂兄？”

        安凌拄着脑袋，嘴里叼着筷子，含含糊糊的说，很是不相信。身侧的皇甫煜轻轻皱眉，仿若这个称呼压得他喘不过气儿来。

        “安凌，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用饭的时候别咬筷子！”

        “安宁，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用饭的时候别吼老夫的孙女儿！”

        “哈？就你有个亲孙女？”

        “我就有了，怎么办你说吧？”

        那头安承安宁几乎要打起来，父女俩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会儿，各自偏过头去。顾夫人习以为常，微微抿了嘴，弯弯眉眼解释道。

        “你皇甫哥哥的外祖母呀，是祖母这一族里的，算起来，应该是我的远房从姐······”

        “。”

        还是······不懂。安凌夹起一粒米，放在嘴里嚼了七八下。堂兄堂兄，反正是哥哥呗。她又负气的嚼了几下。

        一回来就要做别人妹妹，别问，问就是憋屈。

        这一头，皇甫煜闷闷的进食，恨不得化身空气，众人都看不见才好。安凌余光瞅着他只夹面前的菜，更是不解。她嘟了嘟嘴，起身艰难的夹了最远处的酱肉。

        然后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中甩到皇甫煜碗中。

        “······多谢安凌小小姐。”

        “你叫我安凌就好，别谢我，我不会叫你哥的。”

        皇甫煜慢慢夹起碗里安凌甩来的酱肉，眼里是复杂的情绪。他微微偏头，看见小姑娘无聊的扒拉碗，无意识的松了眉头。

        他晃晃脑袋，用筷子拨了拨酱肉，咬下一口。真的好香。

        “安凌！！！你怎么夹菜呢！”

        安宁此时方回过神来，很是不喜凌儿的“无赖”行为。

        “煜儿，你也别让着她，尽给她欺负。她是你妹，不是你主子。”

        “你宁姨话虽说的难听些，但道理没错。煜儿，这也是你的家，别生分了。”

        顾夫人倾身舀了一碗羊肉汤，笑着递给皇甫煜。汤面如白玉，皇甫煜小心的端着，怕动一动就碎了。

        “煜儿才来日下没多久，还未熟悉呢！这娃慢热，等跟着老夫晃荡晃荡，自然就欢脱了。对了，这宁儿也回来了，就把你宁姨当作亲娘罢！”

        皇甫煜盯着那白玉汤，热气腾腾，烘得他眼眶微热。他吸了吸鼻子，不着痕迹的抹去湿气。

        “嗯？不喝吗？冷了就不好喝了。”

        安凌偏着头，皇甫煜慌忙低头喝上一口，不慎晃出汤水。

        白玉碎了。

        太不小心了，这都做不好。他的眼光暗了暗。

        “你这么小心喝，都没味了。吃饭么，趁热才留味。”

        皇甫煜望着渐渐冷下去的羊肉汤，看着碗沿久久不肯坠落的汤沫子，愣了愣，一口闷到了碗底。

        “谢谢······很好喝。”

        他仍是低着头，嘴角却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这是他来日下，第一次有了归属感。便如竹笋破土，褪去了第一层外衣。

        “说起来，宁儿是不是近日来紧着上任了。”

        安承忽地挑眉，拿着筷子点了点眼前的丸子。安宁夹过一个，叹道。

        “过几日家里头摆宴罢，快了。”

        “圣上赐你帝师之位，为何丧气？老夫的女儿去一趟域里，倒是学会伤春悲秋了？”

        “我只是······不理解苌寻为何弃帝师之位。”

        为何这么轻松便卸下责任，为何单单不想欠她分毫。

        “宁儿，你想的太多。既要你做，你便做到最好。此举既于玄止有利，便更要担起责任。”

        安承放下筷子，沉声道。

        安宁愣了愣，想起从前域里那人说过的话，恍惚间近在耳畔。

        “子晏，你思虑得过多了，做你想做的······”

        “娘亲娘亲！真的吗真的吗！有宴席？！有没有金银夹花呀！有没有呀？”

        安宁回过神来，心中暗暗苦笑，每次沉心，都是这小丫头将她拉回现实。这可真是上辈子欠她的还未还清。

        可是她愿意这么还，甘之如饴。

        “馋猫，少不了你的。”

        “要多一点蟹黄！不！我还要多几个！”

        “都依你。”

        望着欢欣鼓舞的小凌儿，安宁无奈的摇了摇头，眼里的宠溺都要溢出来。传闻中那个不可一世的安家姐儿，那个张扬无畏的将门虎女，终于是有了软肋。安承见此，安承见此，眼眶一热，抬手胡乱抹了一把。

        天伦之乐，现在不算奢求了吧。

        三月底，安府上下皆是匆匆碌碌，为着安宁的上任。

        昨日晚间，厨子们便已经备好佐料，晨间鸡鸣，炊烟已起。排座的，端盘的，迎客的，却整整齐齐，队列不乱。偌大的府邸，井然有序。

        安凌盼宴席盼了好些时候，这大早上自然是睡不着了，早早的起身更衣，满府里瞎跑，看看这看看那，一刻不消停。

        这不，嫌一个人不够玩，又跑去皇甫煜的院子里嚷嚷。半个月的时间，她和皇甫煜熟络了不少，面上虽不叫兄长，心中早将他当作家人。

        “皇甫皇甫！你说什么时候开宴？”

        “······不清楚。”

        “你说宴席里会不会有金银夹花？”

        “一定有。宁姨答应过你的。”

        “你说会来多少人？”

        少年低头沉吟，极为认真的答道。

        “宁姨可是要上任做帝师的，日下的贵胄应当都来了。”

        “那，你可有想在宴席上吃的？”

        “嗯······嗯？我？”

        少年颇为疑惑，指了指自己。

        “嗯嗯对啊对啊！”

        “我就不······”

        “昨日祖母问我，我自作主张给你点了羊肉汤。”

        安凌摸摸鼻子，嘿嘿一笑。

        “就是之前看你都舍不得喝，你是从没喝过这种汤么？”

        “不······”

        皇甫煜本想拒绝，却见安凌充满希冀的望着他，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暖意。这白玉汤，他确实很喜欢。

        “多谢。”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我也是挺细心的吧？知道你喜欢羊肉汤！”

        “嗯，很细心。”

        说起来，他来到安府并不比安凌早多少。从江宁本家一路北上来到日下，寄人篱下，他总想放低姿态。爹娘告诉他，他是落魄的，不可张扬，不可肆意，可是宁姨他们却把他当作自家孩儿，叫他随心随性。

        那一碗白玉汤，那一桌子的和蔼可亲，真是他最喜欢的了。

        “哦对了，再同你讲一件开心的事。”

        安凌倚在门框边，心思早飘出院子。

        “阿楚磨了她娘亲许久，前几日她娘亲终于是肯带她来宴上了！”

        皇甫煜身形一顿，眼中波澜四起，堪堪压下。他很欣喜，毋庸置疑。

        男孩到底年少，偷偷的埋起心底的秘密。

        “嗯。”

        “小小姐，皇甫公子，开宴了，请随奴婢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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