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抉择

“外公，你说，我听着。”筱茉也一脸专注地看着郑老先生。
  “我方才看你的魂魄，似乎还没有那丫头的魂魄强壮，若放任她不管，于你来说，有害无益，若是他日她起了异心，你肯定要吃大亏。到时你的魂魄被她吞噬，你的身体也就被她彻底占据了。”
  听了这话，筱茉一怔，低头沉思了起来。
  魂魄比那丫头的弱，应该是跟前世的身体有关系吧？自己前世已经五十岁了，这丫头不是才三十吗？魂魄比自己强壮也是应该的。
  只是这丫头到底会不会跟自家外公说的那样，把自己的魂魄给吞噬了呢？
  她回想这两日来，自己与那丫头的所有对话，她觉得那丫头除了有些毛躁与叛逆之外，应该不是那种奸诈阴狠之人，不会干出吞噬自己强占身体的事情来。
  再说了，要真有那么一天，那就是命了，她认。
  可是自己要怎么才能说服外公，让这丫头的魂魄暂时与自己并存呢？直接和外公说实话？外公会不会觉得她也是异魂，然后把自己也给灭了？
  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编个瞎话了，这下子，那丫头来自1994年的事情，都已经让自家外公知道了，这要怎么说才能让外公相信，这丫头的魂魄与自己息息相关，决不能灭呢？
  筱茉忐忑得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先瞎编一番，看看郑老先生的反应再说。
  “外公，我这几天总是做梦，梦到自己读书，读到了初中，还考上了初中专，但是录取通知书被村里另外的人拿走了，害我没有念成书。还有，我初中毕业那年，我阿妈和阿爸也离婚了。阿妈带我去了外地，后来就改嫁了，再后来，阿妈又跳河自杀了。
  我因为着急要找工作，被人骗了，我想报复那个人，捅了那个人一刀，后来我就坐牢去了。出来以后还发生了很多事，总之，梦里我几乎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最后，我梦到自己活到了五十多岁，因为感染了一种病毒，就死了。梦里我有一个女儿，等我醒来后，发现我脑子里就多出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和我梦里的女儿差不多年纪，性格也很像。
  外公，你说这个魂魄，会不会和我有很大的关系？”
  听了这话，郑老先生一脸的不可思议。过了一会，嘴里喃喃地说道：
  “这难道就像是‘庄生梦蝶’？难怪了，难怪了。我说怎么我当初看的命数，与今日按生辰八字算的命数都对上，但今日却怎么也看不透你的命数了。你梦里所看到的一切，正是你原本的命数啊。或许，正是这丫头的到来，将会改变你的命数？”
  可是，郑老先生还是觉得，那丫头的魂魄一直留在筱茉的身体里，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难保有一天不会对筱茉产生异心。更何况，他当下还有个更好的解决办法呀。
  “茉茉，你祖母手上的这块搓线瓦，并非寻常之物，它有灵气在，非常适合养魂。外公想将那丫头的魂魄从你身体里抽离，封入这片搓线瓦中，以后，她便受你所控，为你所用。且不用担心遭受反噬。”
  筱茉并不懂这些，不知道魂魄若是封到这瓦片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听着外公说以后那丫头，就会受她所控这话，就总觉得那样做，是不是就让那丫头失去了自由？自己是不是得让那丫头自己做选择？
  而且之前筱茉也从夏天的心声里，知道夏天是个不喜约束、崇尚自由的孩子，如果将她这辈子、甚至下下辈子都封在一块瓦片里，她会不会直接就疯了？
  郑老先生看着一脸犹豫的筱茉，心里叹息了一声，自家这外甥女心地太软了些，关键时刻缺少决断，但想想，外甥女毕竟只有这么点年纪，虽说梦里经历了一世，但那到底只是个梦，做不了决断也正常。
  他正想开口再与筱茉阐明利害关系。却见筱茉朝自己开了口：“外公，她虽然只有魂魄，但在我眼里，也是一个有着独立意识的人，就和我梦里见到的女儿一模一样，就那样封在瓦片里，从此没了自由，我总觉得不太忍心。”
  “外公，还是算了，让她在我身体里，这样至少她想去哪里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虽然也不可能事事都如她所愿，但至少比封在一块瓦片里要好。”
  郑老先生摇头叹息：“茉茉，这是你的机缘啊，错过便不会再有了。要不，我来亲自问问那丫头可否愿意？若她自愿，你便不用考虑这么多了。”
  唉，若是那魂魄不在自家外甥女的识海里，他早就动手了，哪还需费这么多唇舌？无奈，那魂魄此时与筱茉共生，在筱茉的识海里，若是筱茉不愿，他要强行抽取，又唯恐伤了筱茉，到时得不偿失。
  早知道，方才侵入时就直接动手，但那样的话，他也难保万无一失。若是那魂魄直接在筱茉识海里，做出什么玉石俱焚的事情来，那也难免不会伤到筱茉。更何况，这个异魂，说不准与自家外甥女真的有很深的渊源。
  筱茉听了郑老先生的话，想了一下就同意了，但她心里有数，那丫头十有八九都不会同意。她连自己父母身边都不愿意待，哪会愿意待在一块破瓦里？

  郑老先生解了夏天封闭六识的禁制，其实即使不解，再过小半个时辰，也会自动解开。只不过此时，郑老先生没有太多时间等待罢了。
  禁制一解除，夏天的声音便在筱茉的脑子里咋咋呼呼地响了起来：【妈呀！吓死我啦！老……】声音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夏天已经感受到郑老先生此刻的神识，似乎正在盯着她。
  夏天的魂魄忍不住颤了颤，就听得郑老先生的话传了过来：“丫头，你一直待在筱茉的识海里，终究不妥，不如我给你寻个去处如何？”
  夏天藉由筱茉的身体，发出怯怯的声音：“老神仙，您，您是不是要给我再找个身体呀？”
  DUANG！这丫头可真能想，再给她找个身体？我上哪找去？难道要我去给她挖坟？我能干这遭天打五雷轰的事么？郑老先生有些受不了这丫头的脑回路，遂决定单刀直入。
  “不是给你找身体，是给你的灵魂找个休养生息的地方。这块搓线瓦，上面蕴含灵气，我可将你的魂魄放到里面，你便可以在这里面温养着。”郑老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手上的瓦片。
  还没等他继续往下说，夏天就开始跳脚，她也顾不上害怕了。直接就嚷嚷了起来：“你，你是说让我住这破瓦片里头？……”
  “轻点，你不想活了？”郑老先生马上制止即将暴走的筱茉（芯子是夏天）。
  筱茉：【丫头，冷静点，这事情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们可都得遭殃。】
  夏天：【呃~】她刚刚惊出一魂的汗！
  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住到那破瓦片里头去，想想，一个人类的灵魂被放在一块破瓦片里，这就跟小说里写的那什么古蔓童，或者什么邪恶的阴佛牌差不多吧？到时，自己就成了一只任人差遣的傀儡或小鬼了。
  筱茉一听夏天的心声，便有些理解自家外公先前说的，可以受她所控那句话的含意了。也不管夏天所说的小说内容写的是真还是假。这么一来，她更是不想让这丫头被封到那块搓线瓦里去了。
  筱茉暗暗地制止夏天继续说什么：【你别说了，我帮你说。】
  筱茉自己对郑老先生说道：“外公，您看，这丫头明显是不愿意的，所以，这事我们就不要勉强了。”
  郑老先生长叹一声，“茉茉啊……”说着他伸手轻轻地拍了拍筱茉的头。
  “心软有时并非好事，所谓无毒不丈夫……”接下去的这两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这会他说什么，那异魂都能听到，万一起了异心，那对筱茉就更加不利了。
  但是就让他这么算了，他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而且他也不了解那个异魂，总觉得就这样放手，说不准就会给筱茉留下一个巨大隐患，就像是在身体里埋了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炸了。
  可是，看筱茉眼下坚决的态度，他若是强行封了筱茉的六识，去对付那个异魂，难免会让自家外甥女怨怼。他可是修道之人，凡事讲究因果，可不想让自家外甥女对自己存了怨心。
  可自己也不可能一直陪在外甥女身边，看着她呀？
  被人称半仙的郑老先生此时也有些一筹莫展。他看着筱茉，伸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另一只手放在竹榻上，手指地在竹榻上敲了敲。
  “罢了，那丫头，你听好了。今日看在我外甥女的面上，就这样罢，你既然不愿，我外甥女也替你求情，愿意让你与她共用一个身体，我便暂且让你在她身体里住着。
  但若有一天，你对我外甥女不利，你可要知道，无论你去到天涯海角，我都有办法寻到你，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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