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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再遇故人


赵书萧比赛完,便觉的有些无聊,就躲到亭下去烤火,吃了盏热茶,顺便找找是谁一直盯着这边看。

        一盏热茶吃罢,赵书萧确定是何人。不过看样子,此人对赵书萧不太感兴趣。

        赵书萧带着阿冉和若心走到树林边,紧挨着小溪,又离众人不远,一眼可以望去人群。

        赵书萧指着前方,对阿冉道:“有人想要见你,至于见不见则在你,我和若心在前面等你。”

        阿冉有些犹豫:“姑娘,我。”

        赵书萧往前走几步,淡淡道:“见不见在你。”

        阿冉待在原地不说话,目送二人离开。

        过了一会,杜节光明正大的走近,朝阿冉一揖:“箫姑娘。”

        阿冉后退一步,福身道:“杜公子,我还有事,日后再见。”

        杜节急忙叫住阿冉:“萧冉,我还在等你,等日后我立了军功,我会求陛下赐婚。”

        阿冉背对杜节,语气决绝道:“不必了,当初父亲没有同意你叔父的提议,如今的我也不会同意。”

        阿冉父亲因诬告安王贪污索贿、欺压百姓而被皇帝处死,阿冉兄长流放,她和母亲沦为宫奴。

        当时阿冉与杜节即将议亲,杜节叔父提前得到消息,提议让两个孩子速速完婚,好歹能保住阿冉。箫父一口回绝,杜节死去父亲有投靠北燕之嫌,幸得皇帝开恩,才没有牵连到杜将军和杜节。杜家本就受皇帝信任,如果杜节迎娶罪臣之女,还是得罪安王家的女儿,免不了有人会攻击杜节的父亲,也不想耽误杜节的前程。

        阿冉和萧母入宫为奴后,杜家托的关系让宫里人照顾些,终究是皇宫,杜家能力有限,帮不了箫家母女二人太多,箫母一年后因病离世。阿冉年初随嬷嬷出宫去魏王府送东西,冲入火场就下安阳郡主,这才离开掖庭,日子也才好过些。后来杜节从王墨钰口中得知,阿冉派到赵书萧身边照顾。

        杜节唯恐气的阿冉离开,弯弯绕绕道:“最近过的如何。”

        阿冉依旧背对杜节,不咸不淡道:“挺好的。”

        杜节不知道说什么,那个天真烂漫的萧冉,再也不回来了。

        阿冉道:“请杜公子速速离开,宫女与外臣勾结,奴承受不起。”

        杜节低语道:“萧大人的案子,我正在查,确实有些不清楚的地方。”

        萧父的为人,身为女儿的阿冉怎会不知,但阿冉仍然拒绝道:“我父亲案子的种种,不劳杜公子费心。”

        杜节还想说些什么,听见不远处传来女声,杜节在阿冉的催促下,只得速速离开,阿冉这才回头,依依不舍地望着杜节的背影。

        女声由远及近,原来是齐乐郡主和她的侍女。

        齐乐郡主比赛输了,心情正是不好,出来散心还能遇见赵书萧的宫女,心情更是不悦,话里带刺道“真是晦气。”

        阿冉微微颔首,恭敬道:“郡主说的是,奴婢告退。”

        齐乐郡主不满道:“站住,谁让你走了。”

        阿冉道:“奴婢要去伺候姑娘。”

        齐乐郡主忽然耍起鞭子,朝阿冉耍上一鞭,阿冉中鞭。齐乐郡主不满道:“你这个贱人,倒会勾搭男人。”

        齐乐郡主还觉得不够,又要抽上一鞭,阿冉急忙护住脸,身子蜷缩。

        鞭子没有抽中阿冉。

        齐乐郡主的目光顺鞭子走势看去,却看到赵书萧用手拦住。

        阿冉顾不得保护自已,赶紧爬起来,去看赵书萧的手。

        齐乐郡主想抽回鞭子,却抽不回来。

        赵书萧眉目清冷,死死抓着鞭子,朝齐乐郡主走近。

        齐乐郡主被赵书萧的眼神吓到,不由后退到小溪边。

        不出所料,赵书萧一脚将齐乐郡主踹入水中。齐乐郡主的侍女吓的尖叫一声,下水去扶齐乐郡主出来。

        赵书萧问阿冉:“伤到没?”

        阿冉摇头:“多谢姑娘,没有伤倒。”

        齐乐郡主被气急了,上岸后不由分说,扬起鞭子朝赵书萧身上抽,只可惜技不如人,全被赵书萧躲了过去。

        赵书萧还趁一个空挡,再一次将齐乐郡主揣入水中。

        齐乐郡主的侍女之前那一声尖叫,惊到众人。赵峪和赵书盈担心赵书萧出事,带人过来查看,结果却看到齐乐郡主甚是狼狈的从水中爬上来。

        赵书盈走上前,担心齐乐郡主受凉,主动将大氅脱下,紧紧包住齐乐郡主。

        齐乐郡主觉的甚是委屈,哭诉道:“赵书萧,是你的宫女对我不敬,我教训她也在理,你也不必踹我入水。”

        赵书萧静静的看齐乐郡主哭诉,也不回应。

        赵峪第一时间注意到齐乐郡主手中的鞭子,地上还有凌乱的鞭痕。

        赵峪冷哼一声:“齐乐郡主,你好大的胆子,敢抽公主。”

        齐乐郡主语塞,赵书萧就算还未行册封,但皇帝的旨意已经下来,三女赵氏封永定公主,只不过赵书萧依旧让侍女称呼姑娘。

        齐乐郡主冷静下来,不知如何回话,她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诬陷赵书萧,说赵书萧先踹她入水,她才抽赵书萧。

        天气微凉,寒风刺骨,赵峪无奈吩咐赵书盈:“和渊公主,你先送齐乐郡主去换身衣服,喝碗姜汤暖和暖和身体;我去禀明太子。”

        太子一定向着赵书萧,让太子知道那还有好果子吃,齐乐郡主大喊道:“不用。”

        赵书盈笑着拦住齐乐郡主:“堂姐,赶紧随我去换身衣裳,着凉可不好了。”

        此事没惊动太子,倒是惊动了安王和成王,安王很是心疼大冷天落水的女儿,不听齐乐郡主的解释,认定是赵书萧无理取闹,定要赵书萧付出代价。

        “永定公主,齐乐就算对你不敬,你也不必将齐乐推入水中,这么冷天,你是想要齐乐的命。”

        赵书萧不惧安王要把她活剥的眼神,很是有理道:“河水才到小腿处,淹不死人。”

        安王讽刺道:“那本王多谢永定公主为小女着想。”

        赵书萧很是客气回一句:“不用谢。”

        安王气的数不出话。

        成王手捂住脸,心道:三妹呀,你可别说话了。

        赵峪心里琢磨,阿韶这气人的功夫可以啊,用到皇帝身上不知如何。

        最终,事情还是传到太子那,太子无奈的当了回判官。

        太子暗道:本宫还是低估了三妹。

        安王毕竟是长辈,太子好声好气的让安王坐下,让赵书萧规规矩矩的站好。

        太子道:“安王叔,刚刚太医说了,齐乐身体无碍,已喝下姜汤暖和身体了。”

        安王瞥一眼赵书萧,略微威胁道:“齐乐身体无碍便好,若真出了事,本王立刻上书陛下,让陛下主持公道。”

        太子笑道:“闺中小事,何须惊动陛下。”

        安王眼一横,“寒冬腊月推人入水,太子,这是闺中小事?”

        太子笑呵呵,无法回话,转而问赵书萧:“三妹,你说说,怎么回事。”

        赵书萧甚是冷静,寥寥几句解释道:“齐乐郡主拿鞭子抽我,我为了自保,便踹她入水。”

        安王不信,自家宝贵闺女的脾气,他还是知道的,在家拿鞭子抽抽庶妹也就算了。永定公主赵书萧,齐乐肯定不敢拿鞭子抽她,顶多说些冷言冷语,一定是赵书萧先动手,齐乐才动手。安王信誓旦旦道:“殿下,这不可能,齐乐郡主的脾气你也是知道,她万万不敢主动抽永定公主,本王之前问过了,周围的人看到了,先是永定公主踹齐乐入水,齐乐上岸后才气急败坏的拿鞭子抽公主。”

        太子无奈,刚刚他和安王问过看到此事的宫人,宫人离的有些远,看到不太清切,不过可以确定是赵书萧先踹人。

        阿冉原本向解释,被赵书萧拦下。赵书萧玩心大起,想看看安王还能闹出什么花样。

        安王咄咄逼人道:“太子殿下,此时定要禀告陛下,恳请陛下主持公道,齐乐拿鞭子抽永定公主的过错,臣定会好好管教齐乐。”

        赵书萧冷眼旁观,好像安王说的人并不是她。

        太子语气严肃道:“三妹,刚刚发生何事。”

        赵书萧刚要说话,被帐外进来的宫人打断。

        “殿下,顾家姑娘求见,顾家姑娘说看到了事情经过。”

        “把顾姑娘请上来。”

        顾浅走进帐内,朝一屋子皇亲国戚行礼。

        太子让顾浅免礼。

        安王问:“顾姑娘,请将实情说出来。”

        顾浅朝安王福身,不卑不亢道:“臣女只说臣女看到的。”

        安王道:“请说。”

        顾浅仔细打量赵书萧,目光留意到赵书萧的右手,“我走到小溪边时,正看到这位姑娘推郡主入水,郡主上岸后拿鞭子抽这位姑娘,姑娘第二次推郡主入水。”

        安王甚是得意,“求太子殿下主持公道。”

        赵书萧脸色微变。

        顾浅话锋一转,“不过臣女看到真切,这位姑娘避开郡主的鞭子,没有一鞭抽中这位姑娘,万万不可能使姑娘的手心受伤。”

        赵书萧从头到尾将受伤的手藏起来,其他人不知道赵书萧手受伤,与不让阿冉提。

        太子让赵书萧亮起受伤的手心,确实是鞭子所伤。

        太子问顾浅:“顾姑娘,你确定齐乐郡主的鞭子没有抽中她。”

        顾浅十分肯定:“确定没有。”

        这样一来,事情水落石出,安王错愕,原来不是女儿害怕赵书萧而不敢说出实情,是真的抽中赵书萧。

        安王只得不情不原的朝赵书萧道歉:“叔父教女不甚,还望公主见谅,只是大冷天推小女入水,还是过了。”

        赵书萧冷眼道:“我见不了血,一见血便有些失控。”这句话倒是不假,赵书萧之前在平州只是硬生生忍住,如今又过了一两个月的安稳日子,失控倒是不会,只不过一见血还是有些畏惧。

        当然,安王也是知道赵书萧的事迹,唯一一个从定州活下来的,赵书萧如今是皇帝的宝贝女儿,齐乐没有伤倒赵书萧,安王还想争一争,如今伤到了,只得另说。

        顾浅却是一惊,朝赵书萧行礼:“臣女不知您是公主,还请恕罪。”

        赵书萧扶顾浅起身:“多谢顾姑娘。”

        成王也向顾浅道谢:“多谢顾姑娘。”

        顾浅受宠若惊,让二人不要这样说,这都是她应该做的。

        齐乐郡主换好衣裳,走近帐中,只见父亲安王脸色难堪,不知发生何事。

        安王见女儿走过来,让齐乐郡主向公主赔罪,“你伤了公主,请求公主的原谅。”

        齐乐不知赵书萧受伤,惊慌道:“公主恕罪。”

        赵书萧道:“无碍。”

        太子又站出来,“安王叔和齐乐郡主先下去歇歇。”

        安王和齐乐郡主只得退下,还没走到门口,赵书萧突然来一句:“阿冉,扶我坐下,我腿疼。”

        安王以为赵书萧腿疼与踹齐乐入水无关,总不能赵书萧踹人入水,倒怪起别人。

        但成王可是知晓赵书萧当初在平州受的腿伤,顿时紧张兮兮的问:“阿韶,可是腿伤复发?你呆着别动,二哥去找太医。”

        赵书萧嗯一声。

        安王和齐乐郡主蒙了,到头来还真是齐乐郡主的错了。

        安王无奈携齐乐郡主返回,“公主腿上复发,是小女的过错。”

        赵书萧表现很是大度:“安王叔不必放在心上。”

        安王只得好脸相陪,太医看过后说没有大碍,好好修养即可。

        安王赔罪道:“齐乐害公主受伤,是安王府的过错,等会安王府会送些上等补品,公主定要收下。”

        赵书萧也是不客气,“那就有劳安王叔。”

        等人走后,安王心疼女儿,眼神狠觉道:“齐乐,你今日受到委屈,他日爹爹定到找回来。”

        齐乐郡主有些意外,不知道爹爹要做什么。

        闹了这一场,赵书萧没心情游玩,和太子打了声招呼,和成王先回宫了。

        回宫的马车上,赵书萧特意与阿冉坐一辆马车,让若心去后面马车上。

        齐乐郡主的那一鞭抽中阿冉的右臂,阿冉一路上时不时摸一下。

        赵书萧见状,“我还有些金疮药,回宫后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安王府送来的补品,你挑些留下。”

        阿冉有些感动,哽咽道:“多谢姑娘,这点伤不碍事,倒是您的腿伤,要好好补补。”

        赵书萧笑道:“我腿伤无碍,我给你的东西,你收下便是,二姐之前还拜托我要照顾你。”

        阿冉道:“安阳郡主是个好人。”

        赵书萧道:“你也是个好人,敢冲进火场救人。”

        阿冉想起当日,面对那熊熊大火,阿冉心里还是怕的,可是抵不住火场内无望的求救声。

        阿冉冲入火场,一个侍卫紧接的也冲入火场,二人受那人的嘱托,一起将赵峪救出火场,再想回去救人时,房中大梁突然落下,挡住入口,二人只得看那人死于火场。

        阿冉惋惜道:“只是可惜,还有一人没有救出来。”

        没有救出火场的那人是赵峪的贴身婢女柳叶。

        赵书萧则感叹道:“物是人非。”

        二人静默了很久,赵书萧忽然问:“你与杜节,又是怎么回事?”

        阿冉将来龙去脉说一边,还向赵书萧保证道:“当时郡主问我为何不愿意照顾姑娘,我实在没法将缘由告诉郡主,后来郡主答应我,等过完年后,会为姑娘再派一名贴身宫女。”

        赵书萧喝一口茶,“不用了,反正年后会退婚。”

        阿冉一惊,“为,为什么?”

        赵书萧反问:“那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心里有你,我心里没他。”

        阿冉眉目失落:“可我与杜节,再无可能。”

        赵书萧心里默念道:“谁不是呢?”

        阿冉面容清秀,一举一动有板有眼,比其他宫女却又有些不同。当时赵书萧忘记问了阿冉什么问题,只记得当时阿冉无奈又很平静的回答,久久忘不了。“姑娘,我终究要活下去,我不能一辈子怀念我还是官家小姐的日子,一辈子沉浸其中走不出来,我心里怀念曾经,可我一定要想着日后,这样我才能活下去。”

        之后又是长久的安静,赵书萧觉的有些难受,就倚靠着车厢小憩。

        忽然间,一老妇突破士兵的阻拦,拦住一行人的去路,跪在路中间。

        进入城内,马车本就走的不快,赵书萧本就有些恶心,马车骤然停下,使赵书萧更加恶心,面色不好。

        拦路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士兵当着这么多人,不好做的太过,好言相劝道:“老妇人,赶快走吧,一会惹怒的贵人,你可讨不了好。”

        老妇见士兵好说话,也不再哭诉,一字一句道:“我是宫里贵人的乳母,要求见宫中贵人。”

        士兵不相信,见成王以下马走过来,慌忙催促道:“老妇,别白日做梦了,赶紧走吧。”

        老妇不肯听士兵的话,嘟囔道:“我真的是宫中贵人的乳母。”

        眼看成王越走越近,士兵将老妇架起,不满道:“赶紧走。”

        老妇挣扎的不肯走。

        成王走近,见老妇确实有些面熟,让士兵退下。

        老妇一见救星来了,朝成王跪下哭诉:“成王殿下,你还记得老奴吗?我是三姑娘的乳母。”

        成王细细端详一番,凭借记忆中依稀的印象,老妇没有说谎,还真是三妹的乳母。

        成王带老妇去见赵书萧,赵书萧从车窗看一眼,老妇的年岁与母亲差不了多少,可看样貌像是老了一二十岁。

        赵书萧让阿冉递出一荷包,“这里有些银两,还请乳母收下。”

        老妇一见赵书萧,哭的更加伤心:“姑娘,老奴还想照顾你,老奴的丈夫死了,大儿子也死了,小儿子不知所踪,如今是孤身一人。老奴听说陛下的女儿回京,老奴一猜就是你。我爬山涉水的走了一个月才来到京城,我如今只剩下姑娘你了。”

        乳母所言不虚,乳母一路上风尘仆仆的,衣裳破旧,有些地方还有补丁,布鞋都走破了,只是……罢了,不提了。赵书萧想了想:“乳母先寻个客栈住下,我回宫后会派人出宫,为乳母买一小院,寻几个丫头照顾你,银两由我来出,另外我每月派人给你送些银两,这样可好?”

        老妇一口回绝:“老奴之想进宫照顾姑娘。”

        赵书萧问:“为什么。”

        老妇道:“当初姑娘走失,有老奴的责任,老奴想要弥补过错。”

        赵书萧道:“当初的事与乳母无关,乳母无需自责。”

        老妇跪下,“老奴之想照顾公主。”

        赵书萧态度坚决:“不用。”

        成王有些不忍心,劝道:“阿韶,留下她吧。”

        赵书萧本就脸色不好,不想与他人多费口舌,简言道:“我带不了外人入宫。”

        成王以为赵书萧是担心这个,笑道:“这个你放心,先让你乳母住我王府,等回宫后我告诉娘娘一声,娘娘定会同意的,然后让内廷的人过来查验一番,身体若无疾病便可入宫。”

        赵书萧谢道:“多谢二哥。”然后对乳母道:“乳母可听到了。”

        老妇有些不自然的点头,“老奴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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