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依依惜别

赵书萧快马赶至刑部大牢，下马直冲入内。

        守在刑部门口的侍卫不认识赵书萧，确识禁军的标志，伸手阻拦道：“来者何人？”

        赵书萧耽误不起，举起手中诏令，急声道：“陛下有旨，速带我去见成王。”

        当赵书萧手持诏书赶到大牢内时，看到成王平静安详地躺在担架上，上衣被血染成赤色，太医摇摇头，面露可惜地退下。

        一刑部官员走上前，将一白布覆盖在成王的遗体上，不一会，纯洁无暇的白布上，印出赤黑的血迹。

        赵书萧顿时愣在原地，不敢相信。

        还是，还是来晚了。

        赵书萧不愿放弃，向前走几步，举起诏书，“陛下有旨，成王暂关押刑部。太医，救他。”

        太医看看赵书萧，扭头瞧瞧白布下的成王，遗憾道：“公主节哀顺变，来晚了。”

        赵书盈闻讯走来，一眼看到赵书萧手中的诏书。

        赵书萧感到甚是愧疚，将诏书暗暗藏于身后。

        赵书盈看到姐姐细微的动作，缓缓走近。

        赵书萧最终还是把诏书递给赵书盈，“对不起，来晚了。”

        赵书盈心灰意冷地接过诏书，展开看看，诏书写的很仓促，字迹潦草，看出是临时所写。

        赵书盈和赵书萧一同盯着白布，赵书盈灰心道：“谢谢姐姐，姐姐尽力了。”后忽然想到什么，拉着赵书萧往外走。

        赵书萧站在原地不动，赵书盈感到疑惑。

        赵书萧摇摇头，“没事，我病好了。”

        饶是赵书萧这样说，赵书盈将信将疑的信下，她可不愿二哥刚走，姐姐病情复发。

        皇帝下旨暂饶成王，可如今成王已死，李尚书不好擅动成王的遗体，拜托太医整理成王的遗体，等皇帝的下一步的旨意，毕竟成王和庶民的葬礼规格，是不一样的。

        乌压压没有光亮的刑部大牢，令人无法呼吸，赵书盈不愿多待，向外走了几步，停下问赵书萧：“娘娘还在不。”

        短短不再二字，赵书萧说不出口。

        见赵书萧逃避的眼神，赵书盈已然明白，遂不再多语，一步一踉跄地走到刑部大牢门口，回首一望刑部大牢，与冷冰冰的皇宫一样，寻不到出路。

        赵书萧一行人骑的马还停在刑部门口，赵书盈一想起皇宫，泛起阵阵恶心，趁众人不注意，忽然从一禁军手中抢了匹马，随意选了条街，骑马离开。

        赵书萧见状急忙骑马去追，石宏和禁军反应过来连忙去追二人。

        赵书盈随意选的路正好是出城的大路，守城将士见有人骑马冲出城，刚想拦下来，又见骑马者是一女子，马上有禁军的标志，一时犹豫要不要拦下。

        这一犹豫，赵书盈直接快马加鞭地跑出京城，赵书萧也跟着跑出城。

        赵书盈出城后骑了约一刻钟，在一片小树林停下，下马。

        赵书萧下马，离赵书盈有三丈远，默默跟在身后。

        二人走了一小段路，赵书盈忽然停下，淡淡道：“这里好寂静，不想回宫。”

        赵书萧担心道：“盈儿。”

        赵书盈又走了几步路，“我终于明白四年前二姐的心情，宋贵妃死后，二姐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被过继出去，也终于明白二姐为什么恨陛下。”顿了顿，继续道：“放心吧，我会回宫的。”

        不一会，石宏率领禁军追上，对赵书萧道：“请公主回宫。”

        赵书盈也没为难石宏，出来跑了一趟，也算散散心，跟着众人回宫。

        回宫的路上路过许府，赵书萧在马上看到许尘回家的身影，赵书萧的心怦怦跳，她有种莫名的直觉，许尘去了那个街道。

        回宫后，赵书盈不愿见皇帝，赵书萧便将诏书交给石宏，请石宏转交皇帝，就陪她回明惜阁，准备皇后的葬礼。

        泰和殿，皇上焦急地等待结果。

        皇帝也知道，当时的时间有些不够，最终等来的是成王没救下的消息。

        皇帝仰首，自嘲道：“这是他的命。”

        石宏向皇帝报告，甚是气愤道：“陛下，若不是灾民挡路，是有机会赶到。”

        皇帝回神，道：“你说详细点，怎么灾民挡路？”

        “陛下，河内大旱，灾民流落京城，原本会每日施粥两次，因为太子谋逆，京中官员受到牵连，这十几天无暇顾及灾民，便没有施粥。今日不知是谁传的假消息，说在臣和公主赶去刑部大牢的那条路上，今日要施粥，如此一耽误，臣和公主才没有及时救下成王。”

        皇帝大怒：“去查，朕要看是谁在朕的眼皮底下耍手段。”

        “是。”

        赵书萧陪赵书盈大半个下午，等到太阳落山，才回上合宫。

        回到上合宫见赵峪的殿中还亮着灯，想起这几个月都没好好地与姐姐说过话，心中正是满腹心事，便去见见赵峪。

        赵书萧进入偏殿中，见赵峪不知将什么东西收起。

        赵峪看一眼赵书萧，随意道：“坐。”

        赵书萧坐下等了片刻，赵峪才忙完。

        赵峪坐下细细端详赵书萧的脸，赵书萧被盯着不舒服，“姐姐？”

        赵峪问：“病是好了？”

        赵书萧点头：“今日好的。”

        赵峪欸一声：“总算有一个能让人少操点心，四妹如何？”

        赵书萧道：“刚从明信阁回来，盈儿今日累了一天，我走时躺下睡了，也不知能不能睡着。”

        赵峪：“当初母亲去世时，我也好久没有睡着，明日我去看看她。”后又小声道：“我今日溜进椒阳殿去见娘娘，娘娘放心不下成王和盈儿，拜托我日后照顾好盈儿。”

        溜进椒阳殿，赵书萧一惊，椒阳殿被封，二姐还能溜进去。

        赵峪看出赵书萧的疑惑，解释道：“扮作侍女溜进去的，当初娘去世时，娘娘暗中照顾我不少，总有一天，我要找到陷害太子的歹人。”

        赵峪的双目渐渐凌厉，“我总感觉，当初害我娘的，与陷害太子谋逆的，恐怕是一批人。我娘是犯下过不可饶恕的罪，不代表其他人可以随意将罪命推到我娘身上。恶人互咬也就罢了，如今已将爪子伸到太子处。”

        赵书萧听赵峪说下去，只见赵峪越说越气愤：“他们为了私欲，可以陷害我娘，可以陷害太子，总有一天，他们也会陷害大盛的有志之士，不把幕后之人找出，实乃无法心安，会有更多像盈儿的人，为此失去亲人。这些蛀虫，总有会有一天暴露。”

        赵书萧想到许尘，许尘那诡异的背景，如果许尘是蛀虫，那她……

        之后追查一个月，没有查到传播发粮谣言的人，皇帝以误传结案。

        乾宁七年八月二十五，太子谋逆案以太子、成王和皇后的自尽告一段落。皇帝或许对皇后有所愧疚，再加上自事发以来，皇帝只是禁足皇后，并未下诏废皇后，大行皇后的以皇后礼下葬，谥号敦贤，陪葬皇陵。

        废太子则封为礼王，以太子礼下葬，长子赵修承袭爵位。礼王下葬的那一天，礼王妃撞棺而亡，随夫而去。

        成王妃和娘家顾家并未受到牵连，在成王葬礼后，成王妃向皇帝上书，希望太子次子赵值入继成王府，承袭成王位，并抚养长子赵修。皇帝应允。

        赵书萧之后陪赵书盈见过一次成王妃，成王妃告诉赵书盈，朝堂上的事情她不用操心，父亲会暗中追查真相。太子的两个孩子，在成王府比皇宫会更安全，更有把握保护好他们。

        至于赵峪、赵书萧、赵书盈和安陆郡王的婚事，等一年后皇后孝期至，再行安排。大盛律规定，若母先去父去世，子女守孝一年。

        而牵扯进太子谋逆案的官员，赐死的赐死，流放的流放。

        太子妃的父亲兄弟被判斩首、母亲和姐妹赐自尽；东宫署官一律处死。

        太子的亲信杜家，杜将军和长子赐死；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充兵，流放边境，幼子和女子入宫为奴。

        杜节充兵流放的那一天，赵书萧给阿冉一个出宫令牌，劝道：“想去送就去送，不想去就不去。”

        阿冉犹豫不决，“会不会连累公主。”

        此话一出，便是想去送。“不会，放心去吧。”

        阿冉收下令牌，跪谢道：“多谢公主。”

        赵书萧一把扶起阿冉：“快去，别误了时辰。”

        自那是没救下成王，赵书萧如今对时辰敏感的不行。

        阿冉简单收拾一下便出宫，还好及时赶到。

        阿冉在人群外左顾右看，寻找杜节的身影。

        杜节一眼认出阿冉，可如今枷锁上身，蓬头污垢，身上还隐隐散发难闻的气味，狼狈不堪，杜节不愿以这副样子见阿冉，低头缩在人群中，不去看阿冉，也期盼阿冉找不出他。

        杜节的身影，化成灰阿冉也认识。

        阿冉走到领头的官兵面前，缓缓一拜，官兵见阿冉穿宫装，回礼后问：“姑娘有何事？”

        阿冉将一荷包塞到官兵手中：“一路辛苦，官爷路上吃些好的。”

        官兵颠颠重量，满意地收下，笑问道：“姑娘有事请说？”

        阿冉指向杜节：“官爷，妾想与他说些体己话，还望官爷恩准。”

        官兵看看时辰，道：“快要出发，长话短说。”说罢，命人把杜节拽出来。

        杜节侧目低头，不肯抬头。

        阿冉走上前，笑着安慰道：“好了，你这副样子，我又不是没有经历过，有什么不好意思，你快要流放，还不看看我。”

        杜节忘了，阿冉曾因父入狱。杜节慢慢回头，刚要说话，被阿冉抢先一步：“记下我的样子，不要忘记我。我等你。”

        杜节受触，含泪道：“忘了我吧。”

        阿冉摇头：“我入宫为奴多年，阿直没有忘了我，我也不会忘记你。”

        千言万语，杜节汇成一言：“萧冉。”

        阿冉将一锦囊塞到杜节的手中，轻轻的，不知道什么。阿冉解释道：“是一些救急药，郡主给了一些，公主给了一些，路途遥远又没有大夫，以防万一。”

        杜节收下，“谢过郡主和公主。”

        一旁的士兵盯着二人，见阿冉塞东西给杜节，心中有了主意，后听到什么公主，什么郡主的，主意只能藏在心底。

        不一会，官兵催促道：“姑娘，要出发了。”

        杜节道：“我要走了。”

        阿冉道：“不要忘记我。”

        杜节点头。

        阿冉随后走到官兵，将在宫中好不容易攒的银两全都塞到官兵手中：“官爷照顾一二。”

        这一荷包比刚刚的还重，官兵道：“既然收下姑娘的银两，必定照办。”

        阿冉一拜：“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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