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再遇杜节

安王谋反一案，三月底已查清案件的细枝末节。但安王若犯的恶事，短时间尚不能查清。

        赵书萧记得阿冉的父亲曾的罪过安王，控诉安王贪污。赵书萧便将阿冉父亲的案件报上去，请查案的官员留意。

        其实安王不打算过早暴露，只是去年北燕和亲一事，北燕王心仪齐乐郡主，安王问皇帝能不能换人，没想到皇帝最后让平阳公主和亲。这让安王有了偏差，骄纵自大，以为自已在皇帝面前有一席之地。

        当初太子谋逆案，安王为主审一员，而赵书盈死前对太子谋逆案念念不忘，皇帝心中有了疑惑。

        当初四个主审，大理寺卿一直认为此案有疑，但是没人搭理他，后来一气之下干脆挂个主审的名头，当了甩手掌柜，由刑部尚书全权审理。

        皇帝此次起疑，召见大理寺卿，让他暗查太子谋逆案，查清太子谋逆案是否有隐情。

        赵书盈故去未过七七，皇帝和太后伤心不已，暂时没心思为赵书萧择婿。

        赵书萧今年十八，按理说这个年纪没有出嫁的姑娘，基本上也都订下婚约，待嫁闺中。赵书萧别说定下婚约，八字还没有一撇。

        自去年赵书盈出降后，太后和贤妃将主意打在赵书萧身上，想着赵书萧无法无天的性子，别回头找个武官，俩人一起上蹦下跳；打算找个文官家的公子，多学学规矩。

        贤妃和太后千挑万选，选中御史大夫王大人家的公子。

        一日召见王夫人和王公子，赵书萧不知从那听到的消息，拿着弓箭就赶来。

        说是弓箭，就是吓唬人的玩意。赵书萧平日玩的箭都是平头箭，那日那用面粉做成弓箭头的样子，并拿墨水涂黑，远处看来和真的一样。

        就这样，赵书萧等在贤妃宫外，等王夫人和王公子走出来，对准王公子，一下将箭射出去。

        往后众人皆知，太后对赵书萧无可奈何，罚她抄了五日的女则和女训。王大人则向皇帝哭诉，说犬子无福尚公主，若要尚公主，臣宁愿辞官。

        皇帝只得好脸陪笑，保证令郎不会尚公主。

        如此，皇帝和太后还不死心，认为是赵书萧嫌弃文官家的规矩太多，夫妻喜好不同，又选武官家的公子。

        选来选去，选中石将军家的公子石宏，皇帝召见石家父子，委婉地说永定公主尚未定亲。

        这也是无奈之举，早前赵书萧险些伤王公子的消息传了出去，大部分人家都不愿尚公主。皇帝发愁，怕话说得太直白，石家父子不愿意，伤了皇帝的脸面。

        石将军没有表现太为难，只说听陛下的执意。石宏欣喜若狂，脸上的笑意止不住，皇帝见此，心中有了主意，让二人回去等候旨意。

        石宏之后神气洋洋地去找许尘显摆，许尘听后，淡淡回应：“公主会嫁给你吗？”

        石宏气势十足：“为何不会，陛下会下旨赐婚。”

        许尘气定神闲：“你一点都不了解公主。”

        石宏有些气急败坏，讥讽道：“某人是了解公主，可是没机会啊？”

        许尘不想理会他，说有事要离开。

        石宏只当许尘丢了面子，羞于见他。

        之后如许尘所想，贤妃旁敲侧击说石宏年少有为，人品贵重，问赵书萧有什么想法。

        赵书萧问三答四，嘻嘻哈哈不当回事，全然不在意，谁也看出赵书萧对婚事不满意。

        皇帝倒是知道赵书萧想嫁谁，但那人死活不愿意。

        皇帝再次找来许尘，问许尘是否想要尚公主。

        许尘依旧回答不要。

        皇帝：“许尘，你再三拒绝，朕不强迫你。朕心意已决，命石宏尚公主。”

        许尘少有慌神：“陛下，公主可愿？”

        皇帝不会让赵书萧迟迟未嫁，许尘不愿尚公主，那就选石宏。“没有她愿意不愿意，今年不管如何，她必须出嫁。她不愿意，朕有的办法让她出嫁。”

        许尘这下说不出话，连如何走出泰和殿都不知道。

        许尘有一次偶遇赵书萧，把皇帝的原话告诉赵书萧。

        赵书萧听后从容一笑：“早就猜到了，随他们去。”

        许尘有些着急：“这可是婚姻大事。”

        赵书萧依旧无所谓：“那我能如何，拖着不嫁？反正早晚要离开，嫁谁都一样。”

        许尘明知石宏尚公主就是利用赵书萧，他不能明说，可他也没办法眼睁睁看赵书萧入狼窝。“我其实……”

        赵书萧猜到许尘想说什么：“其他人无所谓，但是你没有十分的真心，我不会嫁。”

        随后留下轻飘飘一句话：“再会。”

        就这样拖到安王谋反，太后和贤妃再无心情和精力管赵书萧。

        等到了四月底，皇帝出行西北，为了让赵书萧和石宏多见几面，打消赵书萧的抵触之心，便把赵书萧带上，让石宏保护她。

        公主随陛下出行巡视军事，这可是前所未闻，大臣纷纷递折子劝皇帝不要过于宠溺公主，皇帝一概不理。

        ……

        乾宁九年四月底，皇帝巡视西北，命河东郡王监国，永定公主陪同出行。

        赵书萧原本就打算带阿冉和若心两人，太后生怕赵书萧一时兴起偷偷玩失踪，坚决让福嬷嬷一陪同出行，赵书萧拗不过，只得同意。

        也不知皇帝什么打算，许尘作为泰和殿的侍卫，随皇帝出行和留守皆可，皇帝特意带上许尘。把石宏和忠厚老实的禁军派给赵书萧，命他们保护赵书萧。

        一路上，石宏几次与赵书萧搭话，赵书萧态度冷淡，说不上几句话。倒是见了许尘，二人能说上几句话。

        石宏每每想到这，遇见许尘总摆出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

        许尘不是太在意，笑呵呵地回击。

        石宏虽气，但又没有办法。

        十几日后，刘州知州王兆和刘州守城冯敢城门迎接皇帝。

        刘州位于西北边境，赵书萧身边有禁军保护，为了保护赵书萧的安全，冯敢还是派一队士兵保护赵书萧。

        在刘州军营，赵书萧玩心大起，带着阿冉和若心逛军营。

        赵书萧没惊动其他人，随意走了走，听到有人低声喊了句杜节，赵书萧不由得停下脚步，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杜节在这里？

        赵书萧有些好奇：“谁是杜节？”

        一个年轻的士兵走出来，行礼道：“小人是杜节。”

        背后的阿冉一怔，赵书萧察觉到，笑了笑：“还真是你。”

        赵书萧身后还跟在刘州城副将，指指杜节嬉笑道：“将军，选上他。”

        杜节，逆贼的侄子，两年前流放边境，去年立功，调到刘州。副将有些为难：“杜节他身份特殊，公主另选他人。”

        杜节的小队头领李贺道：“公主，他父亲杜尚是定州的叛徒，他叔父也是谋逆之人，您选他做什么？”

        李贺说完，队里一些士兵面露嘲笑之色，顾及赵书萧在这，士兵也没有太过放肆。

        赵书萧听完没有回话，也没有动作，不知在想什么。

        小冉低语提醒道：“公主。”

        既然如此，那就赌一把。

        赵书萧淡淡道：“聊聊？”

        杜节应下：“听公主的吩咐。”

        赵书萧三人和杜节走到另一边，其他将士在一旁看着，他们搞不懂公主与杜节一个罪臣之子，有什么好聊的。

        赵书萧问：“你是阿直吗？”

        杜节一愣，迟疑道：“这是小人的乳名。”

        赵书萧：“定州屠城，有人救我逃出定州城，那人说他的儿子唤阿直，可惜没机会为儿子取名。”

        杜节一个紧张：“公主什么意思？”

        赵书萧：“自己想。”

        史书记载，定州守城将军杜尚为了保命，大开城门放北燕军进城，不料北燕军进城后，看不上杜尚背主求荣，将他杀害。后因定州众人不服北燕军，北燕军将领一怒之下屠城，只有赵书萧一人逃出。

        这解释是北凉军传出来的，定州城门大开是真，北燕大军无损伤的入城也是真，杜尚当时是定州最高长官，若无他的命令，定州也不会大开城门。

        但杜尚若是死于定州惨案后，还助赵书萧逃离定州，那北燕军的说辞，就有一番风味。

        父亲不是叛徒，这个答案他等了九年。杜节不敢置信，激动地说不出话。

        赵书萧问：“要不要赌一把？”

        杜节：“公主直言。”

        赵书萧如实道：“我至今为止，仍未恢复记忆，如果救我的男子就是你的父亲，那定州屠城另有隐情。所以赌一把，揪出藏于大盛的细作，但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可要想好了。”

        杜节犹豫，盯阿冉说不出话。

        阿冉走上前，鼓舞道：“杜公子，不管你选择哪一条路，我都支持你。”

        杜节没有犹豫：“赌，我这样的身份，这样卑微活着，还不如轰轰烈烈一场。公主都不怕，我自然不会害怕。”

        赵书萧十分满意：“好，有杜公子这句话就好。”

        赵书萧看一眼阿冉，看一眼杜节。“阿冉父亲的案子已经在查，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还阿冉父亲的清白，所以。”赵书萧一顿：“太子谋逆案可能是他们所为，若能揪出来，你叔父的冤屈也能查清。”

        杜节和阿冉四目相对：“我一定尽力而为。”

        赵书萧有些不好意思：“既然如此，阿冉，借杜节一用。”

        二人懵了：“什么意思？”

        赵书萧：“你们自会知道。”

        四人走过来，赵书萧对李赫谢道：“杜郎说了，平日没少受你的照顾。”

        杜郎，这么亲近。李赫摸不着头脑：“公主的话，臣听不明白。”

        赵书萧直言：“本宫的意思，多谢李小将军照顾吾的未婚夫婿。”

        李赫怀疑自己听错：“杜节是公主的未婚夫婿。”

        赵书萧也不害臊：“自小定下的婚约，陛下从未解除，只等杜郎建功立业。”

        皇帝留意到这里的动静，他认识杜节，没想到杜节在这里，不知道杜节在搞什么鬼，在这里呆半天不走。皇帝走来问：“怎么了？”

        赵书萧亲切道：“爹爹，没想到在这里与杜郎重逢，他与我的婚约，陛下没忘吧。”

        赵书萧一喊爹爹，准没好事。不过这下这把皇帝难住了。杜节和赵书萧的婚事，明面上皇帝从来没有取消过。

        杜节与赵书萧的婚约，最开始大家以为赵书萧身死，为了顾及敬妃，杜家一直承认这段婚约；后来杜家打算迎娶萧家，皇帝知道也同意了，可就在提亲前，萧家出事，他们二人的婚约其实依然有效。

        再后来赵书萧回京，皇帝让杜家退婚。杜家毕竟是功臣，皇帝为了面子，打算等风头过去再告知外人，就这样等到了杜家获罪，杜节流放出京，皇帝也把这件事彻底忘记。

        皇帝一时搞不懂赵书萧想做什么。

        赵书萧楚楚可怜道：“爹爹，当初杜家任这段婚约，六年没有毁约另娶。杜节是受他叔父的牵连，他并未谋反，他依然是儿的未婚夫婿。”

        赵书萧这番做作的模样，皇帝起一身鸡皮疙瘩，把赵书萧拉到一旁：“你想做什么？”

        赵书萧恢复往日的模样：“现在不便细说，爹爹保护他，回头告知爹爹实情。”

        赵书萧走回来，随手指了指：“既然杜节是本公主的未婚夫婿，就由他保护本公主。”

        能让赵书萧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当外人面一口一个未婚夫婿，皇帝心里冒火气。反正赵书萧也不在乎名声也，随她去，他倒要看看赵书萧能搞出什么乱：“听公主的。”

        石宏懵了，煮熟的鸭子飞了，平白冒出来一个杜节。

        许尘呆了，赵书萧想干什么，反正不是石宏就好。

        阿冉愣了，这就是公主说的借用杜节。

        一旁的士兵搞不明白，什么痴情公主呀。

        赵书萧不管这些，威胁李贺道：“你是他的长官，要保护好他，若本宫的未婚夫婿出了意外，本宫饶不了你。”

        两句话功夫，杜节成了公主的未来夫婿，还命他保护好杜节，皇帝居然任由公主胡闹，早听说永定公主在宫里无法无天，今日一看果真如此。李贺无奈道：“是，公主。”

        赵书萧很是满意地离开，留下不知所云的士兵。

        赵书萧清楚的感觉到，有人时时刻刻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并想取自己的性命。赵书萧唯一被人忌惮的，恐怕就是赵书萧早已忘记的定州惨案的真相。

        没想到杜节居然在刘州，既然如此，那就赌一场。

        等到了居所安定下来，皇帝和赵书萧屏蔽众人。皇帝憋着怒气道：“说吧。”

        赵书萧反而问：“爹爹，当年只有我一人到的山军营吗？那我又是如何到的定山军营？”

        皇帝想了想，道：“当年只有你一人骑马到的定山军营，到军营后你便坠马晕倒。朕等你醒过来，想问清楚定州到底发生何事，可你醒了不记得定州惨案，朕也知你受不了刺激才忘记的，也便没有逼你，并命人不许在你面前提起此事。”

        赵书萧第一次听人谈起此事，虽没有深入，但还是不禁颤抖。“爹爹，我想来一些事，是一个男子救我出定州城，那人告诉我，他的儿子唤阿直。”

        皇帝念道：“阿直？”

        赵书萧：“是杜节的乳名，定州屠城的真相，依然迷雾重重。”

        皇帝沉吟片刻：“这件事，朕会暗中调查，定州惨案活下来的人不止你和宋烨？”

        赵书萧问：“还有谁？”

        皇帝：“还有几个一同送信的将士，宋烨出事后，朕命人查活下来的将士，没有查出任何异常，看来还需再查一遍。”

        赵书萧不会告诉皇帝，她对后妃的怀疑；但敢告诉皇帝当年定州城的真相。无谓其他，皇帝多疑但不昏庸；皇帝不是一个负责的父亲，却是个尽职的君主。

        皇帝感到此事不简单，那一定不简单。

        定州城的事，有可能找出藏于朝中的北燕人，关乎朝堂的安稳，皇帝自会派人调查清楚，不需要赵书萧操心。

        次日，杜节担任赵书萧的贴身侍卫，赵书萧见杜节欲言又止。“本宫知道你想问什么，为什么不早说你父亲不是叛徒。”

        杜节慌忙否认：“小人没有责怪公主的意思。”

        赵书萧一拜，如实说：“定州城的事，我现在依然记不清，但有一点不会记错，是你的父亲救了我。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

        杜节跪下制止赵书萧的行礼：“公主不必如此，小人会等父亲洗去污名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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