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幕的出口

——你是不是要送我拳套？

        ——你怎么知道！？

        ——我把牌子发你，按那个买。

        ——ok！

        丁零扣下手机倒在床上，抬起手看了看手腕，结的痂已经掉光了，但是还能看出来一道一道比皮肤稍微深一点的痕迹。

        她跳下床，打开台灯，调了下灯罩的方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折着的纸巾。

        台灯是暖黄色的光，丁零手伸在灯下，撸起袖子来。浅色的痕迹在灯光下有点反光，笔直的一条还带着先前利刃划开的利落。

        她用右手摸了几下，感觉不出什么来。左手就晾在那里，右手点了根烟。

        每次从嘴里吐出的烟在眼前缭绕，将她与世界短暂隔开一阵的时候，她反而觉得自己离这个世界更近了。

        抽完一支烟以后她打开了那块纸巾，里面是上次的刀片。丁零拿指腹摸了摸刀刃，小心地把它放在了左腕上。

        是因为褪色了，也是因为某个东西醒了。

        丁零喜欢刀刃刚刚划过后那个利落的断口，在血还没涌出来之前，洁白的，反着光的，干干脆脆的断口；她也喜欢看鲜红鲜红的颜色慢慢渗出来的感觉，她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好的颜色，带着生命的活力；她还喜欢看血凝固之后，那条细细的鲜红旁边微微肿起来的样子，那是伤口在轻微发炎，鼓起一条条细细的蚯蚓。

        最后一条长一点的是丁零咬完自己的胳膊后，左臂还在颤抖时右手趁乱划上去的，完美得像意外造成的。

        她舔了舔手背上的两条痕迹，浮在上面的两条红色化开，丁零的舌尖上传来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她突然觉得味道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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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程潜打电话的时候，丁零心里想的是，不管他现在跟谁在一起，就算是钟青，她哪怕胡搅蛮缠也要见到他。她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在这个寂静的夜里一秒钟都没办法自己待下去了。

        她现在坐在车里，程潜一言不发地开着车，她歪着头靠在座椅里。

        已经是深夜了，路上空荡荡的，偶尔才能看见几辆车闪过去。

        程潜突然把油门踩到底，丁零被靠背推住后背和脖子，不由地大大吸了一口气，心底升起一种久违的兴奋，她此刻多希望迎面开来一辆大卡车

        迎面没有大卡车，程潜也没有全速开出几百米，他仿佛只是释放了一瞬间的怒气，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沉稳的程潜。

        丁零偏头看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侧脸，专心地盯着前面的路。他的鼻子很大，鼻梁很高，唇峰棱角分明。眼皮不像平时一样耷拉着，而是睁得很大，聚精会神的样子。

        “帅吗？”程潜一个眼神都没动，嘴唇迅速张开又合上，发出两个音节。

        丁零此刻丁零突然觉得无比安心，“帅！”她很开心的，真心实意地笑了。

        一进门丁零就撞进了程潜怀里，两只手紧紧抱在他后背相互握着，不想撒手。

        程潜往下蹲了一下，把两只手绕到她后背就那么把人抱起来，拎进了客厅。他想把人放下来，丁零的腿却盘上了他的要，头埋在肩膀上，说什么也不肯下来。

        他只能托了人的屁股，车钥匙一扔上楼去。

        直到两个人一块儿倒在床上，丁零的手脚也没放松一丝一毫。就那么紧紧抱着，脸贴在她身上，沉重地呼吸着。

        程潜挣扎了一下想起来脱衣服，丁零马上收紧手脚，他就再没动。

        一直等到怀里的人呼吸平稳下来，想起轻微的鼾声，他才轻手轻脚把丁零仍旧抱在他身上的胳膊和腿拿下去。

        他先站起来把自己的衣服脱掉。屋里挺暖和的，程潜穿着从外面穿进来的衣服躺了那么一会儿，身上已经满是汗了。

        丁零身上的汗比他更多。一张捂得通红的脸，埋在黑色的棉服里。程潜把棉服给她扒下来之后，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在冒热气。三两下迅速把她的衣服脱掉后赶紧把人塞进了被子里。

        他刚转身想去卫生间冲一下满身的汗，就听到被子里的丁零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好像要哭出来。一只胳膊伸出被子在空中抓着，头蹭啊蹭的在找什么。

        程潜赶紧抓住那只手，钻进被子把人搂了，拍了两下，怀里的人逐渐平息下来。

        他刚要松一口气，怀里的人突然大声哭出来。两只手紧紧拽着他的t恤，脸埋在他胸前，泪水淌得正凶。

        程潜不知道她是睡着呢还是醒了，只能把人再往怀里拢了拢，右手轻轻摩挲着丁零的后背，轻声安慰着：“乖，不哭不哭，有哥哥在，不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怀里的人渐渐由嚎啕大哭改成了抽抽搭搭，身体一抖一抖的，满脸鼻涕泪水在他衣服上蹭着。

        程潜正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忽然感觉两只不安分的手在胸前摸索。

        “原来胸肌真的是软的啊！”一声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嗯，怎么，以前没摸到过吗？”程潜摸摸她的头，轻笑着说。

        怀里的人用力摇摇头，又用力拽着那片已经惨不忍睹的衣服前襟狠狠在脸上擦了擦。

        “去换衣服洗澡，脏死了！”怀里的人推了他一下，带着浓重的鼻音。

        “那么脏是谁弄得啊！”程潜轻声笑了笑，捏了捏丁零已经搓红了的鼻子。

        丁零“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把头埋进被子里。

        程潜下了床扯扯被抓紧的被子，“你不洗洗吗？身上全是汗，脸上全是泪！”

        被子里的人用力摇摇头。

        “行吧，这床单反正是已经废了。”

        程潜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丁零坐在床头玩游戏。嘴唇紧闭着一动不动，眼睛睁得很圆，眼珠转来转去。看起来打得正起劲儿。

        他把吹风机拿在手上，上床靠着丁零坐下，倚在床头看她玩。

        程潜身上还挂着些没擦干的水珠，零零散散趴在微微膨胀的肌肉上，靠过来的身体让丁零感受到隐隐约约的体温。沐浴露淡淡的味道带着热气飘进她的鼻子里。她尽可能不漏痕迹地悄悄深吸了一口，屁股前面的两扇小耳朵立刻收缩了一下。

        游戏里的人物上头了一样，横冲直撞疯狂向前推进。

        “victory”的声音响起来的瞬间，丁零就扔掉了手机，一头扎进程潜的胸前，深深地吸着气。

        程潜笑笑，摸摸她的头。一手把她拉起来，一手把吹风机递给她。

        “给哥吹头发！”

        丁零跪在床上，一手擎着吹风机，一手扒拉着程潜的头发。温和的暖风扫过头皮，程潜眯着眼睛坐在那里很享受。

        等到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丁零关了吹风机扔到床上，猛地一下把脸撞到了程潜的后背上。贴着温暖的皮肤，呼吸着沐浴露的味道。

        程潜向后晃了一下：“去洗个澡吧，一身汗！”

        丁零趴在他后背上不想动。

        “我给你放热水，你去泡个澡，放松一下。我去做点东西吃，你肯定又饿了。”

        程潜把人放倒在床上，起身去浴室放热水。

        丁零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被拨到床上，就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等到程潜放完热水，又过来把人抱过去。

        丁零整个身体泡在热水里，头靠在防滑靠背上，两只沾着泡沫的手捧着一盒草莓酸奶，嘴里叼着吸管。

        她一只脚抵着浴缸边缘防止滑下去，另一只脚抬起来挑着泡沫玩儿。掺着墨色的宝蓝指甲在一堆白色里若隐若现，消失又出现。

        浴缸旁边放着一个平板，放着《1967》，丁零在这旋律里轻轻摆着头。

        她的脸在热气的熏蒸下已经满是酡红，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脖颈处垂下几缕被打湿，紧贴着皮肤。

        程潜把汤炖上后也进来了。他找了个小板凳，坐在浴缸旁边开始拆了丁零的头发给她洗头。

        丁零的头微微向他的方向歪着，闭着眼睛，手中的空酸奶盒子被扔在了地上。

        程潜的双手插在泡沫里，手指在她头上轻轻按摩着，指甲轻轻刮蹭着头皮。丁零舒服地轻轻“哼”了一声，脖子缩起来。

        “啊，进泡沫了，眼睛进泡沫了。”手下的人突然大叫起来。

        程潜轻轻拍着丁零的脑门，“别动，别动！”

        冲完头发上的泡沫之后，程潜又陪着丁零泡了一会儿。

        丁零扒着他的一只胳膊，把头靠在上面。程潜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看公司的文件。

        混着泡沫的水打在皮肤上很滑，丁零搂着那手臂脸在上面蹭来蹭去。

        “好了你，别蹭了，冲冲出来吧，水要凉了。”

        程潜看了一份文件关了手机，单手握着丁零的两只小臂把人提溜起来，摘下花洒调了调温度冲到丁零身上。

        丁零刚从热水里出来，有点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抱着双臂在那瑟瑟发抖。程潜扯开她的胳膊，在她身上一下一下抹着，给她把泡沫冲干净。

        花洒一停丁零就“呜呜”叫起来，“冷！冷！冷！”她一边抖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喊着。

        程潜赶紧拿了大浴巾把人包住抱进卧室。

        他把人扔到床上后解了缠在她身上的浴巾给擦了擦脚，然后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赶紧进被窝！”

        丁零立刻连滚带爬钻进被子，左滚滚右滚滚，把自己滚成个蚕蛹。就露出半张脸，睁大眼睛看着他哥。

        “饿！”

        “等着！”程潜拍了一下她的头就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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