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往事

鹿老爷连忙摆手，“从没有过，不是看了几本书而已，倒是叫你们这些年轻人笑话了，这年纪大了，有些具体的小细节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记不太牢固了，哈哈哈。”
沈鸢觉得这无伤大雅，又问：“鹿老爷不仅知道这最薄处是什么地方，就连它为什么薄也弄得清清楚楚，那么，不知鹿老爷可知道这最厚的地方是何处？”
“啊......最厚处，若是我这脑子还好使，没记错的话，莫不是后带，大约有三个毫米？”
沈鸢笑了笑：“鹿老爷，您谦虚了。哈哈哈，岂止是记得牢固，简直是准确无误。”
小褶子在一旁大为吃惊，原来在座几位全都是厉害的人，他不由得从心中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情。
他仔细一思考，立马就举一反三道：“既然最薄弱的中间带是一个毫米，最厚的后带是三个毫米，那么最后剩下的那个前带应该就是两个毫米了吧？”
沈鸢惊叹于他的记忆和排除能力，方才她不过说了一句“肌肉，骨头，关节”，他就能记下来，并且在脑中进行了处理，排除了其余两个已经提到的答案，现在又通过同样的方式推断出了前带的厚度，实在是个极为聪明的人，这样的脑子用来干体力活实在是太浪费了。
虽然沈鸢很清楚，小褶子并没有任何医学基础，甚至都不识字，可，那又如何，谭金翠和李燕妮都不识字
，可她们俩却是学得最认真的，也许，她之前所要求的读书人、进士，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对不识字的人可能存在一种天然的偏见，同时对读书人有一种极高的妄想。
不过，在招收小褶子之前，沈鸢心中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去询问他。
“小褶子，你说得很对，姐姐觉得你聪明极了，”沈鸢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头，“那么，聪明的孩子愿意如实告诉姐姐一件事吗？”
小褶子被沈鸢夸奖，心中愉快极了，再加上，兴许是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说话上，他的发髻处竟然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没有痛过了，这无疑让他心情大好，他当即便应了下来：“姐姐想问什么，小褶子都会如实回答的。”
沈鸢眼眸一转：“小褶子是不是很缺钱，所以才要带着伤痛去搬砖的？可，阿瑶，芽儿和小褶子都在商队中吃喝住，究竟是什么地方缺钱了呢？”
小褶子闻言，头低了低，嗫嚅道：“对不起，沈鸢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张大夫好不容易用柳枝接骨法将我的腿接上，我却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我真是太不懂事了，呜呜呜，我真的很对不起。”
他抬眸看了沈鸢一眼，像个犯错的小孩：“不过......沈鸢姐姐，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我以后一定会告诉你的，可以吗？”
沈鸢想了想，笑着答
：“小褶子还有这么多秘密呢。”
“对了，风铃那边情况怎么样？”沈鸢没有再多问，顺势开启了新话题。
“风铃姐姐和叶谨哥哥一直在张罗着桃县的各项事宜忙得不可开交......”小褶子眼中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沈鸢看着他，认真地读取着他心中所想。
她笑了笑，看向鹿老爷，“小褶子要养病，就把他放在宴山书院吧，回头，我会自己和唐公子交代。”
鹿老爷赶忙作揖：“沈行司可别这么说，唐公子已经吩咐过了，你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不需要过问他的意见，所以沈行司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沈鸢喜出望外，她看了一眼小褶子，确定他和自己是一样的想法：“那么，阿瑶和芽儿可以一起留在宴山书院吗？”
鹿老爷点点头：“当然。”
闻言，沈鸢和小褶子相视，露出了同样的欣喜。
......
谭金翠坐在宴山书院的亭子里计算，最近由于她学习认真，在沈大夫的课堂上积极踊跃地回答问题，获得了不少奖赏的银两，那笔钱用来买铁锅呢，又不够，可买布也买不了多少，至少不够自己的孩子舒适地度过这个寒冬。
谭金翠正算计着，李燕妮指了指另一张公告，“明日有个初级班选举，要选十个人进入高级班，高级班有每周一次的考核，考核就意味着有钱，并且，高级班本身的运行管理还需要人手，到时候
，张大夫一定会从中选择一些人来帮她管理学员们的学习情况，作业完成情况，以及外出统筹安排，这些事务，按照女先生的性格，必然全都是有银两奖赏的，到时候，别说是买些微不足道的锅碗瓢盆，就是买几百匹布都是够了的！“
谭金翠自然不相信李燕妮有这么好心，她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你现在攀上了你那个有钱有权的县长，都不愿和我争了？“
李燕妮笑了笑，“当然不是，谭金翠，要说你这人蠢啊，是一点没说错，我要是真在那个县令心里有地位，我还来这书院混饭吃？”
谭金翠很早就死了丈夫，她不知道男人的心是瞬息万变的，  她当年和她丈夫在一起的时候，就是看上了他老实，谁料，老实过了头，也是会被欺负的，后来，她一连生下了两个孩子，她丈夫被生活的重担逐渐压垮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正巧，当时晋州的桃县有一座矿山，他和邻村的几个壮汉一起投奔晋州矿场，起初，工钱发得又快又多，就在别人家都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家里的媳妇和两个娃都因此过上了吃得上饭的生活。
越是如此，谭金翠的丈夫越是拼命地干，只要看到家里人脸上开心的笑脸，他就充满了动力。
结果好景不长，楚氏被朝中打压，败落，再没有工钱分发，他和几个工友一起上楚家讨债，却被那楚家人骗
进了矿洞中，活生生将这几人给砸死在其中。
当然，楚氏就算败落了，那也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谭金翠这样的小人物，自然是讨不到任何公道的。谭金翠的爹因为受不了这聪明能干又踏实稳重的好女婿一下就死于非命，一下子给气死了。
没有办法，谭金翠不得不擦干眼泪，扛起整个家的重担，带着俩孩子上街找活干。
李燕妮一直觉得，也许谭金翠根本就不喜欢她丈夫，当年和他在一起，不过就是图他老实肯干。毕竟，倘若是真的爱他，怎么会在他死后没过几日就调整好心态，带着孩子上街寻活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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