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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精神病院


7月12日,武鸣市,千秋湖生态区。

        窗帘严密地将上午烧灼的阳光堵在窗外,白色墙体上反着炽目的白光。在空调整夜的工作下,宽广的屋里一片阴翳,半张脸躲在薄被里的周晰,竟有些微微发抖。

        睡得迷迷蒙蒙中,周晰梦见自己浑身湿透,站在林木参天的树林里,摇摇晃晃的脚边,一方漆黑的深渊大口正望着她。

        可她一伸手,周边一切的东西,甚至漂浮的空气,都触碰不到。她整个人仿佛透明一般,竟而轻飘飘地拔起脚尖,悬在空中。

        黑色的雨牢牢地包裹住了她,事物全部被染上一层墨迹。似乎有记忆深处的零碎片段在黑暗中发芽,紧接着像拖着光线轰然爆炸的烟花,全然迸发在她眼前。

        模糊中,两个重叠的人影遥遥地动着,头发一长一短,荡着轻轻的笑,不知在干什么。一个矮小的身形,背对她而立,肩膀微动,仿佛看着两人在说话。应该发现了周晰,他脖子晃了一下,扭过头来。

        但此刻所有的光影、人物都被黑色侵袭,她焦灼地搓着双眼,却仍然不能从中辨认拼凑出完整的记忆。

        幽暗岁月中的触手可及的回忆画面,就杂乱地飘在她面前,但却眼不能视。焦急的周晰慌得手脚乱抓,却在下一秒难以置信得低头看着自己的脖子。

        那里按着一双稚嫩的细白的手,印着一点猩红,像要把她的记忆苗头从身体里挤走一般,力大无穷地扼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牙齿打颤呼吸急迫间,浑身是汗的周晰被梦中场景吓得双手疯舞,大叫一声挺坐起来,开始捂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大口吸气。

        刚才在梦中,好像有两点红色的光斑,刺破污脏的黑雨屏障,像红外线一般钉在她的脖子和右手上。

        她垂下眼睑,右手手腕处莫名绕着微红痕迹,与梦中如出一辙。

        太阳穴突突地敲着响鼓,她双眼痛得紧闭,抱着头倒在床上,发出惨烈的叫声。

        立在床边的继母王施文见状,将瓶子里的最后一道药递了过去,喂给浑身哆哆嗦嗦的周晰服下。

        忙于工作的周常鸿照例没回家,王施文果断承担起了父母的责任,劝告中带着些强逼的意味,带周晰到了常去的医院。

        ·

        与充斥在噩梦的可怖黑色相反,周晰躺在一张舒适的躺椅上,眼睛盯着满屋的纯白,疼痛感竟又一次慢慢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是热忱流失后的困倦。在睫毛高频次投下的暗影下,她恍惚的双眼即将闭上。

        “医生,不用瞒着我了。我知道我记忆有点问题,你就跟我说吧。”

        王施文柔和的细细的眉毛动了下,剃刀一般坚韧且含着冷光的眼睛瞥向椅子上的周晰。

        随后心理医生富有诱惑力的声音传进她耳里,她被诱导一般地,半眯着眼睛,缓缓说起最近困扰她的噩梦。

        以及,莫名闪进脑海的几个碎片式的片段。

        “有两个人影,特别高,好像是在……客厅里面。有桌子和沙发,还能看见屋外面种的花。可是我看不清楚脸,即使我就站在中间望着他们,好像只能碰到滑滑的腿。对,还有……裙子。”

        “裙子?”

        “嗯,有一个是女人,穿了条红裙,很薄,很光滑。”

        “那另一个人呢,你能想起什么特征?”

        周晰摇了摇头。

        不过,一问一答中,她觉得,那位身穿红裙的女人,可能是生母杨蕾——因为头发似乎很短。

        但一拼命辨认另一人的面貌,带来的只有焦炙和无奈。

        母亲杨蕾是和谁在一起?这段记忆又是在哪里发生的?周晰她自己也在现场,那她也认识那张看不清的脸吗?

        而她脑海里记起的另一个片段,则是在一条车流似水的马路边。杨蕾牵着她的小手,蹲下与她眼睛齐平,在汽车鸣笛声中张着嘴说话。虽然听不清声音,但在母亲背后突然冒出一个小男孩,打量着她。

        周晰很明白,这个男孩就是照钦。

        “当时说的什么?”

        她再度沉默了,透过医生黑色的头发,望着紧紧关注她的王施文。

        事实上,她能够从口型中辨认出,回忆里母亲杨蕾说的是:“你想不想要个弟弟?”

        但她没法开口,只能用假装想的头痛搪塞过去,顺利得到医生的安抚:

        “既然已经能记起部分,那好好吃药。自己也要主动有意识地锻炼,多想想,肯定能很快恢复的。周太太,你去拿药吧。”

        拿上药的王施文回到治疗室,陪着周晰听从医生的用药嘱托,半个小时后才走出医院大厅。

        “我还得帮照钦补开一些药,他伤口还没好。你先去车上等我好吗?”

        王施文和煦的神色在周晰转身离开的一瞬间凝在脸上,她盯了眼手上的周晰的药,眼里透出冷色,反身回到医院。

        从药房接过的药瓶,很快被她暗中替换,收拾妥当后,王施文从卫生间里迈出细长的腿,纤细的腰肢摇曳着长裙的波光。

        ·

        7月12日,右仙市。

        大任帮肖肖预订好了房间,就在自己住的酒店。想着她家的突发情况,深知谢卫这事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于是先将这些天写好的备用planb稿件交给了主编。

        好在生财旅馆白骨已确定身份,加上大任和此事关系并不大,在多次请示接案的秦连街派出所后,获准可在三天后离开右仙市。

        在他到达高兰曾报案的桥河区冒都派出所时,蒙混过关获得了一丁点消息:高兰当初报案时曾提到一个前后矛盾的说法。

        报案的高兰说是谢卫威胁骚扰,但在后续多次讯问中,高兰却提到一次【云林巷】。

        这个地方与高兰租房和工作地点都不顺路,但谢卫租住地方却距离云林巷不足十公里——虽说不在一个社区。

        但之后警方将注意力转到云林巷后,高兰不仅矢口否认,而且此前的坚决态度也出现了松动。

        这让警方内部出现了另一种声音:即高兰与谢卫此前有交集。

        而之后高兰的撤案,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她家人来出面的,她本人并没有到场。

        ·

        当大任拿着谢卫的照片出现在云林巷时,已经中午时分了。午休下班的打工人占据了街边餐店的位置,他就在这样人声鼎沸的环境中穿进了云林巷深处。

        谢卫身上极可能有血案,就不排除他狡兔三窟的概率。哪里是最佳的藏身处?他在老汪家租的是大街附近的巷子里,所以是习惯往暗处躲的。

        大任差不多走到巷子的一大半了,热得气喘吁吁的他,将下一个目标转向了纳凉喝粥的老大妈,扶着腰走进那栋独立平房的屋檐下。

        喝粥大娘耳朵有点背,大任只哇只哇吼了半天,又对着照片比划,她才拌了拌嘴,接过手机端详一阵。

        “我家没这号人,我这房子好久都是我自己住了。之前只租给了一户长住,是个女人的哇。这照片不是个男的嘛。”

        大任推着手机,边说边示意让大娘再想想。她又看了几眼,若有所思,“嘶”了一声,看着大任说:

        “想起了,这男的确实不住这的。不过我倒是能看见他过来这,跟我那租客应该是认识的。之前警察来过吗?那我就不清楚了,我房子租给人了,我当时早跟儿子去住商品房了,直到退租了还空了好几年呢。”

        退租是什么时候?那女租客是谁?

        大娘把碗放回屋里,撑着桌角坐在凳子上,思考了一阵。“该是一五一六年的样子……2014年,当时我儿媳妇生小孙女,我本来想回来自己住,结果就因为照顾小孩空了好久嘛。”

        至于名字,大娘表示实在记不清,退租之后也没留下合同什么的,只记得她姓王,带了个儿子。

        老汪儿子曾说见到个女人带着小男孩去屋里找谢卫。再一打听长相身高,大任心下觉得:八成就是这姓王的女租客。

        会不会就是谢卫口中那位和自己结婚领证的女友?

        ——虽然两人实际并未领证。

        他想多了解这对情侣的生活情况,但大娘很少回来,于是大任准备重点在周围几户进行打听。

        就在大任边敲邻里的门边琢磨时,大娘突然从背后喊住了大任。等他转身回去后,大娘指着里屋说:

        “那租户走的时候好多东西都没拿,我扔了一大部分,留下了些实用的,床啊,桌子,你要不要去看看。”

        大任感激地点点头,跟着进了屋,从大娘指认的租客遗留物中,一一看过去。几年的时间,加上空置和房东生活,早已从这些东西上找不到一点年轻女人的痕迹。

        大任沉了一下,后腰的赘肉膈在了对床的一张桌子边沿上,跟着不平的桌子晃了个趔趄。他盯着大娘尴尬地笑了笑,掩藏的手撑着桌沿摁了一下,并非桌脚的问题。

        “哦,那桌子脏了,全是墨水都没法看,我就调了个头。这好好的扔了怪可惜的,是吧。”

        长条的桌子没有抽屉,仅四根伸得嚣张的桌腿顶了一块厚板。一面平整,一面呈出弧形。可现在,弧形那头正像个刺儿头,尖角死死抵在斑驳的墙上,长久碰撞,留下了个灰色的印子。

        大娘上前重新将它往墙边一推,精准地合进了印里。

        不过,等大任得到允许后,桌上的物件和桌布一除,浅色的木纹桌面上果然浸有黑墨,有的顺着纹理将桌子划成两半。而弧形那边的桌沿更是重灾区,被污得辨不出原色。

        浓得压抑的污渍,牵起了大任的手,手指在边沿上摩挲一阵后,指头肚子碰到了几块小颗粒的存在,他不觉滞在了原地。

        他蹲着凑了近,指甲使劲刮蹭,终于从黑漆掉落中,寻摸出几个深色固体颗粒。指头一压,很脆,随即散成了粉,末里带着诡异的红。

        这是什么?

        大任微微隆起的啤酒肚从屋檐下露出小半,很快又缩了回去。

        从大娘后想起的遗留旧电脑里,眼睛都瞪着干涩了,除了大娘孙辈们不时下载的小说,大任什么也没找到。

        而在周围转了一圈后,他了解到那名女租客曾是帮人买卖租售房子的销售经纪。但是奇怪的是,她似乎并不屑于与邻里联络感情,走得早回得晚,平时更是深居简出,经常留着小孩一个人在家。

        “两个人性子都比较冷,还犟得很”,曾有邻居看男孩一个人,让到自家去吃饭,可他坐在门口,就摇着头,也不说话。

        “不过除了上学,那男娃在家时间其实不算多,经常几天几天地没见人,母子俩好像就人间蒸发了一样。”

        所以当时她俩突然走时,大家都以为又跟之前一样。过了一个多月房东回来清理屋子,周围人才晓得空了这些天。

        “情侣?他俩吗?不像吧。”

        “哪儿不像了!这男的跟她就是一对儿,我亲耳听到小孩喊他‘爸’呢。”

        “就算真是两口子,但感情肯定不好的。男的脾气太急了,骂骂咧咧的,我都碰见好几次干架了,女的第二天鼻青脸肿的。这日子能好?”

        “你找这挨千刀的干啥!一天天正事不干,连娃也不放过,扯起一脚就把几个小孩踢水里。还好我家孙子没啥事,要不然就找警察了。”

        据几个长住的居民回忆,谢卫总醉醺醺过来找女租客,大家看情况都认为是一对儿。可男方相处中实在恶行不断,那次推小孩下水,好像就是冲他自家的儿子去的。事情闹太大之后很少再来,反而是女方带小孩去找他。

        所以,这位王姓女人,因为谢卫逃离右仙,也跟着一道去了武鸣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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