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22

学跟做，大抵是不一样的。

        就算苏慕青天赋异禀，她也必须多练习几次，让脑子里的东西化作肉体记忆。她心知自己在学校是不愿意浪费太多时间去练舞的，不如在家整完事儿更快。

        她本想自己练习，再找彼得配合，但彼得从来都不会在一旁坐着，而是和她一起练习。他认真地和她讨论动作细节，看视频、摆动作，无一不仔细，甚至超过了她这个真正要去表演的人。

        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彼得要这么做，有些不解，想了半天，感慨一句：“……你好认真啊。”

        彼时两人靠墙站，手机在彼得手里，虽然他乖乖地维持托住手机放在中间的姿势以便苏慕青观看，但手机也就这么点大，女孩依然站得离他很近。即使身体没有接触，距离已经近到他可以听清楚她平稳的心跳声，感受到一阵一阵吹拂他的耳垂与脸颊的微凉吐息。

        太近了……

        明明刚才跳舞的时候女孩更贴近他，可是当时他还算是一心一意踩准了舞步，没有旁的想法。现在静下来，反而对她的存在……更敏感。

        几乎是在用全身的力气克制自己不跳开——不是因为厌恶，是因为一个恰恰相反的原因。

        他太喜欢她了。

        喜欢到看她一眼，心情都要好起来。

        少年的情感来得热烈又纯粹，又不是善变的性格，日日相处，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沉浸在这种隐秘而愉悦的心情里。

        这甚至无法用言语表达，他面对她的时候，总要斟酌许久，才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字一句吐露。

        慕青会很认真地听完他的一长串话，然后慢慢地、一个接一个地回答他的话。她会敏锐地抓住他话里偶尔表达的特殊意义，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到过那到底是什么。

        她有时很聪明，有时又很迟钝，好像天生缺少一根筋，把所有他的感情，都归于朋友间的情谊。

        他总会被她问倒，却不知道最后要怎么回答她。

        真是一个甜蜜的苦恼啊——话痨性格的少年为了心上人，有时候，也要向生活低头的呀。

        她刚才，在说什么……？是在嫌弃他太碍事吗？

        迟疑许久，彼得冒出一句：

        “你……不喜欢吗？”

        他觑她的脸色，茫然于他冷不丁的一句，小脸像是吓得冻住了。

        彼得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他还没见过她无措的样子，这一会儿，倒是带了点可怜巴巴的意味。

        女孩确实有点懵了，要是以往，她早就已经拒绝了这样的好意。但是今天她的情商好像又忽然上线了一小会儿——拒绝好友的帮助，不一定会让好友有「不被麻烦」的轻松感，倒是很可能让好友觉得关系太过于生疏，不像是朋友之间的交往了。

        长相冷艳的女孩语气很软，一开口就把平时惯有的冰山气质崩掉：“没有没有……嗯，谢谢你。”

        彼得笑了起来。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看着友人的笑容，苏慕青也觉得有点开心。

        ……她想，大概是因为，有人尽心尽力在帮助她吧。

        于是他们又练了一次舞步。苏慕青分神观察彼得的动作，发觉他并不是没有做错的动作，但是却总能灵巧地补正，肢体柔韧性和她也差不离了。

        在苏慕青心中赞赏彼得的时候，棕发少年又在努力让自己不要心猿意马。

        可恶，刚刚就不应该乱想，现在他已经没办法不去注意慕青了！

        彼得的手正揽着少女的细腰，肌肤相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温度一直很高，连带着他的舞伴裸露的腰肢也开始沾染上他的体温。

        很想、很想、很想……抱抱她。

        他们还在一圈又一圈地旋转，刚好是音乐最高昂的部分，由男方稍微托起女伴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

        显然，苏慕青的腰部力量足够，腰肢纤细，却并不柔弱。她的身躯甚至比他印象中还要轻盈，不靠男伴的力量在支撑，仅仅凭借她的肌肉控制就能滞空一小块时间。

        想到这里，彼得有些低落。慕青其实根本就不挑舞伴，她的水平很高，自己一个人也完全没有问题。

        换个人，她一样跳得好。

        他只是一个陪练，上台表演的时候慕青就会和别的男孩子跳舞……

        就算是女孩子，也好羡慕啊。

        要不……他也去试一试？

        可是他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文艺类节目，从来都是在台下看表演。……以前哪里有人会要瘦弱的书呆子去舞台表演呢？

        跳完一大步重新落回地上，彼得垂眸凝视几乎整个人倚在他怀里的苏慕青。女孩的眼神放着空，视线若有若无地打在少年的嘴唇上，并未注意到他的神情。

        好像草莓布丁欸。

        想吃草莓，想吃布丁，想吃草莓布丁。

        苏慕青忍不住舔下唇，贝齿微露。彼得眼看她不知怎得探出的粉色舌尖在唇部一扫而过，忽然觉得自己被盯上的地方有种灼烧的热度。

        为什么蜘蛛感应一直在瞎瘠薄响qaq

        假如此时有人从远处看这对翩然起舞的男女，大约会觉得他们的身影十分般配。俊朗少年凝望美丽舞伴的眼神里是浓郁的情意，他低头，嘴唇擦过女孩扬起的微长发丝，像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吻。

        他们的舞步和谐又轻快，仿佛确有一对热恋情侣，享受他们的时光，在宁静的岁月中翩然起舞。

        略微的身高差让彼得有了很好的释放情感的眼神去处。虽然他逐渐发现慕青确确实实对这种感情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是万一哪一天她开窍了，他怕她会就此疏远他。

        毕竟，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有意无意地融进她的生活——一开始，的确无意，可是当他意识到心中那份少年爱慕之时，就开始运用身边一切能接近女孩的机会。

        他们足够亲近，近到彼得能轻而易举地读出那张表情不多的脸想要传达又疏于出口的话。那并非彼得生来就有的能力，他却愿意去思考，揣摩，为了她看到自己的时候，能轻松一些、再轻松一些，不要被误解。

        他并不觉得这是迁就，反倒为此而窃喜，因为他距离她又近了几分。

        彼得偶尔想，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些。他是苏慕青的邻居，这已经很近了，但，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多近，都尚觉不足。

        脑海中的念头反映到现实里，却并不是大胆的，总要患得患失地想很多东西，到底是顺从心意靠近一点，还是克制自己拉开距离。

        少年的心思就像蛛蛛爱玩的毛球，滚来滚去，线团散开又缠绕。

        一舞毕，两个人气也没喘，只是苏慕青瞥一眼好像在发呆的小奶狗，发觉他的脸染上薄暮粉红，似乎很热的样子。

        “你热吗？要休息？我给你倒水。”说着苏慕青就往门外走，手被彼得一把抓住，很快又放开：“不……不用了。”

        彼得把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摸了摸耳朵：“继续练吧。”

        苏慕青从善如流：“好。”点开下一个视频：“这次我跳男步。”

        彼得：“。”

        彼得：“？！”

        等一下，她这话里的意思是他跳女步……

        “你不愿意吗？那我自己来就好啦，不麻烦你了。”苏慕青一点也不强求，彼得急急忙忙地解释：“没有关系……！我陪你练。”

        然后……

        苏慕青赞叹不已：“你好软啊，彼得。”

        刚才跳男步她就隐隐觉得彼得的柔韧性很好，就是没想到有这么好，跳女步简直不能更适合。

        他真的好柔软啊！

        彼得警觉起来：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你品品，你细品，对一个男人，怎么能说他软呢？！

        彼得气呼呼地鼓着一张脸，脸颊肉肉的，眼睛作出凶狠的样子来瞪她，然而真正的眼神却做不得假，看起来温柔极了，饱含情意，下垂的眼尾看着无辜又含情脉脉，一点凶意都没有。

        ……可惜苏慕青并不读得出来此刻他眼中的意味。

        她只是忽然觉得有点手痒，手蠢蠢欲动地想再次薅秃小奶狗的头——彼得面不改色地在哔哔响的蜘蛛感应中眼疾手快拉住那只属于他身前女孩儿的、“居心叵测”的手。

        气顿时消散去了。他心念微动，张开手掌，十指相扣。

        那一瞬间，彼得感到一种满足感，不过下一刻，女孩儿沉静如水的目光朝他望来，什么异样都没有。

        既没有害羞，也没有尴尬。她挑唇，是少有很明显的愉悦好笑的语气：“你怕发型乱？”

        彼得摇摇头，怏怏地抿唇，嘴巴鼓了又鼓，看了让人很有戳的欲望。

        于是苏慕青没有被抓住的另一只手，又打算作恶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就很好欺负，尤其是气鼓鼓的时候，她更想rua一手隔壁家小奶狗的脸了……

        算了，不去想了，先rua为敬。

        彼得瞪圆了狗狗眼，却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孩像揉面团一样揉他的脸，没有再次阻拦她。手指力气很轻，软绵绵的，此时的苏慕青有了些许普通的、这个年龄该有的、爱笑爱闹的女孩子的样子了——当然，她不爱笑，爱闹却是有的，似乎是把所有诉之于口的精力，都花在了身体行动上去。

        女孩的眼睛在暖光下闪闪发亮，彼得顿时觉得，左脸被蹂躏的事，不值一提。

        不就是当成毛绒玩具被揉吗！多难得她开心啊。

        彼得此时很自觉地有了工具人的身份认知，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很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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