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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衣服们


前文曾提到过振鹭派曾经经历了一场与魔教为敌的大战,在那场大战之中振鹭派损失甚多,上一辈的掌门和长老几乎都在那一场大战之中被强力摧毁,要么不幸殒命,要么元气大伤。故而振鹭山这才匆忙拉扯着各门的大弟子赶紧上位,因而这一辈振鹭派掌门人往往要比以往都年轻得多得多。造成这种悲剧的原因正是因为在某次袭击之中振鹭派内部出了叛徒,一个颇受器重的内门弟子,将本派原已拟好的作战计划在魔教面前全盘托出,导致振鹭派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险些全军覆没。

        这场大战其实并未波及振鹭山本山,主要战场集中在当时的天下第一大派白华门附近,魔教魔物大肆涌入,疯狂屠杀,扰得昏天暗地,民不聊生,百里之内,哀鸿遍野。当时前去救援的便是振鹭山资历较老的长老和弟子,谁料未曾想到战场越扩越大,在白华门被袭剿之后,魔教又将手伸向了距离白华门不远的思齐山,而思齐山的掌门同当时振鹭山的掌门又正好是莫逆之交,两派之间也向来尝尝互相走动,好友有难,振鹭山又怎能坐视不管,便集结更多的弟子倾巢而出,前去救白华门和思齐山一把。

        谁料这一去变故丛生,去有多少人,回来只剩下了不到一半。方濯当时才十一二岁,自然不可能被派上战场,因而留于振鹭山上不得下山,也不知那场大战的具体细节。当时他还不认识柳轻绮,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去,不过回来没几日便听闻了观微门柳一枕伤势过重去世的消息,随后观微门便进入了长达两年的空窗期,虽然对外称柳轻绮正是新一任的掌门人,可是无论是外出还是进行大会聚集,他在那两年之内都未曾出现过。

        而那两年之内,为何他明明继承观微门的长老之位却并不司其职,派内也少有人提到过。不过也可能只是他就是这么个性格,嫌麻烦,又不爱承担责任,赶鸭子上架上去了,估计也在心里拐了弯儿地骂个不停。方濯想起这事儿,只是现在的情况让他忍不住想要去探求柳轻绮到底去没去那场大战,在那场大战之中又有没有受伤。这样的火势让他想起来在幻境之中所经历的一切,柳轻绮被一箭穿心,死得挺凄惨。当然,没死是真的,但吓人也是真的。

        只能说柳轻绮不愧是观微门的现任头头(或者是魏涯山对其过分的纵容与宽仁让他也更加无所顾忌),这头还在那边伤春悲秋,那头一抬手,手指呈鹰爪型一抓,便从掌心跳出三道光刃,轰地一声射穿了二人面前的那一道墙壁。

        其实这也不是他多厉害,只是他作为振鹭派纵横多年的地头蛇,对这道封符实则十分熟悉。常言道“有得必有失”,在这道封符拥有极为霸道并且不讲道理的封印能力的同时,它也伴随着极为恐怖的灵力消耗。这就导致了它完全可以在充足灵力的支持之下对敌方进行几乎不可被击破的限制与掌控,但同时也有两个莫大的缺陷,一是本身画此符文就会消耗极为丰厚的灵力,非实力雄厚者所无法掌控;二就是如果使用者灵力低微、或者是剩余灵力不足以进行对封符限制能力的支撑,那么封符就会在使用者灵力耗尽的一瞬间彻底失效,之前所做一切努力全部功亏一篑。

        故而此封符也注定伴随着一个必然的战术,那就是速战速决。这可以成为一击必杀的契机,也可能会让已被限制的敌方找到很大的缺口脱困。柳轻绮就是赌这小镇之中应当没什么世外高人,要是绕着屋子一圈全贴满了封符,人不死也得被吸成半条风干牛肉,便索性用了蛮力,想要强行破开面前的一道墙用以脱困,谁料那墙脆得跟枯树枝一样,三把无形光刃只一把甫一触碰,墙壁便土崩瓦解,而另外两把不受控制飞出了墙外,二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外面一声惨叫,随即有鲜血溅上墙根,火光映照出慢吞吞地倒下的一个身影,紧接着血泊遍地。

        二人对视一眼,柳轻绮低声道:“走,出去。”

        方濯不再含糊,几步跨出缺口,一转头就看见墙边趴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背上两道狰狞的伤口,正是方才柳轻绮没收回的那两把光刃所致。

        果然有人等在这儿想杀掉他们两个。方濯微微一皱眉,瞧了眼那人身上的衣物,正是寻常百姓的衣衫,没什么特别的。

        两人快步离开了屋子,果然如柳轻绮所料,想要抓住并且杀害他们的人并没有那么充足的灵力作为支撑,这道符文也只在前门贴了一张,在屋顶又贴了一张。而此刻火势已经攀附了整个房顶,二人没跑出去多远,便听闻身后一声巨响,回头一看,那房屋已经赫然倒塌,融化在一片火海之中。

        方濯的内襟都湿了,他的脚步顿了顿,盯着那火势看了一会儿,转头瞧着柳轻绮。

        “师尊。”

        柳轻绮拍拍他的肩膀:“不可掉以轻心,我们先离开这里。”

        方濯点点头,他对自己的能力有数,之所以现在的观微门长老是柳轻绮而不是他,原因便是每个这样的陷入困境的时候。他腰间的剑倒不曾离身,这是很奇怪的事情,怎么会有人把他从花神庙转移到这个地方想要干掉他,却还不收掉他的武器呢?

        且屋内并没有能够限制他们灵力的存在,要知道在这儿封了一个振鹭派的长老,若不动点儿别的心思,那注定就是找死。

        但很快,走了没两步,甫一转出这个庭院、即将走上一片寂静的夜色之中的街道,方濯便明白是为什么了。

        便见得方濯原本在屋内瞧见的似是于庭院火光中氤氲出的衣衫幻象静静地站立在路中,正在这儿等着他们。那衣衫件件都是宽袍大袖、绫罗绸缎,色泽鲜艳,质地精良,足有十件原本当挂在村民院中的衣衫无风自动,似乎是落于一隐形人身之上,在看到他们之后,纷纷调转了方向,似乎正在打量着什么。

        方濯只觉这一件件艳丽而诡谲的衣衫正好似一个个无头的鬼魂一般,身上仿佛落满了无形的目光,越看越觉得浑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柳轻绮明显也被惊到了,他原本跨着大步往前走的身形很大幅度地抖了一下,紧接着停了脚步,半晌说不出话来。

        方濯吞了口唾沫,他觉得自己不害怕不是人。这副场景实在是太过诡异,就算衣服站着不动,也足以盯得他头皮发麻。

        他总算明白之前柳轻绮说的“有人在盯着我”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师尊,”方濯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麻薯,半天咽不下去,“怎么办,跑吗?”

        柳轻绮转了头,平静地与他对视。他的眼睛里平静如水,而在下一刻立即暗潮涌动。

        “不跑。”

        方濯深吸一口气:“好。那就……”

        柳轻绮咬了咬牙,没说完的话于是从牙缝里慢吞吞地挤出来:“——不跑等死啊。”

        说着话,他就好像一只白鸟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窜起来,一把拽住了方濯的后领。方濯没做准备,被拎小鸡一样一下子提起来,衣领骤然缩紧卡住了他的喉咙,憋得他双腿一蹬,差点从柳轻绮手里蹬下去。

        柳轻绮大力出奇迹,拎着方濯跃上了房檐,又跑了两步,这才松开他的后颈,拍了拍他的后背。

        在那一瞬间方濯就快被他吊死了,他捂着喉咙,用力咳嗽两声,觉得自己再被拎下去肺都能吐出来。然而他不敢耽搁,赶紧跟紧了柳轻绮的脚步,边跑边咳嗽,喉结像是被炭火烙了一把那么痛,忍不住怒道:

        “你下次拉人跑路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啊?”

        “我说了,”柳轻绮逃跑的时候总是窜得很快,“你没理解明白啊。”

        “是你先说不跑,又说不跑就是等死,谁能立马理解明白?”方濯整个人都快气死了,“在幻境里,你也——”

        话音未落,他的头顶就一重,紧接着整个人被一把重力粗暴地按了下去,双腿下意识弯了下来,跪在地上,一只手揽过他的肩膀,将他覆在身下,紧接着头顶传来一声扭曲的乌鸦似的哀鸣,随之那只手扯住他的后颈,又把他用力拉了起来。

        方濯一口咳嗽被卡在嗓子里,由于刚才的过度紧张而被短暂遗忘,再度被勒住的瞬间又想起来了,随即一阵猛咳。柳轻绮真的很喜欢这种把人压下去又提起来的做派,活像在拔土豆,而他本人乐此不疲,并且永远都不会收收力气,但每次都能避开攻击,也算是情有可原。

        方濯被勒得肩膀都耸起来了,憋得双腿发软,简直感觉自己先没死在那个图谋不轨的人手里,而直接被自己师尊夺了性命:“柳——”

        “好啦好啦别说了,为师下次注意点。”

        柳轻绮百忙之中抬手,胡乱揉了一把方濯的头顶,权当安慰。方濯被他这么一摸,差点被勒死的气性也就消了大半,转头再瞧身后追击时,却见得天上、地下、身后、身侧尽是衣衫包裹,密密麻麻宛如柴堆,看得令人头皮发麻。

        这群衣服无疑是在堵截他们,虽然没有明显的攻击动作,但却肩部耸立,似乎随时扑上前来。天上漂浮着的追击他们的衣衫更是保持了一个俯冲的姿势,找准机会便骤然降落下来,又被柳轻绮一横掌劈了个粉碎,在化为灰烬的瞬间,发出来的便是方才方濯所听到的那一声宛如乌鸦啸叫一般的扭曲的尖叫声。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一轮圆月高高挂于天边,而天上地下已经全部充斥着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多五花八门的衣裙。两人一直在房檐上奔跑跳跃,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街道的情况,这么折腾花岭镇也没人点灯查看一眼不说,就连来时路上所听到的打更声也无影无踪,花岭镇似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空城,除了他们二人和这些衣物,什么也没有。

        两人跳下房檐,钻进小巷里接着找地方脱身。方濯在刚才的幻境里受了太大的刺激,一时间,他竟然又开始难以区分现实和幻境的差别了:

        “师尊,我们现在到底是在真的花岭镇,还是又是一个幻境?”

        “真的花岭镇,普通人在幻境中不会流血。”柳轻绮言简意赅地给他解释,两人逃到一处庭院附近,柳轻绮却突然顿了脚步。

        “怎么了?”

        柳轻绮说:“我觉得有点不对。”

        方濯的呼吸都停了:“哪里不对?”

        “那些衣服呢?”

        “什么衣服?”方濯连忙朝着他所看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院中只留一处小屋子,篱笆上挂了不知道是葫芦藤还是普通野蔓之类的东西,角落处放着一条大扫帚和一口废弃的铁锅,再里处露出一截木板车的把手,是再也寻常不过的普通小院。

        可谁都记得,来时明明所见到的,是一个个挂满了洗干净的衣服的院子。

        方濯那命途多舛的头皮在那一瞬间只感觉到了炸开的酥麻,他下意识往上看去,一条条衣衫如同天降细雨一般密密麻麻地跳了下来,目标明确、毫不含糊,挥舞着长袖便缠上了方濯的脚腕。

        “阿濯!”

        柳轻绮喊他。但这声音也迅速被衣服缠紧的声音所压盖。他那边也不怎么样,追击他们的衣衫突然如同疯了一般暴涨了数件,一时间放眼而望,竟然看不到其余的任何景色。满眼只是花花绿绿的宽袍大袖的衣裳,方濯在脚腕被缠上的瞬间便抽出剑来,朝着身边一通乱砍,却无奈何那衣服丝丝缕缕无穷无尽,只要瞧见能钻入的地方便缠上来,堪称无孔不入,没多久,整个人就已经快被衣服完全裹覆了。

        情急之下他只得尝试用灵力集结成火去烧,却发现这些衣服虽然怕劈砍,却完全不怕火,一烧上去便尽数熄灭,完全无法伤到它们半分。

        “师尊!”方濯当机立断,也不管之前柳轻绮到底是怎么折腾他的了,情急之下只能说出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我的剑和手都被缠住了,救我!”

        他话音刚落,便被一条横袖啪地一下抽上了脸,捂住了口鼻。方濯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即使在看到衣衫围堵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击绝对不是硬碰硬的战斗,而是似水一般的缠绵柔软的耗时战,只为用“人海战术”把人给耗死,时间越久被追击的人失败的可能性就越大。

        而很明显,现在就是最终结算的时候了。

        这群衣服很聪明,先缠对方的脚,紧接着顺着腿攀上去缠他的腰,最后攀上双臂,扼住脖颈,捂住口鼻,令人无从逃脱之后,再覆上一层层一群,将人活活憋死。可怜方濯半柱香的时间都没到就被勒了三次,一次比一次下手每个轻重,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面颊都憋红了,仅剩的那点可怜的空气也在一呼一吸间迅速耗尽,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但直觉感觉他可能变成了一只蚕蛹,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挣扎起来想要摆脱束缚,却越绑越紧,喉咙都快被勒断了。

        他尽力将手往外伸,去寻求最后有可能给他帮助的人,磕磕绊绊含混不清地嘶吼道:“师尊——”

        但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叫柳轻绮可能也没什么用,双拳难敌四手,虽然衣衫构不成什么威胁,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劣势,但苦就苦在只要有一瞬不曾严阵以待,就完全可能被它们找到破绽直接调转局势。方濯亲眼看到柳轻绮刚才伸手要过来抓他,随之一件明黄色的衣衫便张开了胸怀,劈头盖脸地朝着柳轻绮罩去,而他身上也已经缠上了一两件明晃晃的衣物,整个人像是被一张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蜘蛛网给缚住了,明显也是自身难保。

        可现在除了柳轻绮,又有谁能救他?无论如何,这就是他唯一的救星,方濯咬着牙,艰难地抬起手,尽力扯着自己脖子上的绫段不让它勒死自己,感觉脸上的肌肉都已经横成了极为狰狞的样子,眼前一片昏暗,也开始冒起了金星,而有那么一瞬,在极度窒息的痛苦的感官之下,他突然觉得有那么片刻的轻松,脑中不由自主开始回忆起了曾经在振鹭山的点点滴滴……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将他裹覆,死亡即将到来。

        方濯紧闭着眼睛,绝望而无可奈何地感受到自己极为迅速地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他的呼吸在下一秒便即将再也无法供给于他充足的生命所需的气息,而幸而在此刻,他感觉到手臂一痛,紧接着有血骤然喷了出来,这痛感令他猛然回神,也是在这瞬间的清醒之间,死死缠绕着他喉咙的绸缎被割断了,紧接着整张脸骤然触碰到了陌生而又熟悉的冰凉触感,正是夜风。

        重见天日的感受让方濯愣了一愣,而喉间的痛楚再也让他无法坚持,他的手脚上还缠着衣物,站也站不稳,捂着喉咙,登时便用力咳嗽了起来。

        他难受得要命,感觉喉咙距离断掉就差那么一寸,长久得不到空气滋润的肺部痛得像是被火鞭抽了三十下,连带着五脏都火辣辣烧得要死。更别提鼻间与眼眶,方濯被夜风一刺激,眼泪噼里啪啦不受控制地就掉了下来,劫后余生的巨大的情绪变动令他很难去想明白自己现在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况,也让他无瑕再顾及接下来是否还有更为致命的攻击,生命本身的求生欲令他除了蜷缩在地上疯狂地咳嗽喘气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他在泪眼朦胧之间窥见柳轻绮站在他身前,手里似乎擎着什么金光闪闪的东西,也是气喘吁吁。他盯着柳轻绮的背影看,眼睛告诉他他也许脱困了,脑子却依旧停留在方才濒死之际的痛苦的恐慌之中,混乱而无从下手拨正。

        他的大脑下意识地尖啸,几乎完全席卷了他的侧耳。方濯用手按着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截断了一半的蚂蚁一样在地上打滚。不!他心想,我要死了。他很痛苦地又睁眼又闭眼,眼前走马灯迅速回放,又好像三片月亮在来回游走。这感官来回折磨着他的神经,他想要高声尖叫,却只能触摸到自己颤抖的即将被勒断的喉咙。直到柳轻绮一步跨到他面前,没站稳扑通一声跪下来,一把把他抱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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