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确实做得不够好，方方面面都不够好，又情绪化，做了很多蠢事……但是，我在进步，在努力，民众的意见我会听。你说我不听大臣的建议，是因为我分不清你们的建议到底哪个好哪个坏，从来没有人教过我，每次用你们的建议，我总是会被民众骂，所以我干脆只听她们的……”

神坛之下再无支撑自己的民众。小城主却不畏大雨的击打，念叨着直起身子。

“而你就不同了，比修斯……你表面上聪明无比，实际上原则不清，坏事做尽……我且不说你在我小时候骗我使用驯服魔物的方法来驯了上百只魔物，结果最后这些魔物都进了你的家门的事，哪怕是现在，你以为我不知道，生之城那些个象姑馆，个个都是你罩着的？”

真言剂时间结束之后，比修斯似乎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她眼神一暗，冷笑着说：“没证据可别乱说。不论如何，我总归会比你这个无知到以为生之城有能力向勇者城宣战的‘城主’做得好的。不信，你去问问其它大臣们怎么想？”

小城主哑口无言，无助地看向神坛上的大臣。大臣们淋着雨，仿佛没看见浦尼塔的窘迫，显然，她们早就被比修斯收买了。她们一个个地走向比修斯，交出了自己的兵符。

拿到所有兵符后，比修斯满意极了，随后看向浦尼塔，挥了挥手。早就被她收买的侍卫们涌上神坛，白刃坚决地挡在浦尼塔前面，我和同伴们也准备尽最后的力保护浦尼塔。

“去见曼拉吧，浦尼塔。”

小城主终于意识到，人总要为自己的愚蠢买单，更何况是领导者。十五岁的孩子绝望地闭上眼睛，迎接自己的愚蠢为自己带来的末日。

“不如你去见曼拉吧？”

富有磁性的男声传来。比修斯低头。

一把刀捅进了自己的腹部。

“什……”

“可惜啊，你嫌她蠢，但是如果更蠢的是你，说不定你今天就能活下来了。”

“你……”

莱坦毫不客气，终于拿出赏金组织老大应有的水准，一记弯刀砍掉了比修斯的头颅。此时，莱坦已卸下所有的伪装，雨水洗刷掉了他脸上用来覆盖长疤的粉脂，变声器也不知丢去了哪里，接过了比修斯手中的的兵符。比修斯倒下了。“你”，成为了比修斯生前所说的最后一个字。她的头“骨碌碌”地滚到一边，把一旁的大臣们全都吓坏了。

莱坦拍拍手，一群人从神坛之下飞速闪至神坛，没等剩下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神坛之上的所有大臣的头颅也掉到地上。

“莱坦——！！！”凯瑟琳不可置信地吼出来。

血水和雨水混在了一起。

机关算尽的比修斯在请神仪式的前两天晚上得知莱坦的真实身份，第二天经过自己一整天对各大臣的调查走访后，却发现她们与那个拿着扇子的大臣并不熟识，便以为，莱坦这个奇怪的家伙对自己的计划暂时不会产生大影响，大概只是个为了利益而活的恶徒罢了。

她以为，只要所有的大臣都站在自己这边，加上一点点的“神意”，她就胜券在握。

她的境界只能到这一层，她想不到会有一个这样的疯子，一个这样的疯组织，不在乎什么势力波动，不在乎大臣站在谁那边……她们可以杀了所有人，只为了自己的目的。

每个人都的视野都是有限的。谁不会犯蠢呢？

在螳螂认为蝉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时，自己却先被黄雀吃掉了。

“呵呵……凯瑟琳。喜欢这场血雨吗？我记得……我成为赏金组织的头之后的第二年，也下了这么一场大雨。”

凯瑟琳：“……”

莱坦又看向小城主。

“这些大臣府上的人，也全都已经被我手下的人杀死了。恭喜啊，城主大人，生之城宫殿‘大换血’了。”

小城主不敢相信这一切，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德帕和白刃一左一右扶着她。

“骟你爹的，死男人，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愤怒地站起，撸起袖子，“不就是抢个王位嘛，有必要连家丁都杀吗！”

莱坦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我身上。

“哦，天才法师西帕蒂娅。在有法术屏蔽器的神坛，你还能做什么呢？呵呵……我说够了。我不想跟你们打，太麻烦。把浦尼塔交出来，我就饶你们三个一命，在地牢里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只是不能放你们走。但你们如果一定要打，就是必死无疑的。我现在随时能唤出无数的组织精英，还是你们觉得，自己有本事对付她们？”

莱坦拍拍手，巴布和布兰奇出现在他身后。

巴布尤其对凯瑟琳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像在说“好久不见了，前辈”。布兰奇则是一如既往地挂着他那一副戏谑的表情，像一副面具。

德帕怒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莱坦不屑，我却猜出了他的想法。

我：“……挟天子以令诸侯，虽然，‘诸侯’已死。但只要浦尼塔在，百姓就会以为一切正常。呵呵，你杀了比修斯，是因为浦尼塔更好控制吧？可是莱坦，神意方才指向比修斯，这你怎么跟百姓解释？”

“这种小把戏，再做一次就是了。”莱坦耸肩，“骗骗这些蝼蚁还不是易如反掌。”

正在我咬牙沉默的时候，凯瑟琳突然出声。那声音静静的，好像在诉说着心底埋葬已久的，对昔日同行的朋友堕落的哀怨。

“莱坦。你曾经，也是蝼蚁。”

莱坦瞳孔微缩了一下，没有说话。

凯瑟琳继续说下去。

“神坛真像原先的赏金组织大厅啊，也是圆形的。十年前，赏金组织被围攻的时候，血水沿着大厅圆形的地面边缘，画了一个圈，把你圈在了里面，然后你再也没走出来。”

巴布疑惑地皱着眉头，不知道凯瑟琳在说什么，也不理解莱坦此时竟默许她说下去。布兰奇站在莱坦身后，瞥了一眼凯瑟琳，目光中有微不可察的触动。

德帕松开还在失神的小城主，过来拽了拽我的衣服，然后用眼神示意我凯瑟琳不太对劲。

我轻轻点头。两人都太了解自己的同伴，凯瑟琳从不抒发情绪，突然说这些话，要么是状态太过糟糕，要么是故意在给我们创造机会。

德帕不言，装作失落与害怕将自己的手覆在我的手上，其实是为了让我看到她袖子里藏着的金色药剂。

是速行剂。昨天晚上德帕告诉过我。

明白了。现在，等待时机。

凯瑟琳：“从前，你是为别人杀人，不论好坏，我就已经和你观念不同，但我也只是不再纠缠。可是现在，你完全是为了自己的欲念，为了一点点顾虑，就能把这么多条无辜的生命赶尽杀绝……”

莱坦转过身，怒目圆睁，一条长疤显得无比显眼：“你！你怎么敢说我！你自己身上不也是挂了那么多条人命！！”

“我从不杀不该死的人。起码在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该死之前，我不会杀她。

“莱坦。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了，我心里最大的想法。

“我好后悔啊，莱坦，我好后悔。

“小的时候，师母说，我不该把你们捡回来，她是不收男徒妹的。

“呵呵……我真的该听她的话。我真的……该听她的话。”

一道雷劈过，大雨之中，照出莱坦脸上一瞬间悲凉的表情。表情里有什么呢？不理解吗？想辩解吗？我和德帕看不清楚，也许只有凯瑟琳能看清了。

在场所有人，包括莱坦自己在内，好像都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道显老的长疤之下，也只是一个二十五岁年轻人的肉体。

……

是不是所有人都晃神了？

——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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