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 135 章

“陈小郎君,  咱们到了。”蒋六子停下车后头喊了一声。

        陈二牛掀开车帘一下跳下车。

        他动作轻盈跳下来也没发出什么动静，但蒋文菡就不行了，他直接扶着陈二牛的肩膀跳下来。

        陈二牛拍了拍他的手：“师兄你是不是胖了,  我怎么觉得你沉了。”

        “不是！肯定是你今儿精神不好,  身子虚。”蒋文菡默默收回自己的手,  收回手前还给陈二牛仔细整理了下衣领。

        陈二牛：“……”感动但又想打人。

        师兄果然是个妙人。

        “萤书？”

        陈二牛迟疑了一瞬才发现这是有人在叫他。

        他回身看到师父快步走了过来。

        蒋明遥这声音并不小，府衙门口还有旁的车驾,  陈二牛感觉到有人在看他。

        “那位小郎君就是解元？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是个稚童。”

        “在贡院时我竟是没有注意到还有这么个生员。”

        “别说你了,  我原来以为顾公子能得了解元，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无名之人。”

        “什么无名？他可是做出了新农居的人！你竟是不知”

        “这农具怎么能同学识同论呢？”

        ……

        陈二牛嘴角抽了抽,  这耳朵太好听到的太多也不好。

        蒋明遥对着蒋文菡说：“你要是愿意看热闹就找个阴凉的地方,  这儿停牛车的地方也不多，看你头上的汗。”

        “没事,  我瞧着这些举人穿的都不差。”就是年纪有些大，不少看着年纪比他爹还大

        蒋文菡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汗没当一回事。

        “别中了暑。”蒋明遥知道自家儿子过来就是想看看这中举的人都是什么样，他又嘱咐了一句就招手让陈二牛到他身边来。

        “师兄，那我们先进去了。你和六子哥随意逛逛，待会再过来也成。”

        “知道了！”蒋文菡随口应了一声他轻轻推了推陈二牛,  “赶紧去吧。”

        卓骏之落后一步站在陈二牛后头。

        陈二牛一个人就够惹眼了，他们师徒三人都中了举人,  连守门的衙役看了凭证都愣了愣。

        “三位举人这边走。”衙役走在前头领路都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他们。

        卓骏之忍不住将脊背挺得更直了。

        陈二牛因为是出门在外悄悄地将精神力外放，不过好歹这里是衙门,  他只是让自己警惕些并没有真的将精神力完全放出。

        走过外院穿过门廊的时候陈二牛听到的声音更多了。

        其中有不少是早早来了宴上的人，陈二牛还听到了自己的名。

        突然陈二牛听到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走走！林大人咱们去悄悄我选的解元！”

        “哎呦，我的萧大人呦,  你可稳重些吧,  你熬了这些年才被点为主考,  这回还选了个不及弱冠的男童做解元，你说这要是传到京城。”

        “这要是传到京城圣人定然高兴！”

        “咦？此话怎讲啊？”

        “林大人等回了京城你就知道了。”

        最后一句话虽然是压低声音说的，陈二牛还是原原本本的听进了耳里。

        陈二牛：“……”嗯，他还是将精神力收回去吧，实在有些不好。

        “小河，我越来越理解当年乐意童为什么想要带我走了。”

        好家伙，若是他出生在将门，发现和自己有相似能力的人，怕也想要把人控制住。

        幸亏乐家人是好人。

        陈二牛倒是不怕自己被逼迫，他有自保之力，但他还有家人亲友。

        嗯，他好像是更敬佩乐二姑娘了。

        【宿主这些年精神力稳步提高，确实比以前厉害多了，我们那里最厉害的人可以将精神力附着在身上，一般的热武器伤不了身。】

        “……可能是我还不够优秀，那倒也不必。”陈二牛挑了挑眉头。

        “师父你瞧！竟然真的有鹿啊，可惜只能赏不能吃。”卓骏之凑到陈二牛身旁说。

        陈二牛拍了拍卓骏之尽量放轻声音道：“人家弄了两只小鹿，圆润可爱的，你心里就想着吃。”卓骏之身体好了之后，这贪嘴的性子就显出来了，陈二牛也时常给他些零食，当然提供零食的是小河，本来就是给卓骏之的营养食品。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

        这院子里还真放了小鹿吃草，这鹿鸣宴真的有鹿，这办宴的人也是有趣。

        “哦，这位是卓小公子？”郭庭炎瞧见熟人先同府学的同学告了一声罪，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说道，“我在发榜时就见卓小公子，陈郎君，还有蒋先生的名字均在其上，我还当时自己看差了，你们师徒一门三举人，合该是一段佳话。”

        郭庭炎上前的时候，陈二牛就认出这是当年卓骏之给他们引荐的人。

        看来自己这小徒弟的眼光真不差。

        卓骏之今天脸上的笑就没有落下过：“我没去看榜，竟是不知郭兄也中了举，真是汗颜我不过是孙山之位，运道好罢了。”

        “唉，话怎么能这般说呢，你少年英才能中举便是不知比旁人高出多少。”

        郭庭炎自己的排名也不高，不过他想来不羁只要得了举人便是好事，更何况陈郎君是本次的解元，卓骏之拜师时不知多少人看笑话，他可真真好奇府学中未能来考乡试的人如何想，等他回了府学定要将这事好好说道说道。

        “拜了个小娃娃当师父就能考上举人，这谁能想到呢。连自己长兄病了，怕是都不知道吧。”

        郭庭炎眉头一皱看向身后。

        “张庆烽？”郭庭炎对着卓骏之说，“这位是你长兄在府学的好友。”

        “哦，原来是长兄的好友，那难怪了。”卓骏之平日极好说话，若是这人讽刺的是他，卓骏之笑一笑也就过去了，现在此人明显是在说他师父，卓骏之脸上的笑意一收冷冷地说道。

        本来张庆烽也只是想要不软不硬地膈应他们一下，但是听着卓骏之这话里有话，他反而是心气起来了。

        不过他还记得这是个什么地方，张庆烽也只是几步上前低声问：“难怪什么？”

        “难怪这般无礼，兄长那里我早就派人过去看望了，人却被他赶了出来，不是无礼是什么。”卓骏之当然知道他长兄没有中举还病了，他在面上敬重兄长让人送了药材和礼过去，可被兄长赶了出来。

        “骏之还要照看师父和我这个师公，长兄那里也派人去看了，不知你这个友人冒出来作甚？”蒋明遥在那位张庆烽出声前问道，他和卓骏之住在一块许多事他也不会打听，蒋明遥现在才知道有这么一出。

        “你就是陈萤书，陈举人啊，果然长的不差还能做出新农具，我们自然是比不上了，刚才我只是突然瞧见卓小公子笑得如此开怀，想到自己好友还在病中难免出言不慎，还请宽恕则个。”

        张庆烽还真不是那没脑子的，他根本不接蒋明遥的话，反而是明里暗里点出他是靠着做出农具的功劳得的解元，和学识无关。还将刚才的话圆了过去，他们要是追着说他只会让人觉得他们咄咄逼人。

        卓骏之一听就想要开口驳回去，陈二牛赶紧将人按住。

        陈二牛不去反驳，只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勉强开口应了一声：“嗯。”似乎同张庆烽说话都是自降身份。

        要是师父和小徒弟笨嘴拙舌的不能和人分辨，陈二牛也许会换个姿态。

        “没想到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我师父做出了新农具你比不上，这学识上也比不上，若是你有什么话想要说，大可以告诉几位大人，何必在这儿同我们逞口舌。”卓骏之立马就懂了师父的意思，他也仰着头颇为得意地说，“别在这儿挡着路了，你不想要落座，我师父还想要落座呢。”

        这席位可是按照名次排列的，陈二牛自然是排在最前头，就坐在考官边上。

        这话说的可真是有技巧，还有股小人得志的味道。

        陈二牛心中好笑，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走吧。”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绕过此人进了这个办鹿鸣宴的园子。

        这一直在这儿站着给人看戏，陈二牛可没这种爱好。

        蒋明遥和卓骏之都跟着他从张庆烽身旁经过。

        郭庭炎要不是记得张庆烽是自己府学的同窗，他嘴角的笑都要忍不住了，这人在府学中就是这般阴损，今儿也不知受了谁的挑拨自己巴巴上来。也是太年轻气盛了些，怕是被个小娃娃压了名心中不快，难道还能真是为了卓大公子？他可不相信。

        没看到那些不认识陈萤书的人都是悄悄看着他们吗？

        真是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愚笨的好。

        张庆烽家中同卓家不分上下也是官宦人家，现在被一个渔户之子这般对待，直接怒气上涌他磨了磨牙，在心中告诫自己这儿是府衙，他不能给各位大人瞧见他怒极攻心的模样。他生生将这一口气吞了回去，一张方脸憋得通红。

        张庆烽阴沉着一张脸走开了。

        这倒是让陈二牛高看了他一眼。

        看来这能考上举人的人，脑子还算够用。

        婢子见他们不再争执这才上前，引着他们三人入座。

        陈二牛三人只能是分开，他和卓骏之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他们走了一小段路就分开了，这园子颇大有不少奇花异草怪石，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干净清爽，越往里走越是宽阔。

        等他随着婢女往前走找到自个的位置坐下，他已经是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了，当然其中也有他位置靠前婢子走路慢的缘故。

        “陈郎君请坐。”婢子引他过来后就悄悄退下了。

        陈二牛坐下后，倒是饶有兴趣地打量起着园子的景致起来。

        这一片似乎是单独留出的空地。

        位置在整个园子的高处，可以自上而下赏景颇有意趣，树荫茂密清溪潺潺，倒比外头凉爽许多。

        “久闻陈郎君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如同芝兰玉树，让人见之心折。”

        身旁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陈二牛早就发现坐在自己身旁的学子在看他了。

        他看过去，只见自己身旁坐着的是一个身穿淡绿色华服的少年，那人正瞧着自己。

        光是听声音就知道这人年纪不大，应当只比他大三四岁。

        陈二牛嘴角带了一点点笑：“不知郎君是？”

        他这话说出口就看到那少年脸色一下冷了下来。

        过了一会才缓了过来。

        “我是顾家六郎，陈郎君叫我顾六郎便是了。”

        “哦，原来是顾六郎啊，幸会。”陈二牛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继续赏景了。原来是那个拎不清的顾家啊，自己还是离他远些比较好。

        顾兆青还是第一回被这么轻慢，长袖中的手忍不住握紧。

        他微微垂眸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没了怒色：“陈郎君，你乡试的文章我仔细瞧了，陈郎君的史论真是针砭时弊见解独到。怪不得能得萧大人的眼。”

        他倒是想过质疑陈萤书的学识，只是看到了爹爹给他抄录的卷子，他心中知道陈萤书此人学识不比他差。

        既然如此他自然不好说那些不甘心的话，爹也让他尽量结交这位陈郎君，说是他有几分邪性不仅让圣人记住了他，萧大人也是对他赞叹有加，可他没想到陈萤书竟然是这种脾性，虽然心中屈辱但他还是暗自提醒陈萤书，他家中不凡，早早就得了乡试卷子。

        陈萤书应当不是个蠢人，自然该是知道不能得罪他。

        可惜陈二牛真的不想要和顾家扯上任何关系，真是奇怪了，顾之远那般的人，竟然也是和这顾家同根同脉，小河说得对，这生物的多样性真是不可想象。

        想到这里陈二牛深深地看了顾兆青一眼。

        顾兆青以为他是听出了自己话中的意思，嘴角忍不住提起，果然如此，这些寒门子弟一个个都是恨不得扒上豪族世家的。

        陈二牛现在好歹也是和赵家蒋家都有关系，自己也是解元，怕倒是不怕顾家，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这人说这个做什么？暗地里搞小动作还挺骄傲？虽然乡试卷子给人看了陈二牛也不在意，只是心里多少有些膈应就是了。

        “哦，多谢。”陈二牛又瞥了他一眼敷衍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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