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篇（一）(假如不曾忘却...)

叶呦告诉陆烬自己的名字那天,  山庄忽然下了很大一场雨。

        陆烬拉着叶呦躲到一个桥洞下，自己跑回去拿伞。叶呦一个人站在桥洞下，看着陆烬小小的背影在大雨中越变越小。

        等了没一会儿,  风雨越来越大了，天色也越发昏暗,  叶呦有些害怕,  便想去找陆烬。刚踏出桥洞,  瓢泼的大雨顿时就把她淋湿了。

        “小鹿哥哥！”叶呦站在雨里大喊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哗哗的雨声。

        她朝陆烬消失的方向跑了两步，听见了她爸爸妈妈的声音：“呦呦,  你站在那里别动！”

        听到熟悉的声音，叶呦稍稍安心了点，她侧过头去，看见爸爸妈妈打着伞,  朝自己跑了过来。

        “呦呦，你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来了？太危险了！”萧韶一把将叶呦抱起来,  撑着伞往回走大。叶呦浑身都湿透了,  很快就迷迷糊糊地发起了烧。

        萧韶和叶丽兰吓得不轻，带着她冒雨就回到了市区。

        叶呦在医院睡了一天一夜,  才醒过来。萧韶和叶丽兰一直守在医院里,  之前叶呦在学校受了欺负,  他们实在是害怕她再出什么事。

        担惊受怕了一天，叶呦总算是醒了过来，叶丽兰立刻呼叫了医生,  凑在病床前问她：“呦呦,  你感觉怎么样？”

        叶呦张了张嘴，想说话,  却觉得嗓子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很难受。站在旁边的萧韶就跟有读心术一样，关心地问：“呦呦，是不是想喝水？”

        叶呦点了点头。

        萧韶把床头的水杯递了过去，叶呦就着小吸管喝了几口，顿时感觉好受了许多。

        病房外传来医生护士的脚步声，叶丽兰听见，站起身让开了床边的位置：“杜医生，呦呦醒了，你们快帮她看看。”

        杜医生安抚地点点头，就去帮叶呦检查了。

        叶呦的烧已经退了，暂时也没有出现其他的并发症，为了安全起见，医生建议再留院观察一天。

        等医生护士都走了，叶呦才糯糯地问：“妈妈，我怎么了？”

        萧韶和叶丽兰都是一愣。

        从那天在学校被欺负之后，叶呦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叶丽兰跟萧韶带她做了各种检查，心理医生也看了，但始终没有什么用。

        两人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就领着她去了鹿鸣温泉山庄，想着在山上休养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在山庄的几天叶呦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就是还是不愿意说话，这会儿她醒过来忽然开了口，怪不得两人会惊讶。

        “呦呦，你刚刚说什么？”萧韶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病床的小叶呦看着他，慢吞吞地问他：“爸爸，我是生病了吗？”

        萧韶和叶丽兰对视一眼，差点喜极而泣。他们家呦呦终于愿意说话了！

        “呦呦你发烧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再观察一天我们就能回家了。”叶丽兰摸摸叶呦的小脑袋，安慰着她。

        叶呦点了点头，很快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早上，叶丽兰趴在床边睡着了。叶呦转了转脑袋，轻声朝她喊了一声：“妈妈。”

        叶丽兰本就睡得不沉，叶呦的声音一传来，她就醒了过来：“呦呦，醒了？”

        她抬手摸了摸叶呦的额头，温度正常，应该是没有反复：“有哪里不舒服吗？”

        叶呦摇了摇头。

        萧韶提着早餐从外面回来了，见叶呦跟叶丽兰都醒了，便笑了笑道：“正好，可以吃早餐了。”

        听到吃早餐，叶呦的眼睛明显亮了亮，她从病床上坐起身，想去够萧韶提过来的早饭。身上的儿童病号服随着她的动作，袖子也往胳膊上缩了缩，叶呦一下子看见了自己手臂上还没好完的淤青。

        她愣了愣，拉起自己的袖子，发现自己手臂上竟然有好几处这样的淤青。

        叶丽兰跟萧韶看见她的动作，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叶呦愣了愣神后，抬起头来问他们：“爸爸妈妈，我是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吗？”

        在她的认知里，只能是从楼梯上滚下来了，才能摔成这个样子。

        萧韶跟叶丽兰听完她的话，都愣住了，叶丽兰盯着她看了一阵，小心翼翼地问她：“呦呦，你不记得了吗？”

        叶呦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叶丽兰抬头看了看萧韶，彼此的神情都有些凝重。

        “呦呦，先趁热把粥喝了吧，这是王阿姨特地为你熬的。”萧韶把保温桶打开，舀了些粥到碗里，端到了叶呦面前的小桌子上。

        热气腾腾的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一下子就转移了叶呦的注意力。她没有再去管自己手上的伤，而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到嘴边吹了吹。

        她在里面吃早饭的时候，叶丽兰和萧韶在外面和医生沟通叶呦的事情。杜医生表示叶呦现在的情况很稳定，记忆混乱可能只是暂时性的。叶丽兰和萧韶为了安心，又给叶呦安排了一个脑部的检查。

        检查结果很良好，叶呦的小脑袋瓜没有任何问题，医生说失忆可能是心理原因引起的。

        因为叶呦只忘记了被欺负的记忆，叶丽兰和萧韶也没有让她再刻意想起来。他们接叶呦出院以后，都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

        叶呦在医院待了几天，一回到家里就兴奋得不行，她自告奋勇整理着自己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看到了一枚印着小鹿的徽章。

        叶呦愣了一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拿着徽章急匆匆地跑下了楼：“妈妈妈妈，小鹿哥哥呢？”

        叶丽兰和萧韶正在商量她转学的事情，学校和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只要叶呦身体没问题，随时都可以去上课。两人正说着，叶呦忽然就从楼上跑了下来，萧韶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将小小只的叶呦抱了起来：“呦呦，这么跑很危险的，下次不可以了知道吗？”

        “哦……”叶呦点了点头，又把自己手上的徽章举到萧韶跟前，问他，“爸爸，小鹿哥哥呢？”

        萧韶听得一头雾水：“小鹿哥哥？那是谁？”

        叶丽兰看了眼她手上的徽章，眸光轻轻动了动：“呦呦，你还记得鹿鸣温泉山庄吗？”

        叶呦点了点头：“小鹿哥哥就在山庄里，这个徽章就是他送给我的。他还请我吃了好多糖果。”

        叶呦山庄的那几天，叶丽兰跟萧韶没有二十四小时跟着她。医生说叶呦的心理压力可能很大，应该适当给她独处的空间，所以每天他们都会让叶呦放放风。

        叶呦一开始只是在院子里面玩，叶丽兰和萧韶觉得很安全，便没有管她，后来不知道她怎么就跑到泡脚池边去了。

        要不是她现在自己提起，他们都不知道她还认识了一个小鹿哥哥。

        “她说的小鹿哥哥，应该是陆老先生的孙子。”

        说来不巧，他们去山庄的时候，陆老先生的儿媳妇刚去世不久。山庄除了他们没有接待外客，叶呦描述的那个小哥哥，只能是陆老先生的孙子。

        “小鹿哥哥还不知道我回家了，他找不到我会着急的吧？”叶呦很担心她的小鹿哥哥，她知道小鹿哥哥刚刚没有了妈妈，每天都很伤心，如果再把她弄丢了，他会更难过的吧？

        “妈妈，我可以去山庄找小鹿哥哥吗？”叶呦睁着大眼睛看着叶丽兰。

        这个时候的叶呦正是最可爱的年龄，任谁被一个萌萌的小萝莉这么盯着看，都很难不动心。

        叶丽兰摸摸她的头，跟她道：“我们周末去山庄玩好吗？明天已经跟学校约好去上学了。”

        叶呦听见要上学了，就不是很开心，但是她已经休息了这么久了，确实应该回学校了：“好吧，那妈妈周末要带我去山庄找小鹿哥哥，拉钩钩。”

        叶丽兰伸出手和她拉了拉钩。

        叶呦开心地笑了笑，拿着自己的徽章准备上楼。离开之前，她终于发现这个家好像少了些什么：“妈妈，弟弟呢？”

        不会因为太调皮被爸爸妈妈卖了吧？

        叶丽兰道：“弟弟这段时间住在外公外婆家，过阵子再接他回来。”

        叶呦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实在没精力再照顾才两岁的萧思成，只能暂时把他送到了外公外婆那里。

        “哦，那弟弟周末要跟我们去山庄吗？”

        叶丽兰道：“弟弟太小了，不能去，等他大一点再带他去。”

        “好吧，那我继续收拾东西了。”

        第二天叶呦穿上新衣服，戴上新的校徽，准备出发去新学校。叶丽兰给她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看上去特别精神。

        叶呦很喜欢这个马尾，去学校的路上不停地甩甩甩。

        “妈妈，那里有个文具店，我想下去买支铅笔。”叶呦透过窗户瞄到前面有个文具店，就想去买东西。

        叶丽兰道：“让爸爸陪你去吧。”

        叶呦不答应：“不用爸爸，我自己去就可以！”

        萧韶：“……”

        这种不被需要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把车停下后，叶呦就自己打开车门下车了，萧韶看着叶呦的背影，跟旁边的叶丽兰道：“你有没有发觉，自从醒过来之后，呦呦的性格好像变得活泼多了？”

        以前叶呦很安静，也不爱说话，是大家眼中标准的乖乖女。

        叶丽兰微微点了点头，跟他道：“确实变开朗了许多，这样也挺好。”

        萧韶看着叶呦小小的背影，没有再说话。

        文具店里，叶呦一进去就问老板有没有带橡皮擦的铅笔。老板拿了一支铅笔给叶呦看，还和她说旁边还有好几个其他颜色。

        叶呦低着头看着展示柜里的各种笔朝里面走去，这才发觉柜子边还站着一个人。她抬起头，想让这个人让一让，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她愣了一下，脸上绽开一个惊喜的笑容：“小鹿哥哥！”

        陆烬的耳朵微微一红，原本喜悦的眸子里浮上了一丝不自然：“嗯、嗯……”

        “你怎么在这里？”叶呦凑到他身边，仰着脑袋看他，“你也在这附近读书吗？”

        “嗯。”陆烬点了点头，看见了她胸口别着的校徽，“你在一小？”

        “对呀对呀。”叶呦点完头，又好奇地看着他，“小鹿哥哥呢？”

        “咳，我在实验小学。”

        “哦哦。”叶呦放下手里的铅笔，也不急着买东西了，她拉着陆烬的手就往店外跑。

        “妈妈妈妈，爸爸爸爸！”叶呦牵着陆烬，跑到了马路边。萧韶降下车窗，和叶丽兰一起看向窗外。

        叶呦把陆烬拉到窗边，开心地跟他们介绍：“这个就是小鹿哥哥！他也在这里读书！”

        陆烬猝不及防被推到叶呦的爸妈面前，一时有些紧张。他微绷着下颌，迎着叶呦父母的目光，做了个自我介绍：“叔叔阿姨好，我叫陆烬，我在实验小学读书，现在三年级了。”

        车里的两人沉默了片刻，最后是叶丽兰笑着开口：“你就是鹿鸣温泉山庄的小少爷吧？”

        陆烬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

        叶丽兰看着他道：“呦呦一直跟我们提起你呢。”

        她说到这里，叶呦才想起要为自己的不告而别跟小鹿哥哥解释一下：“那天山里下雨我发烧了，爸爸妈妈就把我送去医院了。”

        陆烬侧头看着她，轻轻点了下脑袋：“我听我爷爷说了，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叶呦点头如捣蒜：“好啦，已经可以来上学了！”

        “那就好，那天我不是让你在桥下等我吗？你怎么会淋雨了？”

        “我一个人待在那里好害怕，也有些担心你，就想出去找你……”叶呦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对不起小鹿哥哥。”

        陆烬摇摇头道：“是我不好，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

        他应该早点想到的，叶呦才六岁，一个人待在风雨交加的山上，肯定会害怕的。

        “陆烬，你爷爷奶奶身体怎么样了？”叶丽兰听他刚才提起爷爷，便问了一句。

        陆烬道：“奶奶身体比前阵子好些了，爷爷也放心了些了。”

        “那就好。”她看了眼时间，跟两个小朋友道，“马上就要上课了，我载你们去学校吧。”

        陆烬道：“不用麻烦了阿姨，我走过去很快的。”

        叶呦拉着他的手，跟叶丽兰讲：“那我和小鹿哥哥一起走过去。”

        驾驶座的萧韶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今天第一次去学校，知道学校大门在哪里吗？”

        这问题还真把叶呦难住了，她抱着陆烬的胳膊，想了一会儿道：“小鹿哥哥肯定找得到，小鹿哥哥会送我过去的，对吧？”

        她仰头看着陆烬，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陆烬耳朵又有些红，他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嗯，我会送你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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