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一话，

星海之湖在萤火虫的装点下如梦似幻。甲板上的阿莉西亚却没有功夫欣赏眼前的景色，只是撑着栏杆深呼吸夜晚的空气，耳边是自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她开始猜想山治喜欢她的可能性，又担心一切只是自己的妄想。

        理智提醒着阿莉西亚要保持冷静，感性却在欢呼雀跃。她的心脏像是被人套上了紧箍咒，炙热又沉闷，同时也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大喊着“不要沉迷也不要胡思乱想”，另一半则叫嚣着“管他的，冲啊”。太上头了，山治这个混蛋真的是太令她上头了。

        “冲个鬼啊。”阿莉西亚扶着额头小声埋怨自己。但凡山治不是她的伙伴，她一早就冲了。问题是，他是最重要的伙伴之一。她要怎么冲？冲了之后怎们办？如果是她自己误会了，山治会很困扰。就算不是误会，万一哪天闹掰了，其他伙伴立场怎么摆？难道要他们每天看自己和山治的眼色？想想就尴尬的要命。

        “小阿莉西亚？”

        阿莉西亚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的人是山治，她忧愁地揉了把脸。在山治走到阿莉西亚旁边站定后，她扭头看向对方，看起来郁郁寡欢。

        “你为什么过来了？”

        “诶？”山治没有料想到阿莉西亚会是这个反应，顿时变得有些失措起来，“小阿莉西亚，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真是的。”阿莉西亚闭眼叹了口气，“没有的事，只是我现在脑子乱糟糟的，想自己待着。”

        山治抬起了手像是想要去触碰阿莉西亚，又因为担心自己会被讨厌而沮丧地放下。

        “要是小阿莉西亚是为一些事心烦的话，我随时都在这里，并且准备好倾听了。”

        温柔的山治对于正和自己的思想作斗争的阿莉西亚来说简直就是致命。她看着山治眼里的认真，心脏微微颤抖，连带着呼吸频率也变得错乱。

        “你要听吗？”阿莉西亚鼓足勇气这样问道。

        “当然。”感到被信赖的山治浅浅一笑，蓝色的眼眸仿佛要将人融化。

        阿莉西亚右手大拇指不安地按压着左手掌心，眼神转向星海之湖并凝固在那上面。漫长的沉默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甲板上响起她带着点沙哑的歌声。

        “[请多来见我几面]，

        说着这句话的你，

        让我震惊之余怜爱不已，

        你熟睡时凌乱的刘海，

        掠夺我的注意……”

        阿莉西亚的歌声下，山治的笑容逐渐消失，嘴唇不自觉抿成一条线。

        “我拼命压抑内心的情愫，

        那情愫越加强烈，

        仿佛我随时都会输掉，

        输给方才形成的情愫……”

        山治的双手从裤兜里离开，焦灼不安地往嘴里塞上一根烟。

        “那接连不断的光辉都是徒劳，

        我却丝毫不恐惧，

        因为你捷足先登的微笑，

        让我产生[竟对这样的我]的幻觉……”

        山治夹着烟的手指愈发用力，压抑着胸腔里的酸涩和几乎沸腾的怒气。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就这样落荒而逃也不错的想法。

        “我不停追寻的幻象，

        总有一天将会消失，

        可在我看来依旧美丽，

        于是我只为你唱这首歌。”（椎名林檎，《poltergeists/灵异现象》）

        歌曲落下帷幕，甲板上再次安静下来。

        “好悲伤呐，明明旋律听上去那么欢快。”山治喉结滚动好几下才若无其事地笑着开口，“不能再和卡塔库栗见面，小阿莉西亚也很寂寞吧？”

        “哈啊？”阿莉西亚心中的忐忑霎时化为乌有。搞了半天，山治的反应就这？就这？！到底是不解风情还是压根对她没意思？

        我不懂，但我大为震撼！

        “这是首告白的歌吧？下次和卡塔库栗通电话时也唱给他听啦，不然看到小阿莉西亚露出这么伤心的脸，我会束手无策的啊。”

        “……”阿莉西亚血压飙升。听听？这是人话吗？这个白痴是在刷她怒气值吗？暗戳戳表个白还能被张冠李戴？这能忍？是个人都不能忍。

        “小阿莉西亚勇敢一点也可以哦，我会为你应援的。”山治垂下眼眸，一边说着违心的话，一边呆愣地注视着猩红熄灭后落地的烟灰，心脏也跟烟灰似的一个劲往下沉。

        “去他喵的勇敢！见鬼的应援！闭嘴吧！”阿莉西亚心情坏到了极点，火大地按着山治的脑袋一顿乱捶，边捶边口吐芬芳。“山治你这个傻杯！大傻杯！超级大傻杯！傻杯王！”

        阿莉西亚气喘吁吁地扔下脑袋肿成猪头的山治就要从甲板离开。山治嘴里早就断成两截的香烟落在甲板上，他惊慌失措地拉住阿莉西亚，试探着问道：

        “……不是卡塔库栗？”

        阿莉西亚带着浑身的低气压转过身一把揪住山治的衬衫领子，表情像是下一刻就要宰了他，眼神阴森地说：

        “卡塔库栗？要是卡塔库栗我就不会唱这种隐含单恋心思的歌！直接跟他步入婚礼殿堂不就好了？”

        “那……刚才那是首歌是唱给——？”山治的语气愈发小心翼翼了。

        “……”好气。不，不能生气，绝对不能跟傻瓜生气。阿莉西亚松开山治的衣领做了个深呼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撒，会是唱给谁的呢？”

        奉劝自己不能生气的阿莉西亚转身就气成了河豚。果然做人不能头脑发热，一发热就会让自己陷入难堪的境地。山治这个狗男人，她要是再跟他表白，她就诅咒自己也变成大傻杯！

        “等等，阿莉西亚，等等啊！”山治这下终于回过味来，脑海里闪过一个猜测。他三两步追上阿莉西亚，着急到连“小阿莉西亚”这个称呼都没用。被汗湿的大手匆忙握住阿莉西亚的手腕，山治心脏里仿佛被装进一只兔子，怦怦跳个不停，“对不起，你可以当我是个笨蛋，是个妄想狂。就算厚颜无耻，我也想……我也想把自己当作真正倾听那首歌的人。”

        “才不是唱给山治的。”阿莉西亚一脸冷漠，赌气地嘟哝起来，“谁要唱给你？大白痴。”

        “拜托了，不要生我的气。”山治露出小狗狗一样的眼神，握着阿莉西亚手腕的大手下滑，轻柔地撑开她的手掌心，五指穿过她的手指，满是依恋地扣紧，“告诉我，我就是你所唱的那个人。”

        阿莉西亚憋着一股气和山治对视着，努力忽视两人亲密地交握在一起的手，愣是一声不吭。山治并不气馁，这一刻，他就像是审判厅里的囚人，悬崖钢索上的赌徒，抛弃一切顾虑去赌一个答案，等一个尘埃落定。他低头用额头抵着阿莉西亚的额头，眼神深邃，口吻带着祈求。

        “是我吗？”

        “……不想是你。”阿莉西亚咬了咬下嘴唇，妥协道，“但的确是你。”

        山治的脑袋嗡嗡作响，丧失了一切思考能力，倒是表情比大脑更先做出反应。他的嘴角疯狂上扬，脸上每一个五官都在笑，活脱脱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要么傻愣愣的哈士奇。

        “梦？”

        “我不介意再揍你一顿。”

        “好开心啊。”山治的思考能力渐渐回归后，脸上那种失去魂魄的神态稍微收敛了一些。他和阿莉西亚十指交扣的手收紧，理直气壮地调动手臂把她抱进怀里。想到阿莉西亚唱的那首歌里的歌词，嘴角的弧度又不自觉落下去，“还有点难过。对不起，让你这样忐忑不安，但绝对不是什么幻象。我一直一直都超级喜欢你，最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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