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共枕眠

一家子聊着天就到了晚饭时间，徐知澜自荐去帮林妈的忙，林爸就留下来陪被气自闭的宝贝儿子。

        不知道是不是被心情影响的缘故，林叶连输好几局，气得只想砸手机。

        林爸亲密地揽过儿子的肩膀，笑问：“叶子，最近艺术搞得怎么样？我上次看你请假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林爸林妈都关注了林叶的微博，以便随时关注儿子的更新动态。二老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为了了解儿子的创作环境，愣是学了一周的app使用操作。每周最关心的就是儿子有没有正常更新，以及大家对画作的评价。说到评价，二老还亲身下场怼过黑评。自家儿子我随便怼，别人怼那绝对不行！要不是林叶拦着，二老都准备大战个三天三夜。

        林叶按掉手机，仰靠在沙发靠背上，有气无力道：“没有，不是结婚没时间画嘛。”

        林爸明了地点点头，又拍了拍儿子的手背，问：“那是和知澜闹矛盾？我看你俩都不说话。”

        话不是都被你们说了吗？林叶在心里嘀咕一句。

        “没、没有。”林叶不是很想回答。

        知子莫若父，林叶这反应摆明想逃避问题，他可不给机会，收回手说：“那就是有。说说吧，你俩怎么了？”

        林叶叹了口气，猛地坐直身体，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问：“爸，徐知澜是不是给你们灌迷魂汤了，你们怎么这么喜欢他？你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网上可是好多人在骂他。”

        林爸极其嫌弃地睨了自家儿子一眼，那眼神就跟看傻子似的。他双手叠交放在身前，摆出平常与学生谈心的姿势，语气严肃：“在你眼中，爸妈是傻子吗？”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林叶问懵了，他突然哽住：“当然不、不是啊。”

        “那是觉得爸妈眼瞎？”林爸接着问。

        “不、不是啊。”林叶被问得越来越心虚，就跟小时候偷钱买辣条被抓包的心情一样。

        “那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林爸表情严肃，“人最不可失去自我判断。一个人好与坏，不是靠你三言两语去判定，也不是靠他三言两语去判定。舆论的背后有多少操控的手不用我说你也清楚。我和你妈喜欢知澜，不是因为他在我们跟前说了多少好听的话，送了多少称心的礼物，而是跟他相处之后对他的感受。”

        “可你们才认识他不到半个月？！”林叶急声反驳。

        林爸疑惑道：“谁跟你说的？我们都跟他认识快一年了。”

        “什么？！”这下子林叶被惊住了。

        快一年？！那也就是说，徐知澜从自己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认识他爸妈了？！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你们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也没问啊？哦，我和你妈认识个人都得跟你讲啊？我们又不是小孩子。”林爸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知澜对我俩可关心了，倒是你对我俩爱答不理的，打电话说没两句就要挂。”

        “我、我那时候要忙实习，又要忙毕设，哪有时间打电话。”林叶着急地替自己辩解。

        “行了行了。”林爸打断林叶的辩解，“我倒是想问你，你为什么讨厌知澜啊？就因为网上的乱七八糟的新闻。真要是这样，你出去可别说我是我林正峰的儿子，丢人呐。”

        林叶说不出反驳的话，他对徐知澜的确是先入为主，网上的新闻真假掺半，他一旁观者根本做不出判断，虽然徐知澜本人说过是假的，但哪知道他这句话是真是假，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说了，他当时婚求得那么草率，跟去市场买菜似的，林叶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往正经人的方向上代，怎么看怎么流氓。

        但林爸的话还是给他当头一棒，原来他的感觉并没有出错，徐知澜跟他结婚这件事就是早有预谋，而且时间线要拉到他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但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在相亲宴之前，他没有见过徐知澜，一眼都没有。而且徐知澜从哪里认识自己？又是怎么喜欢上自己的？一见钟情？那也得见过啊——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砸进林叶的脑袋，让他越来越慌乱，这场婚约从一开始就透露着古怪，无论是徐知澜的态度还是他爸妈的态度都透露着一股不对劲，尤其是徐知澜这个人，林叶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任何事，连他父母的消息都是从自家爸妈口中得知的。不知道是不愿告知，还是觉得没有必要说，但无论哪种都让林叶不得安眠。

        烦死了！！！

        林爸看着自家儿子突然开始抓耳挠腮，心下一慌，别是被自己说得心生愧疚，在那里惩罚自己吧？！他猛地抱住自家儿子，跟小时候哄他开心一样，抬掌轻拍他的后背，语气温柔：“儿子，老爸老妈是不会怪你的，知澜也不会，你千万不要自责。人都有被牵着鼻子走的时候，这不是什么大事。及时发现错误，及时改正就可以了。你依旧是爸妈心中的好儿子啊！”

        “爸，松手！”林叶拍了拍林爸的后背，“我不能呼吸了——”

        林爸赶忙松开手，笑说：“人生总有坎，跨过去就好了！”

        林叶强颜欢笑，只怕不是坎，而是坑——巨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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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时间，一家子其乐融融地坐到一起，每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除了——林叶，他耷拉着嘴角，一副被吸干精气的模样，两眼无神地扒拉着饭，直到被林爸踩了一脚，痛感传递到大脑，刺激着神经，让他勉强打起精神。

        父子俩刚刚的对话并没有被第三人听见，林爸表示这是父子间的秘密，谁也不告诉。所以一直在厨房忙活的两人都不知道刚刚客厅内经历了怎样的大震荡，纷纷对林叶的情绪表示不理解。

        林叶在被袭击之后，立马换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对菜品大家赞赏，其余两人才微微松了口气。

        徐知澜一直贴心地给林叶夹菜，时不时问一句“好不好吃”。

        碍于林妈妈在场，林叶一直表现得极其乖巧，问什么答什么，也一直笑盈盈的。

        徐知澜熟知此刻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更加频繁地和林叶聊天夹菜，以换取一句乖巧的“好吃”和极其虚假的笑容。而林叶本来就烦他，现在更烦，再被“骚扰”数次后，迅速出脚在徐知澜的鞋面狠狠一踩。

        徐知澜面不改色，依旧吃着饭和林爸林妈聊天。

        林叶这一脚算是警告，只要徐知澜停止投喂他就不会再出击。可惜徐知澜貌似有受虐倾向，投喂得越来越频繁，林叶实在受不了，又出一脚，还买一赠一地瞪了一眼。

        圆圆的眼睛一瞪，倒是瞪出一点娇嗔的风情。徐知澜唇角一勾，撤出被压在拖鞋里的脚，一脚压在林叶的鞋面上，还似挑衅般地拍了两下。林叶顿时怒火冲天，那表情俨然是要吃人。

        这时林妈突然猛地一阵咳嗽，林叶立马收敛锋芒，化成一只垂耳乖巧的猫咪，只低头扒饭。

        林妈和林爸对视一眼，眼光流转间得出一个结论——

        “两口子还挺恩爱的，吃饭还不忘打情骂俏。”

        吃完晚饭，林叶和林爸被支配去洗碗，徐知澜陪林妈下楼散步。

        待人回来，林叶就打算打道回府了，谁知鞋还没穿好，就被林妈一句“天色太晚，你们在这睡吧”给拽了回去。

        “睡这？！”林叶那一嗓子险些把他爸的心脏给吓坏了。

        “不可以吗？”林妈问。

        林叶对上他妈的眼神，林妈败下阵来：“可、可以，怎么不可以。睡这就睡这。”

        话是放出来了，但实际操作起来还真有点儿难度。家里只有两间卧房，他爸妈睡一间，剩下的一间只能是他和徐知澜共享。虽然家里还有一间书房，但他爸妈在这，他和徐知澜谁睡书房都不成。

        今晚注定是要同床共枕。

        林爸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林叶对徐知澜的排斥感，但同床共枕是不是有点过分？虽然他俩领了证，但也只是法律上的夫妻，在情感上他俩连朋友都算不上。这怎么同床睡？虽说都是男的，但两人都是gay，跟异性也没啥差别，总有一方要吃亏。

        林叶在卧室里走了几圈，等徐知澜洗完澡出来都没想出个对策，所幸趁着洗澡的时间接着想，最后决定要不自己打地铺算了。

        洗完进了房间，看见徐知澜铺了被子在地上，自己坐在上头正在看手机。林叶一见这场景顿时有些说不出话，再怎么说徐知澜也是客人，让客人打地铺也太过分了。他二话没说被徐知澜拉上床，说：“我睡地铺，你睡床。”

        徐知澜当然不肯，摆手说没事，顺势就往地上坐。

        林叶看他一脸打定要睡地铺的样子，狠狠心咬咬牙说：“上床！”

        “我真没事。”徐知澜头发微湿半散，看着竟然透露出一股可怜相。

        林叶感觉自己的良心被捅了一刀，语气更加强硬：“上床！一起！”

        徐知澜显然是没想到这个回答，倏地愣住了，半天才“啊”了一声。

        “我说，我们一起睡！”林叶感觉自己的耳朵在烧，也不知害羞还是羞耻。

        徐知澜反应慢半拍地抱着被子上床，非常自觉地缩在边缘，生怕自己冒犯到林叶。

        这个动作又狠狠地在林叶的良心上捅了一刀，徐知澜的贴心照顾在此刻化成利箭，生生将林叶万箭穿心，血流成河。

        林叶极其不自在地扯了扯被子，说：“床这么大，又不会挤着你，你睡那么边干什么？！过来点！”

        如果说徐知澜是在刺激林叶的良心，那林叶就是在刺激徐知澜的理智。

        美人在侧，如何能忍。徐知澜只想自己离林叶远点儿，免得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在某些时刻他承认自己跟禽兽没什么两样。

        林叶哪知道徐知澜的坏心思，还想着对方是在顾忌自己的感受，顿时来了个猛虎扑身，一把拽过徐知澜，按着人的肩膀睡到床中间，然后自己才躺回床上。

        一室方静，双方的心跳声在室内慢慢扩散开。林叶甩锅似的：“你心跳这么快干吗？我又不会做坏事！”

        徐知澜突然被逗笑，随即抑制不住地笑出声，这人怎么可爱成这样！

        林叶被笑得心里发毛，赶忙扯高被子蒙住头，闷闷地喊了一句：“我睡觉了。”

        说完，房间又恢复一片寂静，林叶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从快速跳动得几乎脱轨到慢慢恢复正常，就在即将入睡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压力从背后袭来，徐知澜那宛如琴声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晚安，我的小叶子。”

        心跳真的脱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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