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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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柴房,顾裕悄声爬上床,缩进冷硬的薄被里,刚躺下,阿阳的身体动了动。
“阿阳?”顾裕悄声地试探唤道。
“嗯?”阿阳没张口,用鼻音回道。
“你醒了?”
“嗯。”
“吃橘子。”
鼻尖下漫来幽幽的清芳味,阿阳迟疑着伸手接过。
顾裕自己也剥了另一个橘子,橘瓣送入口中,一股清甜。
“阿阳,你那个橘子甜吗?”顾裕口齿不清问。
“甜。”
“你既然吃了我的橘子,那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顾裕咽下最后一口,没等阿阳回答又道,“我想白天去农房一趟,可有什么法子?”
“办法,倒是有的,”阿阳停顿片刻,“只是郡主要受些苦。”
“叫我阿玉。”顾裕接着道,“你只管说什么办法。”
“农房里每日都需要厨房送饭过去,郡……阿玉要是想去,我可以向任娘说,她会同意的。”
“原来是送饭,这有什么苦。”顾裕笑道,侧身朝阿阳挪过去,与他后背紧挨着,“谢谢你,阿阳。”
阿阳的脊背瞬间打直了,不敢动弹,薄唇轻启却欲言又止,听得顾裕朝上拉扯了下被子说:“睡吧。”
“嗯。”阿阳便将堵在喉咙的话都咽了下去,轻轻答声。
不过一会儿,顾裕便熟睡了,阿阳听着她的呼吸声,嗅了嗅手中橘皮的清香味,却久久未能入眠。
第二天,顾裕才知道阿阳说的受苦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了为什么昨晚对着那一碗泔水,阿阳会说“能吃上这些已经很好”的话。
如果说昨晚那两碗饭是泔水,那么送去农房的东西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猪食,不,顾裕觉得在蜀州猪食都比这个好,这应该是完完全全的腌臜污秽才对。
黑黄的油水,漂浮着各色剩食,即使是这样冰冷的雪季,但因加热过仍能闻到阵阵馊味。
“走快点!”走在最前面的女人正是昨晚给两人送饭的人,觉得顾裕走得太慢停下来揪了把顾裕的耳朵,口里还骂道,“小杂种,让你走快点耳朵聋了是不是!”
女人看着精瘦,下手的力道却一点也不轻,顾裕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被揪下来了,她痛得咧嘴,肩上挑着的木桶也跟着颤了颤,里面的汤汤水水差点洒到女人的衣服上。
“晦气,真是晦气,”女人跳开一段距离,检查自己的衣服。
阿阳看了眼痛得眼含泪花的顾裕,忙给女人赔罪道:“朱婶对不起,我弟弟不是有意的。”
“谁是你婶子!”女人厌恶地白眼道,“快走!”
顾裕看一眼阿阳,示意自己没事,随后挑着木桶朝前大步走去,阿阳紧跟其后。
所谓农房其实也就一排排的木棚屋,两人把木桶挑到木棚屋跟前,农房的领头人对着木棚屋立即喊了一句:“吃饭!”
女人指了指木棚屋跟前嵌在地上的石槽,命令两人将木桶里的东西倒进去。
木桶倾斜,热气蒸腾,酸臭的味道搅胃翻滚,顾裕微眯着眼睛放下木桶,忽然石槽的缝隙中冒出一个油黑干瘪的头颅,把她骇了一大跳。
在木棚外看不见农房里面,顾裕站在石槽前,只能见到一双双肮胀枯骨似的手争先恐后抓取石槽里的东西。
顾裕不忍多看,转过身却看见不远处一排排木桩上吊着人,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那些人被钉在了木桩上。
他们双手高举,头颅低垂,染满污迹的布衣微微翻起,红褐色的血液从木桩上一路凝固直至没入雪地。
一些已经死了,肉身正在腐烂,一些还活着,呜咽声如鬼魄在哭诉。
什么是阴间地狱?此处就是阴间地狱。
顾裕已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回厨楼的。
缝隙里那颗油黑干瘪的头,石槽里那一双双枯瘦肮胀的手,木桩上那一个个眼眶深凹如鬼如魅的人,这些场景争先恐后地往脑袋里挤。
于是,顾裕吐了。
直到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好多出来,顾裕才停下。
“阿玉,还好吗?”
顾裕抹去眼角的泪花,接过阿阳递来的木碗喝下一大口水,才道:“我没事。”
“端什么少爷架子,快去挑水!今天不把缸里的水挑满不需吃饭!”朱婶嫌弃地站在远处,说完还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厨楼。
“我去,趁现在没人你歇一会儿。”阿阳道。
顾裕点点头,将方才的秽物掩埋进泥雪里后,走回小木屋放木碗。
“小哥哥。”顾裕刚放下木碗,脆生生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一回头,原来是阿月。她倚在门框上,笑盈盈看着顾裕,指指旁边的门闩,说道:“小哥哥,昨天谢谢你。”
倒是个聪明的小女孩。顾裕心想。但她面上却摇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
“我叫阿月,小哥哥你呢。”小女孩走到顾裕面前。
顾裕张张嘴,发出奇怪的声音,阿月见状不好意思笑了笑,走到灶前捡起一截黑木炭。
“我忘了你不会说话,那你写给我看可以吗?”
顾裕点点头,接过木炭蹲在地上写了个“玉”字。
“玉哥哥,”阿月说起话来甜甜的,又问,“玉哥哥的哥哥叫什么呢?”
顾裕又写了个“珏”字。
“珏。玉珏。看来你们果然是亲人。”阿月似有些失落,“要是我哥在就好了,珏哥哥和我哥长得实在太像了,把他们放一堆说不定连你也分不清谁是谁呢。”
顾裕笑笑,又写道:“你哥,名?”
“我哥哥叫阿阳,”阿月又捡来一截木炭,认真仔细在地上写出“阳”字。
“阳”字笔画端正,怎么看也不像是出自一个小奴隶之手。
顾裕看向阿月,心道:阿阳说他和家人在凉州已有七年,可他妹妹阿月看起来也不过七八岁年纪,是从何人教她识字写字的呢?是任娘,还是阿阳口中的那个阿纳尔?既然会识字写字,想必他们从前至少也是寻常人家,又是犯了什么罪会被贬为奴隶送到凉州来呢?那时的阿月尚且一二岁,竟也要被连累到此地受苦受难。
正说着,阿月自顾自说道:“我还有个叔叔,叫阿纳尔。”
阿月写下“阿纳尔”三个字,又道:“阿纳尔长得可壮了,他在时挑水砍柴的活儿都是他做。他还会好多东西,写字、画画、做小木凳,这个木屋和这里头所有东西都是阿纳尔一点点做出来的。”
看着阿月自豪的神情和溢出言语的崇拜,顾裕在脑海中想象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捏着小笔头画画的场景,却怎么想都觉得违和。
“都是那个可恶的金洪!”方才还满是笑意的稚嫩小脸忽然一变,“他弄走了阿纳尔和我哥,虽然任娘说阿纳尔和我哥只是暂时离开我们,但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他们再也回不来了,被金洪带走的人和被世子看上的人一样,没有一个会回来。”
说着说着,阿月吸了吸鼻子,却忍着强行不让眼泪落下来。
“从前阿纳尔在,没人敢欺负我们,现在因为金洪,好多人不是明着和我们作对,就是暗地里骂我们,还有像朱嫂这种人,表面上不和我们作对,却处处欺负和我们好的其他人。”阿月瘪瘪嘴,忽然伸手摸摸顾裕的耳朵,“刚才我听她亲口说揪了你的耳朵,疼不疼?”
顾裕摇摇头,耳朵现在已经不痛了。
只是没想到,在这样低层艰难的环境里,也有着这样多的勾心斗角。
“我还听说她昨晚上给你们吃农房的饭,这个朱嫂真是可恶,难怪她会喜欢金洪那种人。”阿月嗤一声,凑过来神秘兮兮道,“不过你放心,我捉虫子吓唬她,报她欺负我们的仇!”
“阿月。”有人唤道。
“任娘,我在这儿。”
两人站起来,任娘正好走近。她先看了眼阿月,柔声道:“我们去地里摘菜,该走了。”
阿月却拉着任娘出去门外,示意任娘弯腰,贴着她耳朵悄声说:“任娘,让玉哥哥和我们一起去吧,他刚刚从农房回来,被那儿吓吐了。”
顾裕不知道两人要说什么,正准备去和阿阳一起挑水,阿月忽然转过头来,冲自己笑道:“玉哥哥,和我们一起摘菜吧。”
菜园离厨楼不远,三人各自背着菜篓默默朝那里走去。阿月到底是孩童,厚雪也抵不住她的活泼,不过一会儿,就蹦蹦跳跳走到最前面。
“阿玉你是从蜀州来的,对吧?”一路无话的任娘忽然开口。
顾裕点点头,对任娘的目光。
那目光和任娘见到自己第一面时一样,藏着惊讶和神秘,勾起顾裕极大的好奇。任娘见到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眼神和神情,仿佛自己是什么不该她见到的人。
任娘又道:“我年轻时也曾到过蜀州,有幸见过宁国公张安扬张大人,阿玉你从蜀州来,又和张大人一家姓,想必你也知道张大人吧。”
顾裕亦点点头,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听到外祖的名字。转念一想,外祖一生护国为民,美名远播百姓铭记倒也不足为奇。
难怪任娘见到自己是那样的神情,莫不是看出自己和外祖有几分相似?
可自己和外祖也就一两分相似,不足以让任娘那般诧异才对。
正揣摩着,任娘又试探问道:“阿玉你,可是张大人的亲戚?”
顾裕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任娘真看出自己和外祖的相似?
然而,就算任娘看出这层关系,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不应该和宁国公有牵连的。于是顾裕摇摇头,否定了任娘的猜想。
可没想到,被否定后,任娘的神情更加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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