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季尧战战兢兢地回到后山，她先是回自家瞅了瞅，见毛驴和狗子都安然待在家里，于是去拿了口粮，分别添到两个家伙的碗里。

        毛驴这几日被困在一方院子里，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到外面新鲜自由的空气了，它看起来老实了许多，都鲜少冲季尧吐口水了，整日恹恹地趴在墙角，对着结界发呆。

        季尧看着它落寞的背影有过一瞬间的不忍，但一想到毛驴闯下的祸欠下的债，顿时又硬了心肠，决定再关它几日。

        闻到了隔壁传来的饭菜香味，季尧迫不及待地去洗了手，想了想，又回到房间里一阵翻找，从一个藏得隐秘的匣子里拿出几个话本，塞进了袖袋。

        好东西就是要拿来分享的。

        季尧过来时牧离还在厨房忙活，没多久便端菜上桌。

        今天的菜品照样很清淡，清蒸冰鳍鱼、锦芝乌鸡汤，但清淡归清淡，季尧还是胃口大开，吃了两大碗灵米饭。

        饭后季尧撑得慌，牧离便主动收拾了碗筷。季尧觉得不好意思，待她回来，神神秘秘掏出几本小册子：“这是我私藏的话本，借给你看，打发时间也是不错的。”

        牧离接过来，随手翻阅几下，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季尧探出灵识瞅了瞅，认真为她介绍：“你手上的这本《蚁后和她的龙族小娇妻》是现下话本界最流行的妖族题材，也是目前销量最高的话本，发售的第一日便卖出了八千册，如今已是千金难求，这本可是祁鹤她娘托了关系才收到的。”

        牧离默了默，心中对写书人产生了由衷的敬佩，先不说龙族还存不存世，光是将蚂蚁和巨龙凑成一对的创新精神就值得赞叹。

        她又拿过另外一册名为《佛曰》的话本，这个名字看起来挺正常的，若非提前知道是话本她都以为是禅宗经典了。

        随意翻了几下，牧离只觉辣眼睛的同时又忍不住发出疑问：“虽说是文学创作，但这作者将禅宗大能无弋大师与浑天妖祖写成一对、还写得如此露骨，会不会被两方势力共同追杀？”

        “嗐，这算得了什么，话本界最受欢迎的一对大能你知道是谁吗？”

        牧离对危险有着本能的感知，心底腾起不太好的预感：“……是谁？”

        “护国殿下与魔教教主！”季尧抿了口茶，“上次阿舟给我带了本写这两人的，啧啧，那叫一个活色生香、生龙活虎、颠鸾倒凤……”

        牧离面色沉凝，体内正常运转了千年的灵力隐隐有了逆流的趋势，她觉得自己可能离生平第一次走火入魔不远了。

        “……所以你看过了？”原本清澄的嗓音有了一丝的喑哑，甚至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季尧倒没察觉出她的异样，只摇头道：“没看成，虽说我对这个题材感兴趣，但顾渊凝有可能是我的未婚妻，一想到她跟护国殿下滚到一起我这心里就不大舒坦。”

        “……”牧离此刻心情格外复杂，她扶额道：“你先回去，我想静静。”

        这一言不合就赶人的架势让季尧有些诧异，但她很快又想到牧离与护国殿下的关系，恍然大悟的同时又不禁后悔：“你放心，我以后不会给你推荐你姑奶奶有关的话本。”

        “嗯。”

        “那这些话本……”

        “都留下吧。”

        ……

        裴翦是昭宁公主府的家令，地位看起来不高，但小皇帝见了都得恭敬地称他一声“四爷”，更别说皇城中的其他权贵了，平日里阿谀奉承不见得少，只因他侍奉的是大名鼎鼎的护国殿下。

        裴翦如今已是天命境的高手，自知此生修为无法再精进，便只安心打理府中一切事务，不再插手外界，整日养鸟弄花，乐得自在，算是颐养天年了。

        昭宁公主府占地不大，仆从也不多，但个个是能人，随便拎出一个都能成为一方霸主的那种。然而这些能人也不是什么都会的，比如在护肤这方面……

        裴翦连夜召集府上众人，围绕面脂、香粉、口脂的制作工艺进行了激烈的探讨，最后并没有得出什么有效的结论。

        “老夫风光一生，本以为无愧于世，没想到连殿下交代的一件小事都完成不了，真是没用啊！”裴翦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梁府尉抹了把脸，懊恼道：“四爷，您别这样，是我们不好，整日游手好闲惯了，不曾将功夫花在保养护肤上，让殿下失望了。”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殿下养了咱们千年，如今却派不上用场，真是愧对殿下的知遇之恩！”冯主簿从怀里掏出一方绣帕，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

        裴翦长叹一口气，缓了缓神：“明日我进宫一趟，去宫里找找宫廷护肤的秘方，梁府尉、蒋统领、冯先生，还有诸位大人，麻烦你们也发动关系四处搜罗一下，多花点钱也无所谓，务必在半个月内找到足够多的秘方，争取早日送到殿下手中。”

        “殿下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她这些年过得太苦了，如今找到季姑娘，也终于肯下功夫打扮自己了，这是好事。”冯先生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念及此，他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随后又道：“但我觉得光会保养还是不够的。”

        裴翦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依先生之见，还要些什么？”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现在那些年轻姑娘们都追求光鲜亮丽，我觉得我们还要再送一批好看的衣服首饰过去才是。”

        冯先生的提议很快获得了众人的认可，裴翦亲自带人去各大铺子搜罗衣饰。

        不过三日的时间，裴翦便将皇城连带着周边几座城池的各大成衣、首饰店通通买了一遍，他也不是盲目地买，而是参考了时下最流行的款式、纹饰，再结合妆面等元素，细心挑选，直至装满了一整个须弥戒才罢手，逛到最后甚至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半月后，东西准备齐全了，跑腿的活最终交给了冯先生。

        冯先生是第一次来到南灵境。南灵境名义上是归于皇族管辖，但此地自古以来便被称为“神遗之地”，地处偏僻，灵气稀薄，修炼资源十分有限，数千年来也不曾诞生过一位化境强者，所以皇族将之视为鸡肋，并不过多插手。

        直至不久前，有消息称南灵境出了一位化境强者，还是罕见的化境阵法师，这在整个修真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名强者出现得过于突兀，让得不少势力暂时持观望的态度，谁知他们还在观望之际，三大超级势力竟一反常态纷纷派人前去拉拢，派出的还是重量级的大人物。虽不知谈了什么，但听说玉清与业王都是铩羽而归，魔教的那位妖女甚至还被扔出了山门，可见那位强者是不好相处的，甚至可以说是心狠手辣、辣手摧花了，所以那些普通势力也渐渐收起了拉拢的心思。

        冯先生风尘仆仆地来到器宗时已是黄昏，刚递了拜帖进去，便见身侧突然闪现出一道人影，他定睛看了看，那是一名灰袍老者，身形有些佝偻，面相狠厉，浑身充斥着肃杀之意，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掏出刀子捅人的那种。

        老者略显浑浊的眸子漠然地在他身上扫过，随后也正如他所想，在袖子里掏东西，结果掏了半天没见掏出刀子，反而摸出一张有些皱的纸张，又摸出一支毛笔，在纸上面写了些什么，然后不太熟练地递给了守门的弟子：“魔教七屠老人前来拜山，这是拜帖，你速去通报。”

        冯先生闻言大惊，他早就听闻了此人的凶名，今日一见，也被七屠老人身上的杀气震慑到了。他默不作声地后退半步，心中却并无惧意，想着反正殿下在此处，只要不激怒七屠老人，也没什么好怕的。

        就在冯先生这般想着的时候，器宗的那名不过引气五层的小弟子毫不畏惧地瞅了瞅七屠老人，仔细看去貌似还翻了个白眼？？？

        “魔教来的？哪凉快哪待着去！我们器宗最不待见的就是你们魔教中人了！”说完，小弟子将七屠老人的拜帖精准地扔进了门口的废纸篓里，又将冯先生迎了进去，随后关上了山门，将七屠老人拒之门外。

        山门彻底关上的那一瞬，冯先生回头看了一眼，七屠老人佝偻的身形有些微颤，在夕阳余晖衬托下看起来格外萧瑟。

        冯先生：“……”嘤，好可怕。

        在灵土的浸润下院子里的瓜果长得很快，牧离索性搭了个葡萄架，架子下面放了两张躺椅，一个小茶几，平日里适合歇凉。

        牧离在厨房忙活，季尧就抱着狗子正在架下乘凉，等着开饭。突然，她眼皮猛地跳了两下，下意识地放出灵识查探，便见山门外一股实质化的杀气冲天而起，一个灰袍老者站在那，面色不善。

        季尧脸色大变，急忙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冲着自家院子的结界扔过去。结界在被石子砸中后缓缓地荡开一层又一层的灵力涟漪，那涟漪很快便融入到器宗的护山大阵之中，原本银色的法阵泛出阵阵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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