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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释怀


窗外天光微亮,天空尽是浅蓝。

        离忧早已醒来,看了一眼窗外又侧卧一边细细思量:“伤势已好了七分,是时候该离去了。此番离开花界已有一段时日,除了到秋容姐姐的旧居饯祭,还意外寻到了偃月的踪迹,只可惜让她逃了,不然定要捉她到秋容姐姐的灵前谢罪。如若当时道法不是那样低微,也许她不至于承不了偃月那一击,秋容姐姐也不会……”只这样一想便再也躺不住了,她忙起身走到堂前的井边,汲了些水洗了把脸,方才平静下来。

        长长吸了一口气,压下各种杂绪,又掐了个术法让自己清爽一些,她决定到别处散散郁闷,回看屋中,想起叨扰了几日的主人,“还是交代几句吧!”她倒回房中写了几句留别的话,便匆匆离去了,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都城的街道。

        清晨的街道很是冷清,只有某个屋角隅传来几声鸡叫,路上行人寂寥,摆摊的只有零星的一两家,此外米铺、油行、盐栈、杂货铺,莫不店门紧掩,唯有行人落脚的客栈不时传来一二人声。

        离忧走在空荡荡的街上,忽地顿住了脚步。

        “前面的小哥,大清早的在这街上晃荡什么呀?”说话的人靴子踩得极响,笑声极为兴奋。

        “啧啧,一大早出来的能有什么好货色,转过身来!”第二个嗓音活像破锣子。

        离忧猛地哆嗦了一下,却又很快镇定了下来,果然,孤身一人不宜太早出门,否则不定有什么糟心事,比如身后的这两个人。

        她回过头去看这两个人,一红一绿的锦衣袍子衬得臃肿的两人更加油光满面,红衣男子约莫是喝了酒,脚步踉跄正要歪倒,便用力拽了拽绿衣男子衣服,绿衣男子拉住了衣裤,却控不住地随红衣男子嘣地一声摔坐在地,哎哟哟地叫喊。

        离忧不禁愣了一愣,这是被风吹歪了?不由得嘲讽一笑,却落了红衣男子的眼。男子坐不起身,嘻嘻道:“美人啊,顶顶的美人儿!这嘴这眉眼生得可真是地方。”话罢还抬起下巴对她挤出一笑。

        离忧本就心情不好,闻言更是幻出长剑直指男子,厉声道:“不识好歹的浊物,竟敢招惹本公子,是活得不耐烦了吧?”说完剑尖又向前一分,直逼男子咽喉。

        红衣男子眼睛迷蒙脑袋左歪右倒,终于反应过来:“救……救命啊,”又见街头巷尾没有人来,方才不由自主地抖动身子,嘴巴微颤:“饶……饶命啊,大侠。”想磕头又因为剑在前方,僵住了身子。

        一旁的绿衣男子被银光一晃也醒神过来,只是默默不做声,不料下一刻剑尖就移了过来,只听到一道冷冷的戏谑声“本公子倒是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不如你来说说,嗯?”尾音的“嗯”若是平日一听定要心间发颤,如今却像一桶冰水浇头,格外寒冷。

        “公子饶命,小人酒喝多了方才胡言乱语,公子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绝对不是什么货色。”

        “不是货色?”

        “不……是货色……不……不是货色,是天仙,天上的神仙。”绿衣男子慌不择言,就怕对方一个不喜,他的小命就不保了。

        离忧嗤笑一声,使剑在两人面前比划两下,说道:“我可以饶过你们,但是你们得服下此丹药,”说着伸出左手,亮出两颗黑色丸子,见两人不情愿,她又狠狠道:“再拖沓,我现在就了结你们。”

        见两人颤抖地接过并啜泣地丸子后,离忧方才移开剑,喝了一声:“走!”

        两人才慌张搀着起身,走了两步,却听到一句“慢着”,越发心惊胆战。

        “你们二人方才去过何地?”

        “回大侠,我们方才从前面的花布庄走出。”说完指了指花布庄的方向。

        “花布庄会喝得醉醺醺?”

        “回大侠,花布庄下面乃是一地下赌场,我们兄弟二人方才从那走出。”

        “进场可有暗语?”

        “有,见着掌柜就问一句‘掌柜,可有新鲜的鱼儿卖’即可入场。”

        离忧闻言,方才笑眯眯地说:“你们走吧!”

        两人顿时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儿。

        见二人走远后,离忧方才收了剑,往布庄方向走,刚走两步,便听身后有人在唤:“离忧仙子,请留步。”声音恰似春意的微风,轻易地抚平了她内心的焦躁。

        她转过身去,低低地唤了声:“殿下?”只见来人白衣公子眉眼温和,一步步翩然走来。

        来人正是从九重天来到凡间的润玉。

        润玉寅时下值后休憩一阵,便去往凡间,不料屋中早已无人,只桌上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写道:

        “夜神殿下在上,承蒙多日照料,离忧心中不胜感激,今伤势渐愈,安好如往常,不便多做叨扰,就此作别,希勿以为念,离忧谨禀。”

        字迹畅朗劲健,极具风致,只是有些许潦草,若非出于习惯便是运笔之人心绪不稳。

        蹙眉思索片刻,润玉唤出土地,问及离忧踪迹。

        不料土地仙昨夜喝了仙酿,起早还是醉醺醺的,问不出个所以然,询问无果,他只好让土地仙先退下。

        “如此匆忙,如此潦草,不知道是遇上了什么事”但念及她伤势好转,心又放下大半。

        “难得谈得来,竟也这般匆忙离去。”他转而惆怅。在天界,他处境窘迫不得不步步为营,与人交也只是点到为止,少有相谈甚欢的时候。难得遇上这样一个人,善调侃却又不带恶意,城府深却不乏真善。

        “倘能多相处几日,也许我们会成为朋友。”他望着她气息余留的远方,暗自叹气:踽踽独行许多年,并不是真的不需要朋友的。

        回看堂中,亭阶寂寂,却并不安静——山林中的鸟儿大清晨唧唧地叫着,闹得最欢。都说山林清静,其实是不知其中的喧闹吧!

        数千年的凄清与眼前的闹腾一比,忽然也难以久留了。

        “也许可以试着找她,也许会有一个朋友,也许不至于万年孤独的命理”像是与自己较劲的那般,他径自循着离忧气息而去。

        循气息而至,正好看到离忧剑尖直逼两个凡人,他一急,正要踏步,却想到她并非蛮横凶残之人,果然,是那两个人先吐了腌臜之言,惹得她怒而起剑。感觉到她身上并无杀气后,他决定暂立一旁静观其变,后来又见她要求两人吞下丹药、而那两人又被吓得瑟瑟发抖,心下沉思:若真要了结他二人性命,何须如此周折,这丹药恐怕有些来头。

        待那两人终于离开时,他上前几步,唤了她一声。

        离忧回转头来,眼中颇有几分讶异,“夜神殿下?”

        润玉手臂一前一后摆放着,徐徐道:“仙子离去,虽有书信言明,但始终匆忙了些,润玉便循着仙子的气息寻了过来。”

        离忧闻言头一低,拱手作了一礼:“未能当面辞行,确实是离忧不对,劳殿下费心了。”

        “无妨,见仙子安好,润玉也安心。”

        “正如殿下所见,离忧一切安好,殿下无须再挂怀。山高水远,来日方长,离忧就此别过。”说罢作了一礼,就要转身离去。

        润玉闻言垂眸,眼睛向左移动,左手攥了攥衣袖,又缓缓放开,终是问了一句:

        “仙子可是要去那布庄?”

        离忧答了一声“是”,忽地有些紧张,既然他知道了布庄之事,那那方才她“欺凌弱小”的一幕,他不也看到了?

        咬了咬下唇,她抬眼看了看他,解释了一句:“方才离忧给他们两人的并非是毒药。”

        润玉听了浅浅一笑,道:“仙子若有心伤害他们,无须大费周章地赠药。”

        赠,乃是给予他人美好事物之意。“赠”之一字,代表了他的信任。

        离忧不觉莞尔一笑,深深一揖,“承蒙殿下相信,离忧感激不尽,”顿了顿,微作思量,她问道:“不知殿下提及布庄何意?”

        “据那两人所言,布庄之下乃是赌场,那般人迹混杂之地,仙子进去终是不妥。”

        “这……”离忧迟疑了一瞬,旋即眼皮一撩,眼睛一转,望向润玉,笑道:“赌场人迹虽杂,但若发生什么事情,离忧自信可以全身而退。”

        润玉微微叹了口气,默了片刻,道:“仙子法力深静纯厚,自是无惧。只是润玉既知晓了仙子的行迹,终是有所忧心,如若仙子不嫌弃,润玉愿一道前往,仙子以为如何?”

        离忧闻言微感惊讶,随即眸子一转,笑道:“如此甚好。”

        于是二人欣然前往布庄,一路上不时说笑一两句,倒也十分惬意。

        天色渐亮,杂货铺、盐栈、食楼、米铺相继开起门来。路上的行人也多起来,挑着两箩筐菜的、拉一车木柴的、肩上扛着麻袋的人们,多是劳苦之人,正好从离忧身旁经过。

        离忧忽然侧身问了一句:“除了白色以外,润玉可还有喜欢的颜色?”

        润玉睫毛轻颤,微露讶异,从来未有人真正问过他喜欢些什么,即使是旭凤也不曾,故而他许久才答道:“蓝色。”

        离忧凝神注视着润玉翕张的嘴唇,想问他为何迟疑许久,低头一笑又觉得没有必要,只是抬眸微微一笑,赞许道:“蓝色很好,纯净而不失厚重,深邃而不乏明亮。”

        字字句句,恰如珍落玉盘,声声清脆、句句悦耳,恁般动人。

        润玉勾唇一笑,垂眸道:“离忧谬赞了,”片刻后又抬眼问道:“不知离忧为何问及润玉喜好何种颜色?”

        离忧打量润玉一眼,眸中笑意流转,直言道:“当然是换衣服啦!”

        还未等润玉反应过来,离忧已轻举衣袖,虚指路上行人,示意润玉看过去,“润玉你看,街上百姓衣物多以暗色为主,灰色、褐色居多;另外,还兼以粉、紫、青、红,如殿下的纯白色却是少见。润玉的白衣已是这街上的一抹亮色,倘若要去布庄,换一身衣物也许会更妥当些。”

        润玉扫了一眼行人,思索片刻,点头道:“仙子说得是,但恐怕要换个地方。”

        “当然!跟我来,”离忧拉起他的手臂就走,引他走到一个僻静的巷子里,“此处人少,正好适合。”放开手才惊觉自己拉着人家走了好长一段路,不由得摸摸鼻子,干笑一声,说了句“抱歉,失礼”,眼中却不见多少愧色。

        润玉见状也未置一言,若他不愿意任凭对方如何施力都是无可奈何的。来时他已留意周边环境,绕过小巷一拐角,再经一杂物堆积、仅容二人过的一小段路,便来到这三面高墙围着的地方。此地隐蔽,倒是个合适施术的地方。离开原地三两步,蓝色流光一闪,他已换了一身装扮。

        长襟宽袖,三千青丝滑落,披散于肩后,俊雅容颜、温润笑意,好一翩翩出尘的浊世佳公子!

        润玉将袖袍一扬一收,手臂一前一后摆放着,缓缓地向离忧走来,眉眼间尽是笑意。

        离忧就在一旁看着,唇边笑意渐浓,朗声道:“倒是后悔了让润玉换装,”见润玉不解,离忧解释道:“润玉一身蓝衣洒然磊落,一动一静间,自有无限风华,像极了乌衣深巷的世家公子,很难说比那白衣更不显眼。”

        润玉闻言嘴角笑意更甚,望向离忧,回道:“离忧过誉了,润玉并无离忧说得那样好,”顿了顿,润玉转过身去,垂首叹息,“润玉自小丑陋,面目可憎……”

        然后他尚未说完,就被离忧打断了,润玉转过来看向离忧,只见离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眸子一转间似想到了什么,眉心一皱,十分烦躁地挠了挠头,嘴唇一开一合,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

        “离忧?”

        离忧摆了摆头,驱散纷繁思绪,对着他勉强一笑,而后神情凝重地道:“润玉,离忧有一事想问。”

        润玉见她如此郑重,也随之正色道:“离忧请说。”

        “润玉是否认为离忧长得不堪入目、丑不堪言?”

        润玉眨了眨眼,极为愕然,随即摇头缓缓说道:“离忧说笑了。离忧如月出云天,风姿卓然,如何与丑之一字扯上半分关系。”

        离忧闻言不禁击了一下掌,“那就对了,润玉可知道,当润玉形容自己面目丑陋时,离忧心中的惊讶绝不会比润玉此刻的少。”

        润玉低头凝视她的面容,唇线微抿,似在怀疑,似在迷惘,似在征询,在离忧看来,像极了一个希望吃糖又十分体贴、总担心扰了对方安宁的孩子。

        离忧的心一下子化了,忽然想幻出一团蓬松的棉花糖,递予这个眼前这个孩子。

        “方才所言,皆为实相,”见润玉眼神依旧漾满怀疑,离忧一急,忙道:“润玉若不相信,来个眼见为实如何?”

        说罢右手两指微微一动,将斜靠墙的木板化作一面长身铜镜,自己先走到镜前,回身邀请道:“润玉可要过来看看?”

        润玉望了一眼镜子,低眉不语,宽大的袖袍下手心已虚虚握着,再抬眸时已是一笑,向着镜子那方,抬出了脚步。

        纵心有畏惧,他亦不是逃避之人。更何况,这一次,镜子的那端,并不是只有他一人。

        长镜中,青蓝两道身影,皆长身玉立,他们的容貌或许并不相似,却是一样的清雅俊逸。

        离忧省视镜中两人,点一点头,笑道:“容貌天成,或美或丑,人皆无选择之权,本不应纠结过多。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离忧亦不能免俗。离忧自认容貌不俗,但遇上天人之姿的润玉,也只有自惭形秽的份。所以润玉,往后莫要再说自己丑陋一类的言语了,如润玉这般的人物都自诩丑陋,那教我们这些自惭形秽的人如何自处?”

        润玉一边望着镜中人,一边凝神静听,眸中神色明明灭灭,半晌后脸上终于浮起了笑意。

        润玉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离忧抵在唇边的食指止住了。

        “时间不早了,润玉,我们走吧。”离忧的眼睛转向出口处。

        “好。”声音清亮,似乎也染上了主人衣上那一身明朗的蓝。

        离忧欣然一笑。

        心结并非一朝可成,故也非一席话可消解,但愿这个触发的契机,能让他不再那样妄自菲薄。

        两道身影沿着来时杂物堆积狭窄小路走去,不知是人瘦了,还是路宽敞了,出去的路竟顺畅许多。其中一少年,来时白衣淡然,去时蓝衣翩跹。

        镜子也在他们走后变回斜靠墙角的木板,角落里静悄悄的,像是不曾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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