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易变

“就这样走了？我还想找那花界的上仙切磋切磋呢！”鎏英望着锦觅她们离去的所在，明显一愣，随即安静下来，眼中流露几分惋惜。

        刚刚他们正讨论穷奇和黑衣人的事，不想离忧随手就将穷奇瘟针抛了过来，而后风驰云卷般带着锦觅离去，竟也来不及挽留，不过，锦觅临去所说倒引起她的注意。

        “火神殿下，这锦觅分明只是个未得道的精灵，你怎会欠她千年灵力？”她按捺不住满腹的好奇。

        旭凤侧目瞥了眼锦觅离开之处，淡淡收回视线，嗓音持平道：“前不久我为瘟针所伤，亟须花界圣草夜幽藤救治，是她种出夜幽藤救我，因此我允诺赠她千年灵力。”

        “原来如此。”鎏英恍然，又对旭凤的话感到讶异：“瘟针所伤？想必是这几日穷奇出逃的事，鎏英竟不曾听闻，这几日也是大意，连殿下有伤也未能察觉。火神殿下，你如今身体如何？”

        “多谢公主关心，旭凤无事。得夜幽藤救治后，又得父兄轮番为我疗伤，伤势早已大好。”旭凤长目微微掠过润玉，却见他长身玉立，沉眉静凝，不知思索些什么。

        “火神殿下带伤依旧不忘追捕凶兽，不愧是天界战神，鎏英佩服。”她拢手作了个揖，又转向锦觅方才站过的地方，眸光衍生出几分兴味：“种灵芝已经是本事，不想花界圣草也能种得，锦觅果然能耐不小。”

        旭凤唇角微微一勾，“说到底那小妖救过本神几次，此次捉拿穷奇又有功劳，千年灵力也不为过，”顿了顿，他下颚微仰，话里有气：“只是那小花精到底与我不合，几次见面皆是言语相向，不懂礼数，又来去匆匆，似目中无人。”

        闻言，润玉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缓缓地，终是启唇道：“旭凤，此言差矣。栖梧宫那一次虽有误会，却也是穗禾他们滋扰花界在先。而在救你一事上，曲折颇多，若无离忧帮忙，恐怕锦觅未必能顺利地种出夜幽藤，故而她并非如你所想的与你不和。”

        “曲折？”鎏英瞅瞅这个、又望望那个，两位殿下说的话没头没尾的，让人莫名有种被排挤在外的感觉，因此她一逮着问题就迎上来了。

        “确实曲折。”旭凤撇嘴轻笑，话底透着嘲讽，而后探究的目光扫了过来，“不知兄长所说的曲折又是何意？”

        润玉微微一怔，旭凤这话，虽未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却到底冒着刺儿，让人略感不适。

        栖梧宫之事，他不便解释，而旭凤也似乎有意揭过，是以这几日在魔界他们二人皆将全盘精力放于穷奇的捉捕上。旭凤不提也许有他的考量，而他不提，一是旭凤已好，解释与否干系不大；二是怕解释过细、坏了离忧对锦觅那份掩护的心意，毕竟能以精血为辅种出花界圣草、又得长芳主那般偏爱，锦觅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可离忧，只是个普通的草木精灵，若旭凤对她成见这样深，恐怕不妙。

        斟酌一番后，他徐徐将个中细节道出：“种夜幽藤极度耗损灵力。离忧进栖梧宫前本就因故损了大半仙力，可在锦觅种夜幽藤的当下，仍是渡了许多灵力给她，以致损耗过度晕阙过去。那时穗禾与我恰好到访，锦觅为掩人耳目，只好将她化为花草混进草药堆中。不料……”

        说到这，他胸膛微凛，低抽了口气。“不料途中穗禾起了性子，施火咒将那草药尽毁，离忧她也……身受重伤。即便如此，伤重醒来后，她亦未有挟怨相报，而是不遗余力地替锦觅想法子。那夜幽藤，虽是锦觅所种，可若无离忧提点也难以成形，因此说是她们俩齐心种出的也不为过。旭凤，无论如何，她都算是救过你。”

        “竟是这样？！”旭凤长目微瞠，似乎受了极大震撼。未几，却偏过头去，厉声道：“但她后来大闹我栖梧宫总归是事实！”

        “旭凤？”润玉见他如此神态，甚感诧异。旭凤乃是天之骄子，性格孤傲，但对恩人这般不依不饶，到底少了一份宽仁厚泽之心。

        他目光拉远，掠过那瘟针暗器落下的地面，又透过她们离去的山洞洞口，探向外面的世界。夜幕已降，洞外天色比先前更暗，却比这洞中更为明朗。也许，不仅明朗，那儿的世界也比洞中开阔得多。

        平生第一次，他对洞中人事产生了怀疑。

        见氛围凝滞，鎏英额角突跳，想出声调解却不知说什么好。夜神所言，那离忧似乎是个不计前嫌、救人为重的侠义之人，她鎏英平生最为钦佩这样的人，可火神其人也是她所敬佩的，两者相逢，她不知偏帮哪一方，且隐隐觉得，救命之恩是天大的人情。

        “旭凤、鎏英公主，”润玉自洞口转回视线，他曾有过负气离去的念头，但若真的这样做，必会造成更多的不和，事缓则圆，事情还是在缓中设法应付的好。

        “当下有三件事亟须处理。一是安顿两位受伤的世子；二是将殒魔杵中的穷奇封入御魂鼎，同时也好让鎏英公主把殒魔杵归还魔尊；三是穷奇出逃和黑衣人之事亟须查证。前两件不难，第三件事二殿似乎已有眉目，但仍需从长计议，不过这一切还是先回客栈再说。”

        “大殿说得不错，当务之急是这三件事，其余的事都可暂且放一放。”好不容易抓到空子，鎏英连忙接话。

        旭凤虽未多言，但紧绷脸色已转为缓和，显然也认同当以公事为重。

        就这样，一行人施术离开了那曾经山摇地动、后又凝滞沉闷的所在，回到了客栈。

        稍晚，前两件事安排好，第三件事又做了番讨论之后，润玉看看天色，拱手作别：“穷奇的事已告一段落。夜幕将临，润玉也是时候去值夜了。二殿，鎏英公主，告辞。”说罢化作流光，洒然离去。

        鎏英望着润玉离去的背影，感慨道：“听闻大殿下人如其名，温润如玉。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旭凤俊脸微凝，若有所思：“兄长做事向来稳妥，与人为善。只是现在，他似与从前有些不同了。”

        但这不同他无意去深究，便抬头对鎏英说：“两位世子那边，我渡了五百年灵力过去，想必不会有差错；至于穷奇出逃，还需前往魔宫一探究竟，再做定夺。公主，我们走吧！”撂下话，便昂首疾步，向前走去。

        “那个……”鎏英追上旭凤，忽然出声。蚩刃山中，她早已将两位殿下所说的前因后果梳理过来，如今只有两人在场，才直率说出自己的看法：

        “火神殿下，听夜神所言，那离忧乃是个不计前嫌、侠肝义胆之人，我鎏英最是敬佩这样的人。花界闹栖梧宫是不对，可这救命之恩，再加上封印穷奇的相助之情，应当是能够功过相抵的。”

        旭凤面容一沉，目光向旁处撇去，默不作声，心中却道：“那蛮荒小妖，若是处处拿我欠她灵力的事说去，岂不有辱我栖梧宫声名？待魔界事了，我便找她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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