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那洪流中被泯灭的

“……纯净凭依。”

        骑士口中兀自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眼中却已闪过几分慌乱神色。

        这里不过是边缘地段的小城镇，虽有教堂存在，但显然也无法惊动类似于肃清者这样的职阶前往调查。

        如若教国的力量真的有这般强大，那么光明国度中也就不会有黑暗禁忌存在了。

        安洛迪并没有注意到骑士眼中的慌乱，或者说即便他注意到也多半不会理解这慌乱背后的涵义，他只是专注于将刚刚截取的神力注入眼前小小的雕像中，使其周边的光芒更加耀眼。

        “既然是神选，陛下为何还要……”

        兴许是意识到了某种“阴谋”，随着那凭依光芒渐盛，骑士内心的慌乱也渐渐变成惶恐。

        既然有凭依存在，那么眼前的人显然就是真正的北境公爵之子，虽然早就听闻陛下有要打压北境诸侯的想法，但自己到底也不过是个稍有地位的贵族而已，贸然被卷入到王宫中心的争斗之中……

        想到这里，骑士先生迅速敛起眼中那一丝慌乱的神色，以一副虔诚的表情看向那逐渐变得刺眼的凭依，心中却已暗自作出了某种决定。

        注入神力的过程其实并不是很长，不过，哪怕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也让骑士先生和安洛迪周围布满了光明元素。

        而经过了“充能”的凭依，除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之外，似乎也具备了某种特别的作用。

        “怎么样，爵士，这件东西，似乎已经足够证明我的身份了吧？”

        安洛迪并没有将凭依交给眼前的其实，只是玩味的将它拿在手里，眼神中很微妙的透露出一丝贵族的高傲以及对纠察势力的不屑。

        “的确，的确是足够了。”

        眼前高头大马，足以将整个马车门都挡住的骑士先生这样对安洛迪低声说着，眼神却低垂的不去看他，叫人弄不清他的情绪。

        “……”

        安洛迪皱了皱眉，虽然是第一次演出，但他却不觉得自己的“表演”会有什么破绽，凭依也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身份，然而眼前这骑士的情绪却又明显不对，让他在疑惑之余还有些警惕。

        难道，是因为没法手刃恶魔获取功绩而迁怒于自己，或者感到沮丧了吗？

        “可惜……”

        就在安洛迪揣测骑士心思的时候，骑士其实也在观察安洛迪的状态，当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后，便突然出声，试图扰乱安洛迪的心神。

        “什么？”

        几乎是一瞬间，安洛迪便在他的言语中感受到了言灵的力量，并且立即反应过来，阻止了自身本能对言灵的反击。

        所谓言灵，即是指出口成真的能力，但因为种族语言的不同，言灵力量也会根据言辞间详略的不同，而出现不同指数的波动。

        不过，如果这份力量是来自于神明赋予，那么只要脑海中有下达完整的愿望，言灵的力量也会根据神明恩赐的强度而完整体现出来。

        毕竟算是一种神赐，作为接触不到教国权力中心的的北境少爷，突然间拥有言灵力量显然是不正常的，哪怕仅仅为了避免骑士以窃取神力的罪名将自己扣押起来，安洛迪此时也不能对这股力量进行还击。

        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自主行动起来，象征着自身“存在”的凭依也被毫不留情的丢在地上，右脚跟随言灵的力量抬起，并没有分毫犹豫的踩踏过去。

        原本耀眼的光芒顿时被这一脚给掩盖住了，象征着神力光辉的物品并不能抵挡住其主人的亲自践踏，神的肖像也四分五裂的变成了无用碎屑。

        几乎也是在这一刹那，安洛迪便感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了自己。

        ——那是远比雪原上那怪物要庞然浩大的力量，即便是自己体内那已经契约过，赋予自己力量的神明，恐怕在某些方面也无法与此刻的光辉相提并论。

        幸好，那种略带怒意的光亮并没有在这个空间中持续存在太久，在其摧毁安洛迪的理智之前，便已经烟消云散。

        “……”

        “意志”皱了皱眉。

        人的精神会因为神的力量而产生波动，甚至因为另一些人的手段而被销毁，这显然是一种无可奈何的事情。

        所幸，“意志”虽然也不确定自己过去是否是一个人类，但在他与少年的精神契合后，也拥有了与神明周旋的能力。

        刚刚那股光亮，显然是带着怒意，为了要将自己抹去而降临的。

        安洛迪在心中思考着，同时观察在光亮散去后，自身周边的环境。

        仿佛被夷为平地一般，空无一物的土地上甚至连原本遍布的柔软青草也全都消失不见，骑士和马车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从自己面前瞬间消失了。

        他做了什么？

        安洛迪心中思索着，骑士对自己使用了强制行动的言灵，召唤神力之后，他也没有理由只是为了一个群体传送而做到这个地步。

        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吗？

        自从自己降临以后，这个光明国土的大部分地方就都透露出某种莫名其妙的信息。

        看来，不能耽误和姐姐见面的时间了，即便冒着被光明神系发现的风险，也应该尽快将她带到被死亡庇护的土地上。

        更远处的人，在光芒散去后便逐渐探出身子来，显然他们也很好奇这边发生了什么，即便这样的好奇心对他们而言或许没有任何好处。

        摇了摇头，安洛迪可没有留在原地让人家围观的打算，原本要去教国中央的想法也被他搁置一边，在确定好方位后便立即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昨天留下的胸针宛若锚点一般指引着他的方向，却又因为不精通空间魔法的缘故而不能够立即传送，此刻的无奈，也在安洛迪心中埋下种子。

        “他走了。”

        老神父这样对猎人说到，自洗礼过后变得浑浊的目光眺望安洛迪离开的方向，却又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能看见什么。

        “是啊，他走了。”

        猎人如此应到，原本平凡的身姿，也在话语落下后变成另一副模样。

        “你还真是憋不住啊，如果他现在折返会来的话，我们的计划不就流产了吗？”

        神父口中这样说着，那身姿却也逐渐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自两人的形态完全展现，周围的空间便也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篡写改变，形成了一片与世隔绝的空洞环境。

        互相交织的那份神气，甚至比此前在安洛迪眼前乍现的片刻光明更加浑厚。

        “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我也会为人类的直觉感到震惊……但既然是我们这些老一辈精心准备过的计划，不管发生什么变数，贸然流产的可能性都不足万分之一。”

        神终究和人不同，哪怕是随意的交流也会给世界带来极大影响，小小的教堂早就被两位神明构筑出的立场卷入化作飞灰，老神父的助手以及部分村民也在茫然之中失去自身存在。

        而对于这一切，无论是过去的猎人、老神父还是剩下的那些村民，都只是默然看着，哪怕两位神明各自伪装维持这样的生活度过数十年之久，哪怕眼前这些失去生命的，或许是那些人类的亲朋好友。

        “那个骑士的内心活动，不就在你我的计划之外吗？”

        神父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无奈，毕竟，他虽然有伪装凡人数百年的经验，但有的时候，却也不能理解凡人的思维。

        “反正原定的计划也已经被打乱了，倒是你啊，不懂变通，既与我们无关，又何不能趁此机会，借别人的手来试试那小子呢？”

        猎人这样说着，言辞间似乎对老神父多有埋怨，但偏偏表情又十分自然，喷薄而出的神力也逐渐向着高处漫去。

        “他终究是计划的主体，既遇变故，你我也不能妄自做主。”

        老神父如此说到，周身浓郁的光明在即将触碰到禁地之前便停下来，而猎人身边的气息也在升高到教堂顶端后便平静。

        “不过是两个自以为是的神选而已，拖着那个半死不活的神明就想阻止我等创建永恒国度的壮举……实在是不自量力。”

        猎人不屑的嗤笑道，力量却始终不升腾的太高，老神父脸上也有戏谑的表情一闪而逝，口中的话却又似是意有所指：“如若不是那位在他降临之前就截断了世界之外的目光，他也不至于连个神格都不具备……然而，世界之外的力量始终没有消失，在计划完成之前，我等还是更加谨慎为好。”

        “自然，毕竟那位为了计划准备千年之久，我等也为此耽误数百年光阴，如若不能功成身退，此番折腾下来，也必会被那暗面神邸嘲笑一番。”

        猎人认可的点了点头，口中却又是一副不很在意的玩味语气，显得十分散漫。

        老神父也拿他没辙，毕竟这是世界属于神的世界，孰强孰弱在诞生之前便已决定，他与猎人神力相同，就算对方懈怠散漫，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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