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靠山

晚棠听着庆业帝讲完俨西舟的童年，她完全没有想过俨西舟活得这么累，她也从来没有问过他一句，你累吗？

        俨西舟不爱对她说这些，也不爱抱怨。

        毕竟所有人都生于乱世，身不由己，没有谁是轻松的。

        晚棠突然想到大婚那日，先帝的牌匾与娴德皇后的相隔甚远。娴德皇后死前是否释怀了谁都不知道，但是俨西舟肯定没有忘记以前的一切。

        “亲王妃好自为之吧，西舟疑心重，他不怎么完全相信别人。”

        庆业帝看了眼晚棠手腕上挂着的负骰玉珠，语重心长道：“他连负骰玉珠都给了你，以他的性子，估计你应该知道负骰玉珠的秘密了。朕相信西舟的眼光，莫要让他满腔热情扑了空。”

        晚棠出宫时，庆业帝所说的一切在她的脑海里闪过一次又一次。

        宫门之外，玄色身影的少年负手立了许久。

        晚棠小跑过去牵住他的手，问道：“你等了多久？”

        俨西舟将她带上马车，道：“也没多久，皇兄与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晚棠靠在他身上，俨西舟眼中闪过几丝甜蜜。庆业帝除了以前那些事，估计也没什么可以和晚棠说了。她出来后就挺反常，好像还有点……黏人。不过，这样也好。

        晚棠：“你累吗？”

        俨西舟迟疑一会儿，笑了两声：“不累。”

        他的手伸进晚棠的衣领，在触碰到她的锁骨时就停下。

        “今日是几日了？”

        “正月十九。”他回答着。随后，俨西舟只觉得自己怀里一空，晚棠急忙起来，对务央喊道：“别回府！去醉翁楼，快点快点！”

        她语气急促，就差急得跳起来了。

        这个日子是她根据记忆慢慢推出来的。

        见俨西舟不解，她解释道：“城西有一个农户家的女子，名为姜玉，是我大哥心爱之人。前世的今日，应该是今日，她死在了醉翁楼，还有那些隐蛇服饰的人，在姜玉身死时也恰好在楼中。”

        她要救姜玉，也要抓晚延。

        “有把握吗？”

        “一半吧。”晚棠忧心忡忡，俨西舟不能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贸然惊动官府，引起群众恐慌，就与她一同前往。

        眼看就要到醉翁楼了，晚棠突然在他唇上小啄一下，待马车停下后，她赶紧跳下车。俨西舟在原地摸了下自己的唇，也跟着下了车。

        可刚到门口，醉翁楼的门便被紧紧关上，从里面锁住了。像是专门要把他锁在外面。

        楼中的客人都以为是店家的门坏了，一会儿就能修好，就继续各做各的。俨西舟面色阴郁，门一直不开，而晚棠早就进去了。

        醉翁楼外的百姓突然惊慌乱窜，地上多了一具平民的尸体。他手里拿着刀，本想行刺。俨西舟拔了剑，平安符在他手腕上死死扣住。

        死了人，这条街上的人很快都走完了，只剩下十几个杀手围着俨西舟与务央，他们持着刀，黑布蒙面。

        俨西舟冷笑两声：“让本王猜猜，是英王，还是晚延？怎么就派这么几个人来？是没人了吗？”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立刻围攻上去。刀剑声不断，但很快就没了动静。

        晚棠借着记忆冲上二楼，一女子刚好从一间房中摔出。她身穿布衣，长相清秀，眼中还带着恐惧。

        晚棠扶起她，小声说：“姜玉，别怕。”

        她探了探姜玉的脉，这次她来得早，姜玉没有什么大碍。

        “你……你是谁？”姜玉受了惊吓，一把推开晚棠。

        “晚棠，呵，二妹，别来无恙啊。”晚延与几位身穿隐蛇服饰的人从厢房中走出来。晚延手中拿着刀，一步步向她走来。

        晚棠朝楼下一望，原本欢乐的百姓全变得凶神恶煞，纷纷抽刀对准楼上。原来他们都是对方的人假扮的。

        晚棠站在姜玉面前，悄声说：“不用担心，允亲王在外面。”

        姜玉知晓了她的身份，也不用再惧怕她。姜玉挺直了腰，道：“他们要害义哥哥。”

        晚棠讥笑两声，对晚延道：“二哥莫不是要对棠儿下手了？”她没有一点惧怕的样子，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掏出两个小纸包，将其中一个悄悄塞给姜玉。姜玉很聪明，她看懂了她的意思，乖乖朝楼下的方向小心移动。

        “你可真是个好妹妹，毁了我的前程，当我不知道吗？不对你动手，我对谁动手呢？”

        “你勾结外人通敌叛国，当允亲王不知道吗？”晚棠将话说完，手中的纸包猛地被她甩出去，砸在晚延脸上。纸包落地后，白色粉末全都逸散到空中，晚延捂住鼻子，他身后的人也跟着他做。

        “快走！”两个姑娘捂住口鼻，晚棠与姜玉一边洒药，一边朝楼下跑。可不知怎地，她的药全都消失不见，像是被别的药克制了一般。

        两人很快被一群人围起来，被逼到了离门不远的地方。

        晚延用着凶恶的语气说：“别以为你有允亲王做靠山我就不敢杀你！怎么？他靠得住？这么久了，他不还是没进来救你？自不量力，杀！”

        晚延在楼上站着发布命令，晚棠的银针不断飞射而出，但对方都是内力深厚的人，她的针作用不大也就罢了，而且很快就用完了。

        她和姜玉一直在躲闪，早就没了力气。寒光在晚棠面前闪过，只差一点就能刺中她的脖子。

        她闭上了眼，想象中的疼痛却未出现。

        一只有力的手握住锋利的刀，指尖缓缓渗出鲜血，然后滴落在地。

        “有本王做靠山，你还真就杀不了她。晚延，在动本王的人之前，可有问过本王？”俨西舟将眼前的人连人带刀甩了出去，语气甚是狂傲。

        他用另一只没带血的手将晚棠拉到身后，自己就这样挡在了前面。

        晚棠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感到踏实极了。

        “殿下就一个人来，也不怕回不去？”晚延从楼上走下，杀手全站在他身前。

        俨西舟不屑道：“就你也想动本王？”

        说完，一群官兵冲进来，围住了晚延等人。晚延神色一变，还是叫人杀了他们。

        他似乎在拖延时间，想掩护穿着隐蛇服饰的人离开。那几人破开窗户，从窗户一跃而下。俨西舟即刻下了命令：“在场所有人，全部抓回刑狱。务央，务必把那几人抓回来。”

        务央领了命，马上追了出去。

        晚延似乎并不害怕，就像有把握能从刑狱里完好无损地出来一样。

        “俨凡江不会为了一颗废棋与本王撕破脸。晚延，你站错队了。”

        俨西舟丢下一句话就转过身，想看看晚棠有没有受伤。

        晚义与晚年此刻刚刚赶来，晚义见到姜玉，急忙上前紧紧将她抱住，留下一个极不自然的晚年在一旁呆站着。

        晚棠偷偷笑了两声，一脸正经道：“大哥，媳妇儿是要自己保护的。”

        晚义和姜玉都脸红了。晚义轻咳两声，：“棠……棠儿，你是怎么知道的？”说罢，他瞪了眼无辜的晚年。晚年赶紧摇摇头，表示不是自己说的。

        “这你就别管了，还不赶紧叫祖母去替你提亲？”宋禾与晚烽不在永定都，眼下也就只有晚老夫人能够做主了。

        晚棠瞥了眼被五花大绑丢在一旁的晚延，晚义这才向晚延看去，他严肃道：“二弟！你怎能如此糊涂！”

        “呵，与你何干？”

        见晚延不知悔改，晚义只能痛惜地摇摇头，他向俨西舟拱手道：“多谢殿下。”

        “不必客气。”俨西舟淡淡一笑，手掌还在流血，但他只是紧紧将拳头收紧，什么也不说。

        “棠儿，你可太厉害了，什么都知道。”晚年夸着她，兄弟二人并未将晚延通敌一事放在心上，倒显得格外看得开。毕竟有晚棠在，俨西舟不可能让晚府无辜的人被杀头。

        晚棠有些担忧道：“这件事先别告诉祖母了，免得她老人家成天都吃不下睡不着。”

        两人点点头答应了。晚义将姜玉送了回去，晚年也回去继续巡城了。

        晚棠牵起俨西舟受伤的手，轻轻替他吹了吹，一张妩媚的小脸上尽显不忍。

        一阵阵很轻柔的风拂过他的伤口，他瞬间觉得这伤好像没那么疼了。

        “这里离医馆不远，走吧，去师父那里包扎一下。”俨西舟就这么任由她牵着走在空荡荡的街上。

        他顿住脚，侧身靠近她。晚棠不明所以，眼中还有一丝茫然。

        “有人看着呢。”

        晚棠狐疑地往空荡荡的街上扫了眼。俨西舟就这么俯身俯了许久，晚棠还是抬头亲了他。然而，他并不知足。俨西舟轻轻掐着她的脖颈，就这么与她贴着，手掌中还有她脖子上的起伏。

        晚棠推开他，愠怒地看着他，哪有什么人看着？！

        许久后，他伸手擦掉晚棠脸上刚刚溅上的一滴血，无奈道：“以后好歹等等我啊。”说着，他还捏了下她的脸。

        “知道了。”晚棠拍掉他那只不安分的手。她走进医馆后轻车熟路地找出要用的东西给他包扎。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方怀清从内间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个柳玄。

        “师父过奖。”

        晚棠只是笑了笑，随后就把一颗心都放在给俨西舟处理伤口上，她又说：“柳太医怎么也在这儿？”

        还不等两人回答，俨西舟就说：“柳玄原是上疆凌阳人，算是怀清的半个徒弟。”听俨西舟这么说，晚棠大概也猜到柳玄是以前随着俨西舟在上疆从军的人了。

        “那这么说，柳太医还算是我半个师兄了。”

        “不敢。”柳玄客气道。给俨西舟包扎好后，两人便匆匆离开了。

        俨西舟命人将晚棠送了回去，他还让人查封醉翁楼还有晚延最近常去的那家青楼，甚至还亲自跑了一趟。所有人都被收押，那些逃走的人也悉数抓回。

        回到王府后，晚棠先去沐浴了一番。她今日一直在奔走，还真的是挺累的，刚好让紧绷的神经松一下。

        俨西舟半躺在竹榻上看着一卷书，竹门被人敲得轻响，他在心中嗤笑两声，鱼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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