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定睛一看，这出来的竟然还是位熟人。

        一袭白衣，神情肃穆，正是扶桑大弟子季折。

        与歧山时不同，他端整的白袍此时也沾着血点与草叶，略显狼狈，看得安即墨心理顿时平衡不少。

        季折显然也认出了他们，走上前道：“抱歉。方才是我在警戒，误伤几位。还望诸位海涵。”

        江寄余问：“警戒什么？”

        季折闻言却是奇怪地看她一眼，“妖物。道友一路走来，没在这林子里碰见妖物吗？”

        安即墨接过话：“有，但是不多，都是些小妖。”

        季折微一皱眉，正待再言，从他身后林中又走出一人，问道：“季兄，发生何事？”

        季折回头道：“无事，遇到几位道友。”又对江寄余等人介绍道，“这位是昆仑左思域。”

        待两方相互见过，左思域又笑着温言一句：“惭愧，近年交游甚少，几乎要不识得扶桑门人。看几位道友，竟都觉得眼生。”

        眼生就对了，你要是认识才出大问题。

        安即墨默默腹诽。

        左思域问：“几位道友是何时入此林中的？”

        江寄余：“午后。”

        “午后？”左思域面有诧异，一旁季折也是神情端凝，“怎么会这么快？”

        “有什么问题吗？”江寄余问道。

        季折语气冷淡：“这林子里妖物多的出奇。我们日出时便入林，被妖物绊在林中直到现在，期间击退的妖物足有几百，还有几位同门失去下落不知所踪。你们竟能平稳走入这里，颇有古怪。”

        江寄余不置可否：“也许是运气好吧。”

        四人随季左往里，一片树根前或坐或站着不少仙门弟子打扮的人，全都面带疲色，部□□上还洇着鲜红的血迹。

        少年阿久头一次见到如此多的道人，又看他们形容血腥，顿时被毒哑了一般，缩到安即墨身后不再出声，小心翼翼地听着他们说话。

        李默在林中等待已久。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袭击，他心绪早已起伏不定，心浮气躁，闻得外面打斗声又起，最后一点耐心终于消磨殆尽，一见季折出现便冲到近前抓狂道：“季师兄，这些畜生来得越来越勤，我们莫非就要这样一直坐以待毙吗？等磨出这片破林子，莫说还能不能赶上会盟，恐怕连命都难保！还不如去他娘的，我们所有人放手一搏，疾行先冲出去再说。”

        季折耐着性子安抚他：“李师弟，稍安勿躁。事情完全不像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们还有同门散在林里，先找到他们再说。”

        这都一天了，但凡还有一口气，爬都够爬回来了。被妖物叼走到现在还没消息，说不定在那些精怪肚子里都快消化干净了，还找什么找！

        当然，这话李默不敢直接说出来，只能继续说服他：“等我们出去再叫长老来救人不就行了？要是大家全部折在这里，他们就更没有活路了！”

        季折懒得与他多言，正想绕开，不妨左思域也开口了：“李师弟说的不无道理。我等昆仑弟子为诛邪寻仇而来，不杀死那害我师妹的邪异，绝不离开。但让你们卷入实在不公。季兄，趁道友们还有气力，你带人快走吧。”

        季折立刻反驳道：“左道友说的哪里话。诛邪卫道本就是我辈职责所在，退而言之，失踪的弟子中也有我鸿阳中人，若不将他们找回，我回去也无法向长辈交代。”

        左思域面上更加惭愧：“不不。刚开始失踪的五名弟子俱属我昆仑门下，季兄你们分明是帮我们找寻，才耗费如此时间，还害得你们……”

        他们正踢球一般客气个没完，启攸忽然一脸玩味道：“几位，打断一下。”

        他一开口，江寄余和安即墨同时扭过头看他，只不过前者是出于好奇，后者则是纯纯的提心吊胆。

        启攸问：“敢问你们所言失踪的人，究竟有几个？”

        左思域被打断也不生气，脱口道：“鸿阳与昆仑加起来，总共有十人。”显然对这个数字了熟于心。

        启攸目光慢悠悠地在场中荡过一周，将稀稀拉拉的人群收入眼底，忽然笑起来：“那我倒是有点好奇了。这到底算是他们失踪，还是你们失踪？”

        安即墨护着身后的阿久，麻溜地往后退了几步。

        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非要说的话，待会打起来也麻烦不要祸害到我们，谢谢。

        江寄余敏锐地意识到这人应该注意到了什么，或说在影射什么，只是依照他的风格，不会同季折李默等人给出什么明确的指导。

        失踪的人……人数？

        李默已经把他们认了出来，难得反应快了一回，第一个冷笑道：“不愧是扶桑大弟子，一听就是以一挡百的人，看不上我们这些花架子。那不知你有何高见？”

        启攸依旧笑得无害：“谬赞，硬要说高见的话，我最高的见解就是果然应该离你们远一些，免得沾染上什么奇怪的运势。”

        左思域道：“这位道友，你们没有遭遇过这林中的妖物，不知道它们的厉害。若你们就像这样四个人继续走下去，十分危险。不如同季兄他们一起，人多力量大，一齐先冲出树林再做打算。”

        启攸没回，含笑的星眸看向江寄余。

        江寄余在他看过来的瞬间把目光移开，平淡道：“不用。”

        “好罢。”左思域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再劝。

        江寄余正准备离开，头顶的日光忽然暗了下来。

        时间已近日暮，日轮悬于林梢，散发出最后的橘黄光芒。随着时间推移，天色正一点一点变暗，在此刻突然一变，好像直接跳到了傍晚。

        一阵阴风从密密匝匝的林间吹来，大风鼓荡，卷起地上的草叶漫空乱舞，如一面风墙一般顷刻间拍过人群，寒意在林间弥漫开来。

        “快看！那是什么？”

        林间弟子们叫了起来。

        江寄余转头看去。迎着日落的方向已经看不见太阳，一片漆黑迅速接近，边缘平整浩瀚，仿佛雷暴之前压城的阴云，只不过更平整，颜色更深，遮蔽了半边天空，眨眼间就到了近前。

        等它飞掠到树林上空时，人们终于分辨清楚。那不是阴云，而是一只只足有壮年男子一般身高的怪鸟。

        是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怪鸟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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