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钱严理心里乐开了花。这个梅莲，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

        他几乎是雀跃者离开梅莲办公室的。他控制不住笑出情窦初开的小年轻似的羞怯脸红心跳如同灌下去了半斤白酒。

        遇见的人随意看他一眼奇怪他的神色，又投来探究的目光。他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屏气敛声，低下头掩饰笑意，收拾表情。

        下得楼来，他抬头向上看看。在这个位置，是看不到梅莲办公室窗户的。她在做什么？去吃饭了吗？最后那抢来的一吻，是否已攻破了她的防线？

        可以断定的是，她的故作的镇定，一定被他打破了！

        接下来怎么办？给她发信息，打电话？糟糕！忘记让她恢复被拉黑的手机号了。

        钱严理来到停车场，绕着车子转了几圈。车辆出出进进的，有司机好奇看着他。他打开车门上了车，心情依然难以平静。

        今天，还能做什么？一定要再做点什么！加速事情的进展。

        雨后的空气清冽湿润，但天空仍像蒙了一层灰暗的幕布似的，压抑沉重。一上午的狂风骤雨，留下不少痕迹。地面处处水洼，垃圾遍地，树叶湿答答卷缩地下。随处可见被风折断的树枝，垂直挂在树上瑟缩，在和树干做最后的痛别。

        这一切，都影响不了钱严理悸动的内心。他忍不住打开手机拨打她的电话。他幻想她已经解除了他手机的黑名单。然而，没有。他咧嘴一笑。好吧。我保证！你总有解开的时候！

        他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何不再去办理一张电话卡，专门和她联系？他兴奋极了，立刻开动车子驶出停车场。

        电信局附近的马路边，立着几个穿着雨衣的男女，有人面前的地上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一块牌子“收售二手机，售电话卡”。有的人直接在胸前挂着个包，手机拿着一摞卡片，向路人推销：“买卡吗？不要身份证！”

        往日，这一带一个挨一个，排满了这类卖卡收二手机的。据说，谁如果丟了或被偷了手机，立马赶到这里找，不定就能碰见来此销赃的小偷。

        钱严理找个地方停下车，来到一穿着较顺眼的中年妇女身边。中年妇女见有顾客，急忙靠过来，低声问：“老板，要卡？买手机？”

        钱严理问：“卡怎么买？”

        “有五十的，一百的，两百的…大哥，你要多少的？”

        被这样的女人称呼大哥，钱严理有些膈应，但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他甩甩头发，眼睛看向附近转悠的一背着包包的男子。这段路上，目前，就他们两个干这活的。他别无选择。

        中年妇女怕丢了他这个客户，急忙说：“大哥，给你打个八折！”

        钱严理说：“好！给一张两百的卡！”

        中年妇女一叠声说：“好好好，大哥稍等！”

        说着，利索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摞卡，抽出一张递过来：“大哥，一百六！”

        钱严理接过来一看，塑封的卡片上，印着“200元”几个字。他掏出钱包，抽出两张百元大钞递过去，女子已经拿着两张二十的纸币等着。

        他的手机是双卡双待的。他回到车上，打开手机，把卡插进去，拨通了梅莲的电话。

        电话通了。梅莲的声音传过来。

        他激动不已，仿佛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同样的激动。他不出声，不是故意的，是他一时间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电话那头沉默着，似有似无的呼吸声逐渐清晰。他感觉，她知道是谁打来的。或许，她在等着这个电话。他开口了。再不开口，她就要挂断了。

        “是我！”他说。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她没出声。过了一会儿，挂了电话。

        他立刻开始编信息。

        “梅，我的宝贝，你把我的心都揉碎了！”

        “我的心肝！你怎么这么狠心？”

        “你再不回我的信息，不接我的电话，晚上，我就去你家找你。早上我就到你家门口去堵你！”

        “不要再逃避自己的感情了！”

        “梅，你这个小妖精！你把我都逼快逼成个无赖了！”

        他随心所欲，想到什么就发什么。渐渐，有些刻薄起来。

        有什么了不起的？四十多岁的女人了，半老徐娘，还拽什么拽？我就不信拿不下你！

        他开始怀着恶毒的心思，和她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停止发信息，拨通了电话。她好久才接起来，却不说话。

        “你说话啊？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你是个没感觉的木头啊！”他的语气充满了委屈，“咱们都这把年纪了，有这种感觉多不容易，这是多么难得的缘分啊！”

        她终于开口了：“钱总！”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特别感激你对我的赏识！但是，咱们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孩子，也都那么大了。不应该迈出这一步的，希望你理解！”

        钱严理急忙说：“你说的对！我、我都知道，我也赞同！但是，你不至于拉黑我的电话吧？让他们察觉了，不觉得奇怪吗？”

        梅莲不出声。

        “我知道，你是个好女人！我默默关注你好几年了！”钱严理又开始不动声色诱惑她，“我想，咱们还和以前一样，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两家人有机会一起出去旅游、吃饭啥的，对孩子们也好。”

        梅莲说：“我会把你的电话解封的。”停了一下，又说，“我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向任何人透露…”

        钱严理赶紧表态：“我一定说话算数！你放心！”

        梅莲说：“那…我先挂电话了！哦，这个号码是…”

        钱严理笑出了声：“我刚跑到电信街新买了一张卡！你拉黑了我的电话，没办法…”

        梅莲好像轻笑了一声：“那…再见！”

        钱严理赶紧说：“等等！小梅，晚上有场音乐会，我有几张赠票，你要不要去听？”

        梅莲断然拒绝：“不用了，谢谢！”说完，挂断了电话。

        钱严理握着电话等了一会儿，用旧手机号拨通了梅莲的电话。电话果然通了。

        梅莲和钱严理之间有了个小秘密。这种感觉很奇妙。

        梅莲每次在院内遇见钱严理，都会脸红心跳。晚上散步时，如果有家人在身边，他们就竭力装得很正常，一起散步，闲话家常。两个孩子经常粘在一起，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副很和谐很，温馨的场面。

        假如他们单独遇上了—梅莲觉得，这样的机会好像越来越多。钱严理就会装出稀松平常的神态，边打着哈哈应付擦肩而过的邻居，边见缝插针，说几句让她心猿意马的情话。

        比方说，钱严理发现梅莲换了个新发型，穿了件新的漂亮的连衣裙，或者画了个精致的淡妆，都会称赞一番，并加以描述，

        “小梅，这发型很适合你！”

        “小梅，这款连衣裙很时髦，最新款的！衬托得你的身材越加婀娜多姿！”

        “小梅，今天这烟熏妆化得真美！不动声色惊艳了众人！”

        梅莲被奉承得心花怒放。她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注重穿衣打扮了。就连办公室的姐妹们都在称赞，说她的品味越来越好，人变得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韵味了。

        而老公郑智尚，好像根本就没有关注到自己的变化！那个木头人，一天到晚，就知道做课题研究！

        钱严理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发信息。当然，是用那个新的号码。钱严理说，那是专门为她购买的，是她的专属号码。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号码的存在。

        她的心在渐渐融化。在她眼里，钱严理，是个谦谦君子，见多识广，风趣幽默，活泼能干，还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有一天，钱严理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在一家国企做例行业务交流。钱严理问她几点结束，她随口答，半个小时后。钱严理没再多话，挂了电话。

        等梅莲走出大门时，发现钱严理的车子停靠在马路边。钱严理隔着车窗向她招手示意。她怕遇见熟人，赶紧上了车。

        钱严理也不说话，只管开车，梅莲问他去哪里，他说，一会就知道了。

        车子停在了维也纳音乐大厅椭圆形的建筑前面。钱严理微笑道：“十分钟后有场音乐会，刘德华的专场。怎么样？惊喜吧？”

        梅莲早就听说过，刘德华会来举办专场演唱会。但门票贵得惊掉人的下巴。一家人合计过，三张门票，要足足花去夫妻俩一个月的薪水！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就连疯狂痴迷刘德华的阳阳，都表示不感兴趣。

        梅莲望着钱严理，不知说什么好。

        “小梅，我知道，你喜欢刘德华，专门给你买了票。”

        梅莲泪盈于帘。

        钱严理伸手，轻轻摸了她脸一把：“傻样儿！快走吧，要迟到了！”

        梅莲鬼使神差般下了车，跟着钱严理进了音乐厅。

        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单独出去。这是个标志性的开始。

        此后，两人又去看过一次话剧，一次电影，还参加过一次小团体俱乐部的聚会。

        梅莲当然想不到，那个小团体，就是钱严理一伙人的“精英俱乐部”。那次聚会，是特意为她举办的。在梅莲眼里，那是真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聚会。社会各界的精英们齐聚一堂，男人风度翩翩，幽默儒雅；女人漂亮迷人，举止端庄。大家品酒谈诗，博古论今，轻松自然，酣畅淋漓。

        梅莲被击中了，她的心为之沉醉。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一群人，过着这样高雅的生活！这一切，是她梦寐以求的，是她潜意识里渴望拥有的！

        那段时间，她有一种抽离了现实生活的感觉，心理和心态都飞跃到一种崭新的状态。生活变得有滋有味，日子不再枯燥古板。她渴望和钱严理见面，盼望接到他的电话和信息。

        另一方面，看到老公和儿子，她就愧疚万分。她想方设法改进三口之家的伙食，抢着做家务，加倍对老公和儿子好。有时候干着活，她会情不自禁偷笑起来。有几次，被郑智尚发现了，默默投来疑惑的目光。

        她时常陷入痛苦和矛盾之中，不能自拔。她自责、悔恨，但又控制不住自己。钱严理一个电话，她又会身不由己跟他出去。

        当然，他们大多数都是白天出去的。利用午饭时间，出去办事儿的机会等等。总而言之，应了那句话，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想挤，总还是有的。

        梅莲被钱严理深深吸引了，沦陷在他精心编制的情网之中。

        有天下班后，她借口去看母亲，跟钱眼里去参加俱乐部聚会。结束后，已夜深人静。在一个僻静的地方，钱严理停下车，二话没说拥住了她。就在车子上，两人越界了。

        一家人经常在小区院子里相遇。梅莲觉得，韩贤淑的表情很奇怪，那双杏仁眼里射出的光，好像带着钩子，或者带着刺，扎得她浑身不舒服。说话时，韩贤淑左眉尖的那颗黑痣，一跳一跳的，令她心惊胆颤。她偷偷问钱严理，韩贤淑是不是发现什么了。钱严理笑她神经过敏。

        她隐约意识到，郑智尚变得沉默了许多，好多次好像有话要说，又吞了回去。

        有一天晚饭后，钱涛涛打电话来，叫阳阳去院子里玩。韩贤淑接过电话，热情邀请他们一起下楼，散步聊天。

        梅莲征求郑智尚的意见，郑智尚迟疑一下，答应了。

        他不喜欢钱严理两口子。但毕竟是邻居，两家的孩子又是同班同学，关系不错，家长搞好关系也是应该的。再说，一家人经常蹭钱严理的车坐。听妻子和儿子说，前一段时间大暴雨那天，钱严理还专门送了他们一趟。

        一家三口换了便服、休闲鞋，下楼了。钱严理一家人有说有笑的，正在楼下路口等着他们。

        韩贤淑一看见他们，就绽开笑脸挥手打招呼。等他们一走近，就迎上前挽住梅莲的胳膊，说说笑笑，往前走了。两个半大小子，也蹦蹦跳跳跑到前头说悄悄话去了。

        钱严理和郑智尚落在后面，慢腾腾边走边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郑工，平时工作忙不忙啊？”

        “不好说。赶项目的时候忙，没任务的时候，也挺闲的。”

        钱严理穿一套名牌运动服，身材挺拔，肚子上没一点赘肉。可见，他平时是很注重锻炼、保养的。

        这时，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中华烟，抽出一支，递给郑智尚。郑智尚摇头：“谢谢。我不会抽烟！”

        钱严理笑一笑：“好习惯！”抽回手把烟放入唇间，打开火机，点燃，猛吸一口。

        “郑工，你业余时间都有哪些活动啊？”

        郑智尚腼腆一笑：“也没什么活动。基本都在家呆着，看书，陪老婆孩子。”

        钱严理赞叹;“真是个居家好男人！你家小梅，很有福气嘛！”

        郑智尚道:“哪里！我是个书呆子，没啥本事！唯一的长处就是顾家。不像钱总您，有能耐、有魄力，大企业家！”

        钱严理哈哈哈笑得很爽朗:“郑工，你才是真正凭真本事挣钱养家的人！你知道，我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靠的是妻子娘家的实力。说的不好听，我不就是个吃软饭的吗？哈哈哈哈！”

        郑智尚也笑了，不由多看钱严理几眼。钱严理的自黑，让他产生了些好感。最起码，这个人坦诚、实在。

        钱严理走去路边，把烟屁股扔进垃圾桶，跑两步跳起来，用手够路旁的树枝，差了半尺多点。他仰头大笑，自嘲道：“唉，老啦，身体到底还是不如以前了！”

        郑智尚也笑道：“哪里，钱总的身体好得很！多少年都没变过样子！钱总，平时是不是很注重健身？”

        钱严理打开了话匣子：“是啊，不健身不行啊！整天在公司坐着，或者飞机来，飞机去的，久坐不动，对身体不好的。所以啊，我办了健身卡，公司里边也有健身房。”他停了一个，又说，“郑工，有空咱们约上一块儿去附近短途游，爬爬山，跑跑步，游游泳，总之，要走出去，见见世面，也锻炼了身体。”

        郑智尚被钱严理说得心动;“好啊有空一起去玩带着孩子们。”

        钱严理像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来看着郑智尚:“哦！郑工，我突然想起来，明天晚上，有个朋友聚会。带上小梅，咱们四个一起去？”

        郑智尚露出思考的神色:“你们的朋友聚会，我们是陌生人，恐怕不太方便吧？”

        钱严理说:“没关系的，都是些性情中人。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下班后，我来接你们。提前安排好孩子们，咱们一起去散散心。”

        两人渐渐赶上了梅莲和韩贤淑。梅莲扭头对郑智尚说:“老郑，贤淑约咱们，明天一起去玩。你看？”

        钱严理和郑智尚相视而笑:“我刚约了郑工呢。怎么，你也约了小梅？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四个人不禁哈哈哈笑了一阵。

        梅莲的目光不经意间和钱严理的碰在一处，赶紧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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