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计谋

郑珉舟，字择善，祖籍徽州歙县，原名黄顺民，他的家庭是典型的佃户，守着一块田地，看天吃饭，养活着一家人，每年就指望着农忙时节过后获得的丰收，在他七岁时，居住的村子先是经历了洪水洗礼，家产和粮食一夜全被冲掉了。

        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大大小小生物一时间被赶尽杀绝了，黄顺民全家人饿的只能啃树皮，他跟着哥哥姐姐们去土堆里找寻活物，终于找到一只老鼠他们兄弟姐妹六人开心地分着吃。

        灾前要好的邻居跑过来抢母亲怀抱中的小弟弟。

        “反正也要死。”

        跪倒在地妇人的说话在他脑中不止一次的响彻心扉！小弟弟干瘪没有血色的小嘴吸吮着早已没有奶水母亲的□□，一双胳膊只剩下骨头。傍晚一家人喝了锅鲜美的“鸡肉”汤，他看到一旁的父母泪水摩挲眼中的绝望。

        洪水没过多久紧接着爆发了一场来势汹汹的瘟疫，先是父母染病，然后兄弟姊妹相续传染了瘟疫，一家八口人的尸体被稻草包裹了着扔到熊熊的烈火堆里，燃烧殆尽了他至亲人的□□，却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他躲过人群，爬上山坡，越过山脊，饥饿难耐时他吃地里的红土。终于他到了热闹的休宁县，同时遇到了他命中的贵人——朱世贵，休宁县当时首屈一指的富商，朱氏的主要产业涉及盐、典当、茶、木，其次为米、谷、棉布、丝绸、纸、墨、瓷器等，为了方便在江淮之间贩盐，拥有的船只上百艘。

        朱世贵看黄顺民灵活机敏，做了朱家的僮奴后出资给他去学堂读了几年书，长大一点便跟随其行贾四方，几年的时间他学到很多做生意的经验，朱世贵很看重他，很多事务放心全权交于他掌管，也不多过问。那段时间是他人生有过的最傲气时光，他爱上了朱世贵的独生女儿——朱冰儿，他一直以为冰儿终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妻子。那时他对朱世贵是极度的崇敬，对朱家忠心一片。

        那一晚当朱世贵告知已把冰儿许配了两淮都转盐运使司严家的公子。那一刻，黄顺民才清楚，不管他有多大的本事，他在朱世贵和朱冰儿的眼里，永远却只是一个下人。从那一天开始，他虽然还在为朱家主事，但是已经有了私心。他外务时四处找寻合适的地方，他看中了苏州的吴县，那时吴县还是个小地方，经济不发达，他用郑珉舟这个名字设立了典当行。仰仗着朱世贵的信任，他公饱私囊陆陆续续续私吞了巨额的钱财。最后他拐了朱世贵的宠妾——秋蔓，当他坐在马车里搂着怀抱一大包裹珍贵细软的秋蔓，那一刻胜利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至此过去的黄顺民已经死去，现在他是苏州吴县郑氏商行的郑珉舟。

        远走高飞时秋蔓已身怀有孕，秋蔓告诉他孩子是他的，他口头上说着相信，心里不免怀疑，生下来是两个女孩，玉洁天生智力障碍，冰清生来身体羸弱。第二年秋蔓又替他生下了儿子郑斐，秋蔓却因难产死了。

        秋蔓走后，郑珉舟很快就又续了弦，前前后后娶了五位小妾，随着他的商业堡垒搭建得越建越高，对于子嗣的需求越来越强烈。可惜那五个年轻女人的肚子都不争气，一个都未给他生育后代，最近他又纳了个标师做他的第六房姨奶奶，小姑娘是练家子，身体比一般的女子强健很多，但他年近花甲，珍贵的中药和补品也吃过不少，毕竟岁月不饶人，近些日子他自己也觉得是有些力不从心。

        “郑斐，你昨日又领了个伶人进园子？”郑珉舟问道。

        “程班主说缺一个文武兼备的旦角……呵呵，我也是闲的无事。”

        郑斐少爷，字卿云，闲散的调笑道。

        郑家父子二人正顺着一路的小桥流水走过郑府西厢的园林。

        “玩物丧志！”郑珉舟愤怒道。

        “爹，孩儿有分寸的。”郑斐正色的回应。

        郑老爷停下脚步，抬起那双略带沧桑犹如老鹰般锐利的眼望向他唯一的儿子。

        郑斐放慢了步子，他头戴四方白色平定巾，身穿宽袖圆领的鹤绫直裰长袍，袍子的下方是水墨一片的竹子，外面浅灰底白色雪花点缀的绸缎斗篷，腰部系着一个流苏坠子的玉别子、一块天鹅穿莲纹和田玉佩和一金边钩花的紫香囊，胯间斜胯着一把雕工精美的宝剑。

        郑斐修长的身躯，略显轻佻的长睫毛，一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

        太像了！尤其是这对勾人的眸子，郑珉舟记起了秋蔓，他微微摇了摇头，他想到是自己让儿子去接近那些官宦子弟，皱着眉道：

        “你玩归玩，不要把身子搞坏了！”

        “我晓得。”

        郑斐走停下来，轻松的笑了笑。

        “紫竹轩你以后少去了。”郑珉舟道。

        “等姐姐嫁了人，我自然就不去了。”郑斐笑着说。

        郑珉舟没有接话，郑斐说的正是最近让他心烦上头之事，弟弟要在姐姐出嫁后才能找媒人说亲，这是地方上不成文的约定俗成，虽然民间也有例外，但是以时至今日他的身份和地位，让郑斐比两姐妹早成婚定会让郑家蒙羞，贻笑大方！

        冰清身体太弱，玉洁又痴愚，让这两姐妹出嫁并非是易事，当然这还存着郑珉舟不为人言的私心，郑氏商行能在短短的几年里快速壮大的秘密。他舍不得！但为了郑氏产业可以后继有人，他也是不得不痛下决心！

        “卿云，你找人了解一下吴县和你姐姐年龄相仿的官宦世家……富商也可以……条件稍差些也成。”

        郑珉舟用妥协的口吻说道。

        “爹，你想通了？”郑斐问。

        “条件差的可以考虑入赘。”郑珉舟沉声的说道。

        郑斐回望着他那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的父亲，他的眼中流露一丝哀伤。

        “标行的家世考虑吗？”郑斐问道。

        “不行！我已经掉过一次坑了。”郑珉舟带着怒气。

        “兄弟标行。”郑斐说。

        “沈忠逸的标行？”郑珉舟问。

        “是的。”郑斐道。

        “沈忠逸不是一个女儿吗？”郑珉舟问道。

        “兄弟标行的大当家是端木鸿。”郑斐道。

        郑珉舟听说过端木鸿和沈忠逸曾经峥嵘的事迹，他默默的思索着。

        “他有两个儿子，大的今年一十八，小的十六岁。”郑斐继续说。

        “女大三抱金砖，你姐姐的年纪正好和老大合适，只是不晓得人家会不会嫌冰清身弱不好生养。”郑珉舟惴惴地说。

        “能娶到姐姐是他们的福气！”郑斐傲气地说道。

        “你知道沈老夫人是什么身家？”郑珉舟说着摇了摇头。

        “爹，标行也是开门生意，我们就和他们从走标谈起。”郑斐说。

        “你想到什么？”郑珉舟问。

        “爹，我有个主意，能让两个姐姐一起嫁过去。”郑斐道。

        郑珉舟抿了抿嘴唇望了眼郑斐，露出不惑的神情。

        “走，到亭子里和我细细说。”

        郑珉舟拉住郑斐的手臂，快步走向前面不远的一处小亭子。

        “你说。”

        刚一落定，郑老爷便急切的询问。

        郑斐缓缓叙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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