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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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弈光此话一出,温鹤行一贯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平静顷刻被打碎。
那双素来淡然的眼眸微微睁大,有些怔愣,好似方才薛弈光口中说出的是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话。
“你……”温鹤行眉心一跳,张口几欲唤出薛弈光表字,却联想到他方才充满煞气的怒意,还是没能叫出来。
“……”温鹤行几次张口想说什么,他望着薛弈光,脸上满是纠结古怪的神色,“……你是当真?”
薛弈光偏生就爱看他陷入挣扎的样子,他勾着温鹤行下颌的手指往上边一移,从对方唇边险险擦过。
“当真。”薛弈光轻声道。
月色透过游廊外面缠绕的花枝,在他身上落下斑驳的影子。薛弈光的眼眸在阴影下显得格外清亮,甚至有一丝恍若错觉的笑意。
“怎么,温宗师不愿意?”薛弈光状若玩笑道,“方才还说你这条命归我所有,这才多会儿时间,就开始后悔了吗?”
“我并未后悔,”温鹤行凝视他良久,像是终于确定他所言不是玩笑后,缓缓摇头,“你若真想如此,那便依你。”
薛弈光在迷蒙月色下看着这个许久未见的故人。
院里并未点灯,寥落月光似深冬霜雪覆过对方眉眼,那脸孔上的一对眼眸好似两口漆深枯井,连带着眼底情绪也一同沉落。
薛弈光不急于弄清温鹤行前来的目的。
能让寒川温长离不远万里奔波来到这云州,一定有什么足够让人心生动摇的利益。这没关系,只要温鹤行留在这里一天,他早晚能探究出对方的真实目的。
比起这些,温鹤行主动前来寻他,将自己当做一份大礼送上门来,他怎能不好好享用。
他指尖摩挲着温鹤行下颌,像是在逗弄一只听话的温良驯兽,“那便来吧。”他轻声道。
薛弈光沿着游廊走了几步,身后却未响起动静。他回头,就见温鹤行仍是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原地,洒落一身阴影。
“来啊,你不是很愿意吗?现在又怎么了?”
薛弈光缓缓笑了,昏沉月色照不清他面孔。他重复道,像个温柔又浪荡的邀请,那些暧昧满涨得快要溢出来。
温鹤行隔着几步看向他,一切将说未说的话都沉寂似寒冰,在云州五月乍暖的初夏夜里也无法融化。
他沉默地摇头,示意无事,无声望着薛弈光许久后,终于抬步跟了上去。
这是他选择的路。
……
薛弈光点上灯,温鹤行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将门轻轻掩上。
融融烛光也无法完全照亮这昏暗室内,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又被暗色纱幕与隔帘分割成单薄的碎片,无声随烛光忽明忽暗。
薛弈光并未有替温鹤行安排住处的打算,而是直接将人带到了自己屋里,看样子是有意让对方就在这里住下了。
他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体贴人,也犯不着为个无关紧要的人费事安排。与其费那么多心思,不如就把人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寒川有什么阴谋阳谋,温鹤行又有什么目的,届时自会见分晓。
至于他们之间那些牵扯不清,早在三年前便已经断掉了。
薛弈光走到床边将纱帐勾起来,而后翻身坐下,瞧着站在门边止步不前的负剑而立的人。
他扬眉寒声道:“怎么还不过来,腿是白长了吗?不需要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发善心替你砍了它。”
温鹤行有些踌躇。
他是用剑之人,本该如手中三尺青锋一般果决利落,事实上他前头二十余载确实如此,只不过如今到了薛弈光面前,却犹豫再三害怕行差踏错。
他立在门口许久,薛弈光也不再催他,只是神色有些不耐烦。
灯花炸开,噼啪一声轻响,好似惊醒了温鹤行。他缓缓走过去,将负在身后的长剑霜雪明解下,搁在桌上。
他走到薛弈光跟前,落下的影子将对方一整个罩住,好似将这只漂亮动物圈养在自己的领地里。
薛弈光在对方的阴影中抬起头,眼似遗星,眸光明亮。他哂笑一声,并不因为姿势低于对方而矮去半分气势。
“温鹤行,这陪床呢,就得有陪床的自觉。我让你过来,不是请你杵在这当个木头桩子。你既然过来了,便是已经想好了,得学着陪床的本分。”
温鹤行目光从他眉眼掠过,轻飘飘的,很快又垂下来不再看他,低声问道:“要我如何做?”
“脱衣服总会吧?”薛弈光扯扯他腰带,却并未真正动作,“别说你连这个都不知晓。”
他说着一顿,语气上挑尾音勾人,意味深长道:“床上的经验你还是多少有一些的,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又是个老熟人,别装出这副懵懂无知的模样,你骗谁啊?”
温鹤行深吸一口气,手指碰到了他腰带,指尖一勾便慢慢解开。
薛弈光却带着尖锐的笑逼近他,慢条斯理道:“为何偏要做出这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我早已说过,你若不愿意,现在走出去便是了,我不喜欢难为别人。”
温鹤行倏地抬眼看他,“我并未不情愿。”
“那为何如此……僵硬,”薛弈光带着挑衅的笑,目光从对方尚勾住他衣带的指尖和被衣物掩盖的下身一掠而过,“我从不强人所难,与其像你这般动作拖沓,我还不如出去寻几个懂得讨人喜欢的来叫人快活。”
他话音刚落,衣带曳地。
温鹤行落在薛弈光身上的动作与他对待自己不同,极其轻柔,执剑的手抚过青年莹白如玉的肩头,衣衫层层剥落,好似将一朵含苞的花强行撕开花瓣,冷硬又温柔。
薛弈光却全然不在意,他以一种饶有兴致的目光看着目前沉默的男人,像是在旁观一出与自己毫无干系的好戏。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好运,能够亲眼得见一片雪被泥污脏掉,亲手将那皎白的月光揉碎了扔进阴暗的水沟里。
温鹤行接着除去自己衣物,内衫滑落在臂弯。他正要褪下,腰间却触及一点冰凉。
薛弈光的指尖从他腰上轻轻抚过,缓缓流连过这些狰狞的,新鲜的伤口。
接着,他探身从床边又点了盏灯,就着烛光仔细打量这伤痕累累的身躯。
摇曳的微黄烛灯下,温鹤行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分毫毕现。有的是早年落下的,如今已经愈合,新生的皮肉泛着绵软的白。
自温鹤行成就他寒川第一剑的盛名,便鲜少有人再敢与之一战,他也很少能够被人伤到了。后来再被冠以宗师名头,更是令人敬服,别人看他的眼神里始终带着畏惧,又怎么能伤得了他。
薛弈光微微皱眉,指腹下的伤口却很新鲜,显然是近期才留下的,只是将将结了血痂。
有的地方甚至覆了纱布,先前穿着衣裳还看不出来,此时烛光下却显得触目惊心,凑近了还能闻见药味和血腥气。
“你这又是怎么回事,谁伤的你?”薛弈光状若随意地一问,手下半点不留情,微微施力按上伤口,瞬间感觉到那处肌肉紧绷起来。
温鹤行忍着这疼,手上青筋暴起,他唇角紧抿,没有回答。
薛弈光也没指望他能说出来,手指又往纱布移去,似乎想拆开来看看具体情形,一边说着:“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是你师父,还是你师兄?”
他嘲讽着笑道,指腹下都是粗砺的疮疤:“看你这样便能明白,这伤显然——你未反抗。怎么,你又跟你寒川那帮道貌岸然的家伙起了什么龃龉,还是说——”
他侧过脸斜眼看向温鹤行,“你特意来我这里演一出苦肉计?好叫我心疼叫我心软,叫我接着对你死心塌地?”
“我无此意。”温鹤行说着,将薛弈光的手从他伤口处拉开,却不晓得松手,仍紧紧攥着。
他说,并未讲明白含义:“那些都是代价。”
代价?薛弈光心头冷笑,不屑一顾。温鹤行难道想说那是曾经伤他的代价吗?他屡次命悬一线,生死徘徊,难道几处不痒不痛的伤就能对等吗?若要论起身上受过的伤,谁又能比他更惨烈,薛弈光忽然觉得好悲哀,用伤痛来衡量爱恨,显得滑稽而廉价。
温鹤行望着他,那双深暗的眼如两汪深潭,里面尽是教薛弈光看不懂的东西。他对这双眼已经太过熟悉,熟悉到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梦里,他都面对着这双眼,一次又一次摔得粉身碎骨。
沉默,还是沉默。薛弈光本来还有三分动摇,也在这沉默中被逐渐消弭。
只剩下远远那处桌上的灯烛,还在曳曳燃烧着,那光穿不透暗色的纱幕,只余下模糊而微弱的一团亮。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温鹤行拽住他的手,曾经这只手对他避之不及,如今倒是恰恰颠倒了过来,着实好笑。持剑的手指腹累着一层厚厚的茧子,如一张砂纸打磨过他的手腕,磨出一道红痕。
他忽而笑了,一点一点拉开对方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
“温鹤行。”
他念着他的名字,一字一顿,声声掠耳,与当年瓢泼大雨中的一声相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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