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相互算计

三日后，鬼涌泉以北5里处。

        林丹汗与努尔哈赤各带一个百人马队前来，但双方带来的大军就在几里之外虎视眈眈。

        蒙古人祭天的地方叫祭敖包，就是土堆或土包的意思，蒙古人在自己居住的周围,选择地势较高,风景幽美的地方,用土或石头堆起一座圆形的实心塔,叫敖包。

        敖包里面有神像,有的用瓦罐装五谷杂粮埋在下面，敖包顶端插一木杆,上面挂上五彩布,写上经文。

        祭祀开始,蒙古人会用牛羊哈达做祭品,由主祭人致祭词,然后举行赛马、射箭、摔跤比赛,并伴唱民歌,跳安代舞,男女青年可以谈情说爱,老年人说唱乌力格尔(蒙古书）。

        这次定盟仪式虽然也要祭天，但双方剑拔弩张，自然不会有蒙古人自己祭天时那种轻松欢快的气氛。

        努尔哈赤还是绣有龙纹的金黄色棉甲，林丹汗头戴笠盔，身穿铁网漆皮甲，胸际处有匠人精心雕刻的狼图腾，铁网上有银花边饰和银丝饰，甲下是蓝色质孙服，是传统的元朝甲胄。

        二人各自带着几名亲信来到祭敖包前，林丹汗叉着腰，神经桀骜的望着努尔哈赤黧黑的老脸，等待他的朝拜。

        等了几息，努尔哈赤还是挺直腰板站在他五步之外，林丹汗低声质问：“努尔哈赤，你儿子来求本汗，本汗才愿意给你个俯首称臣的机会，而今见到本汗为何不拜？”

        努尔哈赤浅浅一笑：“大汗勿怪，此时小汗尚未与您缔结血盟，还没有臣服于您，等立血盟，本汗连同金国万千将士自当封您为主。”

        “好。”

        林丹汗与努尔哈赤接过各自侍从递来的祭品，在蒙古祭师的带领下走上祭敖包前由旗幡组成的甬道，三人一边走，口中一边念：“俺、嘛、呢、叭、咪、哄”六字真言。

        祭敖包前已经摆好祭天的贡品，不光是牛羊，还有必须要有烤燕子肉和烤猫头鹰肉。

        三人向敖包上投石3枚，头戴穿鹿图腾帽，身穿由百家布条编制的法裙的大祭师拿着一杆幡，嘴里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身体跳着不明所以的舞蹈。

        两帮人马祭天的时候，鬼涌泉西南50里处，一支庞大的蒙古骑兵队踏着冰雪大地向鬼涌泉疾驰而去，军队分为三部分，大军从地平线一头绵延到另一头，至少万人以上。

        在这些蒙古人头顶上，一道黑影俯视着下方的蒙古大军，在他们头顶飞了两圈后，震翅向南方疾驰而去。

        蒙古南方的20里处，后金两红旗的兵马正在缓慢前进，他们大约5000人左右，带队的是努尔哈赤的二儿子代善。

        中军处，马背上的代善拿起葫芦，轻轻品了口里面的烈酒。

        他的三儿子萨哈璘忽然指向天空：“父亲，是猎鹰！”

        代善抬头看到天空中的黑影，萨哈廉吹响随身携带的鹰笛，鹰笛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猎鹰在空中发出一声长啸，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

        代善看明白了，那弧度代表前方发现敌情，而且敌人很多。

        猎鹰盘旋一阵后，俯身落下，一双爪子问问抓住萨哈廉肩头，萨哈廉从怀里掏出肉干作为奖励送到它嘴边。

        代善即刻命令身边的戈什哈：“吹号，准备杀敌。”

        悠远绵长的牛角号声回荡在草原上，听到声音的两红旗女真人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纷纷掏出随身携带的食物和水，一口气全吃光。

        尽管食物宝贵，可要是死了，再宝贵的东西也不值钱了。

        要是打赢了，他们能获得足够的食物和战马。

        大军加快前进速度，当前进中的蒙古人发现他们的时候，两红旗距离他们已经不足十里，蒙古人仓惶迎战。

        与此同时，鬼涌泉北方60里处，同样的情况正在上演。

        由察哈尔部左部万户组成的一支万人骑兵队在南下的过程中，遇到由莽古尔泰、塔拜等人率领的两蓝旗大军，同样是五千人敌万人。

        同样的情况在鬼涌泉以东的地方也有发生，另外两支三千人的蒙古骑兵遇到了后金两白旗的拦截。

        ……

        鬼涌泉，祭敖包前。

        仪式进行到关键时刻，祭师还在跳着人跟神都看不懂的奇怪舞蹈，林丹汗、努尔哈赤及两人的亲信侍从纷纷跪下，双方带来的骑士们也下马，以示对天神的尊敬。

        林丹汗双手将一杯马奶酒举过头顶，恭敬的道：“苍穹之上的天神啊，请您保佑您的子民，今天我将在您面前接受爱新觉罗.努尔哈赤的朝拜~”

        林丹汗念血誓祭文的时候，一个正红旗女真人快跑到岳托身边，岳托解下佩刀，在蒙古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中来到虐努尔哈赤身边耳语了几句。

        努尔哈赤听完没什么反应，岳托退下。

        林丹汗用小刀划破手指，将几滴鲜血滴在酒中，乳白色的酒水里顿时多了几点殷红。

        接下来，该努尔哈赤了，努尔哈赤学着林丹汗刚才的样子，将马奶酒举过头顶：“苍穹之上的天神啊，请您庇佑金国子民，助我们打败敌人。

        我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在此立下血誓，只要大金渡过此劫，来日必率全国子民大祭天地。”

        说完，接过侍从递来的小刀，割破手指。

        林丹汗蹭的一下站起，勃然大怒:“野猪皮你什么意思？戏弄本汗不成？”

        努尔哈赤郑重其事的饮完血酒后，一个正蓝旗人来到岳托身边，岳托又过来跟他耳语几句。

        努尔哈赤悠悠起身，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戏弄你又如何啊？”

        “那本汗就要你付出代价！”

        林丹汗把杯一摔，掉头就走，却被努尔哈赤叫住：“林丹巴图尔，你要我怎么付出代价，我刚收到的消息，你的归化城（呼和浩特）骑兵已经被我儿代善率军击溃。

        北边勒良川的一万人也被我大金两蓝旗击溃，还有那两支你打算抄我后路的兵马我也派人去拦截了，料想这会儿也该分出胜负了。”

        说话间，岳托又来了，努尔哈赤推开他：“不用瞒了，大声说出来。”

        “回大汗，巴布泰和阿济格已经击垮东边的两波蒙古人，蒙古四路大军均已败退，我军正向此处聚集。”

        清朗的声音回荡在祭敖包前，林丹汗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愤愤回头：“努尔哈赤，你敢阴我？”

        努尔哈赤表情阴冷：“说好只带随行兵马前来相约定盟，你我不都没遵从约定，要怪只能怪你的人没本事。”

        “你以为你吃定我了么？我还有三千兵马和金刀护卫，杀退你带来那点人绰绰有余。”

        努尔哈赤有恃无恐:“在你杀退我之前，我的人就已经围上来，聚歼你的卫队！”

        这时候，林丹汗的人也收到消息了，一名万户跑到林丹汗身边向他确认四路大军都已败退。

        林丹汗此刻纵有万丈怒火，现在也得压下来，转身面向祭敖包，“行，这次算本汗栽了，天神在上，我立下血誓，此番明廷五路攻你，本汗不会出一兵一卒。”

        “不必如此了。”

        努尔哈赤走到他身边，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定盟是让天下人都知道，林丹汗您到本汗的赫图阿拉城住些日子，效果也是一样的，还省得流血了，我想大汗您应该会给本汗这个面子。”

        “本汗要是不去呢？”

        “那本汗就只能与您刀兵言欢了，刀剑无眼,我那么多儿子，我死了没事，连累了大汗您可就不仗义了，我记得您家那位额哲小王子今年好像才五岁吧，您要是不在了，那么小的孩子多可怜啊。”

        林丹汗没有视死如归的勇气，又被努尔哈赤这么一说，苟活的理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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