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村东树林

　　东门摘星呵呵笑道：“这么说来，反倒是你主动要我们这些人知晓的？怎么，想找出当年杭州惨案的元凶，替你父母报仇？你看看你，都快要入土的人了，平平安安活着不好么？余啸谷当年如日中天，都有人敢对他动手，莫非到了现如今，那些人反而害怕了么？”
　　鱼良推开身前的死士，径直走到东门摘星的面前，也是呵呵笑道：“当年暗算家父的凶手，现在至少也应该七八十岁了，这个年纪的人，怎么会不怕死呢？活的越久越怕死……”
　　东门摘星饶有兴趣的看着鱼良，这个老胖子还有点胆量。其实鱼良很恐慌，就算你再是勇士，在你面前站着一头雄狮，说不怕，那叫哄鬼。
　　在贺中天面前的那种感觉，再一次笼罩了鱼良的全身，然而有些事总是要做的，这么多年了，也该做个了断了。
　　“你以为谁拍下了那张纸，谁就是当年的凶手？真是可笑。余啸谷死的时候，我才几岁，你不会认为是我设计杀了他吧？”
　　鱼良摇头道：“自然不会是你，可是那人绝对和你有关系。”
　　东门摘星也不辩解，看了一眼那几个死士，对鱼良说道：“让他们几个出去，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他们虽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在我面前，还是不要有什么想法了。”
　　“不需要，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鱼良退后一步，和死士站在一起。
　　东门摘星退到桌旁坐了下来，笑了笑说道：“如果你愿意把余啸谷留下的财产交给我，我可以做你的死士，这个买卖，是不是很划算？”
　　一个死士冷笑一声：“你不配！”
　　东门摘星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看着鱼良，“人可为财死，自然也可为财而做奴，你大可相信我。”
　　鱼良哈哈大笑，这实在是太滑稽了，“人可以甘心做钱财的奴隶，但不会甘心做别人的奴隶。我的财产交给你以后，我对你还有什么用？”
　　东门摘星频频点头，笑道：“我就说这个法子行不通，偏生我那孙女让我这样问你。小孩子嘛，总是不喜欢我们打打杀杀，可这江湖，这世界，不打打杀杀，怎么能在这天地间站得稳呢？”
　　鱼良也点头道：“人善被人欺，没有实力，注定不会得到足够的尊重。可是像宫主你这样，就算可以睥睨天下，又有几人是真的尊重你呢？”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就算看清真假又能怎样？算了，不说这些了，你的财产我也不全要，给我一半，我护你另一半周全，否则到最后你怕是连一文钱都没有了。”
　　…………
　　“在下楚天下。”黑衣人点头对解了暗器之毒的老李头表示谢意。
　　虽然穴道依然被封，但是不至于半身酸麻，半个身子倚在床头的被子上，舒服的扭了扭脑袋。
　　这楚天下二十上下，面容俊秀，让风亦橙心里极度不爽。
　　“我只是受人所托，并无恶意。”楚天下对着风亦橙笑笑，“你很不错，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却是没有你这般聪明的。”
　　风亦橙咧嘴一笑道：“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楚天下心道，果然无耻不分年龄。脸上却还是微笑着说道：“我也知道这铁塔王不是什么好人，也明白你们春商会正面临着危险，不过我不是敌人，我只是受人所托，带回铁塔王，就这么简单，其实他死了我是可以离开的，不过既然答应了人家，尸体带回去也算有个交代。”
　　“何人所托？”阿九觉得越来越乱了，到底有几股势力参与到这次的拍卖会，他是不敢去想了。
　　“抱歉，不便相告。对了，老爷子，你刚才的分析连我都佩服，不过却都不对，因为那人就是让我单纯的带回铁塔王，而且我知道，就算带回去，也没准备搞什么事情。”
　　老李头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风亦橙讥笑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一个毛头小子的话？”
　　这话问的老气横秋，楚天下心道，谁特么才是毛头小伙子？
　　“无缘无故却跑来抢尸体，鬼才会相信你们没有什么阴谋诡计！”风亦橙压根就不相信楚天下说的每一个字。
　　十三恨声道：“像铁塔王这样的人死一万次都不够，这段时间我们和他在一起，才知道他竟然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真是猪狗不如，想来生出这样玩意儿的人亦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天下脸上怒气忽现，忍了几忍方开口说道：“龙生九子，铁塔王什么……不如，不至于连累到家人吧？”
　　老李头“哦”了一声，问道：“莫非这铁塔王和你有血缘关系？”
　　楚天下沉默了半天，然后低声说道：“他是我舅舅……”
　　老李头奇道：“既然是你舅舅，何必偷偷摸摸的带走他？春商会虽然想从他身上获取一些信息，但还不至于守着一个将死之人不通情理的拒绝他亲人带走他的要求。”
　　楚天下面带羞愧的说道：“很久之前我外公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了，我……也不想承认有这么一个舅舅。”
　　风亦橙道：“如果是你舅舅，何必还受人所托？”
　　楚天下的神情变得痛苦起来，将脸扭过一边，沉声说道：“我要带走他，只是为了埋了他，没有任何其他想法，至于别的事，还请务再追问。”
　　天空的月亮虽不是那么圆，但从树叶的缝隙里望过去，依然感觉还是十五时的样子，星星很少，所以整片天空看起来并没有多美。一朵烟花从山顶某个地方升起，绽放的像一把撑开的小小的伞，从屋顶的破洞里望出去，正好看的清清楚楚。
　　除了风亦橙和楚天下，其他三人的脸色都忽然变了。
　　“终究还是出事了……”阿九仰着头看着那烟花，记忆里很久之前才看到过一次。
　　“你俩先去，我随后就到。”
　　阿九和十三很快离开了，老李头看了一眼楚天下，上前又封了一处穴道，对风亦橙说道：“你看着他，如果有人来……保护好自己就行。”
　　说完转身离开，但走的却不是上山的道路。
　　…………
　　阿大看到天空的那朵烟花，心里长吁了一口气。
　　身旁的神秘人也看到了，缓缓问道：“上一次烟花的形状是闪电，怎么这一次的却是一把伞？”
　　阿大不回答，心里却是明白，这神秘人知道这是死士的暗号，而且上一次的血战，看来他也在。
　　到底是谁？
　　离山顶越来越远，阿大的心却越来越沉下去了。看着不远处的黑龙潭，阿大知道，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聪明的人不止我一个啊。”神秘人的语气像是叹息，又像是开心。
　　月光下，柳树旁，一人负手而立，仰头看着天空，丰神俊秀，赫然正是贺中天。
　　…………
　　阿大留在山顶上的脚印终于被有心的人发现了，暗号除了鱼良和阿大，其他人都不得下令，所以那些发现情况不对的死士，纵使着急万分，却也不敢点燃手中的信号器，只能按分配好的任务做着自己的事情。负责传送信息的死士忽然找不到鱼良和阿大了，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好在看到了这个脚印，没有任何犹豫的发出了代表集合的“收”的信息。
　　除了经常跟在鱼良身边的阿大，其他死士就算站在你面前，你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这是鱼良这么多年引以为傲的立身资本，可惜他并不知道，这些死士的身份，早已不是秘密了。
　　按照事先安排好计划，一群人先后悄悄去了拍卖会上的第七个屋子。每一次遇到重要的事情，鱼良都会准备很多套方案，所以即使出事了，也不会变得手忙脚乱。
　　阿九看着自己的同伴，上一次并肩战斗的情形又浮现在脑海，可惜二哥已经不在了，当时他们还是二十五个人，希望这次不要有人再离开了。
　　第七间屋子的下面，是一条暗道，通向鱼良那个屋子的下面，不过阿九他们却不知道这地道通向哪里，他们到了一个地方，才会在那里获得下一步行动的指令。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打开地道，自然就看到了放火的指令，地道里堆放着大量的柴草，很快就燃烧了起来。封了地道的口子，众人匆匆离开，到指令要求的下一个地方——村东树林。
　　村东的树林自然属于春上村，只是在春商会成立的那一年开始，这里就成了禁区，倒不是说不让人进去，毕竟树林那边还有很多房子，房子里有很多女人，只是村里人很少有人去，那里不是他们去得起的地方，就像你城市里的五星级酒店，如果你没什么实力，进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坐一会儿你都觉得心虚，让一个人望而却步的地方，除了危险，再就是这个地方让你自惭形秽。
　　再者离家近的安乐窝，是没人愿意去的，所以村里人不去那里。就算要去，也要先露底的，实力不够的人，会被别人很客气的拒绝在树林外。风亦橙去过，有钱没钱暂且不说，年龄太小这一条，就被人家给拒了。
　　…………
　　村东树林。
　　这是上好的屋子。
　　桌子上摆的是上好的酒菜。
　　上好的酒菜自然要配上好的餐具。
　　这些上好的餐具，现在正摆放的整整齐齐。
　　三男一女看着桌上的饭菜，面有馋相。
　　他们虽然衣着光鲜，大有来头，但此刻却还是被桌上的美味给吸引了。
　　他们的手碰到了那餐具，泛着金色光芒的勺子，精致的碟子和刻着花的竹筷。
　　白衣少年刚拿起筷子，还在犹豫先夹哪个菜的时候，猛然一声暴喝传了过来。
　　“我没吃，谁敢动筷？”
　　桌上几人面面相觑，举筷四顾，却不见喊话之人。
　　忽有风过，窗帘轻摇，女子的青丝微摆，饭菜上方的热气幻化成奔马的样子，感觉正要奋蹄北去。
　　“噔”的一声，只见桌上已多了一副餐具，那勺子在碟子里如陀螺般旋转，筷子亦像是被施了法力，缓缓转动。一快一慢之间，隐隐见着有字。
　　众人大惊，凝神望去，渐渐看清是三个字——
　　吃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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